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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煩煩。”始興村吳亙的屋中,爆出一陣哀嚎聲,其人正抱著頭,唉聲嘆氣與眼前桌上的一隻螞蟻較勁。
襲擊莊園已經過去半月,在殺了那名頭領後,剩下的事便簡單了不少。有薛信和哈豹頂著,沒用多久,殘餘的抵抗便被徹底鎮壓下去。
事後一清點,此次突襲,儘管又用迷煙,又是趁夜偷襲,但仍有五名村民死在此地,還有若干人受傷。不過,在清理了此次收穫後,卻是讓這些人大喜過望。
在這處莊園裡,竟然藏了三萬餘斤糧食,還有不少的衣物、兵器、酒水之類。顯然,這裡是莫支家的一個倉庫。
除此之外,繳獲了幾十匹馬,救下了五十餘名被劫掠至此的人族。這些人身上都有枷鎖,每具枷鎖上都設了手段,即使有修為在身,也施展不出半分。
對手除了跑了的,死了的,還俘虜了二十人之多。在面對這些俘虜時,哈豹與薛信起了一些爭執。薛信的意思是留在此地,而哈豹則是想帶回始興村。畢竟村子裡的人不斷死去,再不補充恐怕最後連人都沒有了。
最後吳亙還是同意了哈豹的意見,同意收容這些人,但要求哈豹必須看管好,免得洩露了訊息。
等哈山帶著村中老弱趕來後,一行人幾乎將整個莊園搬了個空。死人的悲傷,也掩蓋不住驟然得了這麼多戰利品的喜悅。
可等回到村子不久,牧人與人族的矛盾便顯現了出來。本就是兩個敵對的種族,如今硬生生安插在一起,各種矛盾叢生,大小摩擦不斷,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也都要吳亙來最終裁決方能平息。
其實這種種族之間的差異,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比如透過幾代人的通婚、交流,或是制度捏合,或是文化融合,也能漸漸消弭彼此之間的溝壑。
但對吳亙來說,哪裡有心思和時間去做這些事,只能簡單粗暴的以強力壓服。但他也知道,這種法子無法長久,自己遲早要離開,難不成前腳剛走後腳這裡就打成狗,這與自己當初建立據點,以固退路的初衷可是背道而馳。
無奈之下,吳亙只得按照薛信的建議,準備另尋一處據點,以安置這些被擄到昆天洲的人族。
這一日,柳樹成排的大路上,兩騎正快馬加鞭,匆匆奔行。吳亙和楊正坐在馬上,身後安了個尾巴,看起來倒與普通牧人沒有多大區別。
吳亙對這個尾巴怨念很深,要不是楊正堅持,實在不想將其安在身上。二人此行是前往安思家的地盤,與安思遠密晤,商量安置人族的事。
“前次打劫,可是將兩家的族徽都丟下了。”邊策馬奔行,吳亙邊開口問道。
“扔了,放在了莊園外圍不起眼處,扔的是齊家和安思家的。”楊正伸手從身上摸出三個族徽,上面有月亮、青松和蟬的圖案,這三個分別是齊家、百里家和安思家的族徽。
吳亙點點頭,上次打劫莊園,臨走時吳亙讓楊正隨意丟了兩家的族徽,以混淆莫支家的視線。等下次再做此類買賣時,再扔別家的,就是要挑起莫支家對其他家族的疑心。
“咱替這三家與莫支家交手,他們也別想躲在後面看熱鬧。”吳亙輕飄飄說道,“誰利用誰還一定呢。”
等趕到接頭的地點,這裡是安思家管轄的一處村落,裡面有二三十戶人家。這種村子在昆天洲十分常見,由於地廣人稀,很多村子的規模並不大。
直奔村北的一座湖,這裡早有人等候。看到吳亙過來,趕緊將二人的馬牽走,帶到湖邊的一處涼亭下。
安思遠正在此處撫琴,身後有兩名貌美侍女焚香奉茶。看到吳亙到來,安思遠將手中的琴一推,起身大笑道:“兩位別來無恙,小弟業已恭候多時。”
吳亙走入亭中,四下打量了一眼,笑眯眯道:“安思公子倒是好雅興,竟學那騷人弄琴,做那陽春白雪事。”
“哪裡哪裡,不得不說,人族在琴棋詩書這塊倒是強上牧人百倍。這些年來,牧人簪纓之家也多興此道,小弟不過是附庸風雅,沐猴而冠罷了。若不然,連人家的門都不好進的。”安思遠自嘲的擺擺手,伸手指向湖邊一座畫舫,“不如上船,也來個觸景傷懷,一觴一詠。”
“有酒就行。”吳亙嚥了一下口水,“請。”
三人登上了船,自有那兩名侍女相隨服侍。船伕輕點竹篙,船慢悠悠向著湖中而去。
“來,嚐嚐我安思家的綠波酒,雖然沒有什麼名氣,但味道尚可。”安思遠給吳亙、楊正各倒了一杯酒,衝著吳亙等人示意。不待二人舉杯,卻是先行飲下。
吳亙與楊正會意一笑,也不扭捏,舉杯飲盡。三人觥籌交錯,轉眼間已是一壺酒下去。
“不知兩位此次尋我,可是為了何事。”酒過三巡,安思遠臉色微紅,開口問道。
“按著前次相約,乃是想在安思家的地盤尋一處清靜地界,準備安置一些人。”吳亙直言不諱,與安思遠這種聰明人說話,不用藏著掖著。
“哦。”安思遠眉毛微挑,“看來上次劫了黑塔家的事,真是你們做的。”
吳亙看了看其身後的兩名侍女,沒有說話。
安思遠大笑道:“無妨的,這裡的人都是安思家的心腹,不必擔心洩密。”
吳亙聞言往後撤了撤身子,靠在了船邊的欄杆上,一條腿曲起,一副吊兒郎當模樣,“不錯,上次的事是我們做的,所以才有求於你,尋一處安生地。”
安思遠笑著搖了搖頭,給自已又倒了一杯,“這事有些大了,據說在現場發現了我安思家和齊家的痕跡,黑塔家還專門派人來詢。不過哪家做這種事還會故意把自已的族徽丟下,傻子也不會這麼做嘛,所以也只是問了幾句就走了。”
淺淺呷了一口酒,安思遠抬起頭,臉色嚴肅了些,“這種事風險太大,我怕我安思家擔不起。人可是黑塔家的,事出在莫支家的地盤,兩家都不好對付。一旦被發現,我安思家恐怕再也無法在佐衡路立足了。”
吳亙微微一笑,輕輕拍著自己的腿,“做買賣嗎,哪裡能沒有風險。只不過是利潤大小罷了。利潤大了,親爹都能給賣了。這樣吧,我幫你搞殘莫支家,你給我提供個地。”
“搞殘莫支家,好大的口氣,就憑你兩人?”安思遠嘴角翹起,戲謔的看向吳亙。
“不錯,就憑我兩人。”吳亙直直盯向對方。
相對良久,安思遠輕拂長袖,正襟危坐,“可以,我看好你,不妨做個長線。但要加錢,不僅是莫支家,還有黑塔家,要不然,這買賣風險太大,我吃不下。”
“呵呵。”吳亙哂笑道,“你的胃口倒是不小,竟然想吞下整個佐衡路。可以,我答應你,但你要的太多,也得加錢。我要馬,我要糧食,我要兵器,最關鍵的,我要船。”
“船?”安思遠一臉愕然,眯眼看著吳亙,“看來你的胃口更大,倒是我小瞧你了。飯要一口口吃,我先給你尋一處託庇之地,其他的我們慢慢來。用你們人族的話說,步子太大,容易扯著蛋。”
三人既然達成一致,氣氛轉瞬間又恢復了和睦,拿出地圖細細商議安置人族的地方。此處不能距始興村太遠,但又得位置隱蔽,幾番討論,終於定在了一處名為壘山的地方。
這裡距離始興村和衡門港都不遠,由於土地貧瘠,山高路陡,兇獸聚集,極少有人到此。這麼一來,此地的一應補給也就得依賴安思家提供,算是安思遠給吳亙套上的一個枷鎖,免得時日長了勢大難制。
至於當前最直接的敵人,還是莫支家。安思遠向兩人詳細提供了莫支家的一些內幕,其中有一條不起眼的訊息讓吳亙頗感興趣。
原來莫支家有一名老祖,由於修煉萃噬之法太過,神智錯亂,敵我不分,被關在了莫支家的本部錦芙城。
提到萃噬之法,吳亙和楊正都有些好奇,這個令人族聞風喪膽的法門,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招致不祥。
安思遠微微一笑,“萃噬之法乃是牧人天賦神通,但正如你人族修煉一般,也需要以秘法催動才能覺醒。其實此法不僅可用於人,還可用於靈獸、靈植。當然了,以人為藥,乃是最快的,這也是大的家族多豢養人的緣故。”
起身站起,安思遠手扶欄杆,戲弄般看著吳亙,“其實,牧人從骨子裡不認同自己與人族是同族。
因為我們認為自己是神的後代,而各種人族乃是神為牧人創造出的糧食,圈養的羊,萃噬之法也是由此而來。只不過,後來羊漸漸壯大,竟然能與主人分庭抗禮,倒是當初神沒有想到的。
萃噬之法並不完善,若是過多以人為藥,有傷天和,使用不當易招來不祥,所以在牧人中爭議也很大。為了減少萃噬之法的傷害,每個大的家族都琢磨出了不同的法門,以抵消此法的弊端。
比如說天爐法,淨魂法,分身法等等,但這些法門都把持在各大家族中,還要輔以一些陣法,秘藥,都所需不菲,一般的牧人根本承受不起。如此一來,強者恆強,大的家族後人修為精進迅速,實力越來越強。
其他家族搶不過人,又無秘法相佐,只能以靈植、靈獸為藥。若是按著當下情形,這些小的家族根本無法翻身。”
楊正出身於皇家,對此倒是深有體會。資源過多集中於一些人手中,這些人只要不犯大的錯,就是拿金子堆,也能堆出一些優異的子弟來。
這麼一點點開枝散葉,把控更多的資源,到最後已是無人能動,所謂門閥就是由此而來。除非有大的變故,否則一般人很難撼動這樣的秩序。
“天爐法,我聽一位朋友說過,此法倒是對肉身大有裨益。”吳亙自已就修煉此法,雖然進度不快,但重在紮實。
“你聽過天爐法?”安思遠有些詫異,想了想方道:“天爐鍛體法乃是從登天殿中流出,大的家族都有,倒也不是很稀奇。此法重在水磨功夫,不似其他剛猛法門,確實於人身有益。有傳言說,登天殿中有天爐法的二重法門,可以用於精粹神魂,不過沒有人見過罷了。”
吳亙心思微動,自已一直想著重塑神魂小人,此法說不得有用。只不過連各大家族都無法得到,只能憑機緣了。
三人商議妥當,吳亙和楊正返回,著手啟動始興村中人族遷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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