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太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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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時辰之前，巨目觀觀星閣內，黑天道人領著五照看加上那大黑馬兒，開了個閉門會議。

會議的議程有三，第一，黑天道人再次說明本次【浮圖】乃是最後一次【浮圖】，本次【浮圖】的真正意義所在，【浮圖】之後，五照看各有任務，馬不停蹄，就要去執行。

第二，巨目天君與趙幻英商議了巨目觀之後在歷山國的落腳之處，總不能一直這樣靠著黑光在這半空之中飄著。

第三，黑天道人轉達了下山之前教尊的重要訓示，對於有潛力的新一代，每一位環教真仙都要給予支援和保護，就比如這【浮圖】三個勝者，最大的才十七歲，都是我教與那結教抗衡最需要的新生力量。

巨目天君還多嘴問了一句，那名叫陸然的小子呢，他可不是我教中人。

黑天道人平日都是笑嘻嘻的，那時候少見地黑了臉，訓斥巨目天君，意思是你這眼魔到了今日，居然還是這麼不懂人情世故。

巨目天君這才有些不情不願地領了命，閉了嘴。

然而大宴之上，酒一喝起來，巨目天君遠遠看著這三少年完好無損，意氣風發，有說有笑，心裡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四個慘死的“眼魔”孩兒，又想到了自己經營了這許多年，明日就要切切實實被這三人摘了桃子，心裡那叫一個不痛快。

終於在一場歌舞之後，巨目天君妒向膽邊生，將黑天道人的話拋到了腦後，他站起身來，猛地睜圓了那隻碩大而弔詭的獨眼。

整個大殿之中的那些仙人也彷彿在那一瞬間都看察覺，在那雕樑畫棟、玉碗金盆、錦緞帷幔之上的那無處不在的獨眼紋飾之上，那些眼睛，也同時瞪得更大了一些。

巨目天君端起一杯酒，目光直直去向陸然，全場的目光於是也追隨著他，齊齊去向了陸然。

陸然原本還在跟回寰、楊牙交頭接耳說著什麼，忽然覺得面前餐布之上那幾雙刺繡的獨眼，齊齊望向了自己，他再一抬頭，才發現，何止是那幾只，是全場的眼睛，都望向了自己。

略一端詳，才發現那應驗了的不祥的預感，來自於那一直以來面目可憎的巨目天君。

出於禮貌，陸然也站起身來，將杯中酒倒滿，向前舉起。

少年的眼神之中，既無驚喜，也無畏懼，平平淡淡，好像在街頭看到了一隻狗，陸然淡定地與巨目天君對視。

陸然從巨目天君那金色如燈的妖異瞳孔之中，看到了某種類似“大幽”的異樣光芒。

巨目天君則從陸然那漆黑的眸底之下，看到了兩團火。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幾息，互不退讓，心裡也都隱隱升起相互厭惡之情。

但巨目天君作為這大宴的主人，還是先笑上一笑，咧嘴道：“這第一杯酒，首先恭喜這位——這位凡人陸然，恭喜他成為了本次【浮圖】的勝者之一，大家先幹上一杯！”

巨目天君陰陽怪氣，話中帶刺，率先舉杯，一飲而盡。

滿場人員除了黑天道人，也都起身，跟著他舉杯朝陸然祝賀。

陸然當仁不讓，亦是一口將杯中酒喝乾。

巨目天君杯中的酒又被身旁服侍的小道士倒滿，他再度舉起，獨眼這次先是掃視一下座下眾人，又回頭面向了黑天道人，略略一鞠躬，舉杯道：“這第二杯酒，自然是要獻給我們最最敬愛的大師兄，沒有他百忙之中前來加持，我們怕不是要被那三烏一鍋端了一併滅了，大師兄神威無雙，師弟代表大傢伙，敬上一杯。”

黑天道人起身，似笑非笑地端起面前酒杯，這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拂了巨目天君的面子，默默喝了一杯。

巨目天君拍好馬屁，轉過身來，再度滿上酒，清清喉嚨，衝眾人神秘一笑道：“這第三杯酒，是希望大家來恭喜恭喜我巨目——”

他故意這麼一停頓，然後在一片狐疑的之中，將自己的目光再度投向了陸然他們三人的方位，然後才接著方才的話，道：“因為我巨目天君，將在今日，收一個關門弟子——”

巨目天君那邪性妖異的金色瞳孔猛然開啟，露出幾點淡金色的光，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微光開始在陸然、回寰和楊牙三人身上來回遊走，最終還是停留在了陸然身上。

“今晚，我就要收這凡人陸然為關門弟子！”

巨目天君語畢，覺得自己氣氛烘托得很是到位，自己很是滿意，仰頭獨自喝乾了杯中酒，還順手摔掉了手中金盃，好似整件事已經落定。

好似早就跟陸然說定了一樣。

這下全場譁然，亂了一陣之後，有人開始恭喜巨目天君，陸然這時方才反應過來，站起身來，大手一擺，大聲說道：“巨目天君，你要收我為徒，你問過我的意見吧？”

巨目的獨目連著這大殿中所有那紋飾上的獨眼，本來都滿意地要閉上了，猛然又睜大了，露出了兇狠的吃人模樣。

人群中這時開始有人議論：“環教十天君要收人為徒，還會有人不願意的嗎？”

又有人說道：“就是啊，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還在那裝什麼？”

還有人嫉妒恨得牙直癢癢：“也不看看這是在誰的地盤，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麼胚子！”

“不過是個修仙廢材！”

“不過是個烏教的外道！”

“不過是個夏亞的海子！”

……

一時間，大殿之內，吵嚷起來。

巨目天君見形勢如此，想盡快將這生米煮成熟飯，抬手示意人群中那幾個他的“擁躉”安靜，然後微笑著問陸然：“那我就來問問你，我要收你為徒，你覺得如何？不用太過驚喜，跪下來磕三個響頭，叫一聲‘師父’，今日你我也就結緣於此了。”

陸然抬眼，只看見這巨目天君的獨眼之中，充滿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渴望和難以滿足的貪婪底色。

整個大殿一時靜了下來，似乎所有人都在等陸然一個回答，等著陸然回應這種深不見底的渴望。

“我不想。”

陸然站起身來，只是淡淡說了三個字。

但他又看到了巨目天君那眼中渴望變成了飢渴，飢渴又化作了憤怒，憤怒則發出了失控的吼聲。

“你……說什麼？”

巨目天君的話語聲微微顫抖著。

陸然冷笑了一聲，提高了聲調：“我說我不想拜你為師！我也不願意拜你為師！你也沒有資格做我的師父！”

三重否定，等於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好好好……”巨目天君瞪目呲牙，氣得渾身顫抖，眼珠開始亂轉。33

人群中又開始騷動，又有人在悄聲說些什麼，似乎還有人在偷偷嘲笑自己。

巨目天君朝著陸然狂吼出聲：“為什麼？”

“因為你太醜了。”

陸然展展眼皮，輕聲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拍拍屁股，穩穩坐了回去。

意思是，這事，就這麼算了。

陸然拿起一隻不知什麼東西的蹄子來，咬上了一口，然後聽見一左一右，二弟三弟，低著頭，兩人一起偷偷笑出了聲。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