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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宋淮書的一句話,成功的讓陸政安半宿都沒能入睡。
想到躺在隔壁房間的宋淮書,陸政安幾次坐起想要起身過去。然而想到自己眼下距離他和宋淮書不過兩個月,若是衝動做錯了事,實在是得不償失。
於是,陸政安翻來覆去到後半夜,實在是睏倦到了極點後這才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而隔壁房間的宋淮書在那句話說出來之後便就後悔了,雖然他那句話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怎麼聽都像是一種邀請。
本來宋淮書還怕陸政安會做出什麼事來,好在陸政安還算是理智的。雖然摁著他好一頓親,但總算是把持住了。
然而,宋淮書雖然感激陸政安的自持,可是當兩人就這麼各自回房休息之後,他心裡竟然莫名的有一些失落……
彷彿烙餅一樣的躺在床上,直到外面天色微微放亮的時候,宋淮書這才迷迷糊糊睡去。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已經快辰時了。
宋淮書起床後這才發現,陸政安房間也沒有任何動靜好像也還沒醒。
於是,宋淮書輕手輕腳的拉開門閂,洗漱了一番後,這才去灶屋準備早飯。
因為昨天席宴上還剩下不少菜,宋淮書燒了些二米粥後,又把昨天的剩菜熱了熱也就算了。
想起昨天晚上兩人在門口吃的花生殼還沒清理,宋淮書便提著掃把來到門口。剛一開啟門板,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正用衣襟抱著四個甜瓜往門口處放。
聽到門板猛地被人開啟,對方不由一陣驚慌。仰頭看了一眼開門的宋淮書,臉上滿是尷尬。
宋淮書看著面前的老婦人只覺得異常眼熟,思索了半天這才想起來那日在他跟陸政安下地補苗的時候,幫自己出氣的葛婆婆。
“婆婆,您這是……”
葛婆子本想把甜瓜悄悄放下就走,沒想到竟然被宋淮書撞了個正著。尷尬過後,也就豁出去了。
抬手將手裡的甜瓜一股腦兒的塞到宋淮書手裡後,葛婆子扥了扥衣襟,語氣生硬的說道:“我家種的晚甜瓜吃不完了,扔掉怕砸到人,就給你吃吧。”
宋淮書猛地被葛婆子塞了幾個甜瓜有些反應不及,聽到她說的話後,想起陸政安曾經對她的評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還是頭一次見人送東西,說得這般惡聲惡氣的……
“謝謝婆婆,你給這麼多,我們也吃不完啊。”
葛婆子把甜瓜塞出去轉頭便想走,聽到宋淮書的話後,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說道:“吃不完就扔掉,我還能管你吃不完咋弄?!”
宋淮書看著葛婆子一路消失在山道上,這才轉身回去。
而在他進入院子後,一旁的灌木叢後,原本已經離開的葛婆子卻突然探出頭來。看著宋淮書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這才放心的轉身下山去了。
自從葛婆子夫君和兒子意外去世之後,兒媳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便扔下剛剛一歲多點兒的孩子回了孃家再也不肯回來了。
這幾年葛婆子拉拔孫子長大日子過得著實辛苦,加上她以前為人便潑辣,幾乎沒人理她。
她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看到誰都恨不得罵上兩句找一找存在感。
而她越是這樣,村裡的人就越對她避而遠之。久而久之,葛婆子在村子裡就成了一個人人厭煩的存在。
葛婆子心裡明白大家並不耐煩她,所以,那日她家小孫子看到陸政安和宋淮書在吃西瓜的時候哭鬧不休,葛婆子本覺得宋淮書不會大方的把西瓜送給她。而宋淮書不光送了不說,對她和她家小孫子時也沒有絲毫的不耐和嫌棄。
在那一瞬間,葛婆子覺得這個世上還是有人能注意到她的好的……
所以從此之後,她就格外的關注宋淮書和陸政安兩個人。一段時間之後,她發現她記憶裡那個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陸家小子,竟然也是個體貼溫柔的人,好似也不是那麼討人厭了。
隨著葛婆子對陸政安和宋淮書的態度轉變,葛婆子發現村裡有些人挺熱心,和善,相處起來也沒有那麼困難。
葛婆子昨日在村頭田裡幹活兒的時候,無意中聽到村長婆娘說起宋淮書並沒有回鎮上時,想到自家園子裡已經能吃了的甜瓜,便一早摘了送上了山。哪成想,正好趕上宋淮書開門被他撞了個正著。
那一瞬間,尷尬不已的葛婆子嘴巴又有些控制不住,等到話說出口的時候她自己也在後悔。
好在宋淮書似乎並沒有往心裡去,看到他絲毫沒有嫌棄的把她送的甜瓜抱回了家。於是,葛婆子這才放心的下了山。
睡夢中的陸政安隱約聽到有人說話這才從睡夢中醒來,一轉頭看外面日頭已經升到了半空,忙翻身從床上起來。
待趿拉著鞋子走到堂屋門口,看到宋淮書抱著幾個甜瓜從外面走進來,整個人還有些蒙。
“誰送來的?怎麼給了這麼多?”
陸政安上前幫著宋淮書把甜瓜接過來幾個,隨即便看他一臉茫然眨了下眼睛,這才說道:“就是你之前說不好相處的那個葛婆婆給的,感覺她這個人嘴巴壞一點,人好像也沒有那麼壞。”
聽宋淮書這麼說,陸政安這才猛然發現,先前時不時就要刺他幾句的葛婆子好像已經很久沒再找過他麻煩了。
“不知道時不時轉性兒了,隨她去吧。不過她一個老人還得養一個孩子,確實也挺可憐的,以後再見到她客氣一些就是了。”
聞言,宋淮書點了點頭。“早飯我已經做好了,你趕緊去洗漱我們就吃飯了。昨晚你就什麼都沒吃,這會兒肯定也該餓了。”
被宋淮書這麼一提醒,陸政安這才覺得自己肚子確實餓了。掩嘴又打了個呵欠,這才去院子裡倒水洗漱。
……
宋淮書心裡惦記醉酒的父親,和陸政安一起吃完早飯後,便說要轉回家去。
陸政安心裡雖然不捨得,便也無奈答應。
把昨天煮好的鹹水花生包上,又把葛婆子送來的甜瓜裝進籃子,陸政安便送宋淮書一起下了山。
不過,兩人來到鎮上之後,陸政安並沒有著急送宋淮書回家。
而是來到先前的傢俱鋪子,挑中了兩把搖椅。一把送到宋家,一把等床和書桌做好之後,一併送到自己家去。
宋淮書和陸政安並肩跟在傢俱鋪子送貨的車後,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時間不由得面紅耳赤。好在這會兒日頭大,便是臉紅一些也沒人發現他的異樣,宋淮書這才放心下來。
等到兩人回到宋家小院兒的時候,醉酒的宋希仁也剛剛醒來,正穿著坎肩兒苦著一張臉坐在院子裡被宋蘭氏數落。
聽到門口有說話聲,忙對著宋蘭氏擺了擺手示意給他在人前留些面子。
宋蘭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想看看誰在門口說話。剛抬腳往門口走了兩步,就看到陸政安和一個陌生小哥兒抬著一張躺椅往門口走來。
“你搬張躺椅過來做什麼?”
聽到宋蘭氏的話,跟在後面的宋淮書無奈的說道:“方才我們去傢俱鋪子逛了一下,政安看中了這張躺椅非得訂一張送來不行。”
“你這孩子怎麼亂花錢,家裡不是已經有一張了麼?又買一張不是浪費了麼?”
陸政安幫鋪子的夥計把躺椅放到院子的樹下,抹了把臉上的汗,這才笑著回道:“上次來就看到您和伯父用的那張躺椅已經都快磨壞了,這次去正好有合適的就買了。而且這椅子也不貴,一張也能用很多年,一點兒也不浪費。”
換了身兒衣裳的宋希仁看到樹蔭下新送來的躺椅,見躺椅漆面光滑,一點兒也不毛糙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張椅子確實不錯,咱家那張靠背有些不太好了,確實該換了。”
宋淮書見自家父親臉色不太好,不禁有些擔心。“父親昨天喝了不少,今天感覺有哪裡不舒服沒?”
宋蘭氏聽到宋淮書關切的話,火氣再次冒了上來。
“這不,從昨天回來睡到現在,才剛起來。你說又不是小年輕了,這麼喝身體哪能扛得住?”
宋希仁被自家髮妻訓的表情有些訕訕,“昨天那不是高興麼,也就是比尋常多喝了兩杯。已經沒事了,你就別再嘮叨了。”
宋蘭氏到底是擔心宋希仁,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再開口,轉身去廚房幫他煮醒酒湯去了。
當宋蘭氏離開之後,宋希仁明顯的鬆了口氣。
見未來的老泰山如此耙耳朵,陸政安不禁有些好笑。不過,見宋希仁臉色確實不太好後,心裡也是有些擔憂的。
“伯父真的沒事麼?要不要讓大夫過來瞧瞧?”
宋希仁聽著陸政安的關切之言,心裡極是熨帖,擺了擺手笑道:“不用,就是喝的有些多了,睡一覺醒一醒酒就沒事了。”
陸政安曉得陸家的堂兄弟幾人都是能喝的,加上陸長根和曹師傅年輕的時候也曾混過軍營,酒量也都不錯。所以在買酒的時候就特意選了酒性最烈的燒刀子。如此一來,倒是把宋希仁給忘了。
昨日那個場合,宋希仁雖然喝不慣燒刀子那等烈酒,但也不好讓陸政安給自己換了去,於是也只能硬撐。
沒想到幾杯酒下肚人撐不住了,矇頭睡了一天不說,還白捱了一頓嘮叨……
聽宋希仁這麼說,陸政安也只得作罷。同幾人又敘了幾句閒話後,便也告辭回家去了。
……
六月下旬的玉米已經有半人高了,趁著從宋家回來的空檔,陸政安又去了一次田裡。
今年算是風調雨順,地裡玉米長勢大都還不錯。陸政安往中間走了一段,見地裡除了草多一點之外,並沒有蟲害也就放下了心。
然而就在陸政安扒拉著玉米葉子往出走的時候,只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男女喘/息聲。
陸政安不是不通人事的毛頭小子,聽著這動靜只覺得人都呆滯了。捏著刺人的玉米葉子,心中不住的感嘆對方真是好興致,這等地方也能這般放得開……
唯恐驚了這對兒‘野鴛鴦’,陸政安在環視了一週後,將兩人的鎖定在距離自己東南方的七八米處。
好在旁邊都是玉米地,陸政安想要避開那對興致勃勃的野鴛鴦,無非也就是繞一些路罷了。
只是,還沒等陸政安挪動腳步,不遠處那片玉米杆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而後便偃旗息鼓了。
陸政安眼瞅著一個男人背影從玉米地裡露了出來,立時屈腿蹲了下來。而後,便聽到一陣玉米葉子的摩擦聲,當是兩人從地裡出來了。
就在陸政安估摸著兩人應該已經走了的時候,只聽一個陌生的女聲說道:“老孃好歹伺候你這麼久了,你什麼時候把你家那個黃臉婆休了迎我進門?要我說,你家那個老不死的真是礙事,不如你們直接分家算了。”
那女人說完後,另一個男人忙哄道:“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心急什麼。我家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就我這一個兒子,分家哪兒有那麼容易……”
“那老孃怎麼辦?陪你這麼久了,銀子沒給一文,反倒還搭在你身上不少。若是連個名分都撈不到,老孃不得虧死了?”
陸政安從玉米枝葉的縫隙裡,看到那身形妖嬈的女子狠狠戳了身邊男子的額頭一下,嬌嗔道:“陸政平,老孃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還敢不按老孃說的做,就別怪老孃鬧上門去!反正我一個寡婦家家的無所謂,倒是你們老陸家……呵呵,看到時候你們的臉往哪兒擱。”
聽著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陸政安終於敢從站起身來。瞧著小路盡頭漸漸消失的兩個人,陸政安抬手拍掉脖頸上的蚊子一臉牙酸的表情。
說起來方才那同人偷情的那男人,也算是陸政安同族的堂兄弟,乃是陸銘的獨子。
曾經跟著陸家老爺子讀了幾年書後,便在鎮上謀了個賬房的差事。陸銘對這個兒子極是看重,逢人就是一頓誇耀。
沒想到這個一直讓陸銘引以為豪的兒子,竟然同一個寡婦在無人的野地裡做出這等驚世駭俗的事來……
不過,這事兒跟陸政安關係並不大,他也不打算管。等到陸政平跟那個女子離開之後,便也回家去了。
然而幾天之後,就在陸政安和宋淮書在自家園子裡翻地打算種冬菜的時候,只聽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隨後陸迎春驚慌失措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政安哥,政安哥你在麼?出事了,嗚嗚,我爹出事了……”
陸政安和宋淮書一聽陸迎春竟然說陸長根出事了,心裡頓時一驚,扔掉手裡的抓鉤和鐵鍁就往前院兒跑。
看到站在院中臉哭的跟只小花貓兒一樣的陸迎春,陸政安忙問道:“長根叔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四伯家今天吵架,我爹就被叫過去勸架。也不知道四伯發什麼脾氣,竟然動了刀,我爹上前去攔就被砍了。嗚嗚,政安哥,你快去看看吧,我爹流了好多血被送到鎮上了,我娘不在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看著驚慌失措的陸迎春,陸政安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長根叔身強體壯肯定沒有大礙。”
說著,陸政安猶豫了一下,躬下身看著陸迎春繼續安撫道:“這樣,你跟你小宋哥現在我家玩一會兒,我去鎮上看看長根叔的情況。有任何訊息我馬上回來通知你,可以麼?”
聽著陸政安低沉的聲音,陸迎春慢慢平靜了下來。看著陸政安的眼睛,抽泣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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