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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睜開眼醒來後,她每一個樣子仍然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閃現,重來一世,他曾想過無數次將她推開,也真正用行動來抗拒,可每當他做出無情的舉動時,她總能無懼他的冷漠,能仰著嬌甜的笑容對他溫言軟語。

“我這樣對你,為何還要三番兩次的貼上來?”他艱澀地呢喃。

在他心中的江絮清不該如此,若他對她冷淡,她該撒氣該埋怨該氣憤地說再也不理他了才對。

這樣漸行漸遠,才是他和她應該有的。

逼仄的假山內,裴扶墨拋下了他白日裡偽裝出來的疏離與漠然,他笑得輕緩:“是喜歡嗎?”

他否決了。

上一世即便他拼勁全力也未曾得到過她的真心,這世又怎麼會。

她從始至終都是愛著他的那個兄長啊。

上一世他不在後,她與他兄長興許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孩子都出生了罷。思及此,他無力地提唇,輕柔喚了聲:“慕慕……”

他掌心指腹一點點摩挲她臉頰的軟肉,晦暗掙扎的眼神中透著無盡的悲涼,“我已然不喜歡你了。”

“再離我遠點,行嗎?”

就當是他求她了。

倘若她再一次次靠近,給了他渺茫的希望又無情的摧毀。他會潰滅,他會失智,他不知自己究竟會做出什麼舉動。

懷中的少女睡得安穩,粉白軟頰細膩如脂,她半邊臉頰伏在他的胸膛前,他多想將她推開,可這雙手猶如千斤重,如何都舉不起來。

裴懷徵,重來了一次,你便是那般無恥嗎。

裴懷徵,慕慕她最是厭惡卑鄙無恥之徒。

像是有兩道尖銳的聲音一直在他腦海中拉扯,他痛不欲生,俊美的臉龐逐漸扭曲。

她是你的,你看了十多年的姑娘,寵了十多年的姑娘,怎能說放手就放手?

他嘶啞地低吼一聲,眼底佈滿詭異的暗色,眼尾的紅蔓延至鎖骨,他的臉龐那抹不明的晦暗,在夜色中難辨喜怒,猶如噬人心魂的鬼魅。

第16章逾矩

江絮清睜眼醒來,發現已經在自己的房間了,她揉了揉微酸的脖頸坐起身,寂靜的屋內響起嚴厲的嗓音:“你還知道回來了。”

“阿孃?”江絮清眼眸迷濛,意識尚在混亂,沒明白自己怎麼忽然到家了。

唐氏端著一杯熱茶遞給她,正色道:“半個時辰前,鎮北侯府的馬車將你送到了家門口,但車內只有你一人,睡得沉沉,怎麼搖都不醒。”

聽完後,江絮清注意點卻在別處,“就我一個人?裴小九呢?”

唐氏示意她先喝茶,才說道:“就你一人,沒瞧見懷徵的身影。”

江絮清抿了抿茶水,神思有些恍惚,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假山處與裴扶墨躲藏起來那段,至於自己如何睡著,又是如何到家的,印象全無。

不過看樣子,裴扶墨應當是派人將她安全送了回來。

唐氏打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絮清的臉龐,見她一會兒笑得甜蜜,一會兒又困惑不已的樣子,頓時怒從心起,冷言道:“慕慕!阿孃平日教你什麼,你都忘了?”

江絮清被母親勃然大怒的態度嚇了一跳,緊張問:“阿孃,我怎麼了?”她不就是因安華公主的邀約進宮一趟,又發生了點事晚回了嗎?

唐氏蹭地站起身走到梳妝檯前取了一柄手持鏡,那鏡子直接放置江絮清面前,鏡內投射出她纖細的脖頸與鎖骨。

那往日白淨的肌膚,現在尚留著多處紅痕。

江絮清蹙眉,不解母親的意思,說道:“阿孃,安夏呢,讓她幫我取祛淤膏,宮裡的蚊蟲實在太毒了。”

唐氏問道:“你確認是蚊蟲咬的?”

這種話應付安夏那種沒成婚的小丫頭就算了,竟還敢糊弄她。

江絮清還是沒明白,老實地點頭。

見她執意不說,唐氏踱步走了幾圈,憂愁道:“慕慕,你是個姑娘家,即便與懷徵關係再親近,這未成婚之前不可逾矩一事,還要阿孃提醒嗎?”

話以至此,江絮清隱約明白了什麼,眼眸漸漸睜大,愣愣地望向銅鏡內那一片片紅痕。

唐氏無奈嘆氣:“今日便罷了,所幸沒有外人瞧見,下不為例了,否則讓你父親知道,非得打斷你的腿不可。”

“我去喚安夏進來給你上藥。”

唐氏出去後,江絮清纖細的手指搭在自己的鎖骨處,疑惑沉思。

最終,她嚇得手中銅鏡掉落。

阿孃動怒如此,是認為裴小九親了她?

唐氏剛跨出房門,迎面撞上了裴幽。

廊下燈光搖曳,裴幽神情不明,他十分守禮後退幾步,喚了聲夫人。

唐氏頷首,問他來鳴秋院做什麼。

裴幽含笑道:“方才與江大人在書房探討學術,下人將燉好的烏雞湯端上來,江大人說這是他吩咐廚房為夫人燉的,特拜託我來請夫人去品嚐。”

唐氏笑道:“勞煩你跑這一趟了。”

裴幽淺笑:“不麻煩,都是我應該做的。”在江府做了兩年下人的他,不過是請個人罷了,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唐氏又與他說了幾句,就先去書房了,見裴幽慢悠悠跟在身後似要出來,也沒多想。

唐氏轉身消失後,裴幽停住步伐,他單手負於身後在原地站了須臾,又往方才的方向行去。

透過房門縫隙,他看到安夏手上拿著一罐藥膏正在給伏在榻邊的江絮清塗抹,少女嬌柔的聲音響起:“安夏,你說我娘是不是想太多了,她竟覺得我身上的紅痕……”

安夏笑問:“紅痕怎麼了姑娘?”

江絮清似是羞赧,雙手捂住臉頰:“她覺得,我這裡是裴小九親成這樣的……”

這不是很過分嗎,他怎會對她做這種事。

安夏訝異,細細看那紅痕說道:“奴婢怎麼瞧著是蚊蟲咬的。”

江絮清不停地點頭,她實在不懂母親怎會想到那處去了,真是讓人羞得不行。

裴幽的視線落在那纖細且佈滿紅痕的脖頸處許久,往常溫潤的眉目霎時變得陰寒滲人。

**

鎮北侯府,寒凌居。

裴扶墨沐浴後,換了身絲綢寢服站在銅鏡前。

他神情冷漠地盯著自己微微凸起的喉結,上手觸控,半晌擰著眉,怎麼都沒有江絮清親上來時讓他心尖酥麻的感覺。

漸漸他眼底染上暗.欲,指腹由喉結向上,撫摸到自己的唇,那抹意味難明的迷離之色極快消失殆盡,只餘無盡的墨色翻湧。

她會這樣親他,是否也親過裴幽?

至少上輩子是親過了。

否則……又怎會懷了身孕。

那這輩子呢。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細想下去,否則會忍不住想要殺人。

屋內忽然響起了周嚴的聲音:“世子。”

裴扶墨斂神,冷目掃去,不悅道:“進來怎麼不敲門。”

周嚴暗自擦汗,“屬下敲過很多次了……”世子完全沒動靜,嚇得他以為出什麼事了,進來卻看到世子對著銅鏡笑得詭異的模樣。

“回稟世子,石竹來信說三皇子的人近日的確與大公子私下有聯絡。”

裴扶墨赤足,慢步行到榻上倚躺,淡聲道:“再盯,讓石竹謹慎些,莫要被他察覺了。”

“是。”

周嚴正要退出去,裴扶墨又喊住了他。

沉默許久,周嚴甚至琢磨,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難以抉擇的大事?

過了會兒,才聽裴扶墨說道:“明日起,若是江姑娘來了鎮北侯府,不必再傳假訊息了。”

近日江姑娘時常會來打探世子的行程,但事先世子便吩咐過了,無論他在不在府裡,若是她派人來問,一律按照世子出城辦事推脫。

周嚴應是,暗想,看來世子是不打算繼續生江姑娘的氣了。

日子過去了兩日,江絮清身上被蚊蟲叮的紅疹消去了後,唐氏才準她出門,一聽她要去鎮北侯府,便嚴厲提醒:“慕慕,記住,你是姑娘家,凡事不可逾矩。”

江絮清老實應下,沒敢說她都主動親過裴扶墨的脖子了,若是讓阿孃知道了保準要將她禁足。

馬車行駛到鎮北侯府門前,值守的護衛看到江絮清,特地迎來:“江姑娘來了。”

江絮清邊往裡頭走,邊問:“世子可在?”

護衛經周嚴打過招呼,便老實答道:“世子剛回不久。”

這是這陣子以來,她第一次在鎮北侯府堵到裴扶墨的人,江絮清登時驚喜不已,提著裙子便朝裴扶墨的寒凌居奔去。

裴幽從另條道路行過,眼角餘光捕捉到一抹倩麗的身影,正想迎上前,便看到她朝著他的反方向行去。

裴幽站著沒動,李勉跟在後頭問:“大公子,怎麼不走了?”

半晌,他語氣幽然:“沒事。”

第17章貼臉

鎮北侯府對江絮清來說,熟悉到如同另一個家,是以無須下人領路,她已熟稔地往裴扶墨的寒凌居行去。

半途中,江絮清被府內的劉管事攔下,“江姑娘請留步。”

劉管事在鎮北侯府為僕多年,是前鎮北侯的親信,就連現鎮北侯夫婦對他亦同樣看重,江絮清自然尊他。她駐足,柔聲問:“劉管事,是有什麼事嗎?”

劉管事行至江絮清跟前,道:“大公子託老奴給江姑娘傳句話,他今日因要事在身,不得不提早離府,夜裡回時恐怕較晚,讓江姑娘不必等他了。”

裴幽?她來鎮北侯府又不是找他的,自作多情什麼?

但在劉管事面前不好顯露出來對裴幽的厭惡,江絮清莞爾:“多謝劉管事,不過現下我去找世子有點要緊事了。”

劉管事和藹地笑,請江絮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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