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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清的身影消失在遊廊轉角後,周嚴恰巧要回寒凌居,他聽到方才的對話,問劉管事:“大公子當真這樣說了?”

劉管事回道:“沒錯,大公子與江姑娘好似約好今日見面,但方才大公子有急事出門,好似與江姑娘錯過了,便拜託老奴同江姑娘說一聲。”

他忍不住多叨叨幾句,“沒想到江姑娘同大公子的關係也這般好,到底還是在一個府裡生活了兩年。”

周嚴皺眉,只說一句知道了。

**

裴扶墨從左軍衙署回了後,先洗去一身塵土汗水,取了套較為舒適的素色長衫,他的寢屋除了灑掃的下人,一般不得入內,就連沐浴這種事也從不需侍女服侍。

洗後渾身舒適,他手中提著長衫,赤足走出淨室。

江絮清站在房門口,凝望他健碩光.裸的後背,怔怔地站在原地,頓時手腳不知往哪兒擺。

即使兩世為人,她也從未這樣親眼看過男人裸露的後背,上輩子嫁給裴幽一年,她與他日夜分榻而眠,甚至在寢屋內設了一道簾子隔開,這種行為,裴幽也全然沒有異議。

想來那時還要維持他光風霽月的假面具,有意在她面前做出一副通情達理,體貼溫柔的姿態。

過於灼熱的視線,引得裴扶墨擰眉回首,驟然對上她晶燦的眸光,他先是凝神,才忙將衣衫穿上,冷聲道:“你怎麼來了。”

“我,我……”江絮清腦子似顛倒,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僵持幾息,裴扶墨臉色驟變,闊步上前將她打橫抱起。

江絮清纖柔的掌心按在他的雙肩,聲音更是軟綿綿:“你做什麼呀……”

裴扶墨緊壓唇線,將她放置自己榻上,從架上取來乾淨的面帕為她擦拭人中處,“你是傻了?流血了都不知道?”

江絮清還懵懵混亂,半躺在裴扶墨的懷裡,猶如雲端。

裴扶墨見她如此,向門外喚了聲:“周嚴。”

連喚兩聲,周嚴才進來回話。

“去傳大夫來。”

周嚴正欲出門,江絮清連忙喊住他,“不必了,我沒事的。”

裴扶墨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面容微慍。

周嚴面露糾結,但到底懂得察言觀色,很自覺退了下去,關上房門。

躺了會兒,加上止血及時,才總算沒再流了。

江絮清覷著他像要動怒的神情,小聲說:“真的沒事啦,許是昨晚我哥哥吩咐廚房煲湯,裡頭加的東西火氣太重,又是天熱才導致如此。”

江絮清見他不信,用帕子擦乾了血跡後,便站起來給他看,“你瞧,我生龍活虎的,可精神了。”

她提著裙子轉了幾圈,裙襬綻放如花朵盛開,裴扶墨怔了片刻,在她腳崴了要摔倒時,及時將她撈入懷裡,冷聲道:“你就不能讓我鬆懈片刻。”

江絮清順勢伏他懷裡,牢牢抱住他的腰,將側臉貼在他胸前:“逗你的呢,我知道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總是會護著我的。”

小姑娘的輕聲軟語像是透過他的肉.體重重的敲打在他心尖上,他本一直剋制著的情感,總是又一次為她而波動,他呼吸漸重,就連箍住她腰肢的手更加收緊。

裴扶墨將臉貼在她的額上輕微摩挲,恨恨道:“花言巧語。”

說罷,他閉了閉眼,用力將她推開。

江絮清被他一推,重力不穩直接朝他的榻上倒去,她伏在他每日睡的床鋪上,四周皆都是他清冽的香氣,她忽然覺得羞得不行,小聲嘀咕道:“哄哄你呀,你都不開心,到底要怎樣才能不生我的氣呢?”

她衣襟微亂,裙襬如花散開在他榻上,身姿嬌嬌柔柔,臉頰泛著紅暈這般水盈盈看著他,實在磨人。

裴扶墨喉結滾動,覺得方才才洗乾淨的身子好似又熱乎起來,他強壓內心波動,背過身,沉默了片刻,沒有回話。

江絮清揪著他的軟衾,繼續小聲埋怨:“你那晚分明將我從宮裡帶出來了,竟是直接將我丟到馬車上,讓哥哥揹我回去的,分明都到門口了,你親自揹我回去不行嗎?”

若是往常,他決然不會做出將她獨自一人丟在馬車上這種事。

她越想越覺得難受,他心腸怎變得這樣硬。

裴扶墨收斂好方才混亂的思緒,轉過身來看著她那張滿是委屈的小臉,突然問:“我給你的離元先生的孤本在何處?”

竟是轉移話題了,江絮清有些不滿,但還是老實回答:“我給我爹爹了,那孤本是我爹爹一直想要的珍品。”

哪想,裴扶墨黑眸微眯:“我忽然想起,那孤本上夾了一張我左軍衙署重要的機密信箋,若還方便的話就取給我。”

這有何難,江絮清應下:“好,一會兒回府我就問爹爹要。”

裴扶墨無言,意味深長的眼神死死盯著她。

莫名盯得她都有些心慌了。

恰在這時,雲氏進了屋內,看到江絮清衣衫不整,嬌弱無骨地躺在裴扶墨的榻上,而裴扶墨同樣身著凌亂的寢服,站在榻前。

驚懼的是,他那樣的人,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導致臉上的紅暈能蔓延到脖頸,染上一層欲色。

雲氏因眼前這幕大受刺激,怒斥一句:“你們在做什麼?”

江絮清循聲望去,見到雲氏嚇得連忙從榻上起身,下意識躲在裴扶墨身後。

裴扶墨仍是鎮定自若,問道:“母親怎麼來了。”

雲氏氣得呼吸不穩,當即白眼一翻,暈倒了去。

第18章畫舫

“事實就是兒子解釋的如此,我與江絮清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發生。”

雲氏扶額靠在引枕旁,幾番嘆氣,看著坐在圓桌邊沉靜自如的裴扶墨,無奈道:“懷徵,你若真的喜歡慕慕那孩子,當初就不該當眾拒婚,現在,你這樣讓為娘如何同江太傅夫婦交代?”

裴扶墨平靜的面色有略微的破裂,合著說了半天,原來壓根就沒聽進去。

再多說也無異。

他站起身,“母親好好歇息,兒子不打擾您了。”

說罷,裴扶墨便闊步離去,留下雲氏氣得直髮抖。“你看看,看看那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芷芹安撫道:“夫人,您當心著身子。”

雲氏重重舒出一口氣,眼眶微紅:“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芷芹,你服侍我這麼多年了,也是看著懷徵這孩子長大的,年幼時他的心思還很好猜,他喜歡慕慕那丫頭的事怕是瞞不過任何人,所幸我們裴江兩家本就門當戶對,關係密切,他若真想娶慕慕,為何不正大光明去娶呢?”

非要弄得這般不清不白。

芷芹勸說:“夫人也看出來了,這個月以來,世子性子沉穩了許多,如今沒人猜得透他究竟在想什麼……以往越是心思外放的人,當沉穩起來,越是讓人捉摸不透。”

裴扶墨回了自己的寒凌居,心中鬱氣正堆積一處,周嚴稱有事稟報。

“回世子的話,屬下當時親耳聽到江姑娘並未否認是來找大公子的。”

室內靜得如寒霜凝結。

眼見裴扶墨臉色愈發難看,許久沒有回話,他還是硬著頭皮問:“世子?”

過了片刻,他背過身,語氣冷淡:“你出去吧。”

**

在鎮北侯府被雲氏撞見的事,因她和裴扶墨清清白白,江絮清並未多想,回了江府第一時間奔向父親的書房。

“爹爹,我前段時間給您的那本離元先生的孤本在何處?”

江義承本在處理公務,忽然振奮精神,“你好端端問這個做什麼?”

江絮清只顧著在書櫃翻找,尚未察覺自己父親臉色不對,“您先拿給我就對了。”

她幾乎將整個書櫃和書案都翻了個遍,怎麼都沒找到,這下有些急了,頻繁追問江義承。

江義承只好說道:“你莫怪爹爹,實在是那孤本太多人想要了,爹爹把那當寶貝疙瘩似的,都捨不得借給同僚閱賞,但也不知是護得太緊還是什麼,它突然就不見了。”

不見了?江絮清眼眸瞪大,急忙問:“怎麼會?那麼貴重的孤本,怎會不見?爹爹有仔細找過嗎?”

“找了!府裡和衙裡都裡裡外外翻個底朝天,就是找不到。”

江絮清頓時如霜打了茄子般,連連後退幾步。

江義承慚愧到不敢看女兒,他哪裡說的出口,前些日子因吃醉酒後,竟是老糊塗得將女兒的婚事許配給了裴幽,雖說當晚記憶他完全不記得,但第二日裴幽拿出那張他親手寫下的承諾書,紙上白紙黑字寫了,他承諾要將女兒嫁給裴幽為妻。

那是他的字跡,他不得不承認。

到底是女兒的婚姻大事,被他醉酒後隨意許給他人,屆時鬧了出來夫人和女兒定會埋怨他,可若悔婚的話,他江太傅多年的好名聲必會受到影響,百般糾結,他最終抉擇了另一辦法。

他將那孤本贈送給裴幽,同時也將那婚約書也換了回來,一切全當沒有發生。

“女兒,那孤本……”

江絮清沮喪道:“罷了,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她現在只祈求那孤本上夾雜著的信箋並非重要的公文,都是裴小九嚇她的,否則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

次日天一亮,她就派人去鎮北侯府,得知裴扶墨今日出城了,不知何時才回,無法,她只能安靜地等他回來再好好解釋。

**

風和日麗,正是適合遊湖的日子,畫舫上,一眾文人正在對著藍空碧波飲酒作詩。

江義承喊裴幽坐到自己身旁,壓低聲說道:“賢侄,那日宿醉後的事,你可定要為我保密啊。”

裴幽溫和淺笑:“江大人還請放心,阿幽會將那件事爛在肚子裡,絕不會讓慕慕知曉。”

得到保證,江義承這才鬆了一口氣。

喝醉後把自己女兒的婚姻大事隨意許配了,這事非同小可,他當然可以仗著身份命令裴幽將那婚約承諾書給他銷燬,但,到底是自己親口說出去的話,親自許下的承諾,他亦實在沒那個老臉要求裴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也就裴幽心性好,悟性高,看出他的為難,便有意給他一個臺階,主動提出要那離元先生的孤本換這紙承諾書銷燬。

裴幽始終抿唇淡笑,儀態溫文爾雅,看著畫舫內這群朗笑高談的文人墨士。

他隱晦的目光落在江義承那蓄了鬍鬚的臉上,思緒不由回到了那晚。

江大人親口承諾要將女兒嫁給他,醒後卻多番推辭,雖沒有明說,但話裡話外皆是他配不上江絮清。

這些清高且目中無人的權貴,即便他有了鎮北侯大公子這層身份,在他們的眼中,恐怕他永遠都是那個乞兒。

他笑容漸深,對面的明大人突然朝他舉杯,“裴公子怎麼不喝?”

“這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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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清約了好友成如筠出來見面,赴約地點正在曲碧湖附近的茶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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