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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參將馬保中的戰馬也被銃彈擊中,他本人更是被摔出老遠,連滾帶爬向前翻滾,頭盔也不知丟到了何處,披頭散髮,滿臉塵土。

幾名親兵見狀急忙翻身下馬將他攙扶起來,馬保中頓覺顏面盡失,心中的憤怒已然到了極點,但卻也並未失去理智。

他不敢再從赤城營正面前行,領著身邊數十名家丁親隨從左面繞了過去,如此又前行十餘步,就見一隊盔明甲亮的宣府戰士,急奔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放下刀槍……放下武器……」

「快……再不放下武器……格殺勿論……」

面對宣府軍的聲聲怒吼,一面面盾牌後如林般的長槍,一個家丁頓覺心寒,不由自主的就丟下了手裡的鋼刀,發出「叮噹」聲響。

見到有人如此膽怯,馬保中登時怒不可遏,他大吼道:「老子是大同參將,爾等敢將老子如何?」

周圍的家丁見他如何豪橫,不由膽氣又壯了起來,紛紛圍聚在馬保中的身前身後,各將武器舉在胸前,大聲鼓譟。

「我乃宣府鎮赤城營左部千總劉長亮,奉我家遊擊將軍張國棟軍令,逮拿大同潰軍。」

劉長亮義正辭嚴的大聲回應,可沒想到卻迎來對方的一頓嘲笑。

「哈哈哈……」

馬保中肆無忌憚的大聲狂笑,接著怒喝道:「我乃大同參將,爾一個小小千總,也敢言拿我?」

他分開眾人,闊步上前,大聲喝問:「汝可有總督行轅的軍令,憑爾也敢拿問老子堂堂參將!」

「啊……」

面對馬保中的囂張,劉長亮可不會同他墨跡,他抬起一腳重重踹在參將馬保中的腰際,只聽他一聲慘叫,便即栽倒於地上。

「拿下。」

劉長亮沉聲大喝,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嚴。

左右立刻奔出四名赤城營戰士,不容分說便將馬保中反綁雙手,給他架了起來,他的那數十個家丁還沒有反應過來,竟不知所措的楞在當處。

馬保中見此不由得急了,罵道:「小畜生,你敢綁老子。」

他想回頭卻因被赤城營戰士架著,無法做到,更是高聲叫道:「爾等傻了嘛?還不殺光這些叛軍,把老子搶出去!」

一個家丁聞言似乎猛地驚醒過來,他掄起手中的一柄大斧,叫著:「弟兄們,馬將爺待咱不薄啊,咱拼了也要把將爺搶回……」

這家丁的一個「來」字還沒喊出口,就聽「砰!」的一聲脆響,整個人便向後激飛仰倒,一股血箭自他的胸前濺射而起。

劉長亮右手舉著的火銃還兀自冒著輕煙,他猛吹了一口氣,大聲對眾人說道:「膽敢反抗者,便是如此下場。」

「殺!」

隨著劉長亮的話音才落,周圍赤城營的槍盾兵便齊聲大喝起來。

「咣噹叮噹」之聲響起一串串,只見馬保中的數十家丁都被這股殺氣所震懾,紛紛將手中武器丟落在身旁的地上。

他們耷拉著腦袋,聽憑宣府軍赤城營將士的喝令,十分乖巧地往軍陣後行去,竟無一人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來。

惟有大同參將馬保中仍是心中不服,口口聲聲叫囂著帶他見宣府總兵張誠,還聲稱要到薊遼總督洪承疇那裡去告狀。

劉長亮聽得心煩,便命麾下戰士用破布堵住他的嘴,更用布條勒得死死的,教他再也發不出一聲來。

可堂堂一員大同參將,竟被宣府鎮的小小千總給捉拿,還聲言要問他的罪,這口氣馬保中又如何能忍得。

他即使被堵住嘴巴,不能再罵,可身體也是不住以各種奇怪的姿勢扭動,以示心中的不服氣和反抗之意。

為此

,馬保中也沒少吃虧,赤城營將士又怎能容忍那對自家將主爺爺不敬,拳頭、軍靴、刀柄、皮鞭全都沒頭沒臉的往他身上招呼。

…………

此時,大同軍標營已經將右翼營完全替換下去,他們以嚴整的軍陣抵住了蒙古正黃旗的第一波衝擊,雖有些傷亡,卻是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而右翼營此刻也正在王徵標營之後,重新整隊完畢,他們成功抵住正黃旗北虜騎兵的兩輪衝鋒,有序撤退下來,營中的損失並不大,仍是有一戰之力。

同時,位於最外側的宣府老將郭英賢所部鎮標營,也在這個時候動了起來,他們向右側緩緩展開。

營中的步卒在內側結陣固守,而近兩千的宣府騎兵,則向著右前方展布開來,大有突擊蒙古正黃旗側翼之勢。

受到郭英賢所部的牽制,阿代也不敢對王徵的大同軍標營發動全力攻打,畢竟他還有留著主力防護側翼安全。

而大同軍遊兵營不到兩千軍卒,此時也向前移來,他們在王徵與郭英賢兩軍中間空處之後,大約百步外重新結陣,以為後援。

可左翼卻與這邊完全不同,虎衛營在林芳平的率領下,策馬衝出,直接奔著左翼***兵殺去,他們在與騎營遊騎部擦肩而過時,便是一陣呼哨之聲。

林芳平所部並未減速,反而愈發催馬加速起來,繼續向西邊曠野中莫日根的蒙騎部所在之處,急奔而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王鐵人率著輕騎兵們也已奔回陣中,他們與留守的那五百名騎營輜兵匯合一起,重新結陣。

騎營的輜兵,其實都是按照騎兵標準在各營中揀選而來,並非沒有一戰之力,若是在別的軍陣,恐怕他們極有可能會被作為一軍主力使用。

然宣府軍中確是軍規嚴厲,他們既然作為輜兵,便不得輕易上陣廝殺,除非有明確軍令,否則就會被嚴厲處罰。

就如前時,騎營屢屢出戰,而營中折損的戰士能夠及時補充,就是因為有這些輜兵的存在。

而今,這些剩下的四百餘騎營輜兵,也將迎來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出戰機會。

就如這次一般,騎營每次出征都會帶同輜兵營將士隨行,但即使在開封城下,輜兵也只是參與營防事務,並未有出戰之機會。

正是因為機會難得,輜兵們才更加的格外珍惜,他們早早便準備妥當,遠遠看到輕騎兵們奔回,立刻策騎上前。

他們讓過奔回的輕騎兵後,立刻策騎結陣,個個單手持韁,另一隻手上皆是一杆雲州短手銃,結成兩列橫排,每排差不多二百輜兵。

而輕騎兵在王鐵人的帶領下,在他們陣後正迅速整隊,重新結陣。

望著遠處急追而來的蒙古鑲黃旗圖賴所部***,輜兵營千總鄭方絲毫不懼,他大聲喝令:「都沉住氣,哪個也不許先放銃。」

鄭方接著又喝道:「兄弟們,這可是咱輜兵營第一次出戰,可給咱穩住嘞,哪個也不許慫,更不許慌,沒有老子喝令,哪個要是先放銃,咱把他孃的卸了。」

他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忙又繼續激勵道:「都把手銃端平,瞄著前方,等咱喝令,一齊射臊***。

不是都叫喊著要當騎兵嘛?

今兒就是大傢伙的機會,今兒這仗打得好嘞,咱都他孃的當騎兵了,可要是打孬了,咱可就再沒有機會了。

都聽懂了嗎?」

「喏!」

近四百騎營輜兵們用一個漂亮的齊喝,回應了千總鄭方的問話。

鄭方望著越來越近的北虜騎兵,接著又繼續大喊:「穩住,***的投槍、飛斧,咱都見識過了嘞,要不得咱的命去,都甭管它,穩住聽咱的號令就是嘞。」

「喏!」

眾輜兵們又是一聲齊喝。

「好弟兄,準備嘞,也教臊***知曉,咱宣府軍不是好欺的。殺,殺***。」

「殺!殺!殺!」

宣府軍完全秉承了當年戚家軍的操練方法,就連軍中喝應的口號,都是統一的「三連」形式,如「殺殺殺」、「虎虎虎」、「迫迫迫」、「沖沖衝」等等。

眾將士三聲「殺」才喊完,對面的鑲黃旗北虜騎兵已奔至百步外,他們似乎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催馬加速,竟然想要一鼓作氣,衝破宣府軍騎營的軍陣。

千總鄭方的眼中閃著點點精光,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奔來的北虜騎兵,在心底測算著雙方的距離。

要說心中不慌,那完全是扯淡,鄭方雖然也是當年一起勤王的宣府老軍,但是作為輜兵千總,率隊出戰,尚屬首次。

你教他如何不慌,鄭方最擔心的並非是自身安全,而是輜兵營的這次出戰機會難得,可不能搞砸了!

此前,輜兵營將士除了在營中負責雜務之外,也就在大軍出戰之際,擔負過營地警戒的軍務,並未獨立出戰過,缺乏這方面的實戰經驗。

所以,鄭方才會如此苦口婆心的為將士們打氣鼓勁,還要反覆叮囑他們注意軍規軍律,穩住心態,聽令行事。

眼看著對面北虜騎兵進入八十步距離,龐大的***騎兵軍陣給己方帶來的壓迫感越來越強,鄭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由自主地斜眼看向輜兵軍陣,只見有些騎士持著火銃的手都有些發抖,他的心裡竟也跟著緊張起來。

「都挺好了,***的弓箭、投槍、飛斧,要不了咱的命去,可咱的手銃卻能要了***的命。」

鄭方高聲繼續喝道:「都給咱沉住氣,手甭抖個不停,沒啥子可怕的,把手銃端平,等咱的號令,射過了手銃,再跟著咱的身後,衝他孃的臊***!」

「喏。」

經過鄭方的這一番喊話,輜兵們的心又平靜了下來,但是如果細聽卻會發現,他們的呼吸仍是不太平穩,顯得有些急促。

這應該是初次上陣者,都有的正常反應,也不能怪這些輜兵,畢竟誰都會怕死,而且***虜騎萬馬奔來的聲勢,也確實壓迫感太強。

「手銃,打!」

鄭方的一聲怒吼,成為了蒙古鑲黃旗北虜騎兵的奪命召喚,早就做好一切準備的騎營輜兵們立刻百銃齊鳴。

「砰砰」的一通火銃爆響傳出,雖然沒有赤城營銃兵齊射那般整齊劃一,卻也幾乎做到了在同一時間內打射。

密集的銃彈在濃密的白色煙霧中,激·射而出,猶如奪命幽靈一般,向著三十步外的蒙古鑲黃旗騎兵們射去。

一瞬間,衝在最前的蒙古***紛紛落馬,他們的慘叫哀嚎之聲,響徹這片大地,而餘下的蒙古***也分向兩邊馳去,並未再行直衝宣府軍騎兵大營。

「殺!殺***!」

鄭方此刻已經收回手銃,抽刀在手,他大聲疾呼著直奔蒙古鑲黃旗***就衝了上去,四百名輜兵都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向前疾衝而上,竟無一人畏怯不前。

他們就好像一支利箭,而千總鄭方就是這支利箭的箭頭,直直衝入了蒙古鑲黃旗騎陣之內,與北虜***們廝殺在一起。

而在輜兵們的身後,已經整隊完畢的輕騎兵們也在此結陣衝來,他們的兩杆手銃都打完了,此刻人人握刀持矛,發瘋似的向著北面***衝去。

…………

宣府軍車營的戰車左部軍陣,因為大同軍左翼營的潰逃,遭到了滿洲鑲白旗***的直接攻打。

戰車雖有阻止虜騎衝陣的作用,但也只是一時,而且還

要靠戰車後的將士奮勇抵抗才行,可鑲白旗的***來得太過突然。

而戰車營的半數軍士又要控制戰車,操持火炮,作為防守力量的能戰之士,只有區區六百人而已。

他們雖奮勇抵抗,遠則銃射,近就刀砍,但衝來的***兵實在太多,完全無法阻止,在付出百餘人的傷亡後,只能放棄戰車防線,向後退卻。

好在他們在戰車後三十步外,挖掘有一道淺壕矮牆,作為第二道防線,如此才堪堪抵住***衝鋒,未全營盡潰。

但只這一波衝鋒,便有近三十輛戰車被鑲白旗***騎兵,或是撞翻,或者用錘砸斧砍破壞掉,損失極大。

於金急得眼睛冒火,卻也無濟於事,只能用沙啞的嗓子繼續指揮營中正兵隊與奇兵隊,互相配合作戰。

就在他焦急萬分之際,右面漫天塵土中傳來一陣火銃爆響,接著就是大篷的白色煙霧,猛地升騰而起。

原來是戰車右部千總苟長生,發現左部情勢危急,組織麾下奇兵隊結陣來援,也幸虧他們的救援及時,才成功阻擊了鑲白旗***,堪堪將他們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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