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開端 第39章 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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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薛凝走出廚房，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開口對眾人說道：

“裡面三人現在都醒了，我餵了點水，讓她們在口中含了糖果。

如果沒有其它併發症，正常情況下她們都會慢慢恢復，我們最好準備幾個擔架，先把她們抬回去照顧。”

簡易擔架很容易製作，需要的物品商場內隨處可見，不論是抬杆、繩子，還是床墊、被褥甚至木板，眾人一番搜尋，迅速完工。

“先把她們抬到分駐所，我們在那裡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帶上急需的裝備再返回別墅。”

說起這個，眾人都感到飢腸轆轆，連番大戰，心情也跟著跌宕起伏，要不是一直有目標推動著，早就想回去休息了。

“哎呀，快點快點，這破地兒我是一秒鐘都不想多待，趕緊出去吃點東西。尹大哥，過來，我們一起抬這個！”

“算了吧，你幫著鍾姐去一旁警戒，抬人的事我們來！”

“那不行，徐老師受傷了，我得替她，呀！”時雨捂上了嘴。

彷彿被閃電劈中，馮靖有些頭暈：“什麼？竹子受傷了，傷在哪？”

一瞬間，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原來自己心中的不安一直指向的是一個人——徐笙！

“我沒事，一點小傷，薛醫生已經看過，再養兩天就好。”說到這，徐笙深吸一口氣，“不用擔心我，先把她們抬回去要緊。”

“不！把傷口給我看看！”馮靖顫抖著雙手抓住徐笙的肩膀，聲音沙啞，“別逞強，真的不是小事，聽我的！”

“你先別激動，要看也是先去分駐所，這裡光線這麼暗，我給看過沒什麼大礙。”薛凝雙手握住馮靖的左臂，開口勸道。

馮靖搖了搖頭，還是鬆開了徐笙。

“聽薛姐的，先去分駐所！”

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呆了眾人，不論是已經知道的還是未知的，都沒想到馮靖的反應這麼大，也從來沒見過馮靖這個樣子。

一直是隊伍中流砥柱的他，有困惑、有苦惱、有自責，可是每次都挺直身軀帶領隊伍一起向前。

只有這次，寧折不彎的他佝僂了起來，艱難地邁動步伐，身體搖搖晃晃，讓人害怕他下一秒就會把手中的擔架扔出去，所有的表現彷彿已經判定了徐笙的生死，隊伍在一片沉默中走出商場，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

人群之中，只有一人對此有些預料，鍾婷早已嗅到徐笙的異常，可是接連的意外再加上薛凝的診斷，讓她短暫地放下疑慮，直到現在，馮靖的反常，徹底證明了她的猜測——徐笙被感染了。

眾人小心抬著擔架，步入分駐所大廳，將不能行動的幾女抬到一邊，地上鋪好被褥躺下休息，再來看望落在後面的徐笙，現在能夠明顯看出她的異樣。

整個人彷彿被抽去了精氣神，樂觀開朗也好，嚴肅認真也罷，這些從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分一毫。

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蹲在面前的馮靖，偶爾點頭或者搖頭給出回應，嘴裡發出的聲音細若遊絲，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全靠鍾婷在一旁解讀。

可是漸漸地，鍾婷也沒有辦法，她的話語序混亂，重複出來也理解不了，時雨忍不住撲在尹傑懷中哭了起來。

馮靖強忍著悲痛，不斷提起兩人的往事，眼中噙滿了淚水，很快，還在點頭搖頭的徐笙，眼角淚珠滴滴滾落。

徐笙的背後架起了遮擋，薛凝開始幫著馮靖一件件褪去徐笙的衣服，防護服、作戰服、內衣接連被放在一旁。

直到徐笙露出後背，薛凝驚訝地捂住了嘴，包紮在背部的敷料又被血液浸透，顏色由深紅變為黃、綠、紅三色混雜。

解下繃帶，傷口流出的血液中，點點綠光是那麼的刺眼，附近的面板已經產生了斑點。

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了他的預測，其實不用看薛凝的表情，幾分鐘前還算正常的徐笙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馮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被感染了是嗎？”

面對馮靖冷漠的詢問，薛凝給不了他想要的奇蹟，絕望地點點頭。

“有辦法嗎？”

薛凝轉過頭，不再直視馮靖，沒有做出回應。

時雨淚眼婆娑地挪了過來，蹲下去拉起徐笙的手，看著馮靖：“馮哥，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徐老師！”

她抽泣了一下，繼續說道：“徐老師都是因為救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你怪我好了，嗚嗚！”

“傻孩子，你叫她一聲徐老師，她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要怪只能怪她……”

馮靖沒有說下去，也許是不知道該怪誰，也許是該怪的太多。

他恨時雨嗎？恨！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一斧子劈下去！

他恨尹傑嗎？恨！恨得痛心疾首！沒有他提出的破計劃，哪有這麼多事！

他恨王韜嗎……

他恨自己嗎？恨！恨自己的粗心大意，貪功冒進！恨自己志大才疏，婦人之仁！

他可以恨所有人，唯獨對面前的姑娘恨不起來。

這才是他所認識的徐笙，一直念念不忘的徐笙，對自己情深義重需要用一生去償還的徐笙。

所以，他怎麼能為了發洩心中的怨氣，去傷害她要拼死保護的人，去敗壞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馮靖默默地幫她穿好衣服，雙手抱起，想了想，放下，幫她將衣服紮緊，轉身，讓薛凝幫忙把她背在身後。

“我先把她送回別墅，之後再過來接你們，你們先在這等著。”

看著漸漸遠去的兩人，沒有人開口，大廳內只剩下時雨的哭泣聲，剛才想要跟著的她被薛凝攔了下來。

“王韜，你偷偷跟上去，看著點四周，沒事就等在別墅附近和他一起回來！”

“我明白，薛姐！”

薛凝繼續安排：“大家先休息吃點東西，尹哥，搜尋裝備的事還得你來，等會馮靖回來咱們直接出發。”

“我這就去！”

“先吃東西，吃……”

“我還不餓。”沒等她說完，尹傑留下一句話人已經消失不見。

薛凝暗自嘆口氣：“鍾姐，還是麻煩你再警戒一下。”從包裡掏出水和食物遞給鍾婷又望向林秋。

“外面的事情交給我！”林秋拿上點吃的跑出大廳。

安排完，看到溫婉在給躺臥著的三女喂水，將手裡剩下的塞給時雨，向受傷的女子走去。

“感覺怎麼樣？”

給徐笙診斷的時候，薛凝就注意到女子甦醒了，她小心地起身，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坐在一邊，也沒有和另外三女交流。

馮靖走後，其他人看見這一幕，也都視而不見，溫婉更是直接越過了她把水和糖果遞給了另外三人。

不管是被迫還是自願，受傷女子的做法都得不到溫婉的同情，更會讓她記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就是有些疼，其他的沒什麼，我的傷口是你包紮的吧，還沒跟你道謝。”

女子感激地望著薛凝，想要起身，被薛凝攔住。

“我叫薛凝，濱醫一院的醫生，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我是陸穎，在小菜館幫忙，也謝謝你救了她們幾個，能讓我的心裡好受一些。”

“救她們我可沒出多少力。”聽她如此說話，薛凝忍不住打量了陸穎一番。

二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精緻，營養不良加上受傷失血，還真給她塑造了一個病美人的形象，可惜眼中時時透露出的精明市儈，讓這一切有了瑕疵。

“薛姐太謙虛了，剛才看你安排任務有條不紊，一看就是學過管理的，啊——不對，你是醫生，那就是天賦好。

領頭的以身作則，員工做事才會賣力，所以說我們得救還是靠你領導。”

“你誇錯人了，真想誇也得誇剛才揹人離開的那個，我們做事都是聽他指揮。”

“你說的是馮哥？我看他那麼傷心，這是把每一個手下都當做家人，真的是好領導。”

“他對我們確實不錯，不過背上的那位有些特殊。”

薛凝神情低落，徐笙的意外感染讓她心痛，但更讓她憂慮的是馮靖的狀態。

“她和馮哥——”看到薛凝點頭，陸穎驚訝道，“我還以為薛姐你才是——對不起，是我多嘴！”

陸穎抬起右手，朝著嘴巴輕拍兩下，一聲輕呼，扯動傷口的她皺起了眉頭。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別牽動傷口，我去給你拿些吃的。”薛凝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起身離開。

另一邊，溫婉和其餘三人小聲說著話。

“看到沒，有夠做作吧！小婉姐，你們要是留下她真的要小心，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反咬一口。”

“好了周妍，少說兩句，不管怎麼說，咱們能活下來全靠她，她也是身不由己。”

“寧璇，你是被她給矇蔽了。是，她是把自己的食物勻給我們一些，我們才能活著，這我不否認。

可那是想救我們嗎？我們死了她就是下一個，我們活著受折磨的永遠是……”

痛苦的經歷難以啟齒，周妍喘了口氣，右臂撐著虛弱的身體接著說道：“我可忘不了剛開始她是怎麼幫著那些畜生威逼利誘的。”

見寧璇沉默，周妍調轉槍口：“麗娜，你來說，你覺得陸穎怎麼樣？”

剩下那名女子正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聽到聲音轉了下頭，沒有回答周妍的問題，而是開口問道：

“小婉姐，外面真的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到處都是喪屍，我們的父母家人都不在了？”

“商場的情況你們也都看到了，一會回別墅你們在那附近會看到更多的喪屍屍體。

至於父母家人還能不能活下來，如果家在濱城，可以看看手機有沒有未讀資訊，當時通訊恢復過一段時間，沒有留言的話就凶多吉少了。

不過沒關係，我們這群人，除了薛姐有個女兒，剩下的都是孤家寡人，以後把我們當做家人，大家一起活下去。

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我說，你們先養好身體，以後想對付喪屍我教你們用刀。”

“謝謝小婉姐！”

“小婉姐你真好！”

唯獨俞麗娜聽了溫婉的話，將頭面向牆壁，一言不發。

對此，溫婉表示理解，經受了非人的折磨還有男友的出賣，她的內心一定和當初的自己一樣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