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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淋淋,格外猙獰。

但她看著過往的真相,終於覺得那根刺消失了。

那些她不曾存在這世間的歲月裡,有她的姨娘,她終於完整地明白了一切的真相。她垂著眸,想笑一笑,但是不太笑的出來。

她走向自己的小院,腳步格外地重,又格外地輕。

晨蓮在身後輕聲說道:“小姐,奴今日就能夠燒了姜府。”

“嗯......從那個庫房開始燒起,那兒後面也有一片海棠,四處蔓延......”

姜嫿輕輕聽著,也沒當真。

太子那邊的謀劃佈下了,晨蓮便是再想,也不會動手的。

她望向面前這一扇木門。

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知道,只要她開啟這扇門,謝欲晚就會出現在她眼前。或許,也不用她開啟門。

她垂下眸,在心中倒數:“一、二......”

還未數完,門就從身前開啟了。她眸泛著淚,望向裡面一身雪衣的青年,輕聲委屈道:“謝欲晚,這是我的院子。”

月光下,青年淡著眸,望向她。

他的眸光很平淡,如天上的月光一樣,淡淡地,灑在她的身上。然後,青年將她摟入懷中,給了她一個前所未有的擁抱。

很緊,很緊。

她能夠感受到青年指尖的蒼白和躍動的心臟。

可他的聲音又是那樣的輕:“嗯,是小嫿的院子,但我是小嫿的,所以......應該可以在這院子裡面吧。”

第一百零二章

她什麼也說不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青年心臟躍動的聲音。那急促的響動,隔著夏日單薄的衣衫,恍若要流入她的血液。

她的淚水到底浸溼了青年的雪衣。青年輕撫著她的頭,沒有說話,但是另一隻手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落幕的黃昏見證他們的相愛,月光之外,小院門前一直燃著一盞孤燈。

她哭了許久,月色深深。

那盞孤燈周圍染著些許螢火,青年一直溫柔地看著她。

......

兩人到了小院中,青年坐在桌前,為她斟了一杯茶。

此時姜嫿的情緒已經止住了,她側對著他,抬眸望向天邊那輪月:“謝欲晚,你能看見月亮上面的樹嗎?”

謝欲晚將茶遞到她身前,也同她一般望了過去。青年一雙眸很淡,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眸。

“能看見。”

古傳說中,那棵樹是桂樹,名為月桂樹。

少女望著月亮,他看著她,溫聲道:“那明日要去城北看桂樹嗎?那兒的桂樹很多,只是如今正是時節,明日可能得戴上面紗。”

在他的眸中,少女輕聲搖了搖頭。

“沒有,我只是在想,那棵樹明明只是一棵樹的模樣,要是不是桂樹,是別的樹,比如梨樹、桃樹、石榴樹就好了。那樣的話,仙子不僅能夠賞花,還能用果子。”

明顯就是編出來的胡話,但是青年還是溫聲應了:“小嫿說得對。”

她很認真地望著月亮,他很認真地望著她的背影。

*

隔日。

晨蓮一大早就搬進來一簍子東西。

姜嫿才起床,洗漱完走到院子中,就看見一筐被布矇住的東西,不由一怔:“廚房送來的嗎?”

晨蓮彎眸,笑道:“不是,寒蟬送過來的。”

姜嫿輕聲應了一身,沒太在意。

直到晨蓮在她身後掀開上面矇住的布,輕聲驚訝道:“小姐。”

姜嫿轉身,看見了一筐梨子、桃子和石榴。

......

看著呆愣的小姐,晨蓮眨了眨眼,心中瞭然。

什麼寒蟬送的,寒蟬哪裡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如此手筆,只能是公子了。這裡面的梨子和桃子倒是好尋,但長安這一塊可不產石榴,長安城中的石榴,年年都是從外地上供來的。

為了讓這些梨子、桃子和石榴不被天氣熱壞,筐子裡面甚至用了一大塊冰。

晨蓮一邊搖頭,一邊輕聲笑了起來。

姜嫿垂下眸,手輕輕地戳了戳桃子,沒有戳動。

*

用完早膳後,姜嫿回了房間,她從很深的地方翻出當初那個她拼了一夜才堪堪成型的九連環。

雖然她盡力補救了,但是當日有一部分玉掉在了靜王府,如今去尋,定是沒有了。

姜嫿手指輕輕撫摸著殘缺的一處又一處,將東西收起來後,開啟了房門,輕聲道:“晨蓮,我們出府。”

晨蓮什麼都沒問,只是笑著道:“好,小姐待奴收拾一下。”

他們出門的時候,晨蓮望了一下廚房。

她想起適才小姐將房間中的冰塊拿出來,耐心細緻地給那些水果又加了一層冰。想到這,她望向前面的小姐,摸了摸自己已經淡了一些的疤痕。

*

出了府。

姜嫿尋著記憶,向著之前看見過的一家鋪子走去。

還未走進去,就聽見了裡面‘叮叮咚咚’的聲響,她入了門,輕聲道:“有人在嗎?”

鋪子中間一道門的簾子很快被掀開,有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出來。

見到是一位嬌小姐,男人原本粗上去的聲音稍稍和緩了些:“有人,何事?”

姜嫿拿出一塊玉佩,形容了一番:“大概是這種材質的東西,我不小心摔碎了,然後其中一兩個碎片有些尋不到了,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再將其復原。”

那塊玉被男人拿了過去,左右觀賞了一番,搖頭:“小姐,其他材質的說不定可以,但這玉......太精細了做不了,做不了。”

姜嫿也不強求,到了謝,然後出了門去尋下一家。

這一條街都是做修補生意的,尋起來倒也方便。

但是她一連尋了十家,都說不能做,姜嫿垂了眸,如若連玉佩都不能修復好,更麻煩的九連環定是更不行了。

還未等她踏入第十一家,突然在不遠處看見一個很熟悉的人。

她怔了一瞬,隨後還是踏入了第十一家。

不遠處,於陳同三兩同窗正拿著買好的宣紙和筆墨,上次在書齋的那位拍了怕於陳的肩膀:“陳兄,怎麼走神了。”

於陳收回眼神,垂眸,語氣平靜:“看見了一位故人。”

同窗來了興趣,翻翻追問:“什麼故人、什麼故人!”

七嘴八舌的,顯然已經將於陳當成了關係極好的有人,於陳捏緊了手中的宣紙,淺笑著說道:“想必是我看錯了,那位故人此時應該在春南,如何會在長安。”

同窗們又笑起來:“奇也,奇也,陳兄也會有看錯眼的時候,春南那邊的景色可好,待到陳兄高中,可一定要請我們過去做客。”

於陳淺笑著點頭,下一刻眸又變的沒有什麼笑意。

*

第十一家也還是不行。

拿著玉佩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於陳的身影,姜嫿眸怔了一瞬,心想:“也好。”待到姜家的事情解決了,於陳......

她不知道知曉了所以真相的於陳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但是無論是什麼樣的選擇,她都希望他曾經有過選擇的路,而不是像上一世一般,被命運推到了白頭。

姜嫿隨後向著不遠處的另一家鋪子走去。

入了門,她如適才一般問候:“請問有人在嗎?”

竹簾被掀起,剎那間,姜嫿像是有所覺一般望過去——

一個文弱書生一般的人出來,接待了她。

頃刻,竹簾被放下,嚴嚴實實遮住了後面的一切。

姜嫿如之前一般,將玉佩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她其實已經沒有抱什麼希望了,但是那文弱書生拿著她的玉佩觀詳了許久,開口說道:“小姐說是同這玉佩相同的材質,那具體是什麼東西,可否拿來店中讓我來看看?”

一邊說著,書生一邊咳嗽了起來,看起來很病弱的模樣。

姜嫿輕聲道:“是一方玉刻的九連環,被我不小心打碎了,又掉了數塊碎片,我雖然盡力拼了,但是如何都是殘缺的。”

書生捂著嘴,又咳嗽了一兩聲,輕聲道:“那小姐同我約個日子,下次拿來店中看看吧,應該是能修復的。”

姜嫿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因為玉刻的九連環,只是聽便知道很是精細。

但是書生一句,直接讓她眼眸亮了起來。

她喜出望外,輕聲笑了出來:“掌櫃的明日有時間嗎?”

書生倒也未想到日子如此近,輕聲道:“看來此物對小姐很是珍貴了,明日、明日可能沒有時間,小姐後日將東西拿過來吧。”

姜嫿忙道謝,書生搖搖頭,將她送出了門。

一方竹簾後,一身素衣的於陳站在黑暗之中,聽著陳離同姜嫿交談的聲音。他垂著眸,最後還是剋制不住地向著竹簾望了一眼。

只是竹簾密密麻麻,便是風都透不進來。青年的視線撞到那方墨綠的竹簾上,才恍惚間反應過來。

送走了姜嫿,書生咳嗽著開啟了竹簾。

“於兄......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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