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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蘭氏剛到陸家的時候,初看到兩人臉上的傷痕,宋蘭氏心裡確實是有些生氣和心疼的。不過,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後,宋蘭氏心裡的氣瞬間就散了。
因為宋淮書與尋常人的不同,讓他的性格一直都非常孤僻,不喜歡與外人接觸。然而,愛玩是每個人的天性,宋淮書能夠做出昨天這種事,說明他在一點點的改變,讓他願意同外人接觸,也願意嘗試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
雖然結果令人不怎麼滿意,可是這件事不管是對宋淮書來說,還是對於她來說,都不是一件壞事。
“親家嬸子說這個就太外道了,迎春那丫頭才多大,淮書能跟她一起去,說明他心裡是願意的,跟迎春沒有關係,你也不必太過苛責迎春了。就是淮書這孩子做事不分輕重,屬實讓人生氣。”
說到這裡,宋蘭氏瞥了眼與陸政安並肩而立的宋淮書,見他一臉歉疚的低下頭,心裡又生氣,又好笑。
陸楊氏一聽宋蘭氏這麼說,便也放下心來。心中不由慶幸宋家果然是通情達理的人,若是遇上那等不講理的人,這事兒怕就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了。
見兩位長輩聊得熱鬧,一旁的三個男人卻有些待不住了。陸政安想起他家旁邊的那條山溪,便給宋淮書使了個眼色。見他會意,兩人把漁網和木桶從倉房裡拿了出來。
“父親,旁邊山溪的最近小魚兒挺多的,您若沒事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宋希仁是極喜歡陸家周圍的風景的,正在想找藉口準備出去走走。聽陸政安這麼說,便點了點頭跟著兩人一起出了院子。
不過,在立秋之後,河裡的溪水便有些冰涼了,再不能像夏天那般隨意下水了。好在這陣子雨水少,山溪裡的水並不深,在上遊有些地方河床甚至都露出來了。
三人順著溪水走了一段,魚蝦沒捉到,倒是在旁邊林子裡撿了不少野生的核桃和板栗。
宋蘭氏沒想到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三人出門就弄了這麼多東西回來,心裡也是有些無奈了。化龍鎮距離化龍山雖然距離很近,但是常年生活在鎮上的人,對著野生的核桃和板栗也是挺稀奇的。
見桶裡的板栗和核桃都還帶著殼兒,便搬了凳子開始收拾起來。
野生的核桃個頭不大,外殼也極為堅硬。陸政安拿了塊兒石頭砸了兩下才把殼給砸開。掰開一看,裡面的核桃仁也並不大,不過這些東西都是野生的,而且不花一個銅板,幾人倒也不好挑剔。
把剔出來的核桃仁塞到宋淮書的嘴巴里,陸政安忍不住感嘆道:“剝這核桃,確實考驗認得耐性。費了半天勁,才弄這麼點兒東西出來。”
“這東西確實不能著急,等有空再去山上撿一些,等冬天沒事兒的時候在家再收拾。到時候做個饅頭,做個點心都不錯。”
半桶的核桃四人頭對頭砸了半下午這才搞定,眼見著時間不早了,宋蘭氏和宋希仁收拾了一下也就回家去了。
看著兩位老人離開的背影,陸政安伸手勾住宋淮書的脖子,額頭在他臉頰處蹭了蹭,低聲說道:“你看你,難得調皮這麼一次,還把我給拖下水。好在岳父岳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不然我可真是說不清了。”
聽陸政安提起這個,宋淮書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側頭覷了眼陸政安的表情,赧然道:“我,我也沒想到我父親和母親會突然過來……”
“可不,估計我開門,岳父岳母第一眼看到我們倆人的臉,都以為我們兩人打架了呢,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宋淮書回想起早上父母看到兩人後說的話,心裡的歉意就更深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他們也是太擔心我了才會說那樣的話。你別往心裡去,也別生他們的氣。”
陸政安見宋淮書真的以為自己生氣了,心中忍不住一陣暗笑,於是繼續誘騙道:“那你要向我不生氣也不是不行,今天晚上咱們倆真的打一架吧。”
宋淮書沒有明白陸政安是什麼意思,一聽說兩人真的要打架,一時間有些愣住了。“打架?為什麼要打架?”
見宋淮書竟然沒有聽懂自己的言外之意,陸政安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嗯,打架,就像咱們結契那天晚上那樣打。打的越兇,我越喜歡。”
宋淮書沒想到陸政安竟然這般耍流氓,驚慌失措的四處回頭看檢視周圍有沒有人。
然而在轉頭四顧的時候,白皙的耳垂擦到陸政安的嘴唇,宋淮書猶如一隻受了驚的兔子,立時捂著耳朵竄到了另外一邊。
陸政安看到對方一臉驚慌的模樣忍不住愣了一下,隨即便哈哈笑了起來。而宋淮書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著實有些大了,但見笑個不停的陸政安,心裡頗為尷尬,捂著耳朵紅著臉瞪了陸政安一眼,轉身回家去了。
當天晚上,陸政安如願以償的跟宋淮書打了一架,直打到子夜時分兩人這才停手。
等兩人偃旗息鼓後,宋淮書已經累的手指頭都不想動了。任由陸政安幫著自己擦身換好衣服後,便閉著眼睛睡去了。
……
在宋淮書受傷的第三天,陸政安便又去下地幹活兒去了。
這幾日的功夫,陸家兄弟已經把地都翻好,也都耙了一遍。幾人把播種的耬拾掇好,便各自扛了家裡早已準備好的麥種,一天的時間便把小麥都種到了地裡。
等到耬齒兒從地裡拔出來的那一剎那,便預示著今年地裡的活兒宣告結束。
陸政安幫著把東西給收拾好,便捲了裝麥種的口袋回家去了。
宋淮書臉上的傷口結痂,單等到那層痂自然脫落也就好了。不知是宋淮書被嚇到了,還是害怕再同陸政安打架。這幾日宋淮書在家表現的都非常的乖順。但是讓陸政安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宋淮書好像有點怕他,或者說是躲著他……
對此,陸政安覺得自己十分的委屈。
雖然說那日晚上他是胡鬧了些,也鬧得久了些。可宋淮書實在是太誘人了,他也是實在忍不住才會如此。
陸政安回家的這一路上,心裡不停地在想該怎麼把宋淮書哄開心了。然而,等他到家推開家門的時候,卻發現宋淮書並不在家裡。
陸政安找了一圈兒並沒有發現宋淮書的身影,正當他有些著急的時候,只見宋淮書揹著揹簍從外面走了進來,揹簍裡還揹著一筐整整齊齊的木柴。
見狀,陸政安忙上前將他背上的揹簍給卸下來,擰眉說道:“都跟你說過了,等我把地裡的活兒忙完了再去撿柴。後山不安全,你一個人到處走萬一有點兒什麼意外可怎麼好?你怎麼一點兒話都不聽。”
聞言,宋淮書擦了把臉上的汗,笑道:“我也沒走遠,就在咱家旁邊的坡上轉悠了一會兒。再說了存冬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只是撿個柴又不累,我能做得了。”
宋淮書一邊說,一邊幫著陸政安把揹簍裡的木柴對方到柴棚地下,整齊的碼放好後,才想起陸政安去種麥子的事兒。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地裡麥子都種完了?”
“嗯,播種不像翻地,得折騰好幾遍。我們好幾個壯勞力呢,輪流拉耬,大半天兒就完事了。”
說完,陸政安重重的舒了口氣。“這麥子一種,地裡的活兒算是做完了。接下來就什麼事兒了,剛好歇幾天到十月十五,我帶你去趙家莊趕廟會去。我聽鐵牛說,到時候他們還會放煙火,還有打鐵花,挺熱鬧的。”
兩人自從下定之後,還沒怎麼出去溜達過,天天不是家裡,就是地裡忙活著。
而且,陸政安不放心宋淮書一個人,更不捨得讓他乾重活兒,宋淮書一個人憋在家裡,也確實有些無聊了。聽陸政安說,十月十五能去逛廟會,頓時開心的點了下頭。
見狀,陸政安伸手揉了下宋淮書的頭,兩人回到院子裡把手洗乾淨開始準備晚飯。
知道這段日子宋淮書在家待得確實無趣,第二天兩人起床後草草的吃了頓早飯,陸政安便帶著宋淮書回了化龍鎮。
宋蘭氏對於兩人的到來十分的開心,忙讓宋希仁去街上張羅幾個好菜回來。
看著回到家表情明顯開懷了幾分的宋淮書,陸政安心裡頗覺得不是滋味兒。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懷了。畢竟宋家是宋淮書從小長大的地方,家裡還有疼他愛他的父母,自然要舒心一些。
於是,陸政安在趁著打水的空檔,湊到宋淮書身邊,輕聲說道:“要不,你這次在岳父岳母這裡多留兩天?”
這是兩人結契以來,陸政安第一次開口讓宋淮書留在宋家。所以,宋淮書在聽到這話後不由得一愣,而後轉頭看向身側的陸政安,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的落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讓我留在鎮上?”
陸政安聽出宋淮書心裡似乎夾雜著不悅,明白他可能是誤會了,忙開口解釋道:“我知道你在山上待的無聊,而且我們結契這麼久了,你還沒有回來住過一次,想著讓你多陪陪岳父岳母呢。”
聽著陸政安的解釋,宋淮書臉上的表情便緩和了。將垂落到胸前的頭髮順道身後,向後看了下父母都沒在周圍,這才小聲解釋道:“我們回來自然要開開心心的,若是沉著一張臉,那他們豈不是要擔心了?”
說完,宋淮書看了眼陸政安的臉,白皙的臉色微微泛紅。“誰說我在山上無聊了,跟你在一起,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無聊……”
宋淮書這話說的雖然聲音很小,但陸政安依舊聽得一清二楚。見宋淮書臉色泛著紅色,陸政安笑著捏了捏手背,彎腰擔起了水桶。“那就聽你的,帶你一起回家。”
陸政安和宋淮書有心想要多陪陪兩位老人,所以在吃過午飯後,又在宋家待到將近申時末這才起身回家。
宋蘭氏和宋希仁將兩人送出門口,看著相攜而去的兩人,眼神滿是欣慰。
“咱們淮書能找到政安這麼好的孩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只要他們兩人好好地,以後我也能安心閉眼了。”
一旁的宋希仁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表情極是不滿的看著髮妻罵道:“兩個孩子剛走,好好地你說這般不吉利的話做什麼?若是讓淮書聽到,他得多傷心?!”
“我不是沒在他跟前說麼?”
宋希仁看著宋淮書和陸政安的背影消失在衚衕口,這才挽著宋蘭氏的手臂往家走。一邊走,嘴裡還一邊訓斥道:“在我面前說也不行?好不容易把孩子操持大了,如今淮書也找到了個靠譜的人過日子,咱倆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你說這般喪氣話,我聽了心裡作何感想?”
說罷,宋希仁覺得自己語氣似乎有些太過嚴厲,於是,繼續說道:“以後莫要在我面前說什麼走了,不行了這種話,我就想你好好地。”
聞言,宋蘭氏心中一暖,應了一聲隨著宋希仁回家去了。
第五十五章
江安鎮,季家老宅
自打九月中旬接到上京那邊送來的書信後,季家上下就收拾行囊為去上京開始做準備。
季元寶作為季家的小少爺,自然也在隨行之列。其乳母董安氏在為其收拾行裝時,開啟自家小主人尋常裝項圈的小匣子時,竟然在匣子的最底層發現了一隻又髒又舊的長命鎖。
董安氏作為季元寶的乳母,從小便照顧季元寶的衣食起居。對他的東西,可謂是再熟悉不過。
然而,當她看到小匣子裡的長命鎖,董安氏一眼就認出,此物並非是自家小主人的東西。
季元寶乃是季家第一位玄孫,地位以及被受寵愛程度自不必說,能出現在他身邊的東西自然慎之又慎。
而且季家雖然人丁不旺,可高宅大院內的腌臢陰私卻並不是沒有的。而如今這條又髒又舊的長命鎖竟然莫名的出現在季元寶身邊,董安氏陡然被驚出一身冷汗,當即叫了季元寶貼身伺候的兩個女婢進來問話。
“小少爺自打落地之後,一直都是你們在照顧,少爺身上穿的用的,我想你們應該都清楚。”
董安氏立在兩個女婢面前,仔細的打量著兩人的表情。見兩人並沒有什麼異樣,董安氏將手裡握著的那條長命鎖放到了兩人眼前。
“咱們一起伺候小少爺幾年了,我對你們兩個一直都很放心。但是,你們誰能告訴我,這長命鎖到底是哪兒來的?!”
起初,兩名女婢並不明白董安氏說這話的含義,然而在看到她手裡提著的那條長命鎖後,不由變了臉色。
“董媽媽,這,這個我們都不知道啊。”
聽兩人這麼說,董安氏臉上的冷意便更深了。
“不知道?!日日照顧小少爺的是你們二人,這長命鎖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小少爺的匣子裡,你們竟然告訴我不知道?!”
季元寶作為季家最小的孩子,一直最受季家老太太的寵愛。小小年紀常用的項圈,玉飾,可以說兩匣子都裝不完。
因為東西太多,院子裡又風平浪靜,經常伺候他的秋菊與荷香便有些開始疏忽大意起來。一直認為安全無虞的匣子,竟然真的被人混進了一條來歷不明的長命鎖。
董安氏見兩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也不由動了怒氣,當即叫了兩個家丁把秋菊與荷香拖下去打板子示眾。而董安氏看著兩人受了刑之後,便揣著那條長命鎖便要往外走。
卻不知剛好碰上從私塾下學回來的季元寶,董安氏忙將長命鎖藏在袖子裡,迎上前幫忙將小主子身上揹著的書袋給摘了下來。
董安氏帶著季元寶回到院子之後,季元寶未曾看到秋菊和荷香不禁有些疑惑,便有些疑惑的仰頭問董安氏道:“董媽媽,秋菊和荷香呢?她們說了,等我今兒下學回來,就給我做紅豆糕吃的。”
“秋菊和荷香有些不舒服,奴婢就先讓她們兩個在院子裡休息。等身體好了之後,再過來伺候少爺。”說罷,董安氏笑著理了理季元寶脖子上帶的項圈,柔聲說道:“小少爺若是想吃紅豆糕,那奴婢現在就吩咐廚房去做。”
季元寶坐在圓凳子上晃悠著小腿兒,瞧著董安氏忙點了下頭。“嗯嗯,董媽媽快去,我肚子都有些餓了。”
董安氏對著自家小主子行了個禮後便轉身出了客廳,而坐在凳子上的季元寶在看著董安氏離開院子之後,立時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提著小小的衣襬就往後面下人住的倒房跑去。
當季元寶帶著書童小黃豆來到荷香和秋菊所住的倒房後,還未進門便聽到兩人嚶嚶的哭泣聲。季元寶還以為兩人是真的生病了,忙推開掩住的房門,抬腳邁了進去。
“秋菊,荷香,我方才聽董媽媽說你們兩個都病了,是不是可難受了?”
正趴在床上抽泣的秋菊和荷香一聽季元寶到了,忙抹掉眼淚搖了搖頭。“回少爺,不難受,已經好多了。”
聽到兩人這般回答,季元寶立時嘟起嘴巴反駁道:“騙人!方才我走到門口的時候,都還聽到你們兩人難受的哭呢。你們別怕,我這就讓曾祖母給你們兩人請大夫瞧瞧。”
說著,不帶秋菊和荷香反應,季元寶便又提著衣襬往季老太太所住的福安園跑去。
季老太太作為季家最有權威的長輩,她所居住的福安園坐落在季家的中軸線上,而季元寶的文書院卻緊挨著福安園。
原本,季元寶作為季家最年幼的一代,是沒有資格挨著季老太太的院子住的。只是老太太憐其父母雙亡且又年幼,便讓他搬到自己身邊來住。
因為兩個院子距離相鄰,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季元寶便來到了福安園。此時的老太太正在佛前誦經,聽到季元寶進門的聲音。季老太太睜開眼睛,伸手讓一旁伺候的女婢把她攙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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