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潁河在拒北城七十里,大浪滔天。
闊而無比。
偶有陰風嚎叫,激起水面陣陣薄霧。
使得潁河多了幾分清冷。
牧南與孫幹在馬上並肩而立,身後百旗散在四周警戒。
“法師,以往渡船多選此地,平坦且無暗礁,水流平緩,但現在卻是妖邪橫行。!”
按孫乾的敘述,潁河乃北魏與大奉的天塹。
此處地理位置特殊,除了商船外,還因長年征戰,死去之人怨念集結,經常出來興風作浪。
但按照以往習俗,只需在中元節之際,祭祀血食,就能平息冤魂。
保得一年平安。
往前年節,孫幹都會帶著拒北城大數官員於河邊,奉獻豬牛羊等牲畜。
也能保住往來船隻穿行。
大奉與大魏亦打亦和,無戰事時自會互通有無。
可今年春始,潁河大浪滔天,別說往來船隻,便是飛鳥都不能往返。
有軍士曾聽見女子悽慘哭泣,聲傳百里。
更有男子打罵聲不絕於耳。
今年中元節,孫幹帶著牛羊之物再行祭祀之禮,祈往來船隻所行平安。
誰知,祭祀物品才推入河裡,頓時引起陰風陣陣。
牛羊之物全部被拋上岸邊。
一時引來議論紛紛,都說拒北王無意中得罪了河神,致使河神生出怨念。
連祭祀都不需要了。
更言之鑿鑿的說什麼要以拒北城一城人命,方能平息。
前些時日,孫幹上表道府司,請道門出手。
也不知道道府司從哪弄來兩個有籍道人,至拒北王府大吃大喝一通,牛吹的恁響亮,瀟灑七日才來到潁河開壇做法。
聲勢頗大。
光是三丈道臺就築了兩座,還讓拒北王幕僚修士打下手。
舉旗唸經。
足足折騰了三日。
不成想,第三日傍晚時分,潁河驟起大浪。
水面生生抬高了三丈有餘,甚至高過道臺兩尺。
更從河面升起一股駭人妖風,將道臺的有籍道人和幕僚修士捲入水中。
任術法光火打了半天,最後,連人帶浪,都不見了蹤影。
這麼多日杳無音信,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爺,可有船隻麼?”
牧南聽罷,緩緩開口問道。
孫幹疑惑半晌,一臉駭然的說道:“法師是要渡河?”
藝高人膽大,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牧南十分確定的點了點頭。
潁河除了風急了些,浪大了些,表面看起來並無不妥之處。
如孫幹所說屬實,那定是有妖物作祟。
至於是什麼妖物,有何本領,所行為何。
須得下到河中一探究竟。
“法師,潁河鬼怪異常,不若在岸邊引它上來,再行定奪,貿然渡河,恐有不妥。”
如果牧南沒有拿出玉佩,孫幹絕不會說此等話。
甚至還要激上幾句,逼他過河。
如果牧南被潁河妖邪所殺,他算是無形中為孫無忌報了仇隙。
如果牧南誅殺了妖邪,他的聲望自會水漲船高。
無論何種結果,他都不虧。
可此刻,他卻勸阻起來。
純粹出於一片關心。
“無妨!”牧南不以為意,道:“我自能無虞。”
術法萬千,另闢蹊蹺者不在少數。
但開壇做法的功夫,他不會。
自然也就無法在岸邊搭什麼勞什子道臺,引妖物出來。
難不成要對著潁河打嘴炮,把妖物氣出來?
“上師。”
徐匡在後面聽得真切,驅騎前行一步:
“不若低空掠過潁河,讓妖物自行現身,以船隻渡河,怕是有所驚險。”
牧南也想過徐匡所說的辦法,但他吃不準妖物修為。
若是普通妖物或是幾個妖物組團,以築基期乃至結丹期修為作祟,他元嬰境的修為,會讓妖物心生膽怯不敢下手。
一旦引起妖物警覺,潁河之大,與其打起遊擊,反倒讓自己處於被動。
“備船隻即可,道人獨行過河。”牧南顯得執拗:
“待過河之際,王爺帶人撤離即可。”
孫幹帶來的一干人等,看起來孔武有力,或許是戰場上的一把好手。
對上妖物怕是力有未逮。
牧南不得不讓武士撤離。
莫要讓妖物有可乘之機,致使他投鼠忌器,有萬般手段無法使出。
“法師執意如此……來人,備船!”
……
牧南婉拒了孫幹安排的亡命舵手,自己一個人站在船頭。
稍動靈力。
風起。
船隻如被推動般,蕩起雙槳,推開波浪。
向著潁河中央緩緩飄去。
在岸邊看潁河,風急浪大,似摧古拉朽。
可小船行了一炷香功夫,迎面的卻是風平浪靜。
如湖。
波光嶙峋,卻冷風刺骨。
行了一個時辰,水面泛起大霧,丈許距離外不可視物。
又有嗩吶之聲忽隱忽現。
“鬼接親?”
牧南將小船停在原地,集中精神聽了起來。
耳熟。
似在哪有所耳聞……
一劍峰!
“不會是那兩個被攪黃了婚事的怨魂,跑潁河補辦婚禮來了吧?”
牧南不無惡意的想到了黃四爺和羊么。
如真是這樣,今天定然要不死不休了。
任誰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壞了好事,都忍不下那一肚子氣。
隨著嗩吶聲越來越大,霧氣被震盪地散發開來。
霧的盡頭,先探出了兩個碩大的紅燈籠,緊接著一頂大花轎上八個紙紮童子所化的大頭娃娃,正奮力鼓吹著手中嗩吶。
轎子內,羊么面色慘白下,兩頰紅豔得和搽了大紅脂粉一般。
羊么身下,黃世強哪還有一點鬼嬰大修的樣子。
面黃肌瘦、口吐白沫,鬼氣稀薄的比之新死的流魂尚且不如。
看樣子,是打了一輩子鷹,最後卻被鷹啄瞎了眼。
想著把天生陰體的羊么當做鼎爐,最後自己卻成了爐鼎。
一身修為,全便宜了羊么。
不止如此,牧南嚴重懷疑,羊么還修煉了吸星大法!
羊么見到他的瞬間,甚至還故意把身體沉了一下,惹得黃世強一陣呻吟大叫。
“妖孽,見到道爺還敢造次!”
牧南率先發難,祭出量天尺,直指向羊么。
沒等羊么回話,黃世強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道爺,救命!道爺,誅鬼啊!”
“嘟!”
羊么抄起童子的嗩吶砸在了黃世強的頭上,厲聲道:
“死鬼,再說話就一次性吸乾你!”
接著抬頭看向牧南:
“你這個不知道死活的小道士,姓甚名誰?怎敢踏入潁河?”
“哼!”
牧南嘴角微翹:“成親後不好好地過日子,來潁河興風作浪,是覺得天下無人麼?”
聽到成親兩個字,羊妖忽地燃起了沖天怒火。
“成親,這黃世強以陰親為名,勾結血魔宗道士,謀害我性命……”
羊么厲聲,如泣如訴。
把黃世強如何勾結邪道坑害於她,又如何折磨她的屍身神魂,再將其化作爐鼎,一哈全部倒出。
最後,望著牧南不動聲色,更是嚶嚶而哭:“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牧南:“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羊么:“我曾擁有著一切,轉眼都消散雲煙?”
牧南滿頭黑線,趕跑在腦海中彈吉他的朴樹,繼續說道:
“雖然身世可憐,但人間自有一分正氣,焉能於潁河害人?”
“站著說話不腰疼!”
羊么身影暗淡,化成一團鬼氣升至轎頂再次凝結成型:“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個小道士滿口仁義道德,怎麼不在棺材裡替我受苦?我神魂被折磨七七四十九天,你又在何處?”
“強詞奪理!”
牧南義正言辭:“黃世強作惡,自有冥界鬼差,邪道害人,自有天規處置,與你殘殺無辜之人性命,豈可混為一談?”
“賊道,黃世強便在這裡,鬼差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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