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十八章 審害、亂民(六),清明祝,古橋頭,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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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永甲知道,事已至此,他已經無法再控制局勢了。魏衝面對他的怒吼處之泰然,這讓葉永甲滿腔的憤怒顯得像在發瘋。
“你要把這些人怎麼樣?”他雖還一股咄咄逼人的架勢,卻漸漸鬆開雙手,“馬四的一條人命還不夠你出氣麼?”
“稟大人,在下一心整治亂黨、肅清風氣,絕無片些私心,”魏衝從他手上掙脫開來,抓了抓被勒疼的脖子,“況且萬陸二公,包括皇上也不會令我這樣做。若大人能講情理,聽在下慢慢解釋,便再好不過了。”
“我不管,”葉永甲背過身去,“反正在這衙門裡,本府不會容許這等荒唐事存在。”
魏衝看著窗外,不以為然:“那……葉大人要怎麼處置?總不能讓馬四跑了吧。”
葉永甲轉過身來,目光裡帶著敵意,但多了幾份渴求之情:“馬四你不放過,毛捕役也不放,那二十多名百姓難道不可從輕處置?”
“殺之以儆效尤!”魏衝對他的勸阻充耳不聞。
“你……”葉永甲正要同他翻臉,可心裡早沒有了底氣。他倚仗的柳黨從頭到尾不吭一聲,或許是默許了此人的胡作非為。柳鎮年是樂於看兩黨相互廝殺的,這兩黨又是要利用魏衝的,至於百姓的死活,僅僅是他們施展才智的工具而已。
‘殺千刀的柳鎮年!’葉永甲張著血紅的眼睛,只瞥了他一眼,便老老實實坐下了。
魏衝見這位知府大人終於放棄了抵抗,臉上頓時浮現燦爛的笑容,重又迴歸恭順的模樣,倒地磕頭:“謝葉大人准許!小的這就責人去辦!”
說完,也不待葉知府回話,他便踏著碎步走下書房。
這訊息自然要讓他真正的兩個‘主子’知道。魏書辦將該斬的、該關的、該免的人物都用大筆一揮,然後疊成冊子,派人急馳呈到萬陸二公府前。
萬和順看罷,隨即緊吸了一口氣——魏衝的仇報完了,接下來,他與陸放軒的黨爭正式拉開帷幕。
陸放軒是從齊諮那兒拿來冊子的。他只掃了幾眼,便合上冊子,有一陣說不上的五味雜陳。
“百姓受苦了。”他十分珍惜自己的憐憫,僅沉默了片刻,便轉頭看向齊諮。
“萬黨肯定緊鑼密鼓地準備和我們殺一陣呢,”齊諮道,“恐怕今夜便有動作,不得不防。”
陸放軒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本公素以穩重行事,還是紮好籬笆,待敵之勢為好。齊把領,你只需派人跟緊魏衝,偵其動靜;另召鄭把領來,嚴查越府出入之人,切勿令閒雜混進府內。”
“是。”
“還有,”陸放軒又囑咐道,“殺人的事……不必告訴衛懷了。”
“他又怎麼?”
陸放軒搖搖頭:“此人生性正直,最重仁德,眼裡容不進沙子,讓他見了,會出禍事的。”
“屬下明白。”
……
時值正午,六門漆黑的火炮被拉到了刑場。這時,刑場才開始擺設起來,像模像樣了。幾名身著紅衣,手持砍刀的大漢走向行刑臺,神情嚴峻,列在兩邊;隨後,幾隊人馬跟進,拿槍驅散著擁擠的群眾,在刑場周圍站了一圈。
將近行刑了,齊諮卻四處搜不到衛懷的身影,聽到遠處數聲轟隆隆的炮響,只能急躁地跺上幾腳,喊著手下的兵們,悶悶地回了府。
原來那衛懷此時正和夏元龍在淮清橋喝茶,也和他一起聽到炮響,手中的茶碗不由一顫。
“掌櫃的,這是什麼動靜?”夏元龍先起身問道。
“唉,”掌櫃撇了撇嘴,“說要殺人嘛。據說昨夜驢皮巷被折騰個夠嗆,就為今天這個陣仗。”
衛懷本來漠不關心,聽了這話,也好奇地湊上去,問道:“敢問所殺何人?”
“叫……叫馬四,是巡檢司的捕役。”掌櫃擦著桌子說。
“巡檢司……”夏元龍和衛懷面面廝覷,“那可是葉知府的地兒啊。”
“看看去。”衛懷朝他使了眼色。
夏元龍從懷裡掏出幾文錢,放到掌櫃桌上:“這茶您留著喝,錢我給了。我和衛先生去刑場瞧瞧。”
“哦,兩位慢走!”掌櫃收過銅錢,遂向遠方喊道。
‘砰!’
又一記直貫雲霄的炮響,一個身材短小的書辦急匆匆地走來,他往臺下一招手,大炮就再響了一次。
“魏衝!”夏元龍和衛懷藏在吵吵嚷嚷的人堆裡,一眼認出了那賊眉鼠眼的模樣。
“料就是此人了……”衛懷低發喟嘆。
炮聲越來越急促,直至發了三四次,方才寂然無聲。
“帶死犯行刑——”
這悠長的聲音一過,臺下就押來一個身形羸弱、戴著重枷的犯人,由一個官軍引著,一路打罵到了劊子手面前。
“這難不成是那個馬四……?”
“看著這麼瘦啊,這也能當兵?”
“這位你說的就不對了,八成是在牢裡餓的。”
衛懷身前身後有人這般議論,弄得他自己也十分納悶。
那犯人悶下頭,又暗暗抽泣著。
劊子手舞著明晃晃的鋼刀喊:“別他媽哭!”這句話竟惹得臺下鬨堂大笑,衛懷卻渾身一個寒戰,面色稍黃。
人們都激動的以為行刑要開始了,然而臺上的魏衝冷冷地說:“第二個。”
衛懷吃驚地望向臺下,又一個死犯被推了出來,那人形容枯槁,和第一個死囚一樣。
臺下頓起譁然,紛紛不知所措,就連衛懷也茫然地顧盼左右:“怎麼殺兩個人?”
“第三個。”魏衝又道。
“瘋了。”衛懷皺著眉毛。
“第四個。”
“瘋了。”衛懷頭上沁出幾滴汗珠,在太陽底下格外晶瑩剔透。
“第五個!”
“瘋了……”衛懷不斷喃喃著,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第六個、第七個……”魏衝一直數到了最後,最終閉上了嘴,嘴角揚起一絲恐怖的微笑。
“第三十個。”
一共三十人,整齊地排在刑場上,猶如一個個任人宰割的綿羊。
這回,沒人敢笑了,沒人能笑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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