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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一來便是問這個,江絮清蹙眉,“哥哥容我再想想行嗎?”

先前為了找裴扶墨,她去了大理寺,哥哥便也問了這個問題,她當時很想說出來那晚看到的一切。

但後來哥哥因隨口說了句,裴扶墨今日來大理寺也是因為四皇子的命案而來,江絮清忽然有些不想說了。

江濯急切破案,又拉著江絮清問:“我都給你這麼久時間了,怎麼還沒想好?”

江義承製止他,“文荀,讓你妹妹好好用膳,她本就受驚昏迷了三日,這才醒來不久,一時沒有想起案發場景實乃有因,逼迫她做甚?”

江濯自知理虧,也沒再繼續追問了,只討好似的給江絮清夾菜盛湯,“來,慕慕多吃點兒,今日這雞湯很是補身子。”

江琰見兄長對阿姐那麼好,這下不服氣了,“哥哥怎麼都不給我夾菜不給我盛湯!”

江濯瞥了眼胖乎乎的江琰,“你少吃點,六歲也該減肥了。”

江琰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委屈地看向唐氏,撒嬌地問:“阿孃,我真的很胖嗎?”

當然跟江濯這樣清瘦的身形來說,江琰的確算胖了,但他也只是個六歲的孩童罷了,唐氏笑著安慰:“聽你哥哥說胡話,琰兒一點都不胖。”

江琰也聽出母親就是安慰他,這下氣不過開始耍賴了,將筷子往桌上一丟,說道:“明日我要找九哥哥,讓他帶我去演武場訓練,將這身肉肉都減下來!”

江絮清執箸的手頓住,將閃爍的眸光投向江琰,柔聲說:“琰兒,明日阿姐帶你去找九哥哥好不好?”

江琰詫異,“奇怪了,阿姐往常不是最不愛去找九哥哥玩嗎?”

江絮清被堵得啞口無言,那是因為前世這個時候,她並未明白自己對裴扶墨的心意啊,如今都重來了一次,她和他絕不能再錯過了。

一直在旁默默進食,沒有說話的江嘉錦忽然開口說道:“二姐姐,明日也帶我一塊兒去如何?”

江絮清臉色有輕微的變化,卻不明顯,語氣淡淡:“不好吧,裴小九他不大樂意與不熟的人相處。”

江嘉錦淺笑:“怎會不熟?我與世子也算從小一同長大的情誼,再說了,二姐姐並非時刻與世子在一起,又怎知我與世子不熟呢?”

飯桌上的幾個長輩及江濯都隱隱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江絮清更是忽然冷著一張臉,看起來心情極其不悅。

還是江濯主動打圓場,說道:“是這樣的,明日左軍都督府有重任,懷徵興許是要出城一日,你們乾脆都別去了。”

**

用了晚膳後,江絮清回了自己的鳴秋院。

正值暑熱,依著屋內的冰鑑涼氣,她這才感覺到一肚子的氣稍微消下去了些。

若沒有前世,她定然察覺不到江嘉錦也心悅裴扶墨。

甚至在前世,因為她不得不嫁給裴幽的原因,江嘉錦都險些與裴扶墨儀親了。

現在回想起幼時,每回裴扶墨來江府找她,江嘉錦總是會時不時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看來她是時刻等著鑽空子。

江絮清坐在窗邊正在回想前世發生的事,安夏卻不由擔憂起來,姑娘身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為何昏迷醒來後像是變了不少。

其中最讓她吃驚的還是姑娘對裴世子的態度,以往姑娘平日裡可煩看到裴世子了,怎麼忽然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了呢?

翌日。

江絮清在江府休養了一整日,直到黃昏時分江濯回府後,她前去堵人,問過一番後確認這個時間裴扶墨正要回侯府,她便想也沒想,帶著安夏出了江府。

馬車行駛到鎮北侯府大門前停下。

安夏掀開車簾,扶江絮清落地後,忽然眼神朝轉角處掃去,遠遠看見兩個身形挺拔的男人,而前頭那個正是鎮北侯世子,裴扶墨。

安夏驚喜地說道:“姑娘,世子回府了!”

江絮清朝安夏指的方向看過去。

裴扶墨走在最前面,他模樣生得極俊美,五官猶如精心雕刻,那雙天生含情的桃花眸,光華流轉間佔盡風流,讓人再多看一眼都忍不住多想。今日即便隻身著一襲清爽簡約的墨色長袍,卻仍是擋不住他的矜貴冷傲。

行動間,衣袂飄飛,秀逸無雙。

江絮清不知怎地,眼眸水汽瀰漫,淚水不住地滑落,頃刻間一雙杏眸哭得溼紅一片。

她有多久未曾看到過這樣意氣風發,傲氣天然的裴扶墨了。

前世她最後一次見他,便是那具再也醒不來的屍身,她指腹緩緩收緊,一下又一下交換摩挲,彷彿是又感覺到最後觸控裴扶墨時的餘溫。

幸好,這世他們都還活著。

而她與他,也沒再次錯過。

第4章陌生

江絮清鑽回了車廂,從矮案內取出一枚手持銅鏡,稍做調整後,確認儀容沒有任何的錯亂,這才緊張地問安夏,“你瞧我如何?”

安夏回道:“姑娘美極了,即便是略施粉黛也仍舊耀如春華,絕色難求。”

江絮清自幼便有長安第一美人之稱,但她對容貌卻並不看重,安夏不明白,為何姑娘要去見裴世子能謹慎成這般,竟開始注重自己的容貌了。

“姑娘無論是什麼樣子,世子想必都會喜歡的。”

江絮清紅了臉,“你就知道哄我高興。”

安夏吐舌,她說的是實話,裴世子與姑娘青梅竹馬,那是十幾年的情誼。且姑娘出生後,除了江太傅這個父親之外,第一個牽她手的便是當初年僅三歲的裴世子呢。

透過車窗縫隙,江絮清見到裴扶墨從前方行來,他身後的男人正是他的長隨周嚴。

“世子,江姑娘來了。”

周嚴跟在裴扶墨後頭說,像是要提醒他過去。

裴扶墨徑直朝侯府大門方向走,絲毫未有打算轉彎的舉動,周嚴詫異了須臾,便也跟上去了。

眼見裴扶墨都要進府了,江絮清心急,忙就提裙追趕了上去,伸臂擋在了他面前。

雲層漸移,晚霞漫漫,鎮北侯府門前兩側的恢宏石獅處,落日的餘暉將身影拉長。

跑得急切,停至裴扶墨面前,江絮清這才駐足喘氣。

絢麗的霞光柔柔地印落她的臉龐,她胸脯微微起伏,眼眸盈盈如星光。

就這樣緊緊地看了裴扶墨許久。

他的那雙天生含情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樑,溼潤的薄唇,一切猶如她記憶中的模樣,只是此時,眼神中含著讓她覺得十分陌生的冷冽。

他看向她時,好似在看陌生人。

江絮清忽然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相識十多年,她與他之間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也曾鬧過不愉快,哭過吵過冷戰過。

可她卻從未體會過,裴扶墨看她的眼神竟是這般,不近人情。

侯府門前,四人站了良久,還是裴扶墨率先開口:“有事?”

他的嗓音清冽,毫無情緒,聽不出喜怒。

這是他平時對待算不上親近之人的態度,不冷不熱不親不疏,她分明看到過許多次,但往往都是裴扶墨對待他人,如今這幅冷漠的神態轉換到她身上,她竟是那般不適應。

難不成,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若沒事,我便進去了。”片刻沒等到回話,裴扶墨不再在此耗時間,直接朝江絮清身側繞過。

正要擦肩而過時,江絮清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

裴扶墨垂眸,眼前幾根纖細粉白的手指似在細微顫抖。

“你想知道四皇子溺死在太液池那晚,我看到的真兇是誰嗎?”

**

江絮清回到江府時,正是夜幕降臨。

安夏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看著自家姑娘落寞的背影心疼不已。

“慕慕。”

身後響起了沉穩的中年男人聲音,江絮清回首,見是自己父親和兄長回府了。

“爹爹,哥哥。”

江義承還未換下官袍,笑容溫和地問:“你怎麼垂著個腦袋,走路都不看路了?”

江絮清低聲道:“大抵是累了。”

四皇子一案過去僅僅四日,她就昏迷了三日,親眼看到有人溺死在池內,興許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這兩日有些神思恍惚,倒也可以理解。

江義承上手揉了揉江絮清的發頂,說道:“你若實在不舒服,便去找懷徵,讓他帶你出城散散心如何?”

江絮清輕顫著眼睫,沒有回話。

江濯這時幽幽啟唇,“恐怕不行了,懷徵近日忙得很。”

江承義嗐了聲,“是我忘了,他接任左軍少都督這職位也僅四個月,的確沒了閒空。”

一家人又說了幾句話,李管事這時過來提醒了下,江承義便先去了書房。

江絮清也無精打采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江濯幾步追上去攔下她,問道:“你今日又去找他了?”

“哥哥怎麼什麼都知道?”江絮清笑了笑。

江濯憑欄而坐,翹著二郎腿,打量的眼神落在江絮清那張俏麗的臉蛋上,仔仔細細看了許久。

看得江絮清都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臉問:“哥哥,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江濯搖了搖頭,這才說道:“我尋思著,懷徵忽然對你這樣冷淡,只有一個原因。”

江絮清緊張了起來,走過去坐到江濯身旁,小心翼翼問:“是什麼?”

哥哥與裴扶墨同歲,二人也如兄弟般相熟,興許真的發生了什麼只有哥哥知道的事。

江濯意味深長地道:“這個年歲的男人本就處於初嘗情愛的階段,興許是懷徵他從北疆回來後,想明白了這十幾年來他對你僅僅是兄妹的關照,並無男女之情,再加上他都看你看了十幾年,也實在膩味了。”

江絮清臉色愈發的白,廊下的燈籠迎風搖曳。

江濯仍舊自顧自地說:“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年幼時因為關係親近,沒什麼男女大防,所以才會有一些他好似心悅你的錯覺。如今他已十九即將及冠,你也及笄了,都是可以成婚成家的年歲,也是該冷淡下來,無法如同幼時那般親近。”

江濯說了半晌,江絮清都未曾接話,他這看過去,見自家妹子已是紅了眼眶,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這著實將他嚇得不輕。

慕慕這邊也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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