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初入靈薄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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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

迪安從盥洗池裡抱起溼漉漉的女人平放到冰冷的地面，跪在她右側呼喊了幾聲。

“凱瑟琳！”

她臉色蒼白地緊閉雙眸，沒有絲毫身體回應。

迪安又用手指探了探她脖子側頸動脈，沒有心跳，於是雙手按住她胸口中下位置開始規律的胸外按壓，一下、兩下、三下…她的臉色仍然蒼白沒有血色。

“她怎麼了？”這時霍普和歐文跟了過來，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狀況，“上個衛生間都能出意外？”

“閉嘴！”迪安做完一組三十次的按壓，又開啟她的氣道開始人工呼吸，“過來幫忙！”

歐文和霍普立馬協助迪安爭分奪秒地搶救起來。

整整五分鐘過去。

高強度的急救下，凱瑟琳的臉色終於變得紅潤，同時恢復心跳和自主呼吸。

但迪安還沒來得鬆一口氣，又發現有一縷縷纖細的黑色煙霧鑽出她剛恢復活力的身體，繚繞不散間，化作一條漆黑的鎖鏈，緩緩往外拉扯出她半透明的靈魂。

“看什麼了？”

霍普和歐文注意到迪安凝重的表情，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只看到了一堆洗漱用品，根本看不到一絲異常。

“情況有點不對，你們先走！”

迪安警告了一聲，繃緊四肢，召喚幽靈甲裹住全身，右手從懷裡掏出了淚滴狀的乩板，而左手從幻想空間中抓出了M1900，上膛、啟用靈彈模式。

槍口對面，一大片粘稠如血的黑霧已然凝聚成一頭羊頭人身的怪物。

彎曲的羊角直抵天花板，碩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蝙蝠巨翼，雙蹄踩踏著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高達兩米的強壯身軀靜立在凱瑟琳的靈魂身後，綠油油的雙眸猶如鬼火，散發著一種食物鏈頂層的漠然。

而它長著錐形指甲和六根指頭的雙手抓著一根漆黑的鎖鏈，鎖鏈的一頭連線著凱瑟琳的靈魂，將她不斷往外拉，半個靈魂已經被拽出肉體。

她的面容仍然美豔，表情卻空洞呆滯、宛如一個絕望而麻木的俘虜。

“滾開，山羊人，把她留下！”

迪安扣下了扳機。

砰、砰！

鮮血與精神力交匯！

首尾相連的靈彈和追蹤彈咆哮著轟中碩大的羊頭中心，卻沒有像擊潰普通的幽靈一樣擊潰它。

它表面浮現出一層透明的屏障牢牢擋住彈頭，兩股超自然力量在此彼此消磨起來，激起半空中一圈圈水波般的漣漪。

山羊人冷冷繼續拉扯鎖鏈，彷佛在嘲諷迪安的不自量力。

迪安憤怒地甩出了右手，這次乩板劃出一道雪亮直線，順暢無比地穿透護身屏障，刺中山羊人心臟的位置，灌入無堅不摧的神秘之力。

山羊人拉拽鎖鏈的動作一頓。

刷刷刷——

乩板蝴蝶般翩躚飛舞起來，在半空中劃出道道交錯的銀光，高速切割龐大的黑色身軀，爆出團團黑氣，它原本凝實的身體遭受重創一般變得虛幻。

迪安趁機用念力拉住鎖鏈一頭，把凱瑟琳的靈魂拉向地上的身體，想讓她靈魂迴歸。

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山羊人，它綠瞳中輻射出憤怒的光芒，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道夜梟般刺耳嚎叫，同時抬起一隻惡魔般巨大的翅膀往外一扇。

吼吼！

狂風吹得迪安的黑色大風衣龍翼一般四下飄飛，他身後的霍普、歐文兩人毫無反抗之力地被無形力量掀飛出了衛生間，重重撞上走廊的牆壁，滑落，口鼻間淌出鮮血。

而迪安憑藉強大的意志力和體魄卸掉了所有衝擊，輕輕搖了搖頭，便大步向前逼近，右手M1900不停扣動扳機，射出一道道挾帶著充沛精神力的靈彈，靈彈奔流著構成一片熒光閃閃的彈幕，將山羊人的胸頸處射得滿是破洞，身形越發虛幻。

迪安左手同時往前一推，澎湃的念力海浪般席捲整個洗手間，盥洗池的鏡子、牆上窗戶統統炸裂、玻璃渣漫天飛舞，地面和天花板裂開一道道細密的裂縫，山羊人更是如同被火車迎面撞中，龐大的身軀騰空而起，向後直接掛到了牆上，化作一隻風乾的怪物標本。

迪安捲起乩板，就要發動致命一擊。

但山羊人身後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突然彈簧般向著兩側鼓起，抖落出一大片濃郁如泥潭的黑色，遮蔽了整個房間的光線。

衛生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讓迪安好似置身於星月無光的夜空裡，迷失了方向和目標。

這黑暗中又忽然亮起一抹危險的綠光。

迪安不自禁地順著綠光看去，赫然看到一個巨大到佔據全部視線的漩渦，向外散播著沉醉人心的魔力。

只是一眼，迪安的精神、思想、情緒、一切無形的特質，都不受控制被漩渦吸引了過去。

光線、聲音、微風，外界的一切越來越遠。

迪安繃緊神經的放鬆、神情變得恍惚，手中M1900不由自主地垂下。

而雙瞳像是燈泡般發亮的山羊人趁機猛拽鎖鏈將凱瑟琳的靈魂徹底拉到了身邊。

隨即，它身後裂開了一道縫隙，將兩人緩緩吞了進去。

數秒之後。

迪安猛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和刺痛讓他恢復神智、瞪大了雙眼，眼中映入半張醜陋的羊臉，帶著無聲的嘲諷、消失在了透著綠光的空間裂縫裡。

謝特！

迪安憤怒地朝那兒扣了一槍，子彈卻只射中了光滑的牆壁！

“迪安！剛才究竟怎麼回事？”舉著槍的霍普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鼻子間還帶著滑稽的血跡，歐文畏懼又興奮地打量這滿地狼藉，“某種隱形的東西襲擊了我們！是山羊人嗎？”

“沒時間解釋！”迪安一轉頭，眼中火山爆發般的憤怒讓兩人心驚膽戰地閉上了嘴。“山羊人奪走靈魂後去哪兒？”

“它將回歸靈薄獄的邊緣地帶。”歐文回憶著古董書中的內容說。

“對，靈薄獄，我用追蹤彈命中了那頭怪物，只要追過去，我就能找到它、解決它，救回凱瑟琳！”迪安自言自語著，看了眼系統中的一項能力——“靈薄獄穿梭lv0”（充能百分之百，隨時可以發動，請確定乩板在掌握中。）

迪安深呼吸。

女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搶走，如果不能把她奪回來，還算什麼男人，這身超能力還有什麼用！

洶湧的怒火壓下了一切顧忌，他眼中閃過一絲決意，

“霍普，照看好我和凱瑟琳的身體。”

“啥意思，你要去哪兒？能不能先解釋清楚！”警長不安地拽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見他雙手向前合攏，將一塊鐫刻著神秘符文的木板高舉過頭頂。

木板的尖端對準前方的空間，迪安由上至下緩慢地劃出一道直線。

平平無奇的一個舉動，他卻做得非常地艱難、痛苦，臉頰發紅、冒出熱汗、肩膀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就放佛手下有數噸重，就彷佛這一劃之間蘊含著貫通天地的偉力。

接著旁觀的霍普和歐文都摒住了呼吸——

乩板詭異地在空氣裡畫出了一道垂直於地面、高度約為兩米的漆黑狹縫。

迪安雙手按住縫隙，拉窗簾般往兩側一拉，狹窄的縫隙瞬間擴大為一個向外輻射著幽幽綠光的三角形大門，門後能清晰看到樹木葉片、巨大根莖支撐起的隧道。

迪安一矮身鑽進了隧道，但隨著他一步踏入。

靈魂與身體立馬分離，他的身體失去控制，軟倒在三角門之外，衛生間堅硬的地板之上，昏迷了過去。

“這就是靈魂出竅的狀態？”

迪安左右打量自己的雙手，觸控身體，觸感幾乎和真實狀態一模一樣，還穿著那身黑色的大風衣，嗅覺、視覺也並無不同，甚至能嗅到空氣裡土腥味以及植物的清香。

但不同的是，他感到一種肉體狀態時從未體驗過的輕鬆和愉悅、身體輕飄飄的，就好像喝酒至微醺，興奮劑過度。

他拋下了所有的心理負擔，變得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腦子裡各種慾念潮水般地湧了上來，他似乎變得無所不能，任何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任何想辦的事兒都可以辦。

他情不自禁嘴角咧開一抹快意的笑。

“不！不！”

他猛地一搖頭，壓下了這些紛雜的念頭。

“現在不是滿足慾望的時候！”迪安扭頭看向身後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往昔之影，“走吧，老夥計，一起去解決山羊人！”

“如你所願。”

兩個迪安一前一後沿著隧道前進。

……

歐文看著三角形門扉之外躺著的迪安和凱瑟琳，胸膛都在微微起伏，呼吸和心跳正常，但只剩軀殼，沒了靈魂，

“難以置信，開啟傳說中的靈薄獄通道，了不起的力量。霍普局長，你這位朋友一定是一位無比強大的驅魔人。”

霍普只是怔怔地盯著隧道，臉色變幻，眼中閃過深深的渴望，

“靈薄獄…莎拉也在，莎拉在裡面等著我。”

他情不自禁地一步步靠近了通道，

“等等，警長，你想幹嘛？”

“怎麼能讓我的弟兄一個人去冒險？”霍普一臉嚴肅地推開他，“他需要幫忙，我必須進去，歐文，你留下來照顧好我們的身體。”

“法科！聽我說，你只是普通人，而那裡面是另一個危險的空間，你非要闖進去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歐文著急地勸告，

“放心，我應付得來！”霍普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跨入了隧道，肥壯的身軀瞬間一屁股坐到了迪安的胸口。

隨著他的進入，原本敞開的三角門頓時垂下的窗簾一般向內合攏，重新變回一條不起眼的黑色直線，等著人去拉開。

而歐文看著眼前三具鮮活的身體，抬著鼻樑上的眼鏡陷入呆滯狀態。

“這麼信任我？”

……

另一邊，貝琪家。

盤膝坐在客廳地毯上的簡猛然摘下了眼罩，多了一絲嬰兒肥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生動的苦惱和不甘，

“三角門通向哪裡？為什麼我看不進去。”

“不，迪安和霍普肯定會遇到危險！”她起身揮了揮小拳頭，稚氣的臉上露出一抹堅定，目光轉向搖搖椅上面目呆滯看著動畫片的泰芮，“媽媽，我的朋友出事了，我必須去幫助他們！”

簡伸出了小指頭勾住了泰芮笨拙蠕動的小拇指，“等我回來再一起玩，行嗎？”

泰芮呆板的眼球艱難地轉了轉，有些著急地張了張嘴。

“你答應了嗎？太好了！”

簡摸了摸媽媽的頭髮，又理了理牛仔揹帶褲，帶上自己親愛的鴨舌帽，遮住微長的頭髮，氣勢洶洶地衝向屋外，

“貝琪姨媽，出大事了！快開車送我去霍金斯中學，我要去拯救迪安和霍普！”

……

“不是讓你照看我的身體，你跟上來幹嘛？”迪安走出不久之後，就聽到身後的動靜，然後就等到了霍普，

“你答應過要讓我進入靈薄獄見莎拉，我怎麼能錯失這次的機會。”霍普情緒激動地反駁，顯然也受到了某種特殊影響，但他目光一轉看到迪安身邊另一個人，“等等，他是誰，為什麼有兩個你？你還有孿生兄弟？”

“這不重要，”迪安給了“影”一個眼神，後者繼續往前走，“重要的是待會兒你必須聽我指揮，一旦擅自行動，你必將葬身在裡面，永遠出不去。”

霍普眼皮一顫，死死捂住嘴點頭。

……

三人順著這幽綠的隧道走了感知上的五分鐘，光線開始變亮，他們走出了隧道，進入了一片全新的地帶，像是某片森林的腹地——

迪安新奇地四顧，這個地方的天空裡沒有太陽或者月亮，光線有些暗，亮度相當於陰天的黃昏與夜晚交替之前。

淡淡的光線照出大地上繁多的藤蔓繚繞、根莖虯結的樹木。

有的像是生長了幾百上千年，粗壯得需要數人合抱，高入不可見的雲層，原本埋在地裡的根鬚都破開土壤，來到地面組成一團團奇形怪狀的樹瘤。

有的樹比孩童還低矮，隨著微風俏皮地擺動枝椏，像是在歡迎剛剛進入樹林的新人。

而樹木之間的林地上，鋪陳著五顏六色的葉片，也分佈著淺淺的水窪，咕嚕咕嚕往外冒著熱氣，這些熱氣瀰漫到空中便形成湧動的乳白色薄霧，襯托著整片森林有如仙境。

但這裡不是活人的該待的地方。

迪安從懷裡取出乩板，隨即感覺到一股冥冥之中的直覺，指向他們之前進來的隧道的位置。

“所以乩板會提醒我返回現實世界的通道在什麼方向和通道剩餘的持續時間。現在時間還很充裕，無需擔心。”

……

“迪安，這地方真是靈薄獄？”霍普攤開手在空氣裡揮了揮，頓時感受到數不清的植物的種子，以及孢子，和活著的時候沒兩樣，

“應該是吧。”迪安皺了皺眉頭，事情發展和他預料的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進入靈薄獄的初始位置和山羊人不同，相隔太遠，迪安根本感受不到一點能追蹤彈的氣息。

而且森林裡無處不在的薄霧也影響了可見度，迪安只能看清方圓三十多米的地方。

“試試上帝視角搜尋功能。”

迪安盤膝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想象著凱瑟琳的臉、身份資訊，啟用“腦海黑域”搜尋她的位置。

但很快，他重新睜開眼睛，無奈搖頭。

這片森林裡似乎充斥著某種奇特的力量，隔絕了他的感知，根本沒辦法找人，他只能不甘地搖頭，

“走吧，兩位，咱們先隨便找個方向。”

“東邊…”“影”提出了建議，這時迪安才發現，它臉上的表情相比於在現實世界變得更加生動靈活。

“為什麼是東邊？”

“有個熟悉的氣息在東邊，我想靠過去看看。”影懇求地看向迪安，這是它第一次透露主觀的情緒。

“對，往東走！”霍普神態恍惚地看向東邊，眼神透露出強烈的期待和嚮往，

“好吧，你們帶路。”三人向著森林東邊出發，走了好一陣。

沿途盡是千篇一律的樹林，卻沒有任何樹林中常見的松鼠、鳥雀等小動物，也沒有別的遊魂，這裡空曠、安靜得有些嚇人。

迪安只能不停詢問“影”的感受。

答案不出所料，來到靈薄獄之後他的感情、思緒、都變得更加清晰細膩，幾乎和他死亡之前沒有兩樣，這證實了靈薄獄的確對遊魂存在某種增益效果。

不過就算“影”恢復清醒，系統規則之下，它也只能乖乖聽從迪安的指令。

另外，好不容易來到另一個空間，迪安也針對自己的各種能力作了一番測試。

結果令人驚喜。

雖然在靈薄獄裡沒有肉體，也就沒辦法啟用鐵人專長、擬形等等肉體類超能力。

但紅龍冥想法，幻想空間、念力、上帝視角等精神、意志、感知的能力卻幾乎不受限制，運轉自如。

迪安一攤手，兩秒之後，從空間裡取出了愛槍M1900，上滿二十發.45acp，啟動靈彈模式，隨時準備發射。

“等等，這地方也能找到槍？”霍普一臉見鬼的樣子，摸了摸自家腰間，原本的配槍早就跟身體一起留在了現實世界。

“這是超能力，你不行。”迪安滿意地收好槍，能啟用幻想空間裡儲備的武器，他殺死山羊人的把握又大了一分。

……

“怎麼不走了？”迪安突然感覺身前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抬頭就見“影”一動不動地望向不遠處，臉上漸漸浮現出巨大的驚喜。

迪安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瞳孔收縮了一下，屏住呼吸——

白霧繚繞的兩棵巨大的古樹之間，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正悠然自得地蕩著鞦韆，她帶著牛仔帽、披肩長髮隨風盪漾。

從側面看去，她有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微厚的嘴唇，有些粗的眉毛，和普通的五官，實在稱不上漂亮。

但她嘴角的笑容，就像春天的一縷陽光，灑落在心間，讓人不禁受到感染一起微笑，忘記心頭的煩惱和焦急。

鞦韆猛然放慢了速度。

她似乎感受到異樣的注目，回過頭正好與“影”四目相對。

一瞬間，兩個幽靈都呆住了，透明的眼淚滑下了眼瞼。

“迪安？”

“莫娜？我的莫娜！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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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