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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姒驚愕抬眼,和秋媛四目相對時,她悄無聲息地攥緊了袖中的手帕。

等秋媛離開,雲姒輕輕撥出一口氣。

才來養心殿時,她就察覺到秋媛和常德義之間的微妙,秋媛對她保留的善意,雲姒隱約猜到她要做什麼。

今日一事,其實雲姒早有預感。

她沒有全信秋媛的話,至少她不信秋媛準備就這麼任由常德義繼續欺辱她。

如果她今日沒有拉住秋媛,自然是不了了之,但她拉住了,所以有了秋媛最後的一句話。

秋媛是個聰明人,她知道皇上對雲姒的心思,雲姒不會在養心殿待很久。

她需要人脈。

於是秋媛主動送過來。

今日一事是一場交易,雲姒和秋媛都心知肚明。

秋媛在養心殿內早站穩了腳跟,養心殿前宮女地位低,秋媛能進殿伺候,也算在其中頗有分量。

雲姒很清楚,一旦秋媛投靠了她,不論是在養心殿,還是未來她去到後宮,這都會是一個很好的助力。

想起常德義,雲姒眼中閃過嫌惡,她一點點垂下眼瞼。

另一側。

秋媛回到廂房後,第一件事就打熱水,她在沐浴,不斷地清洗身子,不留情地擦過傷痕,仿若要搓掉一層皮。

今日的對話或許有真有假,但有一件事,她沒騙雲姒。

只要雲姒解決掉常德義,她什麼都肯替雲姒做!

秋媛癱軟地跌坐在浴桶中,她雙眼無神地看著房頂,再這樣下去,她怕她要瘋了。

她怕她會忍不住拉著常德義同歸於盡。

但她害怕。

害怕連死後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

雲姒等到傍晚,沒等回談垣初。

後來御前訊息傳來,容昭儀今日去了御書房,後來,聖駕直接去了長春宮。

談垣初不在,御膳房很快送來晚膳,和往日沒什麼區別,畢竟,御膳房怠慢了誰,都不會怠慢御前的人。

今日御膳房還送了兩碟糕點來。

談垣初和許順福不在,殿內是常德義做主,常德義將糕點推了一碟給雲姒,堆著笑:

“雲姒姑娘把糕點帶回去。”

只有兩碟糕點,她分得一碟,另一碟自然是被常德義端走了,其餘人只看上了一眼,但沒人有異議。

雲姒夜中不會吃這麼東西,將糕點和秋媛她們分了分,她和秋媛對視一眼,如常地回了廂房。

一連三日,談垣初歇息在長春宮,期間沒回養心殿,雲姒倒是見了許順福一面,他回來替皇上取了朝服,又匆匆離開。

沒人讓雲姒跟著伺候,雲姒也難得清閒。

養心殿前,雲姒在和秋媛閒聊,常德義也在一旁,常德義這個人如果管得住自己,也不會私底下搞出這麼多事來,他明知眼前人他碰不得,眼神卻忍不住往女子身上瞟。

瞟她的眸,她的鼻,她的唇,視線一點點下移,常德義心底不斷惋惜,這人怎麼就被皇上看中了?

他看得很隱晦,但架不住雲姒早知道他是什麼人,雲姒忍住心底湧上來的反胃。

談垣初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女子側頭在和秋媛說話,她掩唇輕笑,眉眼姣姣,襯得顧盼生姿,而常德義的視線一點點落在女子身上,最終停在女子白皙的脖頸上,眼神都有點直,吞嚥了一下口水。

談垣初漫不經心地勾著唇,眼底卻是一點點冷涼下來。

許順福看得膽戰心驚,他心底把常德義罵了個底朝天,他也不喜常德義,畢竟他和常德義同在御前伺候,常德義一心想要拉下他,坐上他這個位置。

許順福心底呸了聲,覺得他痴心妄想。

但常德義是年少時就跟著皇上伺候的人,因著這點情分,常德義在養心殿的地位也固若磐石,只要不威脅到自己,許順福就懶得理會他,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許順福也隱約知道一點常德義的事。

他覺得常德義是在找死,這後宮的女子——不論后妃,還是宮女——都屬於皇上,也輪得到常德義碰?

他遲早將自己作死,還不用自己髒了手。

瞧瞧,根都沒了,還管不住好色那點事,明知雲姒是皇上看中的人,他居然也敢覬覦?

許順福偷瞥了眼皇上,他伺候皇上多年,心底是清楚皇上某些方面氣性是有多小的,許順福心底諷笑,覺得常德義再作下去,他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雲姒不經意扭頭,立即看見了談垣初,她拉了秋媛一把,恭敬地低頭服身。

常德義見狀,意識到什麼,很快收斂了情緒,堆著笑跪地請安。

談垣初和往常一樣扶起了雲姒:

“你倒是清閒。”

沒人叫她,她就一點都不知道自覺,整整三日不見人影。

雲姒被說得一懵,不知道怎麼接話。

下一刻,談垣初牽著她,她以為會直接進殿內,誰知,談垣初直接一腳踹在常德義身上,將常德義踹得滾了兩個臺階才穩住身子。

這變故讓眾人一驚,常德義也一頭霧水,他臉色煞白地爬起來,重新跪好,雖然不知道做錯什麼了,但磕頭卻一點都不含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雲姒和秋媛隱晦地對視一眼,她不解地朝談垣初看去。

談垣初什麼都沒解釋,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冷淡道:

“滾一邊跪著。”

常德義抬眼看見皇上和雲姒姑娘握在一起的手,還是什麼不懂的?當即臉上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他又磕了兩個頭:

“是!奴才這就跪著去!”

雲姒被談垣初牽進了殿內,她不明所以,試探性地問:“皇上,常公公是做錯什麼了?”

談垣初瞥了她一眼,心底沒好氣,懶得搭理她,人家眼珠子都要釘在她身上了,她還遲鈍得一無所知。

又想到她這幾日在殿中偷閒,這種事情不知發生了多少次,談垣初略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冷聲:

“沒什麼。”

“日後朕去哪兒,你就跟去哪兒。”

雲姒眨了眨杏眸,癟唇道:“那日奴婢休息,皇上沒回養心殿,奴婢才一直被落下的。”

可不是她偷懶。

談垣初冷呵一聲,壓根不信她的話。

雲姒啞聲,扯了扯他的衣袖,見狀,許順福忙忙帶著殿內宮人都退了出去。

一退出去,許順福就看見臺階下跪著的常德義,六月陽光很烈,曝曬得人額頭不斷掉著汗珠,常德義少有的狼狽,許順福站在遊廊下的陰涼處,心底嘖嘖兩聲,真是活該。

也託常德義的福,雲姒姑娘日後估計得和他一樣,整日伴聖駕而行,休息的時間都難尋。

殿內。

雲姒扯著談垣初的衣袖輕晃,談垣初抬眼瞥向她,冷淡斥道:

“鬆開,成何體統。”

雲姒愕然,她一點點鬆開他的衣袖,談垣初輕扯唇,這時候倒是格外乖覺聽話。

雲姒癟了下唇,小聲嘀咕:

“您在御書房摟著奴婢壓在御案上時,怎麼不說成何體統。”

殿內只有她們二人,再小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談垣初被她氣樂了,他故意問她:“你說什麼,朕沒聽清。”

雲姒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倏地紅了臉頰,低下頭,咬緊唇,半個字都不敢再說。

談垣初輕呵:

“雲姒,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雲姒瞪圓杏眸,一點都不認這話,她輕聲說:“奴婢到底怎麼得罪皇上了,皇上今日對奴婢這麼不滿。”

談垣初不肯承認,下意識地反駁:

“沒有。”

他語氣冷淡,仿若說的是真話,一點都不是因為回來時看見的那一幕而心底不虞。

雲姒低眉順眼,卻是道:

“奴婢不信。”

談垣初被她噎住。

她還說她膽子不大,瞧瞧她說的話,有一點尊卑嗎?

她裝得一副低眉順眼可憐樣,還在那裡說:

“奴婢笨,您不和奴婢說,奴婢也猜不到,奴婢該怎麼叫皇上開心。”

談垣初扯唇,看著她裝模作樣,有點被她逗樂,他對這話輕頷首:“是不聰明。”

這次輪到雲姒被噎住。

她扭過頭,不說話了,她鬧小性子時一貫是這樣,不吵不鬧,卻偏偏讓人知道她是惱了。

談不上嬌氣,怪是有點可憐。

談垣初心底的那點不虞早不知不覺地散了,他扯過雲姒,雲姒偏頭,不看他,輕輕咬聲:

“不是不許奴婢碰您麼。”

她還計較上了。

談垣初也是點頭,表示沒錯,然後道:“所以這次是朕碰你。”

雲姒瞪圓了杏眸,似乎被他的厚臉皮震驚到,啞聲了半晌,才悶悶憋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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