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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外人群起鬨了許久,轎伕面面相覷不敢動作,容棠輕輕嘆了口氣,掀開車簾對雙福道:“就這樣回去吧。”
結果鄰近的幾個人見到馬車裡探出來一個新郎官,微微一滯,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便越發大了。
容棠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宿懷璟已經向前傾身,抓住他手往回帶,將車簾放了下來,輕聲道:“棠棠今天太好看了。”
容棠:“?”
宿懷璟聲色喑喑,似是有些為難與無奈:“我會想挖了他們眼睛。”
容棠:“!”
他嚇了一跳,趕緊睜大眼睛瞪向宿懷璟,大反派卻笑了笑,抬手很是溫柔地將容棠冠上稍顯凌亂的頭髮用手指細心梳好:“開玩笑的。”
【他沒開玩笑。】系統說。
容棠:“……我用不著你提醒。”
宿懷璟壓根就不會開玩笑,這一點容棠比誰都清楚。話從他口中說出,無論是想殺人、想挖眼睛,還是想分屍、想做人彘……全都是真的。
因為他確實都幹過。
唯一與前兩世不同的是,以前沒人能勸得了宿懷璟回心轉意,現在的大反派至少偶爾願意聽聽他的話。
容棠稍稍放下心來,卻也順勢想到了另一句話:棠棠今天太好看了。
容棠這些天幾乎不會無緣無故的暈倒,但身體底子裡的病症還在,像是被蟲蛀爛了的樹根,不管面上是好是壞,內裡都是腐爛僵壞的。
但今天是大喜日子,出門前王秀玉硬是將容棠按在梳妝鏡前,親手替他點了唇描了眉。
頰邊又抹上了一層淺淡的胭脂,那點病中的蒼白就被另一種更為健康燦爛的色彩取代。
就算剛剛咳了那樣久,不可否認的是容棠今天氣色看起來確實相當不錯。
宿懷璟沒鬆手,像是把玩一塊趁手的玉石一般隨意又自然地捏了捏容棠的手,聲音清淺,幾乎要被車外喧天的吵鬧全部掩蓋,卻又一字不落、清清楚楚地傳進容棠耳朵裡:“好想棠棠。”
容棠:“……”
容棠面上發熱,輕咳一聲移開視線,把手抽了回來,又將窗簾掀起一條縫,生硬地轉了個話題:“不是說讓我看看你的題字嗎,取了什麼名字?”
手中溫涼的觸感消失,宿懷璟神色暗了一瞬,手指頓在空中剎那,又漫不經心地輕捻了捻指腹。他看著半邊身子挪開,幾乎要將頭伸出去的容棠,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向前貼了貼,聲音幾乎貼著他耳廓響起:“棠璟宅。”
“棠棠哥哥送我的宅子,自然該將你的名字放在前面。”宿懷璟笑著道,聲音又慢又柔,很像情人間呢喃。
容棠人都傻了,他不自然地回過頭,手指蜷了蜷、又蜷了蜷,實在沒忍住,彎起指尖用指背推了推宿懷璟胸口:“你離我遠一點……”
宿懷璟看著自己胸前那跟小貓撓似的力度,眼神微暗,遲疑一兩秒鐘,向後退去,卻道:“臉皮好薄啊棠棠,你這樣我們之後怎麼演?”
容棠還沒從那點不自在中回過神來,倏然聽見這話,人愣了愣,稍顯迷茫地看向宿懷璟。
宿懷璟道:“我日後是要住在你院中的,難道以後我們每次靠近你都要紅著臉把我推走嗎?”
他笑著問:“王妃不會起疑?”
容棠一怔,霎時明白過來,暗道有理。
他掙扎了兩秒,說:“那你靠過來點——別太近!”
宿懷璟笑得豔麗,容棠一下想起了案頭那朵山茶。
摘下來之後花期沒持續幾日,好在院子裡不缺花,一旦枯萎雙福就會主動替容棠換上新鮮的,他每天都能看見花期正好的山茶,也是豔麗且荼蘼,盛在一盆清水中,卻沒有宿懷璟這般好看。
大虞婚服採用的是紅綠配色,若是男女婚嫁便是紅男綠女,同性婚姻的話,嫁入另一半府中的那位則是著綠袍。
容棠身上是一件大紅的鳳於九天式樣婚服,而宿懷璟的是仙鶴朝雲。
鳳為百鳥之皇,且代表男性,這一套服飾花樣下表達的含義不言而喻,階級地位這般明顯,宿懷璟穿在身上卻是文人風骨般的颯沓隨意。
滾金雲紋繡在領邊袖口,深綠袍底綴著銀色浪花紋路,一隻修長身形的仙鶴似從雲山夢海中踏出,仰著高貴的頭顱看向遠方天空中的雲彩。
雲彩如浪湧,用了多種顏色的絲線編織,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一眼看去其中有一朵雲彩尾部透著紅,很像是一隻綵鳳在空中飛舞。
容棠正欲細看,宿懷璟卻低了頭,捧起容棠婚服一截,指著其中一塊花紋問:“這是我嗎?”
容棠注意力被轉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便瞧見自己的袍子最下面是一方湖水,水中旭日朝陽,鳳鳥身姿皆倒映其中。而在鳳鳥影子旁側,另有一隻生靈倒影,仔細瞧去,白羽黑頸,頭頂鮮紅,正呈一種極為依賴眷戀的姿態將自己貼在綵鳳倒影旁邊,近乎虔誠的臣服。
宿懷璟聲音喜悅:“我喜歡這個小設計。”
容棠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他開始慶幸今天早上出門之前在臉上塗了胭脂,馬車內光線昏暗,不至於看清他臉上紅暈。
王妃怎麼還夾帶私貨啊!
而且大反派你就真的一點都不介意的嗎!?你未來可是要坐在龍椅上的人啊,這世上怎麼能有人讓你臣服!
你清醒一點!!!
系統默默道:【他犧牲好大。】
“確實……”容棠說,看向宿懷璟的眼神裡除了不自然的羞恥之外,又多了幾分莫名的憐憫。
宿懷璟:“……?”
系統說:【宿主,根據穿書大資料顯示,前期讓反派這樣卑躬屈膝的炮灰,結局都不會很好。】
容棠卻無所謂:“反正我又活不到結局。”
他只是有點小小的心疼啦!
【……】
半個多月沒見,宿懷璟似乎患了什麼相思病,馬車行了一路,他就盯了容棠一路,一會兒看看臉一會兒捏捏手,順帶還捏了他胳膊看有沒有長肉,生怕王府苛待他一般。
這是個能拿奧斯卡金像獎的影帝備選人物。容棠再一次再心裡提醒自己,被他盯的實在沒辦法,從車廂暗格內翻了翻,翻出一包蜜餞:“吃嗎?”
宿懷璟臉上笑意微滯,眉梢輕抬,疑惑地看向容棠。
容棠硬著頭皮道:“甜的。”
“……”
“呵。”宿懷璟溢位一聲輕笑,似是被取悅了一般,接過蜜餞袋,拿出一顆梅子放進口中,緩慢嚼了嚼,酸甜的清香便自唇齒中溢了出來,宿懷璟笑得相當甜:“謝謝棠棠哥哥。”
“不客氣。”容棠飛速別開臉。
迎親的隊伍來時走走停停接受眾人祝福,回去為了不耽誤吉時,提了速度,轎伕扛著一頂空花轎自王府出來,又扛著一頂空花轎回到王府。
車外有喜婆的聲音,容棠理了理衣服將要下去,宿懷璟視線在他臉頰上停留了一瞬,又緩緩下移,看到他嘴唇上已經花了的口脂,最後瞥了一眼案几上放著的茶杯,微微挑了挑眉,什麼也沒提醒,只是乖巧地說:“那棠棠哥哥要牽住我哦。”
容棠已經要探身出去了,聞言有些莫名,回過頭看他:“我自然會牽住你的。”
畢竟他是新郎官!
宿懷璟便笑:“好。”
容棠下了馬車,聽喜婆在身邊說完吉利話,然後提了提氣勢,抬手在車門上輕敲:“懷璟?”
氣氛使然,明明知道是假結婚,容棠仍是忍不住屏了屏氣,感覺幾秒鐘的時間竟過的相當漫長。
直到車簾自內掀開,一隻素白的手扶著車框伸出,宿懷璟彎著腰探出車外,將手遞給了容棠。
鞭炮起,禮樂奏響,容棠被驟起的熱鬧嚇了一跳,手心不自覺攥緊了幾分。待到回過神來,宿懷璟已經輕盈地跳下了車,說是要他牽著,可事實上容棠幾乎沒給他借到半分力。
容棠心裡想著崽崽真的好貼心,知道他身體不好,所以一點費力的活都不讓他幹,卻突然聽見身邊幾個妹妹小聲輕呼了幾下,各自掩著面嬌笑了起來,竊竊私語。
小妹容檸素來受寧宣王寵愛,性格外向,大庭廣眾之下竟甜滋滋地喊了一聲:“嫂嫂!”
容棠微微瞪大眼睛,嚇了一跳,立馬回頭想看宿懷璟臉上有沒有不悅的神色,卻只看見他笑著望了容檸一眼,點了點頭,又將臉龐朝向了自己。
容棠這才意識到那幾個庶妹和堂妹在笑什麼。
宿懷璟他、他他他……
他竟在唇邊添了一道不易察覺的口脂紅痕!
容棠立時便想到馬車裡自己喝過的那杯茶。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這是毀天滅地的大反派應該乾的事嗎!你是一點包袱都沒有啊!!!
容棠越發幽怨了,看向宿懷璟的眼神裡情緒複雜到根本沒法用言語概括。他牽著人進府,在拐角處摸了摸袖子,掏出一條手帕,低聲而快速地道:“你擦擦!”
宿懷璟給他裝傻:“擦什麼?”
容棠:“……”
今天一過他們倆一個也別想要名聲!
新郎官坐馬車去接親,新娘還沒看到人就迫不及待地鑽進了車內,花轎空抬,新郎新娘同乘一架馬車,新郎兩頰微紅地下車,新娘出現的時候唇角還有口紅……
死了算了。
容棠看向宿懷璟的眼神快要化作實質,宿懷璟笑著接過手帕,在唇角敷衍地擦了擦,然後將臉湊到容棠面前:“棠棠幫我看看,還有嗎?”
身後偷笑聲頻起,容棠臉上燒的慌,接過帕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就在他唇角用力地擦了擦,口脂痕跡被另一道紅色取代。
宿懷璟吃痛地小聲道:“好凶啊棠棠……”
容棠撇過頭:“你閉嘴!”
一起接親的人幾乎快笑抽過去了,容棠牽著人,步子邁得前所未有的大!
-
廳堂內,嬤嬤聽完丫鬟回報,笑盈盈地去了上首,站在王皇后身邊一字一句細細回稟這一路接親發生的趣事兒。
王皇后聽到一半就掩面笑了起來,側目看向王秀玉:“看來棠兒真的很喜歡這個媳婦。”
王秀玉也笑:“且說呢,臣婦就沒見他將誰這樣放心尖尖兒上過,那護眼珠子似的勁兒看著都讓人害臊。”
容明玉作為大虞唯一一個異姓王,新朝以來這麼些年穩居王位,不可謂不謹慎,王秀玉得他叮囑,哪怕是跟自己嫡親姐姐說話也會注意稱呼分寸。
王皇后比她年長兩歲,跟王秀玉坐一起,瞧著卻跟雙生姐妹花似的,任誰看見都會說帝后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但具體是什麼情況,只有宮裡的人才知道。
王皇后笑著抿了口茶,悠悠道:“可惜昨日剛回宮,瑞獸生了病,陛下放心不下,親自在旁看太醫伺候著,不然今日也是要跟本宮一起來觀禮的。”
寧宣王聞言忙起身行禮:“娘娘不辭辛勞前來參加小兒婚禮,已是我容家無上榮光。瑞獸現世昭示我大虞國運昌盛,國事體大,聖上賢明,微臣萬萬不敢因犬子私事而耽誤陛下!”
王皇后早習慣了他這副模樣,卻還是不免偏過頭睨了王秀玉一眼:“明玉還是這樣死板。”
王秀玉跟丈夫站到了一起,面對長姐時似嗔似誇,笑道:“王爺一心只想著輔佐陛下為陛下分憂,要讓他耽誤陛下時間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禮隊跨過月門,即將步入廳堂,王皇后擺了擺手,笑道:“大喜日子,說什麼死啊殺啊的。快、快,抓緊落座,讓本宮也看看棠兒護在心尖兒上的小郎君。”
宿懷璟恰好聽見這一句,放肆地抬了下頭,看向容棠側臉,瞧見他繃緊唇角目不斜視故作鎮定的樣子,笑了一聲,又乖乖地垂下腦袋,隻手心交握緊了許多,做足一副小媳婦姿態。
堂內主手位單坐著王皇后一人,長公主派人送了賀禮,人未到場,再往下手才是寧宣王夫婦。
族內宗親年紀大些的有座位,小點的便跟賓客們一起分立兩旁含笑看著兩位新人。
儐相待人站穩,王皇后細細打量一番之後,小廝附耳說吉時到,他才清了清嗓子,高喊:“一拜天地——”
二人轉身,衝著門口方向跪下,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
“二拜高堂——”
容棠前一天跟王秀玉確認過,因為皇后要來,所以這個高堂禮便由她受了,磕下去之前容棠餘光覷了一眼宿懷璟神情。
偽裝出來的緊張、羞澀情緒之外,更多的卻是一派清風明月的大方得體,看著一點也不像小門小戶小地方出來的表少爺,反倒比這廳堂上大多數人氣質都要強上三分,配上繁重的禮服,頗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待他們起身,王皇后笑著連連說了三個“好”。
容棠這才輕輕撥出一口氣,鬆了鬆手裡紅綢。
宿懷璟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剛剛儐相唱‘二拜高堂’時,容棠有些緊張,甚至還偷偷瞄了他幾下。
是怕他在皇后面前表現不好?
宿懷璟有些失笑,他一點也不懷疑會有人揣測自己身份,容棠除非是神仙,不然不可能猜到他是先帝七皇子。
因此,對容棠這點小動作,他只能理解成擔心他在國母面前禮儀失態。
宿懷璟一想通這點,心就有點癢癢,沒太能忍得住。
儐相唱:“夫夫對拜——”
宿懷璟拱著手彎腰,跟容棠在虛空中微微一撞,滿堂賓客喝彩中,他淺笑著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了一句:“棠棠,要跟我洞房嗎?”
儐相唱禮最後一環:“送入洞房!”
祝賀聲此起彼伏。
“恭賀新禧!”
“百年好合!”
“白頭偕老!”
“天長地久!”
有那剛知事的小朋友,稚子無知,也大聲跟著眾人喊了一句。
喊的卻是:“早生貴子!”
堂內頓時喜氣洋洋,容棠跟著雙福指引往外走,手裡依舊牽著紅綢,等到繞過月門,長輩們看不見,宿懷璟靠近了幾分,直接順著紅綢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容棠被燙了一下,下意識想縮,硬生生忍住了,在意識裡問系統:“剛剛對拜的時候,你有沒有聽見宿懷璟說什麼?”
系統卡頓了兩秒,艱澀道:【忘了吧,宿主。】
容棠:“……”
凎!
他沒幻聽!
大反派真的問了他要不要洞房!
容棠忍不住想,你敢問出口,你看我敢應聲嗎?他一路裝死,嚴重懷疑大反派的人設已經朝另一個方向崩壞了。
-
新人送進棠華院,容棠
還要出去走個過場。
按理說他應該是要陪到天黑才能回來,但是來的人都知道寧宣王世子身體不好,今天這場婚禮,除了接親他一定要自己去之外,其餘所有能讓弟弟代勞的全都交給了容崢和容遠。
小廝在門外催促,容棠將宿懷璟安置在了自己房間,桌子上擺著好幾盤乾果點心:“你先墊墊肚子,雙壽我留下來照顧你,要是餓了就讓他幫你去小廚房取點飯菜回來。”
說著他又頓了頓,“順便幫我也拿點,我一會回來吃。”
宿懷璟發笑,眉眼彎彎:“那我等你。”
容棠皺眉:“不好吧,他們說不定會起鬨鬧我。”
宿懷璟很堅定:“我等你回來一起用膳。”
容棠猶豫了一下,到底點了頭:“那我儘快回來。”
宿懷璟目送著他出去,雙壽知道自家這位新郎君喜靜,等容棠走後便也退到了房外。
宿懷璟一個人坐在掛滿紅綢貼滿窗花的婚房裡,很是有些計劃外的新奇。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圈這間屋子,上一次來的時候是夜裡,又在氣頭上,他根本沒心情觀察。
描金鏡框、沉水銅鏡,繡著山水畫的屏風用的是嶄新的絲綢,繡線摻了金粉,熠熠生輝,桌椅全是頂好的黃花梨木製成。整間屋子裡沒有哪一樣擺設尋常普通,便連一隻茶杯,用的都是一窯千金難求的龍窯建盞。
宿懷璟眉梢微動,單手支頤,手指在頰邊敲了幾下,低聲呢喃道:“好生精貴的世子爺啊。”
窗外兩聲黃鸝叫,窗戶被人輕輕敲了敲,宿懷璟起身開了窗,行風藏在那:“主子。”
“嗯。”宿懷璟應了一聲,“回去之後書房桌案上放著一個盒子,裡面是一些金銀,你看著給大家分下去。”
行風懵了:“啊?”
宿懷璟道:“是紅封。”
行風:“……”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慶幸主子願意給他解釋,還是難過主子委曲求全做戲做到連結婚紅封都準備好了。
行風只能暗暗咬咬牙,心疼主子,道:“屬下明白。”
宿懷璟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想到哪裡去了,但也沒糾正,只是心血來潮似的,突然來了一句:“城西那幾間酒樓儘快買下來。”
行風神色認真了些許。
在京中置辦產業,是主子還在蜀地的時候就著手做的事情。在什麼地段買什麼店鋪,酒肆茶樓還是書局衣鋪,他全都有自己的打算,一步步行的很謹慎。
城西那幾間酒樓盈利雖多,但按計劃來說,並不用這麼早盤下來。
好在除了跟容棠有關的事,宿懷璟做什麼決定行風都會依令行事,聞言便應了下來,卻不知他們主子現在心裡想的其實是:小世子太精貴嬌養了,我好像得多賺點錢才能養得起他。
行風等了一會,見宿懷璟沒再吩咐其他事,彙報道:“主子,二皇子想要見您。”
宿懷璟臉上那點從容輕鬆的神情便逐漸變了,他有些嘲諷地問:“他是解決了丁威山還是馴服了白虎,一個都沒做成的話也好意思見我?”
說起白虎,行風道:“正有一件奇事要跟主子彙報。”
宿懷璟抬眸:“哦?”
行風:“那白虎進宮中之後便不吃不喝,連沈飛翼都不願再接近,昨日晚間卻聽說被人喂著吃了一隻兔子。”
宿懷璟懶懶地看向他,行風壓低聲音:“是五皇子盛承厲。”
“那個剛出冷宮的小皇子?”宿懷璟問。
“正是。”行風點頭。
宿懷璟沉默了片刻,道:“找點事給他去做,別讓他耽誤了計劃。”
“屬下明白。”行風說,“那二皇子那邊……?”
院外再次響起嘈雜人聲,宿懷璟神色溫柔了一瞬,擺擺手,稍顯急切了點:“跟他說三日後鎏金樓見。”
“是。”行風一轉眼消失在了窗外,前院有鬨笑聲傳來,容棠被喜婆簇擁著再次進來,宿懷璟原是笑著坐在床上等他,門開啟的一剎那鼻翼輕動了動,神色不自覺就沉了些許。
容棠感覺到空氣中氣氛似有凝滯,腳下慢了一拍。
喜婆卻無知無覺地推他:“世子爺要跟新郎君喝交杯酒啦!”
容棠頓時踉蹌了一步,剛穩住身形,宿懷璟便自己從屏風後步了出來,伸手虛扶住他腰,垂目看向喜婆:“嬤嬤動作也該仔細些,世子爺身子嬌貴,萬一磕著碰著摔了哪裡,你打算用什麼來賠?”
喜婆臉色一僵,霎時間那種好事大媽的表情就變得侷促,四處張望了一眼,卻見雙福跟王妃房中的大丫鬟都用一種很微妙的眼神正看著自己。
她立馬就慌了神,攥了攥喜帕,容棠適時出聲解圍:“是我分了神走慢了。”
宿懷璟目光轉過來,眼睛裡神情一下就變了,幾分不贊同幾分幽怨:“棠棠心太善了。”
大丫鬟畫琴看向新郎君的眼神立刻就帶了幾分欣慰。
他們大少爺就是太心善了,加上病了那麼些年,府中幾個少爺小姐從小沒少欺負他,要不是王妃背後時常打點,天知道大少爺要被他們欺負成什麼樣。
現在好了,新郎君是個會來事而且眼睛裡有大少爺的,王妃想來也能放心。
畫琴笑呵呵地上前,頂了喜婆位置:“郎君說的對,少爺您就該聽聽。不過大喜日子,咱們不為這煩心,少爺,郎君,該喝交杯酒啦。”
容棠沒鬧明白這才幾個時辰啊,怎麼連他母親的大丫鬟都叛變向著宿懷璟了!?
前兩輩子他輸的是真不冤,這收買人心的手段他再來十次都不一定能學得會。
容棠悽悽地看了宿懷璟一眼,宿懷璟卻低了低頭,沉聲道:“喝酒了?”
容棠心下一慌,一股莫名的恐懼感貼著後背迅速竄上來,他斟酌了一下,小聲道:“就一點。”
宿懷璟點頭,手從他身後拿開:“哦。”
容棠更慌了,下意識伸手抓住宿懷璟衣袖,聲音微弱:“真的就一點點,一小口。”
宿懷璟低頭看了看拽在自己衣服上的那隻手,手指白淨,骨節柔軟,指甲蒼白,一點也不健康,貼在深綠色婚服上的時候,色彩對比過於強烈,一瞬間令人生起某些奇怪的念頭。
想要掐住,想要染紅,也想要他自己緊緊地攥住什麼東西,好將青筋和骨頭都突出來。
宿懷璟被自己的念頭弄迷惑了一瞬,又很快壓了下去,反手握住容棠手指,笑道:“我又沒怪你,棠棠慌什麼?”
容棠心想你還沒怪我,你自己照照鏡子吧!
口是心非的臭男人!
系統在一邊看了半天,實在是沒忍住,吐槽道:【宿主,你有點嬌……】
它跟了宿主七年,第一次看容棠這樣子,稍稍有點不適應。
容棠立刻反駁它:“你瞎了。”
系統:【……你還惱羞成怒了。】
容棠:“……”
容棠決定不理它,被人群哄著推到桌子邊上,喜婆這時候回過來了神,態度謹慎不少,中規中矩地說完吉利話,讓人端上來合巹酒。
度數不高,比起酒更像是果釀,是王妃特意命人備下的,宿懷璟聞了一下臉色稍霽,卻還是在容棠喝了一口想喝第二口的時候胳膊微微一壓,打斷了他動作。
容棠立馬乖乖地放下了杯子。
封了賞錢,畫琴帶著眾人退下,雙壽將菜餚一樣樣端上桌。屋子裡只有兩個人,宿懷璟持續了一整天的那股子浪勁兒收了回去,又恢復成一個清清冷冷的少年郎。
容棠一邊覺得這才對,一邊又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一頓飯自己吃了多少沒注意,淨想著大反派有沒有吃到對胃口的菜,宿懷璟碗邊碟子裡被他用公筷堆起了小山。
宿懷璟看得眼皮微跳,想著要不直接跟他說自己其實沒生氣,但又覺得還是得嚇嚇,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體什麼樣子。
竟然還敢喝酒,王府備下的全是多年陳釀,烈性高後勁大,就算只喝一點點,他那個跟破船似的全是漏洞的身子也扛不住。
所以一頓飯便吃的很是壓抑。
等到吃完了,容棠瞧他模樣,皺了皺臉,想了半晌,突然想起來,一拍手道:“你等等我!”
說著他就噔噔蹬地跑了出來,宿懷璟想提醒他慢點,話還沒出口人就沒影兒了。
宿懷璟這輩子很少有這樣挫敗感。
他搖搖頭,相當無奈。
好在沒一會兒容棠就揹著手回了來,拖著凳子坐在他面前,聲音輕軟:“懷璟,你是不是生氣?”
宿懷璟看著他:“我氣什麼?”
容棠:“氣我喝了酒。”
宿懷璟故意道:“成親都要喝合巹酒的。”
容棠便確定這人就是生氣了,他聲音放得更乖,老實交代犯罪事實:“氣我在外面喝了酒。”
宿懷璟看著他片刻,終於問:“喝了多少?”
容棠伸出一根手指,這次不說一點點了:“一杯。”
宿懷璟差點氣笑了,望他的眼神都變得冷漠,盯了一會就要起身,容棠趕緊按住他:“我錯了!”
他認錯特別麻溜,還沒等宿懷璟回聲,容棠將一直揹著的手拿出來,攤開手心,賣乖道:“我說了要幫你求一隻平安符的,這是初一那天我在佛祖面前跪了一個時辰唸了一整本經才求來的,裡面香灰還是我自己抓的!住持說我是這個月求的第一隻,一定能保佑你以後都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宿懷璟神色空白了一瞬,似乎有些迷茫,容棠乘勝追擊,拿出對王秀玉的那股子纏勁兒:“懷璟,你別生氣了,我保證我下次絕對不喝酒了,好不好?”
小獸般純潔無辜的眼神又一次出現,宿懷璟突然發現容棠道歉很有一套。
他會故意讓自己處在一個空間環境上相對較低的位置,哪怕平起平坐著,他也會下意識彎著身子,乖乖的、柔柔的,抬著上目線看你,聲音放得又輕又軟,一聲一聲磨人似的,非把人耳根子都磨軟了才罷休。
宿懷璟良久無聲,容棠皺皺眉做掙扎,已經在考慮要不要直接說‘今天可是我們成親日子誒,你還要生氣嗎’的時候,宿懷璟輕輕嘆了口氣,垂眸看向他。
眼睛裡有些無奈,還有點認命,他喚:“棠棠。”
大反派一用這種語氣喊他‘棠棠’,容棠皮就緊,嚥了口口水:“嗯?”
宿懷璟抬手,擦掉他剛剛吃飯弄到唇邊的最後一點口脂,聲音很淺很溫柔:“你不能一做錯事就來哄我。”
“你知道我對你心軟,是嗎。”
容棠心裡有個小人,頭搖成了撥浪鼓,吶喊:我不知道!
上輩子他也聽人議論過宿懷璟心軟,說:“宿大人到底還是心軟,那老匹夫那般出言不遜公然折辱他,他竟也能只是讓他坐了牢判了個秋後問斬,要我說該凌遲處死的。”
可是沒過幾天,容棠就聽說天牢裡進了老鼠,那名本該秋後問斬的官員活生生在牢裡被老鼠咬掉了半條小腿的肉,抬出來的時候骨頭上連著血呼啦呲的筋晃盪。
宿懷璟卻還是‘心軟’,親自過去看了一眼,有些惆悵地說:“聖旨說是要到立秋,現在若是死了算抗旨不尊,還不快給李大人找大夫醫治?”
那人便吊著一口氣晃晃悠悠撐了過去,再被扔進天牢,結果沒多久牢裡又進了一條花斑蛇,毒性不致死,但難熬的要命,李大人又顫顫巍巍地丟了半條命,整個人渾身上下只剩一層皮。
甚至到最後,推去刑場的路上,還有不知道哪竄出來的野狗發狂,一下衝到刑車前,隔著籠子咬爛了他半張臉,連眼球都掉出來一隻,容棠恰好看到這一幕,當晚回去就嚇得發起了燒。
好在宿懷璟這次總算沒再‘心軟’,冷冷地看了一會,確認那人還活著,蜷在籠子裡痛苦地呻-吟,道:“繼續趕路,別誤了時辰。”
判了秋後問斬的人最後果然死於秋後問斬,只是過程中到底有多少非人的折磨,容棠懷疑自己壓根沒聽全。
對了,這位李大人正是李長甫,宿懷璟的遠房姨父。
所以容棠一聽見他說心軟,就有點ptsd,身體顫了一下。
宿懷璟卻以為他是知道自己錯了,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拿走那隻平安符,用一角尖頭在他手心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下不為例。”
容棠微微愣住,猛的一下抬起頭,正看見宿懷璟用一種近乎無奈縱容又開心的表情笑著看向他:“謝謝棠棠,我第一次收到平安符。”
容棠頓時心酸,覺得自己剛剛回憶到的畫面完全就不是眼前這個崽,暗暗唾棄了一下自己,頭腦一熱便道:“那我以後每年都幫你求一隻!”
宿懷璟微怔,心底漫上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暖呼呼的,但還沒等他細細琢磨,容棠連忙打補丁:“到我死為止!”
宿懷璟臉唰一下垮了下去。
他恨恨地看向容棠,有一瞬間很想把他嘴巴縫上。宿懷璟別過頭不看他,洩憤似的捏了捏平安符。
容棠見人似乎被哄好了,開開心心地就要領他出去。
前面還在辦酒席,朝中各大官員藉著這個場合互相攀附,世家子弟則為前程結交。個個奔走經營,忙得不亦樂乎。
後宅一方院子裡,容棠才不管那些,他獻寶似的將自己準備的東西一樣樣呈到宿懷璟面前。
和他房間如出一轍構造裝飾的臥房,只是屏風換成了雲山霧海,窗邊的寶瓶裡放了一支今早剛折的杏花,小榻前多擺了張白玉棋盤。
被打通又隔開的書房,兩邊互不打擾,上好的硯臺墨錠,狼毫筆一根根掛在案前,連紙張都是京中最暢銷的款式,成打成打地堆在架子上。
容棠那邊的書架上除了話本就是佛經,而宿懷璟這,天文地理、史書集冊、政疏治要、治水修路、平江造橋、兵法簡略、殘譜棋局……能找到的他幾乎全找齊了。
因為這些書的存在,整間房間宿懷璟這邊幾乎佔了三分之二。
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理解了行風遞回來的那些話究竟代表了什麼。
-世子爺在自己院子裡收拾了一間光線最好的廂房,世子爺想將牆刷成椒房卻被制止了,世子爺吩咐工匠打造了最豪華的傢俱,世子爺幾乎買斷了全京城各大書局的書……
當真,沒有一句虛言。
而他這些日子託雙壽帶回來的信,則被容棠一封封裝好收在了一隻鑲金串珠的盒子裡。
那應該是王妃用來裝貴重首飾的寶盒,卻被他拿來裝幾張紙……
宿懷璟好些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一種……近似於回了家、被人珍之重之的感覺。
從永安巷到棠華院,從容棠不由分說闖進他世界裡開始。
好像他終於有了歸途,也可以歇歇腳。
容棠還笑吟吟地盯著他,一副邀功似的小表情藏都不藏,宿懷璟偏過頭,沒敢看他,聲音有些啞:“謝謝。”
“不客氣!我應該的!”容棠笑的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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