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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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緒林和蕭夫人見謝印雪像是要說話,卻到底沒出聲,只凝目盯著他們身後看,便也轉身回頭跟著謝印雪瞧了一眼,小心詢問:“怎麼了,謝先生?”
謝印雪輕抬下巴,指著三樓道:“蕭先生,三樓靠左邊的那間屋子,是你們家女兒的臥室嗎?”
“對。”蕭夫人點了點頭,“那是我女兒的臥室。”
“你女兒是黑頭髮嗎?”謝印雪才問完,又反應過來自己說的這話不對,便改口為,“不,站在視窗那的紅裙女人,是你們的女兒蕭如詩嗎?”
謝印雪這話話音剛落,蕭緒林和蕭夫人臉色便刷的白了,他倆對視一眼,又再次扭頭盯著三樓窗戶那看了許久,而後驚惶茫然的轉回來,蕭夫人悚然顫聲道:“謝、謝先生,那裡沒人啊,而且那間屋子雖然是我女兒的臥室,但她結婚以後就搬出去了,現在回來也已經不睡在那裡了,她每晚都睡客廳,要我和她弟弟守在旁邊才敢閉眼。”
“哦,原來如此。”謝印雪聲音平靜,輕描淡寫的一句便嚇得蕭夫人差點癱倒在地,“那扇窗戶裡,有個黑色長髮的紅裙女人一直在盯著我們看,我還以為她是你們女兒呢。”
蕭緒林扶著蕭夫人,自己也萬分害怕,不敢再回頭,惶然問謝印雪:“現在她也還在嗎?”
謝印雪則盯著三樓窗邊,溫聲道:“還在。”
不僅還在,那女人望著謝印雪眨了眨眼睛,眼眶中便猛地溢位血淚,很快就將臉龐打溼,染出一片駭然的血紅——紅衣血淚,又在白日裡便可現身,明顯是厲鬼無疑。
謝印雪垂眸,目光掃過蕭家門前的道路,低喃了一句:“奇怪。”
厲鬼不會無故進入活人家院,它只會跟在活人身後避開門神進屋,但如此一來,門口必定會留下鬼血腳印,可蕭家門前乾乾淨淨的,別說是鬼血腳印,謝印雪連人的腳印都看不到。
於是謝印雪又問:“蕭先生,您女兒回來時,是半夜嗎?”
“對。”蕭緒林回答他道,“是半個月之前她老公凌晨一點送她回來的。”
“凌晨一點,子時啊。”謝印雪輕輕挑眉,“她回來時是什麼樣子的?”
蕭緒林皺眉仔細回憶著,幾秒後舒展眉頭,告訴謝印雪:“哦,如詩回家那晚,我在窗戶那看到她好像也是穿著紅裙子,被她老公背進屋的。”
“對對,而且我還記得他們回來時我和老蕭已經睡下了,等我們被吵醒後穿好衣服下樓,就見到如詩在客廳和她老公吵架。”蕭夫人對謝印雪說,“她老公告訴我們,如詩一路上都想跳車,要不是他把車門鎖死了,如詩恐怕就死了。”
謝印雪問:“那如詩說什麼了嗎?”
“如詩她說……”蕭夫人嚥了咽口水,覺著自己說這話時渾身雞皮疙瘩都在躥起。
——“她說,車裡有鬼。”
蕭夫人現在回憶起那一晚,仍是心有餘悸。
她和蕭緒林開燈下樓後,就看到女兒和女婿蘇謙都坐在沙發上,不過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中間還隔著一個人的位置,和他們剛結婚時濃情蜜意的樣子迥然不同。
蕭如詩看到她的那一剎就直接撲了上來,不斷抱著她哭喊,嘴裡嚷著“有鬼”,把她弟弟都給一塊吵醒了。
一大家子人聚在客廳裡後,蘇謙說蕭如詩最近情緒不太對勁,想陪她回家住幾天,結果蕭如詩卻不讓,她硬是要蘇謙回去,不准他留在這裡。
蘇謙被她鬧得沒辦法,又有蕭夫人和蕭緒林勸說,終究還是走了。
當晚,蕭夫人為了安慰女兒,就和她一起睡在了蕭如詩出嫁前的那間臥室。
結果蕭夫人半夜卻被冷醒了,她睜開眼睛,在黑暗中隱約看到女兒就躺在她身邊,但蕭如詩面孔卻像是融化在黑暗之中,怎麼都看不清,而蕭如詩露在被子外的半截衣服,則似乎還是她回家時穿的那條紅裙,蕭夫人用手摸了一下,觸感是絲綢特有的滑涼,像是被水浸透了般,隱約還有些溼潤。
“如詩,你不是換了睡衣嗎?怎麼還是穿的這一身?”
蕭夫人很奇怪,坐起身開啟床邊的檯燈,可燈亮後她轉過身,卻發現自己身邊竟是空無一人。
那一刻,蕭夫人心臟重重的停了一拍,她定下心神,這才發現蕭如詩穿著回家後換上的粉色珊瑚絨睡衣,正躺在床另一側的地板上。
然而她們關燈睡覺之前,蕭如詩是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的。
蕭夫人撫著心口,下床輕輕拍著蕭如詩的肩膀,想把她叫醒:“如詩,你怎麼睡在地……”
“啊——!”
誰知蕭如詩剛睜開眼睛,便發出一聲尖銳淒厲的慘叫,她比蕭夫人還要驚恐:“我怎麼還是睡在地上!我怎麼還是睡在地上?!”
她重複念著這句話,再次將蕭緒林和她弟弟吵醒。
那晚所有人都沒再度閤眼,天明之後,蕭緒林從一位朋友那得知了謝印雪的名字,並和蕭夫人一起見了謝印雪一面,只是他們不能接受謝印雪開出的條件,雙方便就此告別,直到今日——蕭緒林再次聯絡上了謝印雪,並請他來蕭家看看蕭如詩。
第30章
“我知道了。”謝印雪聽完蕭夫人的話,點頭頷首道,“先帶我去瞧瞧您女兒吧。”
“好,謝先生您往這邊來。”
蕭緒林往旁側站,給謝印雪讓出一條路來:“上次和謝先生您一別之後,我們也找過其他先生來家裡看,燒過香,也給如詩戴了護身符,可沒兩天卻又週而復始,甚至變本加厲。”
蕭夫人也走在謝印雪身旁,和他說著話:“是啊,蘇謙雖然不住在這裡,但他也經常過來看如詩,可如詩卻總是躲著他,也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了,唉……”
誰料幾人剛剛進屋,就聽見另外一道驚呼從客廳裡傳來,那人的聲音謝印雪和柳不花還都很熟悉:“你家這麼大啊?”
“是的。”回答這人的聲音也同樣熟。
而那人則繼續問:“你車呢?”
“送去修了。”
“也是,方向盤和座位都沒了。”
“可不是嗎?”至此是重重的一聲嘆息,“幸好我出來的時候車就在停在馬路邊上,不然我他媽都不知道要怎麼和交警交代我車的方向盤、剎車和座位都去哪了。”
另一個聲音也激昂了起來:“我也沒比你好到哪裡去啊。從秦府別院裡面出來後我就回了之前待的商場廁所,但是我那個隔間裡的馬桶沒了!我怕有人以為我在偷馬桶趕緊出來,不然碰上保潔或是保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交代,結果你知道嗎?”
那人稍微壓低了些聲音,蕭緒林和蕭夫人是聽不到了,但謝印雪卻還是聽得很清楚:“出來後我才聽說我在的那個商場發生了火災,燒死好多人,和我待在同一個廁所拉屎的都死了兩個,就我因為馬桶沒了提前跑出來沒被燒死。”
“而邪門的是火災竟然是旁邊居民樓失火導致的,火災蔓延到了商場,陳雲她們整個宿舍當時也在那個商場裡面逛街,後面的事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猜出來了。”
“……楚麗和嚴芷都被燒死了?”
“陳雲告訴我,楚麗的皮全部被燒焦了,渾身所有□□也都蒸發殆盡,嚴芷的頭則被倒下的柱子砸得稀爛,和遊戲裡的死法幾乎一樣。”
那人說到這裡,謝印雪和柳不花他們也穿過了玄關,站在客廳門口,而沙發上正在談話的兩人聞言也扭過頭來,一人頂著頭新潮時髦的奶奶灰髮色,另一人帶著眼鏡滿臉濃郁的學生氣,不是蕭斯宇和呂朔,又能是誰?
“謝印雪?!”
他們兩人轉頭看清謝印雪那張熟悉的蒼白麵容後都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驚呼。
蕭緒林也訝然地望著他,問道:“斯宇,你認識謝先生啊?”
蕭斯宇看看謝印雪,又看看柳不花,確定自己不是看花眼後猶豫道:“……算是認識吧?”
蕭夫人聞言下意識道:“那你之前還說他是做——”
不過她的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但謝印雪卻微笑著,替蕭夫人說出那個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評語:“做鴨騙錢的。”
蕭斯宇:“……”
呂朔很是震驚,他用手肘拐了蕭斯宇一下,小聲嘀咕道:“蕭斯宇,你在秦府別院裡一直說我膽大,看不出你才是膽子最大的那一個啊。”
蕭斯宇委屈,他要是早知道自己父母想請回家給姐姐蕭如詩驅邪的人是謝印雪,他怎麼都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啊。
當時他根本沒見過謝印雪,只是聽到爸爸媽媽在家裡討論,說什麼那位先生長得漂亮,不像是個天師,看上去還病懨懨的不怎麼靠譜,他才會多嘴隨口吐槽了一句:“別又是哪個鴨冒充天師騙咱家錢的吧?”
他會這麼說,還不是因為蕭如詩以前就被一個小白臉鴨子冒充神棍騙過錢!
結果這句吐槽不知是被他們家保姆還是廚師傳了出去,還傳到了謝印雪耳中,幸好蕭緒林制止的及時才沒有更大範圍的傳播,這也是謝印雪還願意過來幫他看看女兒的原因之一。
“蕭如詩在哪?”
謝印雪似笑非笑睨了蕭斯宇和呂朔一眼,看得他們兩人毛骨悚然渾身發毛,開始戰戰惶惶後才挪開了雙目,環視一圈客廳問道。
蕭緒林早就習慣了兒子隔三差五就帶些朋友回家裡來,起碼今天帶的這個頭髮還是黑色的,就也懶得管他,只問蕭斯宇:“你姐姐呢?”
“她和林阿姨在院子裡曬太陽。”蕭斯宇指著後院道,“說什麼屋裡陰氣太重,有鬼,她待不下去。”
蕭緒林想著謝印雪進屋前說的那些話,頭疼道:“……是挺重的。”
——或許還真的有鬼。
他們還沒走到後院小花園裡,就聽到了蕭如詩驚恐慌張,有些神經質的低語:“林阿姨,有鬼啊……”
“家裡有鬼啊!”
“有個女人在那裡看著我,就在我臥室那裡,你看到了嗎?”
“小姐你冷靜一點……”林阿姨心疼地抱著躲在她懷裡的女人,安慰她道,“窗戶那裡什麼都沒有啊。”
“我不是讓你把三樓的窗簾全部拉上了嗎?”蕭如詩痛苦又絕望搖著頭,“為什麼現在又開啟了嗚嗚嗚……”
林阿姨聞言也不由皺了下眉,仰頭看向三樓,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早上打掃衛生時確實依照蕭如詩的意思把窗簾都拉上了,而今天除了她去了三樓以外,沒其他人去過三樓了,那為什麼……現在三樓蕭如詩臥室的窗簾卻被拉開了?
謝印雪卻徑直走到蕭如詩面前,啟唇溫聲問她:“蕭小姐,你認識那個女人嗎?”
被驚惶蕭和恐懼包裹,幾乎已經絕望的蕭如詩聽見這道聲音,便怔怔然從林阿姨懷裡抬起頭,最先映入她眼中的是青年雪青色的衣角,還有他肩頭那支銀繡梨花。
“……不認識。”蕭如詩望著青年清湛的雙眸,下意識回答道,“我從沒見過她。”
“如詩,這位是謝先生。”蕭緒林和蕭夫人趕緊上去把起渾身虛軟蕭如詩,“他是來幫你的。”
自從她出事後,蕭家就開始閉門謝客,蕭如詩清楚能被請到家裡還要稱之為“先生”的是什麼人,只是……她望著身前這個身形纖細,面容雖精緻,雙頰卻是久病不愈的蒼白,似乎比撞邪半個月的她還要孱弱的青年,怎麼也無法將他與“驅邪天師”這一身份聯絡起來。
還有,“謝先生”這個名字很耳熟啊,蕭如詩看向站在花園門口的蕭斯宇,疑惑道:“阿宇,這是不是你之前說的那個……”
“姐!”蕭斯宇睜大眼睛,疾步衝上來捂她的嘴,“你快先和謝先生說說你的事吧。”
蕭如詩也登時反應過來這些話可不能在謝印雪面前說,趕緊咽回肚裡,她舔了舔乾燥的雙唇,努力忽視那道自三樓落在她身上的陰冷目光,顫聲道:“那是一個月之前的事,當時清明節,我和我老公回了一趟他老家……”
……
蕭如詩和她老公蘇謙是今年年初結的婚。
蕭、蘇兩家門當戶對,這場婚姻雙方家長都十分滿意,他們兩人感情也不錯,算不上愛得死去活來,但都還是很喜歡彼此。
而結了婚之後,蕭如詩和蘇謙都是住在自己買的婚房裡,沒去雙方父母家裡住過。
直到上個月清明節,蕭如詩陪蘇謙去他老家為先祖們掃墓,並在老家住了半個月,而怪事,就是從那時發生的——
蘇家老宅是一座有些年頭的民國洋房,這種洋房保養維護起來十分麻煩,所以房裡總像是牆壁有縫似的,時不時就從哪冒出一縷陰風,捲走人身上所有的溫度,偏偏他們去老宅那時正巧碰上老宅翻新,地上的瓷磚木板全被撬開,只鋪著一層硬冷的水泥,人走在上面還會發出沙沙的摩挲聲,將老宅裡的溫度拉得更低。
所以蕭如詩剛踏進老宅就覺得身上冷得發毛,不過她認為可能是鄉下溫度比城裡要低些,並未深想。
又因為她路上暈車,於是才到老宅就去蘇家人在二樓給他們倆準備的屋子裡睡下了。
可睡到一半,蕭如詩忽然被一種聲音給弄醒了:那是一種腳底與地面接觸走動時的聲音,比步聲輕,卻反而要更加清晰。
就好像有人正在水泥地上走路似的。
蕭如詩猛地睜開眼睛,沒在屋裡頭看到人影,卻被屋子裡的昏暗嚇了一跳。
這座洋房在清明的陰雨天氣中本就顯得十分昏暗,也許她一覺睡到了下午,天色便愈發陰沉,屋子裡拉了窗簾又沒亮燈,所以哪怕太陽還沒徹底落山,屋裡也如同深夜一樣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蕭如詩摁亮床頭燈後環視一圈屋子,發現老公並不在臥房裡,便掀開被子跳下床想去樓下尋他,只是走著走著蕭如詩就發現那種沙沙聲又來了,她停下腳步,沙沙聲也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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