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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細雨綿綿,下了整整一個禮拜。
即便下雨,夏黎依然將港城有特色的地方逛了個遍,手機相簿裡也早已塞滿了這次採風的素材。
週日的一大早,夏黎就推著收拾好的行李來到了前臺。
剛好碰上晨練完身上還穿著黑色短袖正坐在前臺喝水的齊州,齊州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白色行李箱上停頓了一下,隨後慢慢地放下了手裡的杯子。
他笑著站起身:“走了?”
“嗯,”夏黎將手中的房卡遞到吧檯上,聲音輕柔,“退房。”
齊州拿過被夏黎放在吧檯桌面上的房卡,彎腰在電腦上處理著退房手續,隨後將作為押金的100元現金還給了夏黎。
“有時間再來玩啊。”
夏黎看了眼窗外的朦朧細雨,笑著點頭:“會的。”
辦理好退房手續,夏黎打的車還沒有到。
下雨的天氣總有幾處堵車,更別提向南丫島這樣的旅遊勝地。夏黎看著打車導航頁面上一長段的紅色,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車還沒到?”
齊州給夏黎倒了杯水,側頭看向外面逐漸變大的雨:“這個天氣堵車很正常。”
夏黎低低的應了一聲,她在吧檯前坐下,一隻手扶著身旁的行李箱,低頭看著手中朝著緩緩趕來的計程車導航。
齊州從吧檯裡拿出了一支筆和一沓便籤紙放在了桌上。
“你高興的話,可以寫點話貼在那邊的牆上。”
夏黎抬起頭,目光順著齊州的視線望去,不遠處的牆壁上掛著一塊黑板。
黑板上貼了不少的便籤紙。
她起身走到黑板前,看著被貼在黑板上的便籤紙和相片上,這上面有不少是來遊玩的旅客留下的,也有些是齊州自己拍照記錄下的關於雅間的點滴。
夏黎轉身回到吧檯前,拿起吧檯上的筆。
她拔開筆帽,盯著外面下個不停的雨思考了許久,才低頭認真的在那沓便籤紙上寫著字。
她將寫好的便籤紙撕下,走到黑板前貼在了一個不算太明顯的角落中。
將便籤紙貼好的時間裡,計程車也剛好停在了民宿門口。
“我等的車到了。”夏黎的視線從剛被貼好的便籤紙上轉移到齊州的身上。
她拿過行李箱,跟齊州打了招呼:“我先走了。”
“好,一路順風。”
夏黎推開民宿的玻璃門,掛在門把上的風鈴隨著開門的動作而輕晃發出悅耳的響聲。
清脆的風鈴聲在屋內響起,站在吧檯裡的齊州看著夏黎推門而出的背影。
夏黎踏出民宿,迎面吹來的風吹亂了她的髮絲,綿密的細雨隨著風吹打在她的臉上。
她不禁鬆開握著門把手的手,抬手舉過頭頂試圖遮擋掉些許的雨滴,拖著行李箱上了車。
關門時帶進屋子裡的帶有溼氣的夏風不著痕跡的微微吹過黑板上那張淡黃色的便籤紙,沒被粘住的紙張下襬隨著微風微微吹起了些弧度。
躲在角落的淡黃色便籤紙上寫著——
“願一切順遂。
有緣再相見。
——2023.6.夏黎”
等到夏黎所上的那輛計程車從民宿門前開走,齊州才收回視線。
他重新坐回了那張他特意買的軟椅上,正打算開啟手機,可餘光忽然瞥見放在吧檯最下面的那把黑色長柄雨傘上。
像是想起些什麼,他的指尖點開相機......
紅白色的計程車在在雨中行駛。
上了車的夏黎看著一點一點緩緩消失在身後的南丫島海灣,耳機裡的音樂剛巧在放著周慧敏的《最愛》的前奏。
“天空一片蔚藍。”
“清風添上了浪漫。”
“心裡那份柔情蜜意似海。”
“無限。”
“在那遙遠有意無意遇上。”
“共你初次邂逅誰沒有遐想。”
.......
謝鄞看見齊州發來的訊息的時候剛在檀宮的會議廳開完會。
他點開螢幕中齊州發來的訊息,圖片中是那次在寺廟他給夏黎的那把傘,而傘的旁邊還緊挨著一個黑白相間的禮盒袋。
謝鄞退出圖片,點開齊州發來的語音:
“那個妹妹託我交給你的,什麼時候有空來拿?”
謝鄞的視線再次落在那張圖片上,眸底微末漫上不知名的笑意。
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推開,謝鄞抬腳走了出去。
“先生,車已經預備好。”
司機見謝鄞從會議室裡走出,立刻恭敬地迎了上去。
謝鄞給齊州回了個訊息後合上手機,將手機放入了西裝口袋中。
“知道,先去趟雅間。”
-
夏黎回到京城是下午四五點,正值黃昏。
那一輪血色紅日慢慢藏於西山下,天邊一縷縷餘光不再如同白日裡那般刺眼。
原本上飛機前,蘇菁告訴她齊渡會來接她一起回去吃飯。
但下了飛機後,她卻並沒有在出口處看見齊渡的身影。
夏黎推著行李上站在出口處,迎面偶爾吹過燥熱的夏風,將她披散在肩的髮絲微微吹起。
她看了看停在門口一長排的計程車,又低頭看了看她與齊渡的聊天頁面。
依然停留在來港城那天的那一句【記得明天九點半領證。】
她猶豫了一下,想起在飛機上聽見旁邊兩個小女生討論的關於齊渡在酒吧幽會女網紅的八卦,最終她還是選擇退出和齊渡的聊天頁面,推著行李朝著面前停著的計程車走去。
剛上車,她就收到了蘇菁的電話。
電話那頭蘇菁的聲音中帶著些無奈:
“黎黎,聽齊叔叔說齊渡有事可能去不了了,媽媽跟爸爸現在去接你?”
“不用了媽媽,”夏黎扭頭看著車窗外夕陽回答著,“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好,那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媽媽。”
夏黎到家剛推開大門,便看見夏優明連鍋鏟都沒來得及放下就從廚房中跑了出來。
“黎黎回來了啊,”夏優明看向夏黎的眼神中滿是寵溺,語氣裡更是藏不住的激動,“在港城玩得開心嗎?”
自從夏家資金鍊斷了以後,他們只能將家裡的傭人全部解僱,此後家裡的所有家務事都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超級開心,”夏黎將行李箱放在玄關處,“我還特意去寺廟給菩薩燒了香,求它保佑我們。”
夏優明笑著:“我們黎黎真的是太懂事了。”
夏黎在家中環顧了一週,也沒有找到蘇菁的人影:“媽媽呢?”
夏優明轉身一邊走進廚房一邊跟夏黎說道:
“她聽說你要回來特意跑去買你愛吃的烤鴨,出去了有一段時間了,應該快回來了。”
夏黎跟著夏優明走進了廚房,視線落在夏優明略顯笨拙的炒菜背影上,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耳畔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夏黎聞聲轉過頭看見回來的蘇菁。
短短一週沒見,蘇菁卻像是又憔悴了不少。
看見夏黎後,面露倦色的蘇菁臉上露出了些笑容,眼角的皺紋堆積著:
“黎黎回來啦。”
“媽。”
看著蘇菁疲倦卻又勉強露出的笑容,夏黎不知為何,只覺得鼻子有些酸。
她看著蘇菁緩緩走到她的面前,一向細心的她看見不知何時蘇菁的頭上竟然出現了不少白髮。
夏黎忽然想起出事的第二天,她看著一夜未睡的蘇菁從化妝間中將各色各樣的珠寶都交給了拍賣行,就連帶著她帶了半輩子的珍珠項鍊也一併賣了出去。
可換來的那些錢依然無法彌補公司的損失。
吃飯的時候,夏優明跟蘇菁一個勁地給夏黎夾菜。
夏黎看著快要堆成小山丘的碗,趕忙用手捂住:“夠了夠了,我吃不完了。”
“黎黎,你都瘦了,要多吃點。”
說話間,蘇菁又給夏黎包了一片烤鴨,蘸上甜醬放入夏黎的碗中。
夏黎有些無奈的看著碗中實在吃不完的菜,嘆了口氣。
“對了爸媽。”夏黎像是忽然想起些什麼似的,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夏優明跟蘇菁。
“那我們跟齊家的婚約......還作數嗎?”
夏優明的動作一頓,垂眸沒有說話。
蘇菁沉默了一瞬才開口道:“黎黎,你真的想跟齊渡結婚嗎?”
前不久齊家上門說起領證的事情,蘇菁跟夏優明才得知齊渡放了夏黎的鴿子。
他們一向都疼夏黎,也看得出齊渡並不重視那一紙婚約。
蘇菁的話緩緩傳入夏黎的耳中,夏黎沉默的低下頭,用筷子一下一下戳著碗中的米飯。
真的想跟齊渡結婚嗎......
她連齊渡的面都沒有見過幾次,對他的瞭解也幾乎是少之又少。
她當然不願意跟一個一點都不瞭解彼此的人結婚,可眼下為了夏家她不得不這麼選擇。
餐桌上原本溫馨的氛圍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餐廳清冷的白熾燈映照在玻璃窗上。
夏黎握著筷子的手收緊了些力道,像是下定了決心,語氣平定:
“我想的。”
只要能夠為夏家出一份力就好。
蘇菁的聲音有些顫抖:
“黎黎,婚姻是人生大事,你不必勉強......”
“媽媽,”夏黎抬眸對上蘇菁有些泛紅的眼眶,只覺得心酸,“我知道你們都在為了公司的事頭疼,整日裡吃不好睡不好的。”
她的眼眶有些溼潤,連帶著她說話時的聲音都帶著些細微的顫抖:
“從小到大,無論我想要什麼你們都會滿足我,如今我長大了,家裡卻出事了,我也想幫你們分擔一些壓力。”
夏黎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年在下著初雪的港城,夏優明和蘇菁兩人為她準備的一整片恆溫白玫瑰花園。
夏黎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忍著自己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我沒有覺得勉強,只要能夠幫到你們,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許久未開口說話的夏優明嘆了口氣,語氣沉重:
“可是黎黎,爸爸媽媽不希望那你一生的幸福去換,錢沒了可以再掙,即便是破產了那我跟你媽媽可以想辦法活下去,但.....”
“如果是要用你一生的幸福去換,爸爸媽媽寧願就這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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