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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涼,主子再難過,也要注意身子呀。”
半晌,盧才人才重新站起來,她咬牙:“今日一事不會發生第二次。”
盧才人在家中時是被千嬌百寵的嫡出姑娘,從未被忽視過,但進宮後,位低只能被欺卻不能言,她自以為能借皇上刺激楊婕妤,今日卻才清楚她在皇上心中根本無足輕重,這種滋味,她一點都不想再嘗一遍。
不等回到和宜殿,皇上扔下盧才人獨自去長春宮的訊息就傳遍了後宮。
雲姒第一次見盧才人發火,平日中被盧才人拿在手中把玩的玉如意碎了一地,頌茸驚愕,怯生生地不敢上前勸。
盧才人不想讓人看見狼狽的模樣,惱道:
“都給我出去!”
頌茸沒見過主子這般模樣,一時間有點六神無主,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雲姒。
雲姒朝她搖了搖頭,她伸手在身後輕揮,很快,殿內宮人都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盧才人。
一出去,頌茸就迫不及待地發問: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雲姒三言兩語地說了下情況:“主子有點傷心,待會你仔細安慰一下主子。”
頌茸有點啞聲,半晌,她才憋出一句:
“皇上怎麼能這麼對主子啊。”
誰都回答不了她,雲姒也低頭不語,她稍頓,轉而道:“我去拿午膳,你看顧著殿內。”
頌茸扭過頭沒應聲,不需要雲姒交代,她也會留意殿內情況的。
御膳房離和宜殿不遠,只是要繞一段路,來回也得費上兩刻鐘的時間,雲姒望了眼烈陽當空的天,心底嘆了口氣,挑了一條庇廕的小徑加快了步子。
但云姒怎麼也沒想到,即使她很小心了,也還是會惹上麻煩。
“前面那個奴才站住。”
雲姒腳步一頓,聲音是背後傳來的,她掃了眼,前面沒有人,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很顯然,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雲姒立即停下,轉身之際快速看了一眼,來人是坐著儀仗的。
意識到這一點,雲姒登時跪下來,途中朝儀仗旁看了一眼,待看清儀仗旁的宮婢時,她有片刻怔愣。
這位宮婢,她沒見過。
思緒轉了一週,她經常陪著盧才人去請安,宮中所有的主子她幾乎都見過,能有儀仗的主子至少是嬪位以上,這後宮中她唯一沒見過的主子只有一位。
雲姒猜到來人身份,畢恭畢敬地行禮:
“奴婢給靜妃娘娘請安。”
來人儀仗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儀仗的簾子被掀開,靜妃的臉露了出來,她低垂著視線,細看的話她的眉眼間居然和皇上有些許相似,她帕子抵唇,輕咳了一聲:
“沒想到這宮中還有人認出本宮來。”
雲姒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接這個話。
說起來,這宮中靜妃娘娘是個特殊的存在,她是當今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在皇上登基後第一個納入後宮的女子,並不是透過選秀的途徑,她進宮時的位份就是二品妃位。
靜妃娘娘的位份高卻不是因為得皇上喜愛,不僅如此,皇上甚至一年都去不了她宮中幾次。
坤寧宮每日的請安也只有靜妃娘娘都能夠缺席不去,因為後宮人人都知曉,靜妃娘娘身體不好,她能進宮,是太后娘娘替她求的恩典,后妃的名義更像是個幌子,借住宮中來養身體罷了,除了偶爾去慈寧宮陪太后娘娘說話,她在宮中幾乎從來不會露面。
甚至,她的宮殿都是距離慈寧宮最近的永寧宮。
但後宮沒人敢對她不敬,甚至皇后娘娘都對她寬容幾分。
靜妃娘娘也沒想讓她回話,她忽然出聲:
“你抬起頭來。”
她說話輕輕柔柔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一般。
雲姒心中一緊,卻是不敢違抗,慢慢地抬起頭來,四周有木槿花開,眾人也都是見慣宮中美人的,但看清女子長相時,仍是都怔愣了一下。
女子穿一身青色襦裙,這後宮的宮婢一般只有青色和粉色兩種裙裝,她穿得不出格,只是容貌過於出挑了些,柳葉眉,杏眸紅唇,桃腮粉面,尖細的下頜卻是臉頰飽滿而水嫩,雙頰暈了一層淺淺的胭脂,很淡,說不清是想添點顏色還是擋住什麼。
她有點緊張,輕顫了顫眼瞼,卻是讓身後顏色鮮亮的木槿花都有點黯然失色。
眾人斂下驚豔回神,靜妃也短暫地失神了片刻,雖然看見背影時,她就猜到這位會是個美人,但依然沒想到會是這般顏色。
靜妃回神,在女子不安的神情中,她又問了一句:
“你是哪個宮中伺候的?”
雲姒攥緊了手帕:“奴婢是和宜殿的。”
宮婢湊近靜妃說了什麼,靜妃眼中閃過一抹了然,遂頓,她笑了笑,語氣平和:
“你可願來我宮中伺候?”
第15章“主子,來日方長。”
靜妃雖是二品娘娘,但向來很少以本宮自稱。
她問得很自然,仿若只是一句簡單的詢問,但云姒緊張得額頭都快溢位汵汗來,盧才人是她精挑細選的主子,她當然是不願的。
但她一個奴才,憑什麼拒絕主子娘娘?
許久,雲姒埋首:
“奴婢謝過靜妃娘娘厚愛,主子待奴婢很好,奴婢還是想留在主子身邊伺候。”
柳桂皺眉不滿:“喂,娘娘看重你,是你的福分,你怎麼還不識抬舉?!”
雲姒埋首抿唇,不知該怎麼回答,靜妃娘娘許久沒說話,四周一瞬間安靜下來。
靜妃娘娘垂著視線看向她許久,許久,她終於出聲:
“既然你不願,我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起來吧,別耽誤了你的差事。”
雲姒快速起身,感激道:
“謝過靜妃娘娘。”
靜妃淺笑著,沒有說話。
雲姒忍著砰砰亂動的心跳聲,快步轉身離開,等脫離靜妃的視線,她的腳步才慢了下來。
雲姒深深地撥出一口氣,她背後都溢位了冷汗,等冷靜下來,雲姒腦海中只剩下一片驚疑不定。
靜妃娘娘為何要她去永寧宮伺候?
雲姒不知道,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許提心吊膽。
等取了午膳回到和宜殿,雲姒還是有些心緒不寧,她低垂著頭,沒讓人發現自己的情緒。
小融子隱晦地朝她看了一眼,難掩眸中的擔憂。
姐姐應該不知道,她一旦有了煩心事,就總是像這般千方百計地想要藏住情緒。
永寧宮中。
靜妃坐在梳妝檯前,動作不緊不慢地拆著護甲,柳桂端來藥,等娘娘喝完,一臉的欲言又止。
靜妃從銅鏡中看向她:
“想說什麼?”
柳桂藏不住心事:“娘娘當時為什麼想讓那個奴才來永寧宮伺候啊?”
她很少見娘娘想要什麼東西,更別提親自開口要一個奴才了,而且,這個奴才是其他宮中伺候的,一旦那個奴才真的同意,豈不是相當於搶了別人的人,少不得和盧才人結仇。
柳桂不認識盧才人,但卻是知道盧家,也知道盧家的嫡長子在皇上跟前做事的。
靜妃娘娘身體不好,去了一趟慈寧宮回來,虛得出了一身悶汗,她拿著帕子一點點擦拭,聞言,笑了笑,語氣平常:
“只是覺得這宮中太冷清了。”
柳桂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娘娘要是覺得永寧宮冷清,奴婢去中省殿向劉公公再要兩個奴才?”
靜妃回眸看向她,有點想笑,便也輕聲低笑:
“一時興起,還是不要折騰了。”
柳桂不喜歡聽這話:“去中省殿要個奴才而已,怎麼就是折騰了!”
靜妃搖頭,神情自若地換了個話題:
“藥有點苦,殿中還有沒有蜜餞?”
柳桂聽娘娘說口中苦,立刻將剛才的事拋在一邊,急忙應道:“有的有的,奴婢去給娘娘拿。”
等柳桂跑開,靜妃垂下眼瞼,銅鏡中映出女子抿住了略有些慘白的唇。
******
中秋宴越來越近,宮中也熱鬧起來,盧才人那日被皇上拋下,但翌日卻沒什麼人注意她,因為當日皇上在長春宮留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容昭儀身上。
雲姒瞧見盧才人悄悄地鬆了口氣,但很快,她又不滿地扯了扯帕子。
誰都不喜歡被忽視,尤其是一直被捧在手心中的人。
最近,盧才人一直在糾結中秋宴那日穿什麼衣裳,中秋宴是宮宴,三品以上官員會攜家眷進宮,換句話說,盧才人能在宴會上見到親人。
從未離開家這麼久過,怪不得盧才人有點激動。
中秋這日,宮中也掛起了燈籠,據說,晚上時會在朱雀湖放煙花,雲姒也不由得生出一點期待。
請安後,雲姒進了殿內:
“今日御膳房做了許多糕點和月餅,主子可有什麼偏好?”
盧才人聞言,回頭雀躍地問:“五仁餡和酸梅的。”
酸梅的?
雲姒錯愕了一下,捂唇偷笑:
“主子是有多愛吃酸梅,怎麼連月餅也要酸梅餡的?”
盧才人翻了個白眼,鬱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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