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46.4-CHJ章：願聖光保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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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歎為觀止的南北走向的宏偉山脈將沙國與王國的南部相隔絕，不僅將兩地的風土民情分化，更將西側的炎熱氣流與東側的雨雲一劈為二。五巷海灣與仙歌海灣的鎮中心之間存在五百公里的距離，並未遠到叫人生畏的程度，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在這兩個城鎮間步行的旅人，航海單程也需要兩天，而且必須南下繞行海峽，途徑祭壇巨口附近的海域。

自古便有五巷海灣那多到恐怖的雨量其實是奪走了仙歌海灣應有降水的說法。通商，有，但坊間和官方來往卻十分冷淡，主要因為一邊降雨少得可憐，另一邊每年夏季都會因為暴雨受災，死很多人，嫉妒讓人醜陋。

冒險者們乘坐你的戰艦直接從祭壇巨口出發可以節省不少路程。儘管雷蒙德不是專業的海軍但也是不錯的船長，儘管海瑟薇沒必要非得去沙國充當親善使節但她有自己肩負的責任。

在你昏倒的翌日天明，海瑟薇就跟隨冒險者們傳送到孤島，上了船。她留在你身邊無能為力，但仍然可以用出使沙國一事堵住依蘭德團長的嘴……在她辭職前，最後為公會盡點力量。

一山之隔，

兩國的海灣城鎮都很繁華喧鬧，充滿活力。

當遠遠看到仙歌海灣的港口時，露茜夏對船舷下揮了揮手，然後縱身跳了下去，與她在沙國結識的同族朋友多羅吉嬉笑著在藍白色的海面不斷躍起，猶如相伴的兩隻海豚。海鷗很多，其中一些喵喵叫著，掠過海面，啄食著冒險者們留在船後的嘔吐物。這裡的港口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民間漁船，與兩三艘軍艦停泊得並不太遠，這樣景色在波爾茨子爵統治之下是不可能看到的，更不可能出現六七個面板曬得黝黑的下孩子拿著木棍和自制的魚竿，爭先恐後的跑到你軍艦預定停泊位的岸邊，嚷嚷著好大的船，並且準備向最先下船的人纏著要些小錢。碼頭上搬運麻袋木箱的苦工們五六人一組，規模很小，卻有很多租，各自的工頭叫嚷著。衣著暴露的小姐姐們和臉上有刀疤的兇惡壯漢們或靜立或徘徊，彷彿在港口等待著有人找他們買醉或僱傭，這些情況也不可能出現波爾茨子爵高壓統治的五巷海灣。

帶錢不是，不帶也不是。露茜夏跟她的小姐妹早就提前游上了岸，對戰艦揮手，她身上僅帶的兩枚金幣果然還是被偷了……就這麼上岸的幾分鐘。

多羅吉引領著自己的主人──仙歌海灣的駐守海軍將領大人帶兵前來港口迎接，指揮戰艦停泊在一個似乎是提前預留的泊船位，周圍沒有任何漁船。

“歡迎王國的各位，再次恭候多時了。我是此地的駐軍將軍「斯科伍德」，我身後的是幾位得力愛將，至於人魚族的多羅吉你們已經見過了。”英氣十足的魁梧男子看起來三十多歲，標準的軍人氣質，握手牢而穩。

雷蒙德握住斯科伍德的手：“久仰。我的前長官似乎跟您……”

“跟我的父親打過仗，哈哈！小規模衝突總是那麼叫人愉快。”斯科伍德爽朗的笑了起來。這年頭打仗規模未上千人，連記仇都不值得。

在沙國的禮儀中，任何場合女性的發言都要遲於同行男性，也不能參與握手這種「平等」的玩意。海瑟薇提裙向海軍將領恭敬行禮，默默的。此處，對方若未主動搭話，她自我介紹便是不敬和無禮。

斯科伍德上下打量著海瑟薇，即使在沙國人的審美標準裡後者依然是相當的美人。

“你就是「前」公爵的遺孤？”

“是的，斯科伍德大人。”

“稍後我會為你引薦仙歌海灣的領主大人。請先整頓休息，然後隨我移步吧。”

“欣然。”

“臥槽！臥大槽！是陸地啊，是實實在在的土壤，我的蹄子終於踩在大地上了嗷嗷！！”第一匹人馬從船舷上直接縱身跳到了岸上，感動的哭了；第二匹人馬一路狂奔，撞開幾名海軍，噗咚撲倒在地，瘋狂親吻著地面；第三匹人馬用嘔吐物擊落了一架低空飛行的海鷗；第四匹人馬向世間展現著，馬暈了，是怎麼走路的。

海瑟薇回首招呼著冒險者們趕緊帶行李下船，雷蒙德指揮著士兵們休整，準備馬上啟程。

今生今世最後悔的事情可能就是嘴硬了那麼一句吧，「長擊晨空」的三人看起來完全不暈船，隊長笑著說道：“遜爆了，才坐船一天一夜而已，至於麼？這就是身體素質的差距啊，看，我們就完全沒事。”

“是嗎，太好了。”雷蒙德把「長擊晨空」剛要下船的三人又抓了回去，“跟我們出擊吧！”

“……出……什麼？”

“替仙歌海灣收拾掉附近海域出沒的巨型烏賊，都是提前說好的。你仨不是不暈船嗎？”

還坐船？？！！──淒厲的哭喊聲隨著拖行聲漸漸遠去。

真正不暈船的「麋鹿追獵者」假裝乾嘔了幾下，緊跟著海瑟薇。忽然斯科伍德抬手拒絕道：“尊敬的女士，我不建議亞人種進入城鎮。我也拜訪過貴國的幾座城鎮，我想，這裡對亞人種的歧視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斯科伍德看了看長著狗耳朵犬尾的可可。

海瑟薇看了看港口零星溜達的人魚族女性，默默的點點頭。

目前為止，仙歌海灣沒出現過除了人魚之外的任何亞人，就算是人魚族其實也不多。好吧，可可只能留在碼頭，一邊沉浸在周圍刺痛的視線裡一邊等訊息。至於這裡為何僅允許人魚族女性進城，似乎跟她們能為船員帶來好運的古老觀念有關。

巧的是，這三支冒險者隊伍全都有亞人種，「長擊晨空」有一位精靈，「麋鹿追獵者」有可可，「哀怒勇蹄」就更別提了。於是，海瑟薇帶著四匹人馬恭敬的跟隨著斯科伍德一行人由港口穿行商業區，走向很遠就能望到的一座金碧輝煌的異國風格的豪華宮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國王住在這裡。

港口區地上斑斑點點的海鷗糞便，商業區凌凌亂亂的破菜葉和酒瓶玻璃渣，即使一路上沒看到什麼醉倒在街邊的醉鬼但估計也跟大上午的有關。乞丐比五巷海灣要多，無組織的零散傭兵也要多些。沒什麼馬車，不如說海瑟薇一路上根本沒有見到半輛馬車馳騁在寬闊平坦的街道上，反倒是有不少駱駝。「哀怒勇蹄」可是第一次見到駱駝。

很熱，

時間大約九點，氣溫已經十分煎熬。海瑟薇偷偷的揪著自己的衣衫後襬，扇了扇風，儘管她是純血統的沙國人卻很多年沒有遇到這麼熱的天氣了。進入夏季沒多久，高熱卻堪比五巷海灣最熱的時節。海風吹在秀髮上，瞬間凝固成黏黏的薄層。仍然有些暈船的人馬們吐著舌頭，早已習慣了妖精荒野四季如春的宜人氣候，哪受得了這麼熱，紛紛解衣赤膊，全身粘汗。

……嗯？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海瑟薇回頭望了望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馬們，又看了看口口聲聲說不歡迎亞人種的斯科伍德。嗯？

算了，她直覺眼下最好別糾結這些小問題，不知道比較好。

宏偉的宮殿和充滿活力而髒亂的城鎮彷彿兩個世界，前者的石板地面被打蠟之後甚至能倒影侍女們的裙底，蒼蠅落地都會劈叉。

仙歌海灣的領主大人派頭十足，頭銜是伯爵，身邊縈繞著香甜撲面的美少女們。他坐在三對大蕉扇下，面前擺著豐盛的水果。圓滾滾白皙的大肚皮，濃密的粗眉毛，耷拉的臉頰，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居然能胖成癩蛤蟆的程度怕是竭盡全力了吧。

人馬們留在了宮殿的庭院。斯科伍德陪同著海瑟薇拜見領主大人。

海瑟薇恭敬行禮──沙國上流社會的禮儀。

嗯了一聲，領主大人用舌尖轉著一顆草莓，上下打量著海瑟薇：“聽說貴國的每座領地都會設定三個管理機構，拿著領主的錢，接受領主的任命，為領主效力，卻盡著牽制領主的職責。我一直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種「飼養咬自己的狗」這種荒誕國策？除非聽貴國使節親口承認。”

“確有此事。”

“……為何？總不能是貴國高層腦子壞掉了吧。”

海瑟薇慢慢抬起頭，解釋道：“王國的許多政策其實是由陛下的心腹之一，依蘭德聖騎士團長提議。他胸懷許多高尚的理念，卻無奈現實的土壤無力生養如此夢幻的良種。據說，此政策最初推行時是由王室全部出資供養所有公務員，以此監督各地領主的品性與政令，以法治國，集權直轄。但後來……”

呵呵笑了幾聲，腦滿腸肥的領主托腮問道：“錢不夠用，對吧。”

海瑟薇微笑點頭。

所以王國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說是封建社會好像又在往上掙扎，說是脫離了奴隸社會但資源和權力依然拿捏在權貴手中，包括人權。依蘭德的心意是好的，只是這個世界還沒準備好變成烏托邦。

“行吧。為什麼王國派你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領主大人如此質問道。

海瑟薇俯首答道：“是的。”

為什麼不派祭壇巨口的領主或五巷海灣的負責人，卻偏要派不臨海岸的領主的親信，而且還是個女的。

“我公爵家因觸怒神靈，全領祭天，此事已過去十年有餘。十多年，足以讓某些人改變觀點，認為我的血統有一定程度的利用價值。今天……恐怕最遲明天就會有人來聯絡我，說些兩國之間有的沒的並且給我「擺明利弊」。派我來，理由有三：是沙國的間諜滾回去；不是沙國間諜就證明自己；或者成為橋樑。”

領主哈哈大笑。

“作為女流之輩，你算有點小聰明。小凱爾送來的禮物我已經收到了，你們的來意我也清楚了。我們除了附近海域有隻巨型烏賊出沒外沒別的麻煩，但既然禮物已經收了，怎麼也得……”他示意身旁的美女遞給海瑟薇兩張委託單，“一個趕魚，一個送貨，愛接不接。”

海瑟薇盯著手裡的兩份委託，嘴角抽了抽。首次，她明知自己不該多嘴，但還是不得不問一句：“這個委託單上寫的……”

“跳鰭海豚是神聖的生物，不可傷它分毫，否則你們所有人都得餵魚。”

“我知道，但是……”

“另一個是我前陣子委託海灣附近最有本事的鐵匠訂製的愛刀。你們負責把它取回來，若有半點閃失，也是餵魚。”

“我知道，可是……”海瑟薇反覆確認運貨委託單，追問道，“您確定這刀……？”

領主大人非常不悅，濃眉毛幾乎豎了起來。只見他拍了拍自己引以為傲的大肚皮，站起身：“怎麼？你認為我不會用刀！”說罷，他唰唰的比劃了幾下，雖然蠢肥，但貌似也有四五級戰士的水準，空氣揮刀動作尚可。

海瑟薇什麼也不想說了。

她懂了。

這位領主大人拜託著名鐵匠訂製佩刀，因為自己體形問題所以只善用短刀，看比劃時的動作大約刀長「39厘米」吧。海瑟薇還不想死，才不會當場糾正尊貴且傲慢的領主大人少寫了個「厘」字。說也沒用，今天這柄驚天地泣鬼神的「39米」大刀早就新鮮出爐了，正等著派人來取呢。

“遵命，大人。”

海瑟薇還能說啥？

於是三小時後，海瑟薇騎著駱駝頂著大太陽，和「哀怒勇蹄」一起站在奇葩神刀的面前。

光是刀柄就長達五米，劍刃寬兩米有餘，如此畸形的龐然巨物被小村落的全村老少以節日氣氛早早抬到了四輛特製加長三對負重輪的平板車上，舉村歡慶。老鐵匠看上去大概有七十多歲高壽，捋著鬍鬚，滿臉明天去世也了無遺憾的幸福表情對海瑟薇和人馬們說道：“沒想到老朽臨死前還有幸創造一項世界紀錄，感謝諸神，感謝領主大人。”

是啊，誰能想到。

海瑟薇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唯獨「哀怒勇蹄」可以進城——因為他們四個被斯科伍德誤當成了拉車的牲口。

人馬們也意識到了，只不過比海瑟薇更晚，因為當他們四個一字排開在荒漠上吃力的拉車，根本無法好好戰鬥，卻偏偏先後遭遇了一隻巨蠍、流沙和五名劫匪。

幸好有一道神秘的聖光突然閃現，

A，晃瞎了從沙子底下展開伏擊的身長兩米五的巨蠍。

B，原本其中一匹人馬都快徹底陷進流沙了，流沙莫名停止，他又被同伴拉了上來。

C，一名劫匪突然從馬屍體肚子裡衝出來展開奇襲，弩矢卻被聖光擋飛。

否則就慘了。他們也說不清聖光是哪裡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