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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嘉和疑案(四)

阿虞見雲知的確沒有嫌棄她的意思,悄悄吐了下舌頭,又繼續開始講那個古老的兗國傳說——

“我們兗國大部分人都是古西樓族遺後,在很久很久以前,嗯……大概得有個三百多年了,傳聞西樓先祖曾偶遇天神,並得天神眷顧,授之以長生秘法,其中有一個秘法就是借命以續,傳說呢,只要在特定的時辰內,按照五行之術集齊五個人的魂魄,將這些魂魄放在玉琮中煉製七日七夜,再引入需要續命的人體內,魂魄融合後,此人便可得長生。”

眾人聽完,表情各異。

蕭熠冷笑:“你確定你們先祖遇到的是天神,不是閻王嗎?”

雲知十分贊同地看向蕭熠,狠狠點了下頭。

裴舜對此似乎見怪不怪,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陸慎君則一臉嚴肅若有所思。

片刻後,陸慎君推測道:“這麼說,鎮長徐瑚極有可能是為了給兒子續命,所以使用了這個什麼秘法,他殺那五個人是為了取他們的魂魄?”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但他相信一個父親為了兒子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此事不難。”蕭熠淡淡開口,“你只需派人去查查那徐有禮和被殺那幾人的生辰八字,還有那幾個人的死亡時間,便能確認他是不是兇手了。”

“還有真正的玉琮在哪裡!”雲知連忙補充道。

蕭熠點點頭,“對,玉琮是此案的關鍵,找到玉琮,所有事情就都能連上了。”

裴舜道:“那個符文或許也是關鍵線索。”

見他們一個個分析的頭頭是道,陸慎君嘆了口氣,提醒道:“諸位,我才刑察司主使。”

阿虞嬌嬌一笑,衝他拋了個媚眼,“那就拜託主使大人儘快查清咯,我們可不想錯過賞劍大會呢。”

陸慎君耳尖一紅,嗯了一聲,起身出了門。

阿虞似是有些意外,笑道:“知知,你這哥哥不會還沒成親吧?也太不經撩了吧。”

雲知眨眼,“對啊。”又斜眼看著她笑了笑,“怎麼,想做我嫂嫂啊?”

阿虞連忙擺手,“我才不要!陸大人總是冷著一張臉,實在無趣,我可不喜歡他這樣的。”

說著,她目光在兩個男人身上流轉了一番,“我還是更喜歡裴公子這樣的。”

雲知看了一眼裴舜,只覺疑惑:“他不也是冰塊臉?跟我二哥有什麼區別?”

“那可不一樣!”阿虞辯道,“裴公子模樣俊俏,氣質更佳。”

雲知表示不服,“我二哥長得不好看嗎?那一臉正氣,看著多安心啊!”

“裴公子……”阿虞剛一開口,裴舜便出聲打斷了她們的爭論,他臉上似乎有些不耐煩,“夠了!無聊!”

說完,起身就走。

雲知抓住機會,趕緊勸道:“阿虞,你看他脾氣這麼差,你喜歡他幹嘛呀,還是我二哥好!”

阿虞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望著門口一臉痴相,“太好看了!”

“……”雲知一時無語,與蕭熠對視了一眼,從各自眼中都看到了無奈二字。

夜幕降臨,依舊是明月高懸之夜,小鎮寂靜無聲,燈火稀疏。

刑察司一眾人將小鎮南面的祠堂圍得嚴嚴實實,祠堂內聚著一群人,少說也得有七八十口子人,遠遠看過去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

這些人多數都是小鎮鎮民,也有幾個是好事湊熱鬧來的,此刻,他們都站在祠堂的天井中,在他們正前方還擺著一張長桌,桌上擺放著幾個方塊形狀的物件。刑察司主使陸慎君領著幾人正站在桌前,面朝著大家,說是要當著大家的面揭開鎮長被天雷劈死的真相。

等了一陣子,也不見那幾位大人有什麼動作,逐漸有鎮民失了耐性,開始小聲嘀咕討論起來。陸慎君幾人恍若未聞,只靜靜地站在桌前,偶爾抬頭看一眼天。

過了不知多久,一陣瑟瑟秋風卷雜著碎葉飄過,隨即,天空中隱約傳來幾聲響動。

阿虞衝眾人點了下頭,“來了!”

陸慎君身側的小使立刻便對院內眾人喊道:“請大家退後三步!快!所有人!後退三步!”

滿院的人雖不知其中緣故,但見幾位大人一臉嚴肅,便聽話地往後退了三步。

所有人方才站定,只見眼前白光落下,緊接著噼裡啪啦的聲音在耳畔炸開,眾人呆了呆,定睛一看,原是有一道天雷劈中的前面桌上的方塊,桌面立時被劈出一個大洞,那方塊自這洞中落在桌下石板鋪成的地面上,發出了當啷一聲的清脆響聲。

眾人心驚膽戰,又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生怕那天雷不長眼睛,連累了自己。

桌前幾人也後撤了幾步,一直等到天空重新放晴,幾人才重新走上前去。

陸慎君指了指桌上被劈出來的破洞,看向滿臉驚懼的眾人,提高了聲音開口道:“我在這桌上放置了三塊大小相同的物品,諸位可知,為何這雷偏偏擊中左側這塊呢?”

人群中有幾位湊熱鬧的走商之人,見多識廣,仔細觀察後,便回答道:“這三塊東西大小雖相同,但材質卻是不同的,這兩塊分別是玉質和木質的,而這被擊中的……”

“聽聲音像是鐵的。”這人說話說時,陸慎君已命人將那被擊中方塊從洞中撈了出來,這人見狀大著膽子走上前去,細細看過後,回身看向院內眾人,“這塊,是銅的!”

眾人還是一臉茫然。

陸慎君繼續解釋道:“我查過地方誌,每年九月,嘉和鎮在入夜之後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雷電氣象,大家常年居住在此,應該並不陌生吧?”

人群中發出了嘀嘀咕咕的討論聲。

“對,確有此事。”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老者點了點頭,又疑惑問道:“每年入秋以來的確會有一陣子雷電,可這與鎮長的事情有什麼關聯呢?”

“剛剛諸位也已經看到了,三塊相同大小的物品,那雷電卻只劈了這銅質的,這是因為在這三種材質中,只有銅才會傳引雷電,所以銅的被劈中了,但玉的和木頭的卻沒有任何損傷。”陸慎君指了指桌上的東西,又用手帕捏起那塊被雷劈的發黑的銅塊展示給大家看,“昨夜,鎮長徐瑚手裡拿的,便是一枚可以傳引雷電的銅琮,所以才會引得天雷來劈。”

話音還沒落下,眾人就已經在討論了起來,有人喊道:“這怎麼可能!我們祠堂裡供的可是玉琮啊!那可是百年前嘉和公主遺物,怎麼可能會變成銅的了!”

“對啊,這玉琮怎麼就變成銅琮了呢?”陸慎君接過那人的話,看向眾人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這個問題,我也深覺困惑啊,祠堂一直有人日夜看守,玉琮怎麼就被換成銅琮了呢?”

“不會是有人偷了玉琮,逼得老鎮長無奈之下只能拿個銅的出來吧!”有人喊了一聲。

陸慎君目光立刻鎖住那人,“哦?那這個人是誰呢?”

眾人安靜了片刻,突然,有人大聲喊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趙高山!鎮長出事的時候,就他最開心,肯定是他偷走了我們的寶貝!肯定是他!”

立刻就有個婦人跳出來反駁道:“你少血口噴人!我家高山是讀書人,他才不會做這種事情!”

又有人喊道:“讀書人怎麼了!讀書人知道得才多呢!說不準高山就是知道了這銅鐵能引雷電才做下這惡事呢!咱們這些大字都不識幾個的,若不是今日陸大人這番話,哪個知道什麼引雷引電的啊!我看啊,就是那趙高山!”

“不可能!不可能的!”那婦人憋得臉通紅,卻再想不出什麼話來辯駁。

陸慎君往前走了兩步,看向那堅稱是趙高山偷了玉琮的兩人面前,幾乎將臉湊到了人鼻子上,問道:“那你們來說說,趙高山偷玉琮的目的是什麼呢!”

那二人一怔,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低頭嚅喏著:“這……這……”

見他二人說不出話了,陸慎君轉頭又看向一旁的老者,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不如請這位徐叔來給大家說一下那玉琮是何時失竊的吧。”

徐叔日夜都守在祠堂,他的話大家自然都是相信的,因此當聽聞玉琮在六日前就已經失竊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小鎮原住民都集中在靠南的一片,家家戶戶有什麼事情大家都門清兒,趙高山三日前才從洛州回來,這事兒他們也都清楚,如果玉琮在六日前已經失竊,那很明顯,偷盜之人絕不可能是趙高山。

正在此時,突然一道黑影從祠堂內衝了出來,直奔向徐叔的方向,陸慎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與此同時,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有禮!”

被緊緊鉗住的少年一時動彈不得,只能朝著鉗住自己的人齜牙咧嘴。

“陸大人,他就是個孩子,放開他吧。”徐叔看著少年,滿眼心疼。

陸慎君眯眼看著少年,不為所動。

雲知趕緊走上前去,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開口求情,“二哥,有禮這裡不太好,但他心不壞的。”

少年認出了雲知,口中嗚嗚地叫了起來,雲知深吸了口氣,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摸出一塊糖,哄道:“有禮,你要乖一點,不要再亂撲人了,姐姐就讓這個哥哥放開你好不好?”

少年連忙用力點頭,雲知衝陸慎君使了個眼色,他稍稍鬆開了手,見少年確實不再亂動,才完全將他鬆開。鉗制著自己的力量終於消失,少年張著手接過糖就往嘴裡塞。

雲知看著他,無奈一笑,少年吃了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匣子塞給雲知,併發出了清晰的兩個音節:“給你!”

說完還悄悄抬眼看向雲知,破天荒露出個羞赧的表情。不遠處,蕭熠將他的動作表情全然收入眼中,微微挑了下眉。

“這是什麼啊?”雲知看了少年一眼,就要開啟匣子,徐叔似乎想來攔她,卻晚了一步。

精緻的匣子裡,赫然盛著一枚精雕細刻的玉琮,似是用料極好,也或許是常年接受供養,這玉琮周身還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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