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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迎春平靜下來,陸政安起身看向一旁的宋淮書。“我去鎮上看看長根叔的情況,你在家幫我帶一下迎春。”
宋淮書也知道事關重大,鄭重的對陸政安點了下頭。
“你趕緊去吧,家裡我來看著。把錢帶上,萬一用得到。”
陸政安自然知道宋淮書的意思,應了一聲返回屋子裡將季月賢先前買桃幹給的二十兩銀票揣在了懷裡便匆匆下山去了。
……
聽宋迎春說,陸長根流了不少血。便猜測他們到了鎮上之後,就不會去找太遠的藥鋪。
果然,在陸政安剛進到鎮上,在距離鎮口最近的一間藥鋪的時候,終於在裡面找到了正坐在凳子上的陸長根。
陸政安站在門口掃了一眼一旁陪著的陸銘和陸政平,目光沉了沉這才抬腳朝幾人走了過去。
“長根叔,您這是怎麼弄的?迎春那丫頭說你受傷了,哭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陸長根被傷了肩膀,此刻正光裸著上身由大夫給他上藥。
此刻的陸長根肩膀都是血汙,陸政安判斷不出他的傷勢嚴重與否。只是,大夫剛撒上的藥粉就被傷口溢位來的血液給沖掉了,這傷顯然輕不了。
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流血過多,陸長根的臉色已然有些泛白了。見陸政安沉著一張臉滿是關切的看著他,陸長根對他微微笑了下,安慰道:“就是不小心,迎春那丫頭大驚小怪,還跑去山上勞動你過來一趟。”
陸政安見陸長根明顯在幫陸銘和陸政平父子兩人粉飾太平,心裡雖然有些生氣,可也不好說什麼。
見傷口一直止不住血,陸政安不免有些擔心,抬頭看向大夫,問道:“大夫,傷口可要緊?”
聞言,那大夫皺著眉頭瞥了陸政安一眼,“再深一點兒都要碰到骨頭了,你說要不要緊?好端端的,怎麼還能動起刀呢。”
那大夫一邊說,一邊用乾淨的布巾幫陸長根擦拭傷口處的血液。
在傷口被大夫擦乾淨的那一剎那,陸政安看清了陸長根肩膀上傷口,皮肉外翻,傷口長足足有七八寸之多。
陸政安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立時問大夫道:“大夫,傷口這麼多,用不用縫合?”
那大夫一聽陸政安說要傷口縫合,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眉頭也跟著舒展了些。“這麼大的傷口自然是要縫合的,眼下麻沸散還沒煮好,還要在等一會兒。”
大夫話音剛落,一個學徒模樣的少年便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苦湯子走了進來。
“師傅,藥來了。”
見狀,陸政安上前從那學徒手裡接過藥碗,送到了陸長根面前。“長根叔,把藥喝了吧。”
陸長根到底是上過沙場的血性漢子,把藥接到手裡抿了一口試了下溫度後,便仰頭一飲而盡。
眾人凝神屏息等了片刻,待麻沸散的藥效上來之後,大夫便開始拿了特製的針線給陸長根縫合傷口。
因為陸長根肩膀上的傷口過長,大夫整整用了將近兩刻鐘才將將縫合完畢。此時,那大夫已經滿頭大汗,拿著銀針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了。
陸政安見那大夫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唯恐落到陸長根的傷口上引起感染,便從桌上拿了布巾幫他擦了一下。等到大夫將線頭剪斷那一剎那,陸政安明顯看他鬆了口氣。
“童兒,幫他再上些傷藥,包紮起來吧。”說罷,那大夫掃了一眼陸銘父子後,隨即轉頭對陸政安囑咐道:“你們回去之後兩天上一次藥,傷口不要碰水。但是他的傷口太大了,你們最好還是來藥鋪弄比較穩妥一點。”
“好,謝謝大夫費心。”
大夫點了點頭走到屋後的木盆前把手洗乾淨,掃了眼站著的幾個人,說道:“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你們把錢付了就可以回去了。”
一聽要付錢,陸政平整個人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陸銘皺眉瞥了他一眼,弓著腰身來到了櫃檯前。在大夫扒拉著算盤噼裡啪啦算了一會兒後,抬頭對陸銘道:“縫合傷口加藥錢一共二兩三錢銀子。”
陸銘一聽竟然要二兩多銀子,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轉過身看向陸政平,道:“把你身上的錢拿出來。”
陸政平覷了一眼自家老爹的臉色,從袖袋裡摸了一個三錢左右的銀角子遞了過去。“我只有這麼多了。”
坐在凳子上的陸長根見兩人身上所有的錢加在一起都不夠,便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然而等陸長根的手剛把錢袋拿出來,就被陸政安給一把攔了回去。
“長根叔還是先歇歇吧,當菩薩可不是這時候。”
陸長根看陸政安黑著一張臉,說出口的話又實在難聽,曉得這孩子是真的動氣了。
加上陸政平這次辦的事著實讓人生氣,陸長根索性也就聽了陸政安的話,乖乖將錢袋又放回到了口袋裡。
陸政安掃了一眼櫃檯前一臉為難的兩人,囑咐陸長根先坐著休息,便抬腳出了門。
陸長根傷口太大,又剛剛縫合好,肯定不能顛簸的。
化龍鎮距離陸家村雖說不遠,可要走回去沒有個半個時辰也是不行的。於是,陸政安也就來到了鎮子口找了輛馬車過來,準備將陸長根送回去。
待陸政安回到藥鋪的時候,陸銘和陸政平顯然已經解決了診費的問題。陸政安對此也並不好奇,走到陸長根面前,彎腰將人從凳子上扶起慢慢往外走。
陸政平本還沒在意,在看到陸政安將陸長根往馬車上扶,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鎮上距離咱村兒也不遠,租輛騾車就行了,租輛馬車得多貴啊。”
陸政平話音落下,一旁的陸銘立時一巴掌抽到了他的脊背上。“你給我把嘴閉上,長根兒因為誰受的傷,你是不是忘了?!”
陸銘此言一出,陸政平立時閉上了嘴,但臉上的表情卻仍舊有些不服氣。
陸政安看到陸政平便忍不住想起那日的事,心中對他更加沒什麼好感了。待將陸長根安置好,看著陸銘跟著上了車後,陸政安便從車上跳了下來。
見陸政平提起衣襬準備上車,陸政安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馬車車廂太小了,坐不下三個人。鎮上距離咱們村兒也不遠,就辛苦政平哥走著回去吧。”
說罷,陸政安不等陸政平說話,欠身坐上車轅,讓車把式直接把車趕走了。
第四十七章
在陸政安等人剛剛走到村子外,只見陸楊氏紅著眼睛,一臉驚慌的往鎮上的方向跑。
陸政安曉得她應是知道了陸長根受傷的事情,忙對著車把式打了個招呼,在路過陸楊氏時放慢車速,從車轅上跳了下來。
“嬸子。”
見到陸政安,陸楊氏抹著眼淚對陸政安說道:“你可是從鎮上回來?見到你長根叔了沒有?他人怎麼樣?傷的要不要緊?”
陸政安見陸楊氏被嚇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忙伸手攙住了她的手臂,溫聲安撫道:“嬸子不要著急,長根叔沒事了。”說著,陸政安將車簾掀開,讓陸楊氏自己去看。
折騰了那麼長時間,陸長根這會兒已經睡著了。陸楊氏看了眼車廂裡的自家男人,見他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便也稍稍放了心。只是在目光看到車廂裡同樣坐著的陸銘後,陸楊氏臉色一冷便將車簾放了下來。
陸政安看了一眼陸楊氏,開口勸道:“什麼事都先回家再說吧。”
眼下事已至此,陸楊氏心裡怨氣再大也無濟於事,聽到陸政安的話點了點頭。見馬車走的也並不快,便就同陸政安一起跟在馬車旁邊一同往家走去。
陸楊氏抬眸看了一眼馬車,側頭跟陸政安說道:“我方才剛從柳湖鄉你那個姥孃家回來,還沒進家門就聽鐵栓他娘跟我說,你長根叔被砍傷了。說是滿身是血,嚇得我差點兒路都走不了了。”
“嬸子別擔心,長根叔的傷口已經縫合好了,後面勤換著藥就沒什麼大礙了。今兒正好淮書來了,迎春那丫頭正在家我家,有淮書照顧她呢。”
陸楊氏見陸政安絲毫不問陸長根因何受的傷,曉得他不願意摻和村裡的事。但是眼下她心亂如麻,也找不到人抱怨,只能跟陸政安面前吐吐苦水。
“你四伯平日裡疼他那個兒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也不知怎麼這次就動起手了。你長根叔這個傻子竟然還上去擋……”
陸楊氏話音落下,陸政安不由自主便聯想起了那日的事。心中明白以陸銘這等性格的人,能讓他這般大動肝火,恐怕就是陸政平把自己和那個寡婦的事跟陸銘挑明瞭。
不過,這只是陸政安的猜測,具體是不是這樣的他也不好說。而他也不是多嘴的人,關於自己運氣不好撞見陸政平跟那個寡婦在野地裡媾和的事,陸政安自然也不會跟別人提及。
陸長根尋常在村裡人緣兒不錯,村裡曉得陸長根受傷的人都在外面等著,見馬車在陸長根門口停下來,便都紛紛圍過來詢問情況。聽說他並不大礙,便也都放心了。
陸政安和陸楊氏將陸長根攙扶下馬車,將陸長根安置好,跟陸楊氏說了下大夫的囑咐後,便就回家去了。
此時宋淮書正領著陸迎春在門口摘花生,看到陸政安回來,這一大一小同時扔掉手裡的花生秧朝他迎了過來。
宋淮書:“怎麼樣?長根叔沒事吧?”
陸迎春:“政安哥,我爹沒事吧?”
聽到兩人同時問話,陸政安笑了笑對兩人點了點頭。一手攬住宋淮書的肩膀,一手摸了摸陸迎春的頭。“沒事,已經送回家了。”
聞言,兩人同時鬆了口氣。
“那我先回去看看我爹,晚點再過來給小宋哥幫忙。”
見陸迎春抬腳就要走,陸政安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叮囑道:“你爹這幾日不舒服,你這丫頭可莫要淘氣。在家聽話著點兒,否則你娘真的揍你。”
知道陸長根沒事,陸迎春心裡已經沒有那麼緊張了。聽著陸政安的囑咐,小丫頭擺了擺手不耐煩的回道:“哎呀,知道知道,我指定不淘氣了。”說完,便飛奔一般的下了山。
看著陸迎春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上,陸政安攬著宋淮書的肩膀回到了小院門口。見門口堆著的花生秧,知道宋淮書定是把園子裡的花生都扒出來了。忙把宋淮書的手拉過來看了看,見他掌心並沒有水泡,這才放下心來。
“不是說等我一起扒的麼?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聽到陸政安的話,宋淮書將手縮回來,對陸政安笑道:“攏共也沒多少,跟迎春那丫頭一會兒就弄好了。就是地裡可能還有落的,晚一些你再用抓鉤扒一扒吧。”
“嗯,剩下的我來弄就行了,你不用管了。把這些摘一摘,你回去的時候給伯父伯母再帶一點兒,煮個粥吃著正好。”
宋淮書也不跟陸政安客氣,應了一聲後,便側頭看向了陸政安。“長根叔真的沒事吧?怎麼會受傷呢?”
陸政安坐在凳子上拉過一棵花生秧,一邊摘,一邊跟宋淮書說道:“被刀砍在了肩膀上,傷口得有七八寸長。估摸著這幾個月是幹不成活兒了。至於怎麼受的傷我也沒仔細問,聽長根嬸兒說,好像是四伯跟他兒子吵架,一怒之下動了手,長根叔上去阻攔就被四伯給砍了。”
聽陸政安提及‘四伯’這個人,宋淮書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陸銘那個脾氣不太好,身形乾瘦的老頭兒。
只是,沒想到對方不光看著脾氣不好,竟然還是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
“都是同族的親戚,這種被誤傷,估摸著也就幫著治治傷賠個不是。這馬上就要秋收了,長根叔這個節骨眼兒上受這麼重的傷,可真是倒黴。”
宋淮書說完,見陸政安並未言語,抬眸看了看他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政安,你怎麼了?”
陸政安聽到宋淮書的話,看了下他關切的眼神,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宋淮書說道:“那日,我送你回來的時候,下地遇到了件不光彩的事。”
“什麼事?”宋淮書心裡不禁有些好奇。
陸政安不是個愛扯老婆舌的人,可陸政平這件事在他心裡就跟個疙瘩一樣。知道宋淮書也不是個多話的人,陸政安便忍不住跟他把那天看到的事說一遍。
“我發現不對的時候,本來想繞開的。但是他們那個時候正好完事兒要走,我就在蹲在玉米地裡躲了一會兒。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就發現那個男的就是四伯的兒子。那個女人我不認識,但聽她說話應當是個寡婦,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宋淮書沒想到陸政安說得‘不光彩’的事竟然是這等事,心裡不禁有些尷尬。
不過,宋淮書的尷尬終究是抵不過好奇心,繼續問道:“現在你是不是懷疑這個四伯家的兒子跟四伯坦白了,四伯一氣之下兩人便動了手,然後長根叔拉架被誤傷?”
陸政安點頭,“我心裡確實是這麼懷疑。不過這事兒我也沒辦法跟別人說,也就只能給你叨咕兩句。”
宋淮書聽著陸政安的話,心裡極是贊同,這種事情確實不好對外人道。人家信不信且先不說,畢竟也都是姓陸的,這邊揭人短處總歸是不好的。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宋淮書把手裡摘好的花生扔進籃子裡,想起受傷的陸長根,囑咐陸政安道:“長根叔受傷你雖然去了,但長根叔和長根嬸兒對你那麼好,這兩日你買些東西再去他家看看。等秋收的時候能幫一把就儘量幫一把。”
“這事兒我心裡有數兒,反正明天也沒什麼事,到時候我去鎮上買些肉蛋之類的過去看看。”
知道陸政安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聽他這麼安排宋淮書也放下了心。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面前的一堆花生也都全部摘完了。
陸政安將裝滿花生的揹簍提到院子裡倒出來攤平,看宋淮書已經洗好了手,曉得他喜歡吃西紅柿便揚聲說道:“籃子裡有我早晨剛摘的西紅柿,都已經全紅了,你拿出來洗洗吃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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