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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凝滯,略有一絲驚愕,道:“冉澈兄?”

那雙空洞的眸子裡,好似又載滿了歲月的悲苦與哀傷,他靜靜地望著於尊,不知過了多久,好似很久很久,又好似片刻之間,他靜靜地低下了頭,手裡硬生生地拽著頭上的長髮,他嘶吼著,嘶吼著,略帶一絲不甘,又有一絲惶恐,可能更多的是再別許久後的一分悲鬱。

可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這般模樣?

“我不甘啊,我不甘啊!”猩紅的血水,從他的眸間流淌了出來,他低聲嗚咽著,他是那般的痛苦,那般的狼狽。

“我明明不是這樣子的,我明明不是......這樣子的啊!”他嗚咽著,將他十幾年來的悲苦與哀哉,一併隨著淚水,滾落下來。

於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臂膀,道:“冉澈兄!冉澈兄!你即便變成了血族,我於尊仍舊認你這位弟兄,冉澈兄,不必自責,這乃是天意,我們便順遂了天意罷!”

“不!不!不!”他大吼了三聲,舉起那雙沙包大的拳頭,轟的一聲,向他腳下的這片城池,砸落下去。

悲乎哀哉!悲乎哀哉!

無數的族人,因這雙野蠻的拳頭,而化為了一片血水,他嘶吼著,眼角邊緣全是乾涸的淚痕,那一顆顆透亮的珠子,啪嗒!啪嗒!啪嗒!墜落下去。

一滴滴血華迸濺成花,那一朵朵花兒靜靜地在幽暗的地方開放,他心底漸漸地豐盈了,確是一片片苦澀與憂傷。

他抬頭呆呆地望著於尊,道:“於兄,可是你嗎?”

於尊笑著,輕輕地撫了撫他的肩頭,道:“冉澈兄既還記得於尊,於尊便不會忘了你這個兄弟!”

“可......我現在淪落成這幅鬼模樣,我又怎敢還與於兄稱兄道弟?”他生澀的聲音,似一滴珠粒砸落在那銀盤上,發出的一聲乾脆且生硬的聲息。

“於兄,你若現在想要殺了我,我顏冉澈也無一絲悔恨!只是卻苦了仲夏.....”於尊心底有一絲苦澀,那絲苦澀,時時刻刻繚繞在他的心間,自是他的那位可愛的妹妹——仲夏。

烏暗的長空下,一片片湧動的血花,在茫無邊際的城池巷陌間,點燃了。

他們手裡盡皆提著一竿竿燈籠,走在城池巷陌間,那燈籠的光輝竟是那般的刺眼,好似那略帶甜腥的血水一般燦豔。

顏冉澈略帶一絲悲慟,道:“可他們現在卻成為了我的子民!”

他既好笑又可憐,他笑起來時那般的悲苦,他的身影枯瘦如柴,他大抵是好久未進食了,他寧願餓死自己,也不願......

於尊笑吟吟地望著顏冉澈,他忽的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一顆皕銀果,然後扔給顏冉澈,一濾清氣,順隨著顏冉澈的鼻息,流淌了進去。

僅僅片刻功夫,他乾癟的肉身,再次變得豐盈且紅潤,倒好似飲了好些血水一般。

於尊嘆息道:“冉澈兄,這世上未必盡是些好人,你雖是血族,卻也可以替天行道嘛!”

“哦?於兄可是有主意了?”顏冉澈心底一怔,顏色卻是一變,道。

“冉澈兄,可想做些雜役做的事?”於尊笑晏晏的望著顏冉澈道。

“哦?於兄可細細道來!”顏冉澈心底略喜,道。

於尊笑道:“你若在這世間成立宗派,便可以生之好矣”

於尊又道:“這世上不乏些奸惡之人,冉澈兄何不借此來消滅他們?”

顏冉澈心底一怔,悠悠道:“於兄可是想讓我們走出這片天地?”

於尊點了點頭,笑道:“自是如此!”

“可世間怎會收留我們這些人呢?”顏冉澈悲乎哀哉,道。

“這大千世界,何其不有?你又何必執著於他們是否收留你們,你亦生而為人,他、她、它亦是些生靈,難道唯有那黑髮人和白髮人,能入那人間修習?”於尊呵呵笑道。

顏冉澈不齒道:“我的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得那些見識短淺的臭蟲與蟑螂!”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冉澈兄嘛!”

“於兄,以後你且稱謂我十三郎罷,我業已不是當初的那個顏冉澈,確是那拼命的十三郎,這一世,便如此罷!”其實來這三岔幽羅界時,所有人都未料到,他們的靈魂與融魂法器會遭重造,而如今的顏冉澈卻已非當初的那翩翩公子顏冉澈。

確是一位沉穩及狠辣的角色,心道:“而於兄,卻不棄我,若是於兄有難,我定要捨生相救!”

因為讀懂彼此的人,太少......太少.....

此刻他們的心靈,又怎會不相知相惜?

天空忽的晴了,烏壓壓的血雲,漸漸地散卻,一輪赤日高高的懸掛在高天之上,於尊靜靜地望著遠山,幽幽道:“哼!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顏冉澈順遂著他的眼神,望向遠方,他忽道:“於兄,可是尋一位東海來人?”

於尊心底一怔,幽幽道:“十三郎可是認得那東海來人?”

顏冉澈聲音略有些陰寒,道:“那賊人每天夜裡,便會來我城池,掠我城民,應是修煉一門極為兇惡的法門,我與他交過手,卻不是一位凡俗的老兒”

“那你有幾成勝於他?”於尊笑吟吟地望著十三郎,道。

十三郎冷哼道:“在我手下走不過三招!確是一位枯朽的老兒了!他修煉的那門法訣,大抵是為續命所用!”

“哦?那你為何不斬了他?”於尊心底略有一絲疑惑,道。

十三郎嘆了口氣,道:“師兄你可不知啊,這鬼老兒修得些詭術,確是極為的駭人,若是近身戰,他決計挺不過我重拳一擊,但若離得遠了,那本隨他調遣的詭書,確是令人難以招架啊!”

“哦?何謂詭書?”於尊道。

“這詭書乃是修煉魔道之焰的奧術!”十三郎面色略有些慎重,道。

於尊心底一愣,道:“哦?魔道之焰?這世界上竟還存在魔道之焰?”

千麗嘆了口氣,道:“師兄,你未免太過小白了罷!這魔道之焰,便是荒族、蠻族、以及血族等異性種族所修煉的奧術啊!”

“哦?若是身負異性玄焰,難道我豈不是也成了那荒族、蠻族以及血族了麼”於尊幽深的眸中,濺起一道微弱的漣漪。

這時,寸天哈哈一聲大笑,道:“這修煉的焰火,並非有那般太特別的區分,只是方踏入修煉之道的修徒們,需選擇好了焰火,不然被那些魔焰或鬼焰腐蝕,後果將會很麻煩!”

於尊心底一滯,忖道:“難道那蒼梧氣乃是......”

他心底略微一愣,幽幽道:“若是如此,那這世間便更有趣了罷!”

寸天諱莫如深地望著他這位詭奇的徒兒,卻也不知在思量些甚麼,只見他手撫著長鬚,一臉溫澈的笑意。

於尊笑道:“既如此,他還有什麼可怕之處?”

溫言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看來小師弟志得意滿了!”

於尊笑望著他這位心無芥蒂的師兄,心道:“看來師父選擇的子弟,都是些性格純良之輩!”

他道:“師兄,志得意滿倒談不上,不過我於尊卻有一絲心念能戰勝那位鬼老兒!”

葉禾眼神幽靜地望著於尊與溫言,心底不免流淌著些許溫澈的浪花。

那浪花一聲聲激盪她的心間,伴隨著心臟砰砰砰的跳躍聲,漸漸地化為了血肉之間的節奏與旋律。

眾人仰望著蒼天,據說那蒼穹的盡頭,有一座縹緲宮,而那縹緲宮裡,住著一位鐵血的龍王,那龍王卻不是他生來冠之的,而是他耍些詭計奪來的!

而今,他捨棄了東海的王位,在縹緲宮上尋些機緣,無非是為了續命罷了。

於尊靜靜地望著他頭頂上的那方蒼穹,他好似真的看到一座縹緲的宮闕,坐落在天地的盡頭。

他手指緊緊地握著那柄黑鐵彎刀,似隨時都可能進入戰鬥狀態。

他突地腳尖一蹬地,向那天空的正央一躍,他一刀斬落在那片蒼穹上,只覺那蒼穹好似顫了顫,那大地好似也顫了顫。

“縹緲宮啊,縹緲宮,無非也是一方小世界罷!”他嘴裡唸唸有詞。

他忽的大喝了一聲:“跟我走!”

那天地之間,突地多了一道豁口,確是方才於尊那一刀造就的奇蹟。

那天地顫顫悠悠,好似隨時都會坍塌了一般,於尊率先向那方豁口走去,他大喝道:“快速速跟上,不然落在這破落的世界裡,恐將難出!”

眾人一聞於尊所言,緊跟在他的身後,邁入了那片玄奧的小世界。

於尊笑吟吟地望著天頂上的一座宮闕,這座宮闕竟沒有支撐便生在了天空的盡頭。

這方小世界,確是那般的美妙,蜿蜒流淌的溪水,自高聳的山峰上,悠悠流下,那鳥兒的鳴聲,在幽谷間迴盪,那樹林裡隱匿的些鹿兒、虎兒、熊兒,偶爾踏著腳下的蒼翠的草甸,出來覓食。

靜靜地,靜靜地,世界似乎很安逸,沒有任何人想要打破這片美妙的靜謐。

然後,那河流忽的開始改道,原本蜿蜒的溪流,突兀的變成了一條條大江大河,那樹林燃起了大火,那高聳的山巒上,登時間,火石崩裂,到處瀰漫著一種肅殺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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