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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於在和宜殿伺候的一段時間,雲姒對各宮主子娘娘身邊的得力宮人都有點眼熟,她瞧了眼,想知道這是哪位的儀仗。

沒敢瞧儀仗上的人,但云姒看見了儀仗邊的銅芸,心底立即瞭然儀仗上坐的是誰。

只是瞧著儀仗的方向,好像是前往御書房。

雲姒下意識地想起昨日長春宮送去的那份糕點,她不由得眼神一閃,和秋媛一樣低下頭來,等儀仗過去。

但沒想到的是,儀仗居然在二人面前停了下來。

雲姒和秋媛對視一眼,都覺得意外,不再只是服身行禮,而是恭敬道:

“奴婢見過容昭儀娘娘。”

簾幔被掀開,容昭儀獨有風姿的臉龐露出來,她眉眼含著笑,說不出的風情,她笑吟吟地垂著視線看來:

“這不是御前的秋媛姑娘和雲姒姑娘。”

她不像其他人,看見雲姒在御前出現都要驚詫地問上一遍,她表現得會平常,只是不解地問:“二位是要去哪兒?”

秋媛隱晦地擋住雲姒,不卑不亢地回答:

“回昭儀娘娘的話,奴婢二人準備去中省殿一趟。”

容昭儀輕緩地應了聲,視線越過秋媛落在雲姒身上,在看見雲姒頭頂的玉簪時,眼神輕閃,她掩唇笑:

“那日在和宜殿時,本宮就覺得雲姒姑娘生得不凡,如今再見,越發覺得你風姿卓越,只可惜本宮慢了皇上一步,否則,本宮也能日日欣賞到這般美人。”

雲姒後知後覺地心中咯噔了一聲。

容昭儀曾想要讓她去長春宮伺候?怪不得劉公公會急著讓她趕緊離開中省殿。

雲姒恭敬低聲:“昭儀娘娘謬讚,奴婢不過蒲柳之姿,昭儀娘娘才是風華萬千。”

四周來往許多人,見到容昭儀的儀仗都是恭敬行禮,然後避讓開來,只是忍不住朝跪著的二人多了兩眼。

聞言,容昭儀輕笑了聲,不置可否,她道:

“二位著急去中省殿,本宮就不耽誤二位的時間了。”

話落,簾幔被放下,銅芸朝雲姒看了一眼,儀仗被重新抬起,不緊不慢地朝御前而去。

等儀仗走遠了,秋媛和雲姒才起身,她不著痕跡地看了雲姒一眼,然後目不斜視地前行,她生硬道:

“你如今的身份,有這樣的容貌,又在御前伺候,不論是哪位主子娘娘,都會對你多加關注。”

她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雲姒也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

她輕呼一口氣,衝秋媛抿唇苦澀地笑了笑:“剛才多謝你了。”

雲姒謝的是秋媛擋住她,主動上前回話,她心底清楚,秋媛是在不著痕跡地幫她。

秋媛抿了抿唇,沒說話。

此時一陣風颳過,吹起秋媛的衣袖,雲姒似乎瞧見她手臂上有幾道紅痕,這些傷痕沒道理會出現在秋媛身上,雲姒心底驀然一緊。

雲姒一路上隱晦地看了秋媛好多眼,秋媛都很安靜,不曾露出一點異樣。

等到中省殿時,小融子正盯著眾人登記,遙遙看見雲姒,立即跑過來,帶著二人越過排出的一條長隊,眾人認出那是御前的宮人,立即收斂目光,不敢有任何異議。

小融子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姐姐,心底擔憂難與人言,而且四周人多眼雜,他也不敢表露太多情緒。

積極地替二人登記,小融子拿起荷包:

“這是二位姐姐的月錢。”

他把其中一個荷包專門遞給雲姒,雲姒接過,摸出荷包中好像不止銀子,她心底倏然一緊。

但云姒沒露出什麼異樣,等回去的途中,她心底不斷猶豫,最終想起秋媛適才擋在她前面的場景,雲姒還是拉住秋媛。

秋媛一驚,不解:“怎麼了?”

雲姒蹙著黛眉,看向她的手臂。

秋媛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想要把手臂藏到身後,雲姒皺眉,語氣中有點擔憂:

“剛才我看見了你手臂上……”

秋媛低聲打斷她:“先回宮!”

二人回到養心殿,聖駕還沒有回來,雲姒是單獨住一間廂房,秋媛和她進了廂房,等門一關,雲姒就抿唇看向她。

秋媛不敢和她對視。

雲姒想起才來養心殿那日秋媛對她的提醒,腦海中不由得生出一個不好的猜想,她心底倏然一沉。

第37章“跟著朕。”【1更+2更】

陽光透著楹窗灑進來,落在秋媛身上,只是她一直低著頭,將臉一直藏在暗中。

她沒說話,只是挽起衣袖,手臂上印著許多青紫的紅印,雲姒呼吸都緊了一瞬,她覺得這些痕跡有些眼熟。

中省殿要做的事情很多,有犯錯的奴才送回中省殿,也是要挨罰的。

被繩子綁起來,時間一久,就會留下這種痕跡。

宮中隱晦的刑罰有很多,其中一種是針刑,用銀針紮在身上,疼到骨子中,留下的傷卻是輕微,雲姒看著秋媛手臂上的一點點針孔樣的紅點。

雲姒認得出這是新傷,甚至隱約見得到一點舊傷的痕跡,也因此,她覺得一陣冷意。

秋媛是御前的宮女,誰敢責罰她?

廂房中陷入一片死寂,半晌,雲姒堪聲,卻不知說什麼:

“秋媛……”

秋媛扯了扯唇,對她扯出一抹笑,只是不見半點笑意。

秋媛放下衣袖,她低下頭,格外平靜道:

“你剛來養心殿時,我就知道你很聰明。”

她懂得避開常德義,聽見她的提醒,也立刻了然她的意思,那時秋媛就隱約猜到,雲姒是知道常德義是個什麼樣的人的。

後來,養心殿的人都知道雲姒和皇上間的關係,常德義再如何也不敢對雲姒起心思。

秋媛一提常德義,雲姒立即意識到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她心底對常德義生出一陣嫌惡,她皺眉:

“你也常進殿伺候,難道不能告訴皇上嗎?”

只要有人揭發,難道皇上還會縱容常德義不成?

秋媛平靜得有點麻木,她反問:“我要怎麼揭發?”

“說我殘花敗柳,被一個閹人欺辱,被迫和一個閹人同床共枕數年,求皇上替我做主?”

雲姒驟然啞聲,秋媛簡短的一句話,卻讓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秋媛看向雲姒愣住的模樣,她扯了下唇,秋媛不得不承認,她是羨慕雲姒的。

不是羨慕雲姒被皇上看中,而是羨慕她一入宮就在中省殿,也不曾受到什麼欺辱。

她不同,她進宮時年幼,被分到打掃御花園的活計,後來莫名其妙被常德義看上,秋媛永遠記得那一日,她忽然被宮人叫了一聲,說是讓她去常公公那裡一趟,常公公有事尋她。

她一個小宮女,哪敢得罪御前的公公?片刻都不敢耽誤。

後來發生的事情,秋媛甚至不敢回想,她不懂,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

他讓她聽話,說只要她聽話,他會提攜她,讓她早日到御前伺候,日後在宮中也是人上人。

秋媛恨他恨得發瘋,但她能怎麼辦?

找誰替她做主?

殘花敗柳,還是個閹人,即使常德義得到應有的懲罰,她也會被人議論紛紛。

秋媛不想看見別人嫌惡的眼神。

後來,許是真的覺得她聽話,常德義居然真的讓她到了御前,她做事比誰都認真,盼著能逃離常德義的魔爪,但也只是奢望。

常德義讓她到御前,只是滿足自己的私慾。

她也想過求皇上替她做主,但她要怎麼啟齒?

廂房中有沉默下來,氣氛一時很是凝固,秋媛也不知道今日怎麼會和雲姒說這些,明明這是她覺得難以啟齒、藏了很久的秘密。

常德義的確噁心,但他很少動御前的人。

秋媛遭難時,只是一個小小的粗使宮女,哪怕後來進了御前,也早就逃不開常德義。

甚至,她心底也覺得自己髒。

也許是覺得雲姒知道常德義的真面目,也許是雲姒猜到了什麼,眼中卻沒有嫌惡的神情,又或許是她真的憋了很久,久到她快要憋不住了。

秋媛低垂下頭:“今日一事,還請你不要與人言。”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雲姒驀然伸手拉住她,秋媛疑惑回頭,雲姒緊蹙細眉:

“難道你就一直任由他這般下去?”

秋媛平靜:“不然又能如何?”

常德義看準她不敢揭發這一切,承受不住別人異樣的眼光,捏著她的軟肋,任由拿捏她。

雲姒抿唇:“總有辦法的。”

秋媛神情終於有了變化,她看向雲姒,想起雲姒和皇上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也許雲姒真的有辦法?

秋媛張了張口,她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她憑什麼求雲姒幫她呢?

論身份她只是一個宮女,甚至比不得雲姒如今在養心殿的地位,她有的只是她這一條命。

半晌,廂房中響起秋媛的聲音,堪堪啞聲:

“如果你真的能除掉他,從此以後,奴婢這條命便是姑娘的,唯姑娘是從。”

她忽然變了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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