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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大學有座山,雪園在山腰。紀珍棠沿著坡路下尋,還在琢磨著鍾逾白找她能為何事,鍾珩的車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開過來,等她稍有反應,他已經緊緊在她面前剎住。
紀珍棠嚇得往後一閃。
鍾珩從駕駛座跳下來。
他黑衣黑褲出現,像個刺客。飛行服的拉鍊拉很緊,神色緊繃著,嘴唇單薄,此刻輕抿著。一張可以納進教科書的花心臉,微微沉冷。
文理學部陰盛陽衰。他一出現,實在奪目。
紀珍棠感覺自己被圍觀,附近人來人往學生挺多的,讓她不自在,但鍾珩渾不在意地就把車招搖地停在岔路口,堵住她的去路。
“為什麼不回訊息?”他開門見山問。
“我不是說得很清楚了?”紀珍棠往前走,到一棵榕樹下,稍稍避人口舌。
鍾珩:“我不喜歡微信說分手。”
她問:“不喜歡微信說分手,還是不喜歡被甩。”
他微怔住,臉色一沉,往她跟前逼近兩步,聲音又低了八個度:“我那天說什麼了?”
紀珍棠左右閃了幾下沒躲開,瞪他:“裝蒜,你根本就沒有很醉。”
“我記得一點,沒記全。你說具體點?”
“你說你不會娶我。”
他居然反問:“你覺得我能娶你嗎?”
明明就記得!
“會和能是一個意思?況且我也不在意你娶不娶我,難看的是你的態度。”
鍾珩又逼視著她,問:“難道說,你想嫁給我?”
紀珍棠氣急:“誰想嫁給你啊?!”
“那不就得了?”鍾珩的語氣很不好,“你要是有個小三後媽成天對著你指手畫腳,你比我還受不了。”
她很無語:“我不是你,為什麼要說如果。神經,誰沒有痛苦?”
鍾珩:“我還以為你多通情達理。”
“傷了人還叫對方反思,你這樣的人我也是頭回見。pua課程你可以出師了。”
“什麼pua?”
“無知。”
“……”
鍾珩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是情商多麼低。
他只是優越,因為他不需要情商這種東西也可以一步登天,所以他講話不用看人臉色,表達不滿也不必虛與委蛇。
他把高高在上寫在臉上,平等地瞧不起這地球上的每一個人,自然也不管別人怎麼看他。活在玫瑰溫床,紅粉叢中,哄女人的解數都懶得施展。
一個Birkin可以收買到很多的愛,他無需放下身段。
“小棠。”
誰也不讓步。但過會兒,鍾珩緩緩嘆了氣,繳了械。
“如果是你,我可以不結婚,我本來就不向往婚姻,所以我那天會說那樣的話,娶不了你,我也可以發誓不會娶別人。反正結婚就是為了生孩子,生個孩子又如何?無非給鍾家多一個傀儡,給鍾逾白多一個提線木偶,這不是我要的生活。”
絆住她腳步的是那一句:給鍾逾白多一個提線木偶。
她的興趣一點即燃。
鍾珩看她遲疑,以為這話奏效,繼續動之以情:“研三我去紐約,你願意的話跟我一起,我給你買輛車,買套公寓,你就在那兒陪我待一年,一年我們就回來。或者你喜歡那裡的生活,不回來也可以,就留在美國。”
紀珍棠說:“兩年以後我畢業,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珠寶設計師,我設計的玉器和首飾流入市場,高價拍賣,我會創立我的品牌,我的身價一點一點漲起來,憑我自己的本事,到時候想買車就買,眼睛都不用眨一下,更不用活在你的臉色之中,豈不是更愉快?我的未來一片光明,且沒有你。”
鍾珩皺著眉看她很久,頗為嚴肅地問:“我就問一句,你喜歡過我嗎?”
她說:“等你六十歲,細數眾多前女友,大機率連我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刻計較一個虛無的問答?與其琢磨這個,不如多寫一行論文去。”
他聽完,無奈地笑了:“我真服了,你要不要這麼現實啊。”
“你比我更現實,只不過你儂我儂的時候會忘記自己姓甚名誰,嘴沒有門把,把情話講出迷幻劑的效果。”
她說這話時,鍾珩已經回到車上,從後座取出一個包裝袋,她看到愛馬仕的標籤。
“包拿去。”他說。
紀珍棠拒絕:“給你下一任女朋友吧,我不需要。”
鍾珩說:“她會有她的禮物,這是屬於你的。”
要問她,見過最深刻的涼薄是什麼?是此刻,鍾珩說這句話時雲淡風輕的神色。
紀珍棠怔然半晌,問:“你在羞辱我嗎?”
鍾珩:“你別找茬。”
她說:“既然是我的,那你幫我處理掉吧。”
鍾珩不會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歡,也不會讓人看不出他的厭煩。
他沒再接話,是懶得吵了。
一轉身。
咚。Birkin被他毫不憐惜地丟進垃圾桶。
鍾珩回到車上,駛離了這裡。
熱烘烘的車尾氣掃過她的裙角,好像是在做出警示: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紀珍棠站在原地。
微風蕩過她的耳尖,看一眼頭頂的凸面鏡,眉眼再往上,鏡子深處,對面的行政樓二樓露臺,花影扶疏間,有一輛車停在街對面,不隱蔽也不招搖,安安靜靜候在那兒。
紀珍棠回過頭去。
後座車窗降至一半,鍾逾白對上她視線,他西裝革履坐在車裡,對上她的錯愕,不疾不徐、嘴角勾起一點弧度,很輕,讓人看不透,算是打招呼。
他身後,飽經風霜的行政樓古建築佈滿青綠的爬山虎。不經意間就到了深春,那些起初不惹眼的細小藤蔓也緩緩擴張成張揚熱烈的生命力,攀滿巍巍的古樓。
她心想壞了。
剛才吵架聲音那麼大,十有八九被聽見了。
丁迦陵迎了過來,喊了一聲“紀小姐”,替她開門。
紀珍棠坐進車裡,難為情地問:“你聽見我們吵架?”
鍾逾白溫淡的眉目垂著,打趣似的,低聲說一句:“一身火藥味。”
車窗升緊,車內有一點涼氣。
鍾逾白一身正裝,維持著方才午後和校長看展時的端正面貌,坐在明暗交織的光影裡。
他報了個地址,是對開車的丁迦陵。
“江濱花園。”
丁迦陵應了一聲。
江濱花園……
紀珍棠飛速在腦袋裡搜尋這個名詞。
滬上頂級酒店,首富的女兒在那裡開過成人禮party,某世界頂級奢侈品品牌在頂樓露臺搭秀場,眾星雲集的慈善晚宴在那裡召開,進出需要出示證件的江濱花園。
她稍稍收腹,坐直身子。
碰在中指的一枚便宜戒指上。
“我和他分手了。”她一邊說,一邊悄悄地把戒指抹下來,塞進她的小熊揹包。
鍾逾白聞言,倒不詫異。只是沉默了一兩秒,說:“也好。”
簡單兩個字,讓人聽不出情緒。
她很好奇這個回答:“你覺得是好事嗎?”
鍾逾白聲音平淡,坐在鋪陳的樟樹陰影之中,漆黑雙目像不見底的幽潭,他說:“交往,分手,結婚,離婚,像生活變道,風景更替。統統都好。”
紀珍棠驚喜說:“你這個理解方式很超前。”
他噙著一點笑,沒有接話。
紀珍棠心道,有前瞻性也是對的,總不能比她白白老十歲?被自己想法逗樂,她忍不住笑了下。
鍾逾白捕捉到她的笑意:“心情看起來沒有受影響。”
她感嘆說:“我只是學會了逢場作戲,雖然很多都是霧水情緣,不過沒關係啦,哪來那麼多一生一世。”
男人的手指在膝頭輕點兩下,略一思索:“2046。”
她很驚喜,笑眼彎彎:“答對了!我是墨鏡王的死忠粉,看過99遍他的電影作品,臺詞都背得滾瓜爛熟,狠狠參透了他的愛情哲學。”
前面的丁迦陵插嘴問一句:“為什麼是99遍?”
紀珍棠說:“因為只要不到一百,那就永遠不夠,人要給自己留餘地嘛。”
鍾逾白但笑不語。
而紀珍棠已然轉過頭去,望著酒店門口沉重的閘口緩緩上升,看向變得森嚴而高階的道路,因而沒有注意到他短暫的凝視。
很快,車駛過花園環島,穩穩停在旋轉門的門口。
幾位穿西裝白襯的侍應生過來排兵佈陣,兩排站好。訓練有素,個個臉上掛著笑恭迎,鞠一個小幅度的躬。
“鍾先生,晚上好。”
鍾逾白頷首回應。
電梯裡外都有侍者撳門,鍾逾白插在褲兜裡的手沒拿出來過。
紀珍棠透過透明玻璃,看華燈滿城。隨著電梯上升,螻蟻般的人一點一點在變得微茫和遙遠。
離人群越遠,就離名利場越近。
她心生忐忑。
她身旁這個男人大概是這裡唯一不拘謹的人,一絲不苟的著裝,在入了夜的閒靜時刻,堆疊在小臂的袖口,也顯露出一點自適。而支撐起他這一份自適的,是地位。
走出電梯,紀珍棠看看四下,氛圍沉冷,燈光幽暗。挑空的花園餐廳,往下看是一個冷寂的舞池。
“怎麼沒人啊,你清場了嗎?”
他說:“一點誠意。”
“……”
好大的“一點誠意”,紀珍棠緊張地咽一下喉。
落座時,鍾逾白輕倚在座椅靠背,瞥她一眼,提了一嘴:“包很特別。”
紀珍棠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揹包,開心地笑起來說:“她叫紀小熊,是我的妹妹。”
他眼底晃過一瞬的詫異,也笑了,說道:“看起來未成年。”
她比了三根手指:“她才三歲。”
旁邊的侍應生過來:“女士,有需要的話,我幫你寄存一下包。”
紀珍棠尷尬地望他一眼,將包口稍稍往懷裡壓了壓,她沒有寄存包的習慣,更不喜歡讓別人碰她的東西。
猶豫之間,鍾逾白領會了她眼底的提防與勉強。他打斷道:“蹲櫃子裡多可憐,給妹妹添個座吧。”
饒是對方眼裡有再多莫名其妙,也不敢問句為什麼,退下照做。
很快,一隻高腳凳被推過來。
鍾逾白取過碟子裡的餐前水果,挑了兩顆圓潤而晶瑩的櫻桃,擺入一隻空碟。巴掌大小的碟子很快又被推到紀小熊的正前方。
他慢條斯理做完這一套動作,抬起眼時,才發現正在被人用一種詫異的目光注視著。
鍾逾白解釋說:“小熊也會餓肚子。”
紀珍棠笑咪咪,露出八顆牙。
這世上有一種快樂,叫有人能懂你的無厘頭。
當那些無聊的女孩心事也能被輕拿輕放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不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那麼不解風情。
沒有點餐環節,大概今天的所有廚子只為他們兩個人服務。
她往旁邊張望,見到一側的落地窗,玻璃牆上掛滿某一場慈善晚宴的後臺照,每張照片上面都有藝人簽名。她視線掃過那些照片,喃喃道:“都是娛樂圈的人哎,這個筆跡是真的嘛。”
鍾逾白沒有同看,只是看著她,說道:“喜歡誰的可以拿去。”
她只是瞻仰一下:“不太好吧,這可是大明星的簽名哎,我很害怕遭到粉絲追殺。”
他不以為然:“娛樂圈,不就是供人娛樂的?”
她稍一怔忡。
聽這樣的人物輕描淡寫地說這樣的話,他面目從容,似乎真沒覺得不妥。
也沒說錯。
人與人站得位置不同,看到的風景自然有別,他在挑空的餐廳看熙攘的舞池,芸芸戲子,唯一的功能是取樂。
她在車水馬龍的街市看高不見頂的大樓,只能夠望洋興嘆,燈紅酒綠,也是隔著厚厚的電視螢幕。
紀珍棠沒有真拿照片的意思,只是嘀咕說:“有這麼多大腕齊聚一堂也是不容易。”
鍾逾白抬指,輕輕地揭了一張簽名照下來,他看一眼面孔,傳說中最火的小生,照片被他指腹輕壓,按在紀珍棠的杯前:“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她淺淺一笑,看眼底的照片:“你們大老闆都這樣說話嗎?我只學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鍾逾白微笑:“這句更適合寫入教材。”
她問:“你學道理,不從教材從哪裡?”
男人望著她,短暫思索,眼神無波無瀾,但又給人一種隨時要風起雲湧的壓迫感。
跟他有關的許多傳聞,關於那些手眼通天的勢力,她也不是一個字沒聽信過。
他的眼底有和煦謙遜,也有深不見底,能將鍾家所有人都當做傀儡擺佈的上位者,顯然有著令她看不穿的高深莫測的本事。
“從腳下。”他說。
“你的腳下?”
她看向窗邊,腦海裡浮現出幾個字:紙醉金迷溫柔鄉。
鍾逾白沒有接話。
隨後將一碗呈上的肉骨茶紳士地送到她面前,“嘗一嘗。”
紀珍棠瞥一眼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很白皙,關節處浮著薄薄的微弱青筋,看起來沒有半點溫度。
想起下午時,她和林瑰雪聊這號人物,聽到手腕這個詞,紀珍棠喃喃問道:你說一個人要有大的魄力與手腕,才能夠在這十里洋場攪弄風雲?
林瑰雪說:首先得不要命,其次,得薄情寡義。
她不由對他充滿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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