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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起伏的山嶺中,小路荊棘叢生,四下鴉啼草離,不時有受驚的兔子從草叢中匆匆躥出。
一行人匆匆奔行於這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皆是面覆黑布。山路崎嶇,這些人卻一言不發,如履平地。
吳亙站在隊首看了看天色,右手高高舉起,身後的隊伍戛然而止,“休息一刻。”
身後的隊伍轟然坐在地上,縱使這些人從小生活于山裡,又經受了這麼些日子的訓練,但如此急行軍還是不免有些疲憊。
吳亙將眾人召集在一起,估摸了一下距莊園的距離,與大夥商量一下行動的事宜。
很快,吳亙便讓哈豹和楊正先行出發,打探莊園周圍的情形,自己則是與薛信帶領隊伍安然等候。
等二人出發已久,薛信方低聲道:“寨主,以你的身手,刺探之事豈不是手到擒來,為什麼還要派哈豹過去。”
吳亙也發現了,這薛信有時候就是個直性子,怪不得會被貶去守城門。
“薛信啊,你想一輩子留在這裡嗎,我想不會。我們這些人遲早都要離開,哈豹他們終是要自己面對一切。
現在一味的幫他們,實則是害了始興村的人。只有讓他們學會獨立面對,才是真正的對他們好。”吳亙靠在一塊石頭上,喝著搶來的劣酒,一臉愜意。
薛信神情微動,聽出了吳亙話裡的意思,“寨主可是要帶小人離開,不過,大人有何打算,還請透漏一二,以便於我儘早準備。”
吳亙看了看遠處正在休息的村民,“我準備等此地安排妥當,有了退路後,就去尋一箇舊人。但尋找之前,咱先得手握一股力量,這樣方能少受制於人。
有了力量,說小點是可以挾兵自重,讓人不敢隨意輕辱。說大點是為了讓更多如你一般的人,能有個遮風擋雨的樹蔭。
當然了,第二件事極難,牧人萃噬人族,已是根深蒂固的習慣,豈會允許我們動了人家的根本。只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能做多少是多少了。”
薛信亦是臉色黯然,想了會忽然拱手道,“寨主,此次將被擄掠的人救出,當如何處置。你也看出來了,若是人族和牧人混居一地,難免會心生罅隙,這也是無可避免之事。
此外,寨主所圖甚大,但在牧人身上並不應投入過多。他們畢竟是當地土著,故土難離,恐怕有很多人不願隨寨主四下征戰。
若是有可能,我願為寨主效力,從昆天洲人族中練出一支精兵。這些人本就對昆天洲沒有歸屬感,還時時可能被人抓去,定會誓死效忠於寨主。但這支兵馬貴精不貴多,牧人不會讓眼皮底下出現一支強大的人族力量。”
吳亙眼神一變,死死盯著薛信,對方卻是毫不避讓,直目相對。
吳亙曾歷險於大遺洲,對種族的概念業已淡化,所以對手下是牧人還是人族抑或其他異族並不在乎。但薛信不一樣,他從天元洲被抓到此地,險些死在莫支誠之手,當然從根子上還是不願相信牧人。
不過,他的思路是對的,兵貴精而不貴多,若是自已真的擁有可以顛覆一個行省的力量,放心,別說鼓動牧人襲擾神教,登天殿自會召集其他行省滅了自已。
原本吳亙只是籠統想著,以衡門港為中心,佈設一系列的據點,潛伏一支力量,這樣進可經略昆天洲他處,退亦可返回天元洲。但薛信的話倒是提醒了他,昆天洲的人族由於沒有退路,定然也會更加忠心,這支力量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二人相視片刻,吳亙重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雖然對方認識仍有偏頗之處,但自己這次真是撿到寶了。
“寨主,我看你一心想著對付莫支家,固然有其戕害人族的緣故,但還請寨主小心,其他家族也不是什麼白蓮花,不可盡信。”薛信再次提醒道。
吳亙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們不過是把我當作一把刀子來用,等莫支家一倒,說不得就會如豺狼般撲了上來,將我們分而食之。
放心,莫支家只能削弱,不能倒下。在沒有掀桌子的實力前,只能保持平衡。另外三家,想利用我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該吐也要吐出一些來。等四家實力相當,彼此怨隙加深,方是我們渾水摸魚的時候。”
“那寨主準備如何對待另外三家。”薛信不依不饒。
吳亙臉色一僵,恨不能一腳將薛信踢回天元洲守城門去,想了想,還是正色相對,“一打二拉三壓。打莫支家,拉安思家,壓齊家和百里家。當然,這個順序也會因勢而變。”
“為什麼不拉攏百里和齊家,安思家若是壯大,亦是不好對付。”
吳亙咳嗽了一聲,幽怨的看了一眼薛信,“以百里蘇的心機,齊玥很可能落入其手,到時兩家合流,又誰能制他。”
“哦。”薛信似有所悟,剛要開口,吳亙趕緊制止了他,“去看看這些人休息得如何,若是緩了過來,就準備繼續前行。”
“是,寨主。”一聽有軍令,薛信便按下了自己的好奇之心,認認真真檢查起村民的準備情況。
隊伍繼續前行,很快迎上了偵察歸來的楊正和哈豹。
哈豹一臉興奮之色,看了一眼楊正,率先向吳亙介紹起莊園的情形。按著其所述,說是莊園,其實與塢堡無異。石牆高壘,四周有四個大門,牆上有人巡邏。
至於莊園中的人手,按著楊正估計,押運的人手有三十餘人,這些人都是黑塔家的扈從,都是能打之徒。莊園中亦有莫支家的三四十名人手,還有一些僕役之類,倒是實力不高。
“怎麼打。”吳亙看了一眼身旁的薛信等人。
“敵眾我寡,只能夜襲了,而且。”薛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村民,“這些人缺少廝殺的經驗,戰陣廝殺與練兵還是有區別的,所以有什麼手段儘管用上。”
指了指哈豹在地上畫的莊園圖,“從靠山的一側門進去,不要想著四面圍堵。我們的人不要分散,進去以後就放火吶喊,擾亂敵人軍心。重點是這些押運的人,我們這些人恐怕一口吃不下,能趕跑最好。”
哈豹也是嘆了一口氣,“雖然心有不甘,但薛統領講的卻是實話。我曾悄悄靠近車隊,卻是被那個領頭的察覺,一箭射來,連箭羽都沒入石中。只能伏在草中一動不動,才糊弄了過去。”
說著哈豹將目光投向吳亙,這位寨主的本事是知道的,有他在,很多事會好辦些。
吳亙踢了對方一腳,沒好氣道:“別指望我,事先說好,四境以上的交給我,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我斷不會插手,羊羔兒還斷不了奶嘍。”
幾人面面相覷,薛信幾度想開口,卻是被楊正的眼色給堵了回去。
隊伍趕到了莊園後的小山上,悄悄埋伏下來。從此處可以看出,莊園中停了不少的馬車和馬兒,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前院已被這些押運的人所住滿,不時有人送上各式的酒食。多日辛勞,到了此處可安全休息的地方,這些人都有些放浪形骸。
入夜,山上蟲鳴漸起。一彎清月如鉤,掛在清冷的蒼穹。已是子夜時分,四周除了人的呼吸聲,沒有半分動靜。
得益於多日的嚴苛練兵,這些村民除了進食外,都靜靜伏於草中一動不動。但面上的緊張卻是顯然易見,不時瞟向躺在草窩中的吳亙。
吳亙老神在在的躺在草叢中,好似無事人一般,對眾人的焦灼視而不見。
楊正終於忍不住了,找到薛信和哈豹悄悄商量了一番。等商議結束,薛信小心伏身走到吳亙身前,“寨主,可以發動了。”
“哦,哦,你們定,此事不用問我,就當我不存在。若是有四境以上的人出現,我自會出手。”吳亙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揉著惺忪的眼睛坐了起來。今天,他是鐵了心不管不問,就看這些人如何應對。
薛信無奈,只得按照與楊正等人的商定,由楊正和哈豹先行下山。
楊正終是有些不忍心這些朝夕相處的村民冒險,便提供了自己煉製的迷煙。當初在神教聖山時,他可是學了一手煉丹的手藝,倒也是琢磨出了不少的古怪門道。
看著二人藉著夜色掩護,一點點爬上牆頭,山上的人也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吳亙看得清楚,二人爬上牆頭時,正好有一名守衛從望樓裡走出。哈豹的反應明顯遜了一籌,楊正則身形一閃,腰帶已勒在了此人的脖子上。這一手的熟練程度,吳亙自認猝不及防之下,自己也得中招。
很快二人便下了牆頭,潛入了前院,整個莊園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過了一刻鐘的功夫,哈豹再次跑上山來,看了吳亙一眼,卻是走到薛信面前,“統領,可以進攻了。楊大人說了,院子太大,他的迷煙無法全部覆蓋,這些人說不得過一會就要醒,要我們速速動身。”
薛信拔出自己的長刀,手一揮,村民低伏著身子,向著莊園奔去。
等到了牆邊,楊正早已將門開啟,村民魚貫而入,全然沒有理會後院,直奔前院而去。
吳亙坐在牆頭,手執一個酒囊,靠著望樓看著院中的動靜,全然不想參和此次的行動。
打鬥聲很快響起,到處都是喊聲火光。這些押運的人估計也沒想到會在莊園中遭到襲擊,連哨兵也沒有設,防守十分鬆懈。一些人中了迷煙沉睡不起,剩下的人慌忙拿起兵器,連衣服也沒有穿,就匆匆奔了出來。
按著事先的計劃,這些村民三人一組,對上迎面而來的對手。初始時,這些村民還有些束手束腳,雖然打劫了多次,很多人畢竟還沒有見過血。
但隨著時間往後推,許是血的味道喚醒了殺戮的本能,這些人漸漸興奮起來,嚎叫著奮勇向屋中推進。
看著看著,吳亙忽然眉頭一皺,薛信雖然衝殺在前,但出手之間似乎多有留情,顯然對這種刀刀見血的廝殺還不太適應。
正在此時,屋門嘭的被撞開,一個身影顯現出來,正是那名護衛的頭領。手起刀落,眨眼間就有一名村民死於其手下。
哈豹和薛信聯手上前對敵,仍是被其迫的節節後退,場中形勢陡然逆轉,連後院莫支家的家丁奴僕也是操著各式兵器過來支援。
吳亙將酒囊放在牆頭,雙腳一頓,已是出現在空中,再一用力,整個人也已經到了頭領面前。
頭領揮舞手中大刀,試圖擋下吳亙。一陣巨響傳來,斷刀壓著對方的大刀,逼迫其快速後退,逐漸到了院牆邊。
轟隆一聲,院牆被頭領撞得出現了一個大洞,二人衝出了莊園。
“你是……”感受到手中傳來的壓力,頭領有些驚惶,可對方並不接話,一刀重似一刀。三刀過後,頭領手中的刀斷為兩截,身體斜斜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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