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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光並不知道老鄧頭來過了,又走了。

修行過來,又休憩了一會,老鄧頭終究是沒有過來。

一天一次的教學也沒能堅持住。

程光搖頭失笑,也不打算派人去請老鄧頭過來了,老鄧頭畢竟是天人境的強者,站在這個世界頂端的人。

這隨性灑脫的性子,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學得會的。

第二天,程光除在青樓碰到了老鄧頭外,其他時間,他就沒有露過臉。

到了第三天,已然是與老鄧頭約定好,教武學的最後一天。

今天一天,天色初亮,老鄧頭便出現在程光的眼前。

他原本就花白頭髮,此時顯得更加亂糟糟的,像是思索什麼東西,想不出來,有點糾結地抓自己的頭髮。

將頭髮抓成了這個模樣。

老鄧頭神情疲憊中,又帶了一絲興奮。

因為,他發現,程光昨晚所展現的天罡星斗的意境,似乎比他想象得深厚。

老鄧頭昨晚從程光這得到了一絲靈感後,忽然感覺自己的修為又精進了幾分,連忙回住所,想要抓住這個靈感。

可是這靈感,就像是時間一樣。

你越是想要抓住。

就越是抓不住。

這把老鄧頭急得抓耳撓腮,忍不住有點上竄下跳,頭髮也被他揪成了現在這個亂糟糟的模樣。

遇事不決,老鄧頭打算從原點出發。

細細回憶,感悟程光的修行過程,以及程光所領悟的天罡星斗的意境。

程光的天罡星斗,與他不同。

意境彷彿是從一個原始點開始,擴散爆炸間,產生了許多星辰。

這是老鄧頭從未想到過的。

一個小小的點,爆炸開來……

就能誕生那麼多的星辰嗎?

老鄧頭百思不得其解,苦苦思索了一個晚上,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但他隱隱覺得……

程光領悟的這條武學,或許才是正道。

即使他現在已經有了獨屬於他自己的天罡星斗修行法門。

但。

若是能夠抓住這一絲靈感,得到解惑。

他的修為很有可能再攀登一個臺階。

老鄧頭思索良久之後,決定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先去請教請教程光。

前天老鄧頭還是自己教程光武學,今天反過來要向他求師問道了,一時間,老鄧頭也搞不清楚是這個世界太荒謬,還是程光這個人太荒謬。

修行之路,達者為先。

老鄧頭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天剛濛濛,淡青色的天空被淡淡的橙紅色所滲透,他便踏著日光,來到程光院前,找到了程光。

“鄧前輩。”

程光見到老鄧頭後,笑著打了一聲招呼,頗為恭敬。

老鄧頭卻是揮手,咳嗽了一下,“程小子,你就不用叫我什麼前輩了,我說過,我不在乎這個,你叫我老鄧頭就可以。”

程光聽老鄧頭這般說,便依著老鄧頭的性子來,他與老鄧頭相處起來,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壓力。

老鄧頭性子隨和,就彷彿是一個真正的農家小老頭,他也就沒有過多的堅持了。

笑著叫了一聲。

“老鄧頭,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前輩可是要在臨走前,教我什麼?”

老鄧頭尷尬地笑了笑,旋即又是抬眸瞪向程光,一幅討打的模樣。

“你這小子,老頭子我身上的本事,也就天罡星斗最值錢了,若不是你爺爺那程老頭死皮賴臉央求我,我可不會教你。”

說著,老鄧頭又是感慨起來。

“你程家那武學,太過於霸道,也太過於依賴殺伐,想要修行到巔峰,必然是要踩著屍山血海。”

“你爹被逼著學,但是到了你這時,就不讓你學了。”

“那程老頭,對於你這個孫兒,比對兒子還要好得多,莫非這就是隔代親的緣故?”

老鄧頭說到最後,又是喃喃自語起來。

程光聽聞一時失笑,不知道說什麼,索性不應聲。

老鄧頭又拉著程光東拉西扯了幾句後,想要直接向著程光開口尋問,但這老臉終究是有點拉不下來,索性輕輕咳嗽了一聲道。

“程光小子,你在院中修煉天罡星斗試試,我看看你這武學領悟得到不到位。”

程光沒有多想,先是讓一旁的青鸞給老鄧頭準備一些茶水後,到院中開始修行。

天罡星斗這門武學他已經領悟到了初悟境界。

他先是深呼吸,緊接著,擺動手指,以宇宙星辰的軌跡在空氣中劃過,瞬間,院中場上的沙石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微微震動。

程光閉上眼睛,彷彿在感應那初升的絢日陽光,同時也沉浸在自己的內世界中。

他的意識在體內遊走,感受每一處肌肉的跳動,每一根神經的傳導。

同時間,一股難以言說的意味,自程光的身上瀰漫開來。

獨屬於天罡星斗初悟境界的意境,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

老鄧頭在這一刻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在程光的身上,彷彿看到了一個黑點爆炸,產生無數璀璨的星辰。

一顆顆星辰如同孩子一般,環繞在程光的身邊。

恍忽間。

老鄧頭彷彿看到了程光變化成了星辰。

天罡星斗,還能把自己整個人當作一個星辰?

老鄧頭瞪著老眼,乾巴巴地看著院中空地上,揮舞著身體的程光。

彷彿,程光無形之中,又給他推開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門。

此時程光的每一次揮手,老鄧頭都感覺是在打向自己的老臉上。

只覺得老臉通紅。

名義上,他是在教程光,實際上,他是在偷師。

說是偷師,其實也算不上,畢竟他還是程光的領路人。

就是程光走的道路,和他走的道路完全不一樣。

比他的更高階,比他的更強大。

老鄧頭壓下內心的負罪感,默默注視著程光。

待程光一輪修行結束,擦拭著額頭上泌出來的汗珠時,他才頗有點意猶未盡地回過神。

似乎覺得還沒有看夠。

“老鄧頭,我這武學領悟得如何?”

“應該還算得上正常水平吧?”

程光抿了一口青鸞遞過來的茶水,潤了潤喉嚨後,看向老鄧頭出聲問道。

老鄧頭聽到程光的問話,一時間沉默下來。

正常水平?

能有資格修行我這天罡星斗的人,根本沒有多少個。

學過天罡星斗,又真正入門的,也只有你程小子罷了。

若就這般看來,似乎也能說得上是正常水平了。

畢竟除了你,也沒有其他人了。

只是,這正常水平,是不是太高了?

老鄧頭蒼老的面容有點繃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後,含糊道:

“嗯,還可以。”

程光得到老鄧頭的回應,整個人輕鬆不少。

看來他的悟性也不算差了。

他一開始聽老鄧頭把這天罡星斗吹得多麼多麼牛,說什麼我只教三天,三天學不會,一輩子都學不會。

結果,就這?

程光莫名有點想要老鄧頭再給他上點難度。

這麼想著的時候,老鄧頭忽然出聲問道:

“那個程小子,我問你,在你眼中,天地星辰是怎樣存在的?”

程光瞥了一眼老鄧頭。

發現這老鄧頭在問這話的時候,神情有點不自然,以往隨性灑脫的他,在問這問題的時候,反而有點女兒家般的扭扭捏捏。

不是,問個問題,您老緊張個什麼?

還羞澀起來了是吧。

這正經的問題,怎麼被老鄧頭以這麼一種扭捏的姿態問出來,反而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程光按捺下心中奇怪的想法,倒也沒有多想,只是抬頭望了一眼天穹,開口道:

“天地星辰,在我看來都是一個樣,本質都是原子粒子構成。”

“你我腳下的大地,若是從天穹上的星辰視角來看,也是一枚星辰。”

“至於生活在這其中的我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老鄧頭驚訝地看向程光,沒有想到,程光竟然會說出這般話來。

雖然聽不懂什麼原子,粒子。

但他還是明白了程光的大致意思。

“所以,你把自己也當作了星辰?”

老鄧頭問道。

程光疑惑:“不行麼?”

也不是不行。

關鍵是老頭子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啊。

老鄧頭心中有點酸酸的,也跟著程光抬頭望了一下天穹,猶豫一下,問出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問題。

“程小子,你覺得,星辰是怎樣誕生的?”

“我從你的意境之中,感受到了毀滅與新生,一個黑點爆炸開來,產生萬千星辰,這就是你認為的星辰本源嗎?”

程光點頭。

他其實也有點迷惘,作為穿越者,多少都會接觸過宇宙是怎麼誕生的這些知識。

在修行天罡星斗時,他不自覺地就將他認為的宇宙星辰模樣,融入進去。

“為什麼呢?”老鄧頭不懂了。

低著頭顱,喃喃自語。

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黑點爆炸,能產生萬千星辰,那個黑點,又是什麼?

老鄧頭覺得自己隱隱抓住了靈感,但又沒有絲毫頭緒,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

程光對於這些也不太懂,看到老鄧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失笑搖頭。

“老鄧頭,你別就想那麼多了,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就是……這般覺得的吧。”

程光根本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雖然是穿越者,但這種涉及專業的知識,他也不太懂,宇宙的本源是一個小黑點,經歷宇宙大爆炸之後,才變成那般他熟悉的宇宙模樣。

在未爆炸之前。

那個小黑點是怎麼來的,沒有人知道。

程光也解釋不清,索性就不多說了。

他沒管愣在原地,抬頭望著天穹,好似是在思索著什麼老鄧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直到傍晚時分。

程光發現,老鄧頭還在望天穹。

老鄧頭就這麼站在院中,凝望著天穹,眼神深邃而專注,像是在對著一部無人能解的天書。

一整天,身子一動沒動。

甚至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程光搞不懂老鄧頭是在看天穹看什麼,還在因為剛剛的事情糾結呢?

程光知道老鄧頭此時的狀態不太對勁,莫名地像是他在思索某件事時,走神的狀態。

程光特意吩咐青鸞,不要讓僕從打擾老鄧頭。

第二天,日初升光。

和絢的陽光打在老鄧頭的臉上,印出深深的陰影,讓他五官更加察覺深邃。

他望著天穹,望了整整一整天。

像是一座石碑,靜靜地守望著時間。

面容蒼老,滿臉皺褶,深邃的眼眸卻是閃爍著如同星辰般的光澤,璀璨而堅定。

日出,遠處的天穹被染上了一層紅暈,老鄧頭恍然回神。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他彷彿是理解了什麼,彷彿是弄懂了什麼,也彷彿是釋然了。

內心充滿平靜和滿足。

他身上的氣息微微波動兩下。

天穹中,隱隱有異象出現,金輝初現。

老鄧頭抬眸望了一眼,興趣微懨的揮了揮手。

天穹上即將要浮現的異象全部被抹滅。

並沒有引起什麼特別大的動靜。

只是,整個京都,乃至整個大周王朝境內,天地元氣都隱隱顫抖了幾分。

微可不見。

大周皇宮中。

一道威嚴的目光向著老鄧頭投視過來。

老鄧頭好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含笑向著皇宮方向點頭示意。

威嚴目光打量了幾下老鄧頭,似是有點驚訝。

沉默。

“天人幾境了。”

一道威嚴低沉的聲音,在老鄧頭的耳邊響起。

老鄧頭蒼老的面容上,流露出笑容,笑道:“二境了。”

“嗯。”

回應了一聲,默默地注視了一會老鄧頭後。

那道威嚴目光緩緩收回。

目光收回間,隱隱有點顫抖,不像表面看起來這般平靜。

而在同時間,大周王朝各地,各大江湖門派,隱世家族中,不時傳出來老者的驚呼聲。

“這,氣息……”

“天人出手了……”

“好像是那位鄧城主……”

“他竟然更強了?”

“這麼多年,終於是又有一位天人邁入二境了麼?我沒想到,竟然是武帝城的那位率先突破。”

一道道驚呼聲自隱秘之處傳來,無數目光皆是投向了京都,老鄧頭所出手的位置。

而在無數強者關注著的鎮國公府,永珍園內。

卻是風平浪靜。

在永珍園中打掃衛生的僕從打死也不會想到,有一位天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突破了一個小境界。

雖說是小境界,但到了天人境後,每一個小境界就相當於是一個大輪迴,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突破的。

有的人,突破到天人境後,被困在天人一境無數年,終生也觸控不到天人二境的門檻。

哪怕當今四大王朝之中的皇帝,雖都是天人境,但大部分也只是天人一境的水平。

老鄧頭此時突破天人二境,已然是站於人間巔峰的存在了。

整個四方人間,擁有天人二境修為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可以想象,這是何等的震撼。

而在事發地。

卻是那麼的風平浪靜。

絕大多數人都沒有察覺,都不知道這天地間又多出一位天人二境強者。

只有修為到達天人境的強者,與天地感知頗為緊密的存在,才能察覺一二。

“老鄧頭?你看完了?”

程光一覺醒來,打了個哈欠,走出房間,看向院中老鄧頭時,發現他不再望著天穹,臉上帶著微笑,一副陶醉的模樣。

老鄧頭聽到程光的聲音,回過神來,微微點頭。

看著程光,他又有點不好意思。

說實話,他這次能夠突破天人二境,全部是依靠著程光的指點。

若不是程光那般見解,直接打破了他的認知格局,他想要突破到天人二境,只怕還不知道需要耗費多少年的時間。

程光一句話,直接幫他省了百年的功夫。

老鄧頭一臉後悔。

他本來是想要佔鎮國公程老頭的便宜,所以才會答應來鎮國公府教他孫子學天罡星斗的。

但是……

怎麼過來一趟,反倒成了他被教了?

這種恩情欠下了,可不好還啊。

天地間數百年沒有出過天人二境的強者,他這次因為程光突破了,此生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把這個恩情還了。

老鄧頭一把年紀了,一想到自己這個歲數還欠下這麼大的人情,又有點想哭出來。

看向程光,嘴唇蠕動了幾下,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了。

只是點頭。

老鄧頭面色凝重,沉聲道:“嗯,程小子,我說實話,老頭子我因為你的指點,修為突破了那麼一點,雖然也是老頭子我自己悟性超群,畢竟我當年是大周第一天才,但是吧,你的指點也是起到點作用的。”

“這樣吧,程小子,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你想要什麼公主,妖女,以後跟我說,我都儘量幫你搞回來。”

“甚至,如果你想要大魏皇后暖床,我也不是不行。”

程光見到這話,啞然失笑,“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就這啊。”

“我沒有什麼想要的,老鄧頭你修為能夠突破就好。”

程光也沒有將老鄧頭的話放在心上。

老鄧頭卻是急眼了,“唉,你小子,不把我老鄧頭放眼裡是不是,我不是說大話,你隨便提一個要求,我現在就滿足你。”

老鄧頭現在只想著儘量忽悠程光把他這個人情給還了。

不然,這麼大的恩情,老鄧頭真的不知道自己拿什麼還。

程光畢竟是鎮國公世子,身邊的麻煩事指定不少。

要是程光以後再找他幫忙,做什麼事情,他還不知道會陷入什麼風波中。

他就是一個,想要安度晚年的糟老頭子罷了。

可經不起,也承受不住什麼大風大浪啊。

老鄧頭想要讓程光隨便提個要求,但卻發現,程光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承諾一樣。

要知道。

他可是天人啊。

即使是沒有突破二境之前,也是大周屈指可數的天人啊。

這小子為什麼能夠這麼無視我?

老鄧頭心中有點鬱悶。

程光笑道:“真沒事,老鄧頭,你不用把這事放心上,我也沒幫你什麼。”

“更何況,你教了我天罡星斗呢,說起來還是你教我的東西多,我隨口說的那幾句不算什麼。”

程光似乎是猜出來,老鄧頭從問他的話中,得到了什麼感悟。

但他對於這些也不在意,根本沒有必要為了這兩三句隨口說出來的話,而要求老鄧頭為他做什麼。

根本沒必要。

老鄧頭卻是搖頭,“不行,程小子,一碼歸一碼。”

“你今天必須要說一個。”

老鄧頭老臉已經不打算要了。

為了避免以後的大麻煩,先讓程光說出一個要求,滿足了他,把恩情還了再說。

程光無奈,臂膀被老鄧頭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似乎他今天要是不說出來一個要求,老鄧頭就不會讓他動一下。

這整個鎮國公府,也就只有老鄧頭敢這樣了。

“老鄧頭,你要這麼說的話,我一時間也想不出來,要不這樣,要是我在未來遇到什麼生命危險了,你出手保我一命?”

程光說完,老鄧頭大喜過望,連忙鬆開了程光的身體,似乎是怕程光反悔一般,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張紙筆。

“好好好,這個好,你要是遇到什麼生命危險了,我出手保你一命。”

“來來來,程小子,你我簽字畫押,承諾就僅此一事,我們之間傳道授業的恩情,就此斷絕,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一邊說著,一邊還拉著程光手,簽字畫押。

當通紅的手印按在白紙之後,老鄧頭一臉鄭重地將之收了起來。

旋即,老鄧頭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覺得這個恩情還得實在是太輕鬆了。

程小子畢竟是鎮國公世子,出門在外,大大小小的護衛少不了,而且他爺爺還是鎮國公,他父親還是大周執燈司的司長,這般權勢通天的人,基本不可能遇到什麼生命危險。

即使是遇到了,老鄧頭也覺得,不需要自己出手,鎮國公那個老頭子也會出手。

血賺啊血賺!

恩情還了就好!!

老鄧頭十分開心,程光看著老鄧頭的模樣,一時失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老鄧頭似乎是因為在還人情這事上,吃過什麼虧,導致他現在無比慎重。

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恩情給還了。

甚至連拖欠一分一秒的時間都不願意。

真絕了。

不過,自己也不算虧。

有老鄧頭這麼一個天人境能保自己一命,這挺好的。

給自己的小命上了一層保險。

老鄧頭將畫押過後的紙張收了起來,想了想,指尖劃出一點星光,輕點在程光的眉心上。

“這點星光印記可以讓我感知到你的存在。”

“如果你有生命危險了,就透過這個星光來叫我,只要你還在四方人間,我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你身邊。”

“當然了,只能用一次,你別瞎玩。”

說罷,老鄧頭也不管程光了,自顧自離開。

“老頭子我該回武帝城了,江湖天高路遠,程小子,希望咱們不要再見了。”

程光:“……”

…………

老鄧頭走了。

來時匆匆,去時匆匆。

老鄧頭前腳剛走,程光後腳就被程知海叫了過去。

“光兒,那位鄧前輩呢?”

程光剛到地方,程知海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程光道:“走了,剛走。”

程知海面色微怔,威嚴的虎目流露出許些遺憾,“鄧前輩竟然走得這麼快。”

程知海喃喃自語了一聲,然後看向程光道:“光兒,你這段時間沒有惹鄧前輩不高興吧?”

程光搖頭。

程知海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這位鄧前輩原本就了不得,現在就……更了不得了……”

“好在是在他突破之前,你爺爺就讓他過來教你武學,若是現在再去找他,只怕把家底都掏空了,也不一定能夠請得動這位鄧前輩。”

程光聽了程知海的話,心中不以為意。

要是程知海知道了,老鄧頭能夠突破,還是因為他,也不知道會何作感想。

閒聊幾句之後,程知海也開啟了此次的正題,看向程光,面露溺愛的神色。

“光兒,此次大周和大魏的比武會試即將開啟,我給你安排了加入執燈司所必需的試煉任務,去收集收集大魏王朝那些參加比武會試之人的姓名以及修為境界。”

“你不用過於擔心,光兒你走個過場就好,爹已經把這些資料都收集好了,在比武會試那段時間,你沒事多去那附近轉轉,四周看看,裝個樣子,後面直接到執燈司提交任務就行。”

說著,程知海將一沓厚厚寫滿文字的宣紙資料遞給程光。

程光接過來大致翻看了一眼,面露古怪。

這裡面,不僅僅有每一個大魏參加比武會試的學子面貌、姓名以及修為境界,連更隱秘的修煉什麼功法,何時殺過人,殺過幾個人都詳細記載。

這些資料,要是讓他一個人去收集,不知道還需要收集多久。

程知海這倒好,直接幫他把事情直接擺平了。

甚至連一一上門尋問的功夫都省了。

真的是隻需要簡單走個過場。

程光應了一下,心中回想起系統任務提示之中,提到的那些黑袍人。

那些黑袍人不知道是怎麼溜進大周武院的。

能在大周武院內部施展禁制,甚至連一眾執燈司的人都沒有察覺有任何異樣。

甚至於事後追查起來,也查不到一絲一毫的蹤跡。

另外,黑袍人的屠殺,並不是一個不留,起碼還有不少人活了下來。

或許那些黑袍人,根本就不是從外面溜進大周武院的,而本身就是大周武院的學子,或者大魏武院的學子。

只可惜,系統任務提示之中,並沒有詳細列舉在那一場屠戮之後,還有多少人活下來。

如若不然,程光現在只需要根據名單一一排查就好了。

並且,程光知道,活下來的人,數目肯定不小。

如若不然,其他人都死光了,就你一個人還活著,這基本和跳狼沒區別。

程光思索到這,決定先把這份資料拿回去細細翻閱,看看能不能從這資料之中,找出一些黑袍人的蹤跡。

程知海看出來程光似乎有心事,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出言寬慰道:

“光兒,鄧前輩教的武學難度太大,你一時半會學不會,不必放在心上,大不了,爹再給你找找其他簡單一些,品質也不錯的武學。”

“我們程家的血海狂刀,殺氣太重,太苦太累,不適合你。”

“並且你爺爺還懷疑,這門武學對於生育能力也有一定限制,不然我程家怎麼會三代都是一脈單傳,為了讓你給咱們程家開枝散葉,你爺爺決絕不讓我教你血海狂刀。”

“不然,在我的細心教導下,你的武學領悟速度,指定進展飛快。”

程知海頗為感慨。

程光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道:“爹,我學會了。”

“學不會也沒事,沒事……”程知海還在安慰。

程光無奈,又重複了一遍。

“我學會了。”

程知海聞言後,神情微怔,彷彿是卡殼了般,不敢相信地眨巴眨巴眼睛。

“真的學會了?”

程光點頭。

程知海面色凝固住了,僵硬了一會,威嚴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巨大的驚喜。

“這天下諸多武學,就屬鄧前輩的天罡星斗最難領悟,我兒能夠學會天罡星斗,已然是半隻腳邁入天人之境啊!”

“光兒,你有天人之姿啊!”

程知海上位者的從容氣質此時蕩然無存,面上全是欣喜,一時間都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表達他現在的心情。

程光聽著程知海的誇讚,只覺得臉上通紅,渾身上下都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坐立難安。

再被程知海誇誇,他只怕自己腳下能扣出一室一廳。

當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回到鎮國公府,已是午時過後。

白露的天氣,其實還有幾分悶熱。

青鸞身穿青色碎花裙,風鬟霧鬢,白皙嬌顏在傍晚的紅霞中,也發著光。

昨日買的小飾品,翠玉簪子已經別在發中。

價錢雖然不貴,但戴在青鸞的頭上莫名的好看。

青鸞似乎也很喜歡這個髮簪,時不時地會用手擾弄幾下。

察覺到程光回府時,驚喜地起身,向著程光迎上來。

“世子,家主那邊說什麼了?”

青鸞好奇地問道。

程光走到涼亭坐下來。

一旁白書宣如同一隻黑貓般,緩步貼了上來,將玉臉放到了程光的手邊,只需要程光抬手就能撫摸她的紅唇,秀髮。

程光抬手,就像是擼貓一般,在白書宣的頭上摸了摸。

一邊摸著,一邊將從程知海那裡拿出來的宣紙放到桌上。

“讓我加入執燈司,在此之前,得走個過場。”

“過場?”青鸞不太懂。

程光點頭:“就是簡單收集情報,他已經幫我收集好了,只需要我到時候在那附近轉轉就行。”

青鸞抿了抿紅唇,輕笑出聲:“這麼一看,來挺簡單呢,不需要世子煩神了。”

程光眼眸不變,目光平靜如水,翻閱著桌上的宣紙。

一邊翻閱,程光一手撫摸著白書宣的玉容。

宣紙上,寫滿文字。

程光細細看去。

“姓名尹伯君,23歲,大魏武院三年學子,修為境界四品神通境,武學焚天掌,神通品階中。”

“姓名鮑其峰,24歲,大魏武院二年學子,修為境界五品開神境,武學不詳,罕見與人交手。”

“姓名姬存福,22歲,大魏武院五年學子,修為境界四品神通境,武學叱風拳,神通品質中。”

“……”

程光一頁一頁地翻閱著,大部分的大魏武院學子的資訊,都記載在上面。

不僅有什麼時候加入大魏武院,甚至於加入大魏武院已經幾年了都有寫明。

其實,不少神通品階也都給區分出來。

很細。

太細了。

即使是這般細,也有不少人武學一欄,標有不詳,一句罕見與其他人交手便輕鬆帶過。

有這般描述的人,在大魏武院此次千餘人的隊伍之中,只有十來個人有這般描述。

若是程光不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即使是看到這個不祥,也就只有疑惑一下,這個世道,竟然還有人沒有出手過。

只是疑惑了一下,便也不會多想。

畢竟不是所有人武者都願意爭強好勝,隱藏自己底牌。

刻意在比武會試前,儘量不出手的武院學子大有人在。

以往程光不會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程光看到這宣紙上的資料,一時間覺得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這大魏武院裡面,如果真有黑袍人的話。

是不是說,黑袍人其實是大魏那邊的人?

來一場賊喊捉賊的戲碼。

是或不是,程光還需要再驗證一下,得看看大周武院這邊,參加比武會試的學子中,寫有不詳文字標識的人,多不多。

“宋運起。”

程光忽然開口。

涼亭處,一處陰影處,宋運起的身形顯現,恭敬地看向程光,行禮道:“世子。”

程光目光落到宋運起的身上,問道:“執燈司這邊有大周武院參加比武會試學子的詳細資料嗎?”

宋運起點頭道:“有!”

程光微微頷首:“你去拿一份給我看看。”

宋運起連忙點頭,應了一下來。

按理來說,執燈司收集來的情報,非本部之人,不可查閱。

想要查閱情報資訊,執燈司內部也分有諸多許可權等級。

但是吧,這些規矩,用在其他人身上倒還可以,但是到了世子身上,就得變化變化了。

宋運起不是一個認死理的人,應該變通的時候,他絕對會變通,不帶有一點含糊的。

不多時。

宋運起再次返回,手中拿了一沓宣紙,好似全是抄寫本。

字跡雖然凌亂,但是可以分辨出來是什麼字。

上面的墨水還沒有幹。

程光目光落到宋運起的身上,發現宋運起的手還在輕輕顫抖。

好似是什麼手藝活做多了。

程光嘴角微抿,帶著笑意道:“倒是難為你了。”

執燈司的資料不能給外人看,哪怕程光是世子,有些事也不能擺到明面上。

宋運起去抄錄一份資料,也是在某種方面規避了責任,同時讓程光得到了資料。

變通得很靈活。

宋運起笑了一下,“為世子做事,應該的。”

說罷,宋運起緩步後退,身影再次消失在陰影之中。

程光目光收回,落到這次大周武院要參加比武試煉的一眾人身上。

大周武院上的第一個人的名字,率先印入了他的眼簾。

只是看一眼,程光就笑了。

“喬松山,大周武院四年學子,四品神通境,武學霸王槍,神通品質上。”

“這憨憨,竟然也去參加比武會試了。”

“我就說,這段時間,他都已經回京都了,怎麼還能耐得住性子不找我。”

“應該是被神勇伯關在家裡閉關修煉了。”

程光啞然失笑,將喬松山的資料放到一邊,翻看起其他人的資料來。

大周武院這次參加的學子不少,大部分都是權貴,只有少部分是寒門學子。

諸多寒門學子想要出頭,必須要拼,所以基本沒有一個能夠藏得住本事的。

然而,程光驚訝的發現,不少大周寒門子弟的武學那一欄,都寫上了“不詳”。

大周權貴這邊,標有“不詳”文字標識的人,同樣不在少數。

數量隱隱相當。

這是某種巧合?

程光將兩摞宣紙攤開,平鋪在桌面上,將大魏和大周這次參加比武會試的所有名字一一記下,並且還著重地觀察了下,注有“不詳”文字標識的人。

片刻後。

程光眼眸微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大魏和大周兩大武院,標有不祥,武學神秘的人,竟然出奇的一致。

若這些標有“不詳”字樣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些黑袍人……

這就是說……

黑袍人不是獨屬於大魏,亦不是獨屬於大周,而是第三方?

程光眉頭緊鎖,思索間,一手緩緩像是擼貓一般擼著白書宣,一手輕輕按壓眉心。

“如果是第三方的話,那第三方的勢力到底是什麼人?”

“他們先是佈局白書宣引我出城,然後刺殺我……”

“後又是屠戮大周大魏兩大王朝的比試會試,攪亂兩國的關係與局勢。”

“他們為了讓大周亂起來,可謂是不擇手段……”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個個疑惑出現在程光的心頭。

彷彿一個巨大的迷團將他籠罩在其中,周圍漆黑無比,讓他惘然不知。

程光思索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氣。

將印有各大王朝武院學子資料的宣紙緩緩收了起來。

現在不急。

哪怕那些黑袍人所圖再大。

這次也不是針對他。

他就是一個路過,被誤傷的鹹魚。

要是那幫黑袍人過於強大,他會暫時避其鋒芒,不與之發生正面衝突。

要是那幫黑袍人也就那樣,在他擁有破禁丹的情況下,說不定還能將計就計,來一招渾水摸魚。

就在程光思索時,院門外突然又有馬蹄聲傳來。

踏踏踏。

這馬蹄聲緩慢而有力,不斷靠近。

“老大~”

一道粗獷的聲音自院門外傳來。

是喬松山。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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