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槐花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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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雯?她是我上大學時整整暗戀了兩年多的人。
她已深深地紮根於我的心底,想或不想,都在那裡不偏不移永不會忘。
流年似水無情地流,兩岸風景不斷地變,人生潮起潮落風捲雲舒,可那些珍藏在心底的記憶,卻似千年的琥珀般始終清晰,看得見每根脈絡、每絲波紋,甚至依稀聽得見那顫微的心跳、顫抖的呼吸。
“人生若只如初見”,我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於雯時的情景。那是八年前,我剛上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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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陽光綢緞般華麗,室內我卻捉不到一粒陽光分子。
課桌老得裂出了深深的皺紋,凳子則使我聯想到一窮二白的50年代。
一位女生拿著衛生紙來回地擦了十多遍桌椅後,撩起“長”了兩根牛角的牛仔褲,怕有定時炸彈似地小心翼翼地坐下。
教室坐滿了人,而且貌似都很高興,紛紛像窗外的麻雀般嘰嘰喳喳地嚷著。
這座大城市裡竟然還有小麻雀,令我至今感到不可思議,我後來再未在城裡見過,在我農村老家見到的也越來越少。
稜角分明的黑板上站著稜角分明的幾個大字:“燕山文學社編輯招聘會”。我是來應聘文學社編輯的,參加文學社是我像兒時渴望穿婚紗般的美麗夢想(雖然小爺我是純爺們,可真的,我童年最大的夢想就是穿上電視中潔白的婚紗,多麼漂亮妖嬈啊),似乎一旦入了文學社,便陽春白雪超凡入聖。
一陣熱烈地掌聲,社長熱烈講話;又四陣熱烈的掌聲,四個副社長熱烈地講話;又一陣更熱烈的掌聲,社長再熱烈地講話;又一陣非常熱烈的掌聲,一位領導模樣的男生上臺發表熱烈的競選演講。
每隔5分鐘,我被熱烈的海浪泡暈一次,而想到我也即將發表熱烈的演說,我的大頭更加發脹。
忽然,忽然,燦爛的陽光一閃,溪水般的鶯嘀把我喚醒。
我揉了揉眼睛,瞳孔猛地放大10倍,耳朵不由自主地順時針旋轉90度,心咚咚地加速度跳動。
是她?是她!真的是她,的確是她!我一定在哪裡見過她,就想賈寶玉初見林黛玉時的感覺,先是驚奇,繼而驚喜。
她穿著槐花般潔白的上衫、青翠的牛仔褲,柳發無風而拂,櫻唇不啟而笑。
我如墜雲端,三魂被攝去了六魄,沉醉在簾簾細雨中,迷迷糊糊中只記得了她的名字。
過了多久?我稀裡糊塗上臺說了些什麼?我都模糊了,只依稀聽見臺下老鼠般唧唧的笑聲四處響起。
朦朧中,似乎看見她微微地向我一笑,水蓮花般不勝溫柔的嬌笑,秋香般不勝風情的媚笑。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像喝醉了酒般,別人起身離開,我也跟著恍恍惚惚地離開。
秋天的陽光為誰如此明媚,秋天的風為何如此爽人心扉?
一片片楓葉飄過,那梔子花色的紅(她的書包)像一團火焰燃燒著我的眼睛。
我鬼使神差地跟在她身後,只一再向上天祈佑,不要讓我像個醉漢似的東倒西歪。
她和一位同學結伴而行,天籟之音流過耳畔,“有一個姓孟的男生,可有才華了。”
美人美酒啊,我徹底醉了,心如雲飛。
她獨身一人來到餐廳,揀了一張靠裡的餐桌,放下“梔子花”,買飯去了。
可能我真的醉了,要不然就瘋了,我竟然把餐具隨後也放在了那張桌子上。
等我買回入學以來最大最白的饅頭,發現她卻換位在餐廳的最東側,低著頭,靜靜地吃飯。
餐廳裡飄著的《一笑而過》敲打著我空蕩蕩的心,“你傷害了我,卻一笑而過……”
白銀其外的饅頭原來苦澀生硬,沉重的失落感砸得我垂下了頭,只能悶悶地扒飯。
我一下子清醒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夢裡花開知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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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那朵淡雅清秀的“槐花”從此在我夢裡盛開,散發著春天裡永恆的芬芳。
滿眼我都在尋找著她,滿腦子我都在思念著她,滿心都是她的身影……
我那時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為了遇見她,為了讓她喜歡我。
我刻苦學習,因為我打聽到她學習成績非常優秀;我積極參加學校活動,因為我希望能在活動中遇見她;我加入了大學生記者團,因為她也是記者團成員……
大一下學期,每天下午五點半,我們都能在路上相見,那是因為五點後我就在一分一秒地掐著時間。
我絞盡腦汁地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我在校報上發表的第一篇稿子《槐花香了》就是為她寫的;她在校報上發表的每一篇稿子,我都像自己的文章一樣珍藏著;在運動會上,我不顧一切地為她加油喝彩;我還隨她從東苑餐廳吃到西苑餐廳再到師苑餐廳……
“我抬頭看見,一串串玲瓏璀璨的槐花立於枝頭。白的花,綠的葉,金黃色的陽光,半形藍天,繡成了一幅美景。啊!我的槐花,你自信綻放,沒有掩飾,沒有造作,從容堅定展示著青春的美,大自然的美。我相信,一定是白雪贈與了你潔白的純淨的靈魂,一定是梅花送給了你攝人心扉的香。你是冬天公主們的新生,你才是春天的女兒,你才是最美麗的,一種天然的美,一種真正的美。啊!槐花香了,我的槐花!在陽光燦爛的春天裡,我找到了燦爛美麗的你;在高雅富麗的群花中,我尋覓到天然清香的你;在粉氣逼人中,我的心終於聞到了你淡淡、清爽的香。我知道:我的‘戀人’不是桃花、玫瑰……而是槐花。”
可任憑我是如此地喜歡她,我卻總是不敢主動開口,去認識她、走近她。
因為我那時非常自卑,出身農村,滿臉粉刺,長得又矮又瘦,普通話也說不好,再加上性格內向,溝通能力、交際能力很差,不會也不敢和別人打交道。
對於於雯這麼完美的“女神”,“diao絲”我更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覺得自己一萬個也配不上她,覺得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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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時,我們住在4號宿舍樓——一座特立獨行的樓。
4號樓,顧名思義按年齡排行老四,據說是90年代初建造,是我校東部舍區第一坐樓,像我高中時代的宿舍樓般樸實厚道。
它向東15米是7號宿舍樓,向西20米是東苑餐廳,向南10米是5號6號宿舍樓。
它背後是一座與此樓齊身的“黃草衰雲天”的八寶山,土饅頭般的墳墓像宿舍般林林聳聳,甚至能看得清石碑上的字。
時不時,燒紙灰煙伴同貓頭鷹淒厲的叫聲嫋嫋飄來。
但這還完全是它的特別之處,讓所有的同學都垂涎三尺的是,它是我校唯一一座男女生混住樓。
它三層以下是男生的“集中營”,四層以上是女生的“芳草地”。
而“最不幸”的是我們宿舍413,它和415之間的木板便是涇渭分明的“三八線”,另一側就是女生宿舍。
一板之間,兩番天地,板內行人,板外佳人笑。
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東邊女生和我們本是同系生,“相剪何太急”。除了交流省點電話費,平時井水不犯河水。
那一塊“封建遺毒”的木板則是我練習乒乓球的最佳陪練。我經常將乒乓球狠狠地打向木板,希望一不小心無意間打出一線生機。
當然,它最低端是有一隙能進出無限可能紙條的縫。
有這樣天造地舍的宿舍樓,有一些故事便不得不發生了。
男生們故意露出膀子,扭著發達的胸肌一步三搖地走來走去,有時候會一不留神被那位“美眉”撞了一下腰。
女生可以正大光明坦坦蕩蕩地到男生宿舍做客,甚至發揚國際主義精神幫著洗洗衣服……
那年十一假期彷彿神話中七仙女姍姍下凡。山高路遠,我沒有回家的盤纏和心情,樂得在宿舍裡做個孤家寡人。
我喜歡喧譁紛擾後的靜謐,那種暴風雨過後一望無際的寧靜,那種城市塵囂灰塵中綜綜自流的泉水。
甚至每當在廁所裡關起小門時,我就常常嘆息:如果在這熙熙攘攘的城市裡,有這樣一間不受打擾的斗室,我也就心滿意足此生無憾了。
每天看著那麼多的人肆無忌憚的蔓延膨脹,我就看到恐慌,我真想站在教學樓頂大喊一聲:“饒了我吧,我怕了還不成?我是來學習的。我真的是來學習的,我只想學習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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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第二天下午,我正在溫習功課。
當我像自己的牙齒不可自拔地陷入著題海中時,忽然頭上一陣山呼海嘯,天花板像撥楞鼓般咚咚直響。
彷彿誰在表演口技,凳子吹著口琴,桌子被肢解分屍,舞蹈聲、大象的腳步聲、廝殺聲驟雨般傾盆而下。
“大珠小珠落玉盤”,我當作音樂般忍受“享受”了看十頁書的時間。
“雨”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
我皺眉蹙額來回踱了十圈,拿著拖把朝天花板搗了七八下,效果為零,雷公電母從來聽不見凡人的聲音。
我爆炸似衝到5樓,被站崗的“母夜叉”攔腰一刀,跌到了1樓的值班室,向大爺要了她們宿舍的電話號碼,旋風般捲回。
我以撥打“110”“120”的速度撥通了電話。岩漿在洶湧,火山即將爆發。
“喂,你好”,音樂廣播臺主持人般甜美的聲音飄起,好熟悉悅耳,一定在哪裡聽過,一定。
竄到口中的岩漿像蛇見了主人般猛地縮了回去,舌頭被燒得發乾發麻,我怔了一怔。
“喂,請問你找誰”,對方的聲音大了一點,的確熟悉親切。
我咬了咬舌頭,雖然不是在做夢,但我很懷疑自己打錯了電話,“我,我……”
“你,你,你找誰啊?”
我猛地拍了拍天靈蓋,舌頭痛叫一聲:“請問,你們是513宿舍嗎?”
“是啊,你是?”
“我是413宿舍的。”
“413,”對方唸了一遍,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聲音更甜,“奧,樓下的朋友,有何貴幹?”
火焰山早已風平浪靜,海風般溫馨氣息撲面而來,舌頭瞬間反彈過度,變得異常靈活,不再屬於意識支配。
“請問你們宿舍在跳舞嗎?”
“是啊,上來一起跳吧”
我似乎看得見那邊的笑聲。
“和誰跳呀?”這種應該判死刑的話我竟然也說的出口,而且臉不紅、心不跳。
“和我們宿舍這位柔道冠軍跳,她可是千斤小姐。”
“你們宿舍還有人會柔道?”
“是啊,她還是國家二級運動員呢,剛才還在演習給我看呢。”
這女生真是可愛,不打自招,我暗自得意,決定採用迂迴戰術,奉陪到底。
“怎麼沒回家呢?”我繼續問道。
“那你為什麼沒回家呢?”
好厲害,皮球回來了。
“回家沒事,當然在這裡也沒事。”
“我也是,剛才幹什麼?”
“一邊看書,一邊消費外部經濟,免費享受你們的音樂。”
“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們以為你們宿舍沒人了呢!”
“沒關係,很好聽。”
我沒說謊,的確很好聽,再大的苦痛,勝利以後也是一種幸福。
“那你接著聽吧”,時間凝固了幾分鐘,“你看的什麼書?”
“三毛的《溫柔的夜》。”
“《溫柔的夜》,你的書嗎?”
“正是在下的。”
“那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借讀嗎?”
“願效犬馬之勞,現在看嗎?"
“現在你不看了嗎?”
“女士優先了,我也看完了。”
“那好,多謝了。5分鐘,不,10分鐘後,我到你們宿舍借,好嗎?”
“恭迎大駕了。”
“那好,太謝謝你了,10分鐘後見。”
我也只得說聲再見,但依舊不捨得放下電話筒,怕一旦放下,剛才的一切都將消失。
那邊也是還響著電話的嗡嗡聲,和微微的嬌喘聲。突然,一聲粗啞的“你還在發什麼呆”傳來,電話被慢慢的扣上了。
看了看錶,時間還有8分鐘。
四平八穩的床單怎麼突然泛起波瀾,剛打掃的地板莫名其妙的多了兩個紙團,我剛洗的牛仔褲、襯衫為什麼越找越找不到,鏡子、梳子、鞋油都到哪裡去了?
我匆匆以迎接省級領導人的規格收拾完畢,時間還剩下2分鐘。
這2分鐘漫長地像兩個世紀,我坐也不是,怕亂了剛鋪的床單;走也不是,怕髒了剛掃的地板。
我只得在離門兩步遠的地方呆呆站著,腦子像攪拌機般亂紛紛。
從來沒有過這般不安、激動,見了面第一句話該說什麼?門敲幾下,我去開門?我坐那裡,她坐哪裡?
一鍋亂粥中,我自我煎熬著。
突然門響了,那熟悉的聲音好像從我心底了傳來,“是我啊,我可以進去嗎?”
我的心被吊到嗓子眼,每個血管每個毛孔都在不停地顫抖,手腳非常麻木。
“咚,咚”,又響了兩聲敲門聲。
我在心底大吼一聲,不顧一切拉開了門。
那句被“炒糊”了的“你好,請進”剛要脫口而出,卻猛地被噎死在口中。
是她!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是那位春天裡藏著寒冬的於雯,的確是她,還是槐花色的上衣,柳青的牛仔褲,不過頭髮好像是剛梳得,臨時紮成兩個小羊角辮。
無可挽回地,我的眼睛撞上了她的眼睛。
兩道閃電交加,交織焊接在一起。
我分明地看見,有一種我一生都無法說清的東西從她那呆視的眼珠裡一寸一寸傳來,我感到了融化前的眩暈。
只需要1/10秒,泰坦尼克號註定要撞向冰山,這就是世界上最偉大最美麗的愛情?
世界在靜止,靜地我聽得見兩顆心在一邊歌唱一邊相撞的聲音。
我剛要說些什麼,她攸地閉上了眼睛,又旋即睜開,丟擲幾顆炸彈:“對不起,我走錯了宿舍。”
然後,她一度一度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開了。
泰坦尼克號真的撞向冰山了,氣溫驟的下降到零下幾十度,我從雲端跌倒深淵。
這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肯定是在作白日夢,我夢遊般毫無知覺地暴跌在床上,沒有暈倒但已經死亡。
電還在閃,是那種砍人粉碎的利斧,是那種射透心靈的銳箭。
晴天霹靂像戰鬥機般在我的腦子裡轟鳴、盤旋,爆炸聲響成一片,硝煙瀰漫,血流成河。
滾燙的淚雨頃刻滂沱,落到口裡,是乾的、苦的、鹹的、冷的。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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