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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政安去了灶屋泡了壺涼茶,見張嬤嬤從西屋出來,曉得她還沒有吃飯,低聲對她說道:“飯菜給嬤嬤留在鍋裡了,您趕緊先墊吧兩口。”
“好,宋少爺方才熱的夠嗆,您也帶他也去歇歇吧。”
陸政安聽出張嬤嬤的言外之意,應了一聲等目送她進了灶屋後,陸政安這才提著涼茶邁入堂屋。
“父親,母親,咱們去裡間說話吧。”
宋氏夫妻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詢問兩人,聽陸政安這話後,便應了一聲隨著他和宋淮書一同進了兩人的臥房。
“季家老夫人是什麼時候來的?看樣子好像已經在這裡住了幾天了?”
宋希仁一進屋便迫不及待的的問了出來,看陸政安點頭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季老夫人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鎮上的客棧不住,竟然帶人住在你家到底是何用意?”
宋蘭氏聽宋希仁問的這麼直白,忍不住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沒聽政安先前說,老夫人是送穩婆給淮書的嘛。估摸著也是不放心這兩個孩子,所以才會留下照看幾日。”
說罷,宋蘭氏抬頭看向床邊的宋淮書,見他瞪大著眼睛望著他們幾人,嘆了口氣囑咐道:“這季家老夫人非尋常老人家,你同老夫人相處的時候,萬萬不可丟了禮數。”
聽到母親的安排,宋淮書立時點了點頭。倒是陸政安在一旁說道:“母親多慮了,老夫人很是喜歡淮書。而且淮書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哪會是那等張狂不知禮數的人。”
“行行行,是我多慮了。”
宋蘭氏無奈的衝著兩人笑了笑,伸手將帶來的一個包裹打開,從裡面拿了幾件新繡的肚兜出來。“前幾日沒事做了幾件兜兜,也不知道到時候還能不能寶寶能不能穿得上?”
陸政安看到宋蘭氏手裡的正紅色繡著兩尾大胖鯉魚的兜兜,不禁有些愛不釋手。“母親的手真的巧,這魚鱗和魚的眼睛繡的跟真的一樣。”
聽到陸政安的誇讚,宋蘭氏忍不住笑了出來。將散開的包裹整理好,跟陸政安和宋淮書交代道:“這次準備了些尿布和肚兜,還有薄一點的包被。我都已經洗好了,等到用的時候直接拿出來就行了。”
見兩人點頭答應,宋蘭氏嘆了口氣。“原本我還擔心咱們鎮上的穩婆能不能行,老夫人這次帶兩個穩婆過來,倒是真的是場及時雨。”
宋蘭氏說完,似是又想起了什麼,囑咐陸政安道:“我曉得你心疼淮書,但是再有一個月他就該臨盆了。平日裡還是要讓他多活動些才好,這樣等他到了生的時候,可能會快一些。”
聽到宋蘭氏的話,陸政安立刻點頭應了一聲。“母親交代的話,我都記著呢。這幾日家裡忙著做桃幹,淮書也沒少跟著幫忙。尋常沒事的時候,也會帶著他山上山下的溜達。”
曉得陸政安不會敷衍自己,宋蘭氏這才放心下來。
宋希仁坐在視窗,見院子裡擺著數個晾曬架,問陸政安道:“我們上山的時候,見坡下的園子裡已經沒什麼果子了,可是已經結束了?今年大概做了多少斤出來?”
“等到院子裡這些晾好就全部結束了,具體多少斤我還沒稱,應該比去年要多一些,估摸著能有個兩千來斤。”
說起這個話題,宋希仁明顯話多了起來。“旁邊山頭的果樹苗我瞧著長勢也都不錯,照顧的精心著點兒,估摸著明年再長一年,後年就有可能掛果。”
旁邊三座小山的樹苗都是新栽的,加上春上的時候有些缺水。陸政安和陸長根,陸鐵栓等人,挑了好幾天的水才保下了這些樹苗的命。
等到幾個山頭的樹苗澆灌好,陸政安直累的兩天都沒能爬起來。
“只要明年能夠風調雨順,後年掛果應該不成問題。”說完,陸政安看向宋希仁,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今年這麼多桃幹不少,我打算到八月節的時候去周圍幾個縣鎮去碰碰運氣,父親覺得是否可行?”
宋希仁原以為陸政安還會等季家出手,聽他這麼問,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陸政安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著解釋道:“背靠季家這棵大樹乘涼確實方便,可一直依靠他人也不是辦法。我想著自己闖一闖試試看,若是運氣好,能找些自己的路子豈不是能走的更遠?”
宋希仁自然知道陸政安說的有理,沉吟了片刻後便也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個理,咱們鋪子進出貨也同不少人打交道,我也認識幾個人。你若真的決心闖一闖,到時候我帶你去周邊都轉一轉。”
宋淮書早上起的早,如今吃飽喝足聽著兩人說話,依靠在床上便有些睜不開眼了。宋蘭氏看到昏昏欲睡的宋淮書,示意兩人放緩聲音。
等到宋淮書睡的沉了,宋蘭氏這才起身低聲對陸政安說道:“淮書睡著了,我們也就先回去了,過幾日我再來看你們。”
說著,宋蘭氏和宋希仁走出了裡間。待來到院子裡看到正在幫著翻曬桃乾的張嬤嬤,宋蘭氏同她打了聲招呼後,便讓宋希仁套上騾車回家去了。
第八十五章
在宋家兩位長輩送催生飯後的第五天,季月賢就帶人來到了化龍山。
待季月賢進門後,看著一身細棉布衣,正坐在屋簷下幫著陸政安撿桃乾的老太太,眼淚都要下來了。
“祖母,您……鎮上好好地客棧您不住,怎麼非得窩憋在這小山上?”
說完,季月賢看著從倉房裡出來的陸政安,叉著腰衝他不滿道:“老太太非得住你家,你怎麼也不勸著點兒?這上山下山的恁不方便,萬一再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可怎麼好?”
“是我要住這裡的,你跟政安嚷什麼?不是讓你送你二孃和元寶兒去上京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相比於季月賢的愁眉苦臉,季老夫人表情相當的淡然。將簸箕裡撿出來的碎渣子丟到地上,而後仰起頭示意張嬤嬤把桃幹倒進布袋裡。
“再去搓一簸箕過來,今兒把這些桃幹撿乾淨,下午正好讓政安叫人過來過稱。”
季月賢一看老太太竟然在這裡還幹起活來,心裡頓覺無奈了。從旁邊拉了張凳子坐到老夫人身邊,將簸箕從她手上拿了開去。
“祖母,您要來化龍鎮我們攔不住您,但是您也挑一家好點兒的客棧。”
季老夫人一聽季月賢的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拄著柺杖站起身目光冷冷的看著季月賢,沉聲問道:“政安家哪裡不好了?他們能住得,我為何就不能住?你要是來看我,留一會兒但且無妨。至於我要住哪兒,我要幹什麼,你還管不到我頭上!”
宋淮書從未見季老夫人如此態度,一時間立在門口不知該如何是好。陸政安見他很是無措,心裡也不想參與他們家內部的事,索性牽著宋淮書,低聲跟張嬤嬤說了一下,便帶著他出了大門。
待跨出門後,宋淮書回頭看了眼院子裡依舊僵持的祖孫兩人,語氣有些不安的問陸政安道:“我們就這樣出來會不會不太好?萬一……”
不等宋淮書說話,陸政安立刻接道:“這是人家家務事,我們外人還是不要多聽的好。家裡多是季家的下人,出不了什麼事。”
說罷,陸政安回頭看了一眼皺著眉峰的宋淮書,伸手將他眉宇間的褶皺撫平。
“自從長根嬸兒從林州回來,咱們還沒同她好好說過話呢。先前老太太在這兒,我也不好帶你走太遠。今兒趁這個機會,正好去長根嬸兒家坐坐。”
聽陸政安這麼說,宋淮書也不再說話,點了點頭跟著陸政安一起去了陸家村。
當陸政安來到村口的時候,村裡的人大都在家避暑。村頭原本熱鬧的大樹下,此時一個人也沒有。
陸政安幫宋淮書遮住頭臉,口中忍不住說道:“這大太陽的,早知道出來的時候給你帶一頂帽子了。走這麼一會兒,你臉都曬紅了。”
“沒事兒,馬上就到長根叔家了,我等會兒洗把臉涼快涼快就緩過來了。”
等到兩人來到陸長根家的衚衕口時,陸長根正挑著扁擔準備去外面挑水。看到陸政安竟然帶著宋淮書來了,頓時放下手裡的扁擔朝兩人走過來。
“天兒這麼熱,你倆怎麼過來了?”
陸長根一看宋淮書熱的臉都紅了,忙招呼兩人進家去休息。等跟著兩人一邁進大門,陸長根忙喊了屋裡的陸楊氏出來,“趕緊給他倆打盆水洗洗臉,瞧這熱的。”
陸楊氏聽到陸長根的招呼,拿著手裡的針線就出來了。一看跟在他身後的陸政安和宋淮書,忙把東西扔到桌上,從屋裡奔了出來。
“我的兩個祖宗誒,你們怎麼這個時候來了?”陸楊氏一邊說,一邊拿了木盆去灶屋的水缸裡打水給兩人洗臉。
在兩人洗臉的空檔,陸楊氏又從裡面搬了一個西瓜。想到尋常陸政安對宋淮書極是上心,一般不會這個時候帶他出來溜達,心裡不禁有些擔心。
“你們是不是有啥事兒啊?”
宋淮書接過陸楊氏遞過來的西瓜,抬眸看了下她的臉,笑道:“沒什麼事兒,就是感覺在家實在無趣就出來走走。想著您從林州回來,還沒好好跟您說過話,所以就過來看看了。”
一聽宋淮書這麼說,陸楊氏這才放下心來,拉了條凳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你倆可真把我嚇一跳。”說完,陸楊氏想起住在陸政安家的季老夫人,忙問道:“季家的那個老夫人可回去了?”
“沒有,季家的那個少爺來了。他們祖孫在說話,我們也不方便在場,索性就避出來了。”
想到在陸政安家住了一段時間的季老夫人,陸楊氏也不由無奈的嘆了口氣。心裡著實奇怪這老太太放著自家的高宅大院不住,非得大老遠的跑來這窮鄉僻壤。
聽兩人說話間,宋淮書看到桌上被陸楊氏丟著的針線,一時好奇便拿起來看了看。見她現在做的是見嬰兒的小衣裳,忍不住問道:“嬸子這是在給政廷哥家的小寶寶準備的?”
提及陸政廷,陸楊氏的臉上的笑容便落了幾分。“是啊,反正現在也沒什麼活兒,就做兩件兒衣裳等孩子出生了正好穿。”
聽到陸楊氏語氣淡淡,陸政安和宋淮書曉得她這一趟去林州待的並不怎麼愉快。於是,也不再多問,幾人只是挑了些無關緊要的事聊了一會兒。
等到時間到了巳時中,陸政安便拉了下宋淮書。“出來這麼一會兒了,也該回去了。”
聞言,宋淮書這才反應過來。起身準備同陸政安一起往外走的時候,陸政安扭頭跟陸楊氏借了頂草帽扣在了他的頭上。
“路上太陽正大,這帽子好歹也能遮一遮。”說完,陸政安跟陸長根和陸楊氏打了聲招呼後,便帶著宋淮書出了院子。
待兩人走到衚衕口,見陸楊氏還站在門口望著兩人的背影,陸政安忍不住嘆了口氣。
宋淮書抬頭瞄了一眼陸政安的表情,晃了晃被陸政安牽著的手,安慰道:“你也別煩心了,長根嬸兒這麼好的人,往後的日子不會差的。”
聽到宋淮書的安慰,陸政安彈了下他的帽簷。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扶帽子的模樣,陸政安忍不住笑了出來。
等到兩人回到山上的時候,季老夫人正領著張嬤嬤向山道上張望。看到兩人平安歸來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回頭瞪了眼院子裡縮著頭跟鵪鶉一般的季月賢,季老夫人張口罵到:“幸好他們倆回來了,若是有個什麼意外情況,看我不活剝了你的皮!”
聽到季老太太的話,不服氣的季月賢梗著脖子反駁道:“祖母可真是偏心偏到沒邊兒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季老夫人一聽季月賢竟然還頂嘴,當即舉起柺杖就要揍他。
“你今天不來這一出,他倆能出去?”說罷,季老夫人指著季月賢點了點,說道:“你等下吃了飯就趕緊給我滾回去,沒我的允許你以後不許再來了!”
“祖母還要留在這兒?您要住到什麼時候?”季月賢看著季老夫人的眼裡滿是擔憂。
曉得季月賢並沒有歪心思,季老夫人側頭看了眼快到院子門口的兩人,突然嘆了口氣。“怎麼也要看著淮書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再回去。”
季月賢一聽這話,當即又要開口,季老夫人對他揮了揮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只是你小姑姑已經不在了,她的孩子孤苦無依那麼多年。如今她的孫子即將出世,我怎麼著也要親眼看著才放心。”
季月賢知道他小姑姑季雨桐是老太太心裡最大的一個遺憾,只要跟他小姑姑沾邊的事,季老夫人總會格外的固執。
如今老太太已經把話明說,季月賢心裡明白自己是勸不動她了,索性也不再多言。走到老夫人跟前攙住了她的手臂,態度也隨之軟了下來。
“既然如此,有事情讓下人去做,您想住這兒,就安心在這兒歇著就是了。”
聞言,老太太點了點頭,見陸政安和宋淮書進了院子,立時朝兩人走了幾步。
“你們這是去哪兒了?這大熱天的若是熱得不舒服了可怎麼好?趕緊進屋涼快一下。”
季月賢站在季老夫人身後,看著她對陸政安和宋淮書截然不同的態度,心裡不禁有些泛酸。默默嘆了口氣,卻什麼都沒有說。
季月賢當天中午在陸家吃了頓飯後,便又坐車回了江安鎮。
臨走之前,季月賢還未開口,就聽季老夫人交代道:“同你說的事,你記得寫信告訴你老子。若那些崽子不肯聽,便直接讓他們送回江安鎮,我親自來管教。”
一聽老夫人說這話,季月賢哪裡還敢說其他的。乖乖應了一聲,便轉身上了馬車。
……
院子裡晾曬好的桃幹入庫時,陸政安特意下山叫了幾個堂兄弟幫忙過了一下稱。四五個人倒騰了將近一個時辰,最後才曉得今年的桃幹竟然有將近兩千斤之多。
去年的時候桃幹已經佔了倉房很大一部分空間了。今年兩千斤的桃幹往倉房裡一擺,怕是連放穴子的地方都沒了。
沉吟了片刻後,陸政安讓宋淮書去屋裡找了十多個布袋子出來,和陸鐵栓和陸鐵牛等人將玉米灌裝成袋全部拉出了倉房。
“政安,這糧食都拉出來準備垛在哪兒?”陸鐵牛問道。
陸政安家地多人少,加上又有宋家兩位長輩時不時的幫襯,家裡的玉米根本沒怎麼吃的著。
先前陸政安覺得玉米太多,已經和宋淮書在糧鋪裡存了一千多斤。眼下這十多袋玉米,估摸著還有一千來斤。再加上麥季分到的一千來斤小麥,陸政安不禁又開始動起了賣糧的心思。
“要不還跟上次一樣存糧鋪吧?這麼多再留到明年生了麥牛子的話,到時候就全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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