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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全是因為夜三更的緣故,顏衠與婁圭被安排在鳳凰城府衙後院很是靜謐的兩間臥房。

自然也是考慮到這兩人是不是便不受控制的暴起發難,尤其是那個連得王江都深有忌諱的漢子婁圭,那一條胳膊沾著,自己這般靜靜錘鍊的體魄捱上一下都不是滋味。

從清晨醒來,便是聽著王江與亓莫言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著這些日子的事,亓莫言還好說,幾日來也算是在和夜三更

“並肩作戰”,王江反而話多一些,不僅僅是從出得京城到了橫峰驛遇到的大事小情,連得自家妹妹喬裝打扮混在這支隊伍中的事大說特說,恨不得連日來吃了什麼也得說道說道。

不難理解,一起長大的發小,三年不見,自是有說不完的話。其中對於婁圭與顏衠,講述的更是詳實。

也由此可以看出,對於夜三更這個他眼中名義是的三哥,十四皇子王江還很是在乎。

只是說的再過詳細,也僅僅是敘說,在見到這兩人以前,夜三更也只能去猜測他們的變化。

有句話說的在理,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同樣的,即便是與這兩人都打過交道的十四皇子也不能說這兩人到底是怎麼才有這樣的變化。

畢竟好好一個人,尤其是那個體格子絕對讓任何人都驚詫的婁圭,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就變了個人一樣,好似是人形重兵器一般,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將夜遐邇送回到屋裡去休息,夜三更在姜一引領下先是見的婁圭,門口是由兩個千牛衛守著。

遇到這種怪事,就算是想交給地方守備怕是也不讓人放心。與獄中守衛如出一轍的表情,兩名禁軍宿衛見到夜三更的態度著實讓夜三更當局者迷。

根本不用言明,兩名千牛衛抱拳行個軍禮便自覺去了一邊,離得距離頗遠。

推門而進,便見得那側床榻上被綁了個結實的婁圭。這漢子仍舊是那身簡單打扮,粗布麻衣,緊三捆松三捆的綁縛下,那一身虯結肌肉更顯鼓鼓囊囊,兩條臂膊青筋畢露,好似是再使使勁便要將那幾道麻繩崩斷一般。

自然是經過鬆油浸泡過後的繩子,打的也是專業的漁家落錨扣,這種繩結鬆緊適宜,但凡綁住樓船都掙脫不開,更何況還是個人?

體格比自家哥哥要小一圈的婁臬就站在一旁,說是躲在一旁也是合適,扶著床頭,瞧著自家哥哥眼下樣子自然擔心多一些,不過更多的還是害怕。

見到夜三更,也算是相熟的婁臬眼中一亮,這段時間,三四日以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一直仰仗的哥哥成了這般模樣,這個年齡也就十八九歲光景的年輕人過的的確不太舒坦。

尤其是接連陰雨天,憋悶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心眼再大的人,也難免會產生些愁緒。

此時裡見到夜三更稍微有了些精神,喜道:“你好了。”自然也是從旁人口裡聽說了夜三更的事,婁臬也是關心,就這麼一個熟人,還真就得指望著他給自己兄弟倆洗清一下

“嫌疑”。姜一自然也從旁人口中知曉這兄弟倆的事情,雖然面前這個年輕人表現的人畜無害,但憑其哥哥對夜三更的態度,姜一還是有些許防備。

夜三更點頭,自顧自坐下。十四皇子王江早已安排手下盤問了個底朝天,早在夜三更昏迷時便都告訴了夜遐邇,夜遐邇也撿著重點跟夜三更講了講。

僅是一面之緣,要不是這身板怕是也不會留下多深的印象,夜三更開門見山問道:“你哥這是怎麼了?”顯然是被這問題問的一懵,年輕後生楞楞的搖頭說不知。

不知是不是這幾日的經歷,夜三更有種感覺,這婁臬變得木訥了許多,可沒有當初在歷下城初次見到時的話多與油滑。

夜三更又問,

“你們不在歷下城待著,來鳳凰城幹嘛?”婁臬坐到夜三更一旁,整個人也是無精打采,一點精氣神也無。

“我們是去京城探親,路過鳳凰城。”到底還是年輕,有些許稚嫩脾氣,他又道:“前兩天那個將軍剛剛問過,連我家幾口人都要問,你也再問一遍,審犯人啊。”夜三更很是好笑道:“關鍵是你哥聽到我的名字那一番反應,不就是針對我麼,別人問不問其實關係不大,我問才是最應該。”說的在理,婁臬語塞。

夜三更又問道:“去京城探什麼親?”這次婁臬卻是搖頭,

“我哥沒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隱瞞,夜三更試圖從這年輕後生眼裡瞧出些蛛絲馬跡,自然也是徒勞。

這的確是個讓人很不理解的回答。即便是當時夜遐邇告訴過夜三更對於婁臬會一問三不知,不信邪的夜三更仍舊是一意孤行的想要來此一趟,無關其他,在夜三更想來,或許他們是刻意防備也說不準。

夜三更眉頭一擰,

“京城有什麼親戚你會不知道?”

“不知道。”婁臬回答也是理直氣壯。站在門口的姜一也是側頭來瞧,分明是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你父母在京城?還是…”

“我都說了不知道。”婁臬表現的很是不耐,

“我只知道我哥是西亳人,七年前我老家大旱,又趕上蝗災,我爹孃都餓死,是我哥路過救了我,一路輾轉就到了歷下城裡,憑著我哥祖傳打鐵的手藝安了家。這些年我倆一直在歷下城裡,從來都沒聽我哥說過他在京城有什麼親戚,七八年裡除了歷下城裡有個叔父,也沒聽說過我哥再有什麼往來。”這個回答同樣的令人詫異,不成想還是異父異母的兄弟倆,倒也可以理解,單不說長相,這身板也不像是一母所生。

這就涉及到了對方家世,夜三更換了個方式問道:“你哥在去京城以前做出過什麼反常的事來沒有?”

“頭幾日裡來了個女人,長得挺好看,也不打兵器,只是跟我哥聊過幾句話,我哥就中了邪一樣要帶我去京城。要說什麼反常,也就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夜三更先入為主的想到的便是凝脂玉,爾後是九宮燕。

這一個月來,能做出針對自己之事的女人,夜三更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

夜三更又問,

“長什麼樣子?”婁臬仔細回憶,

“高高的,算不上胖也不算瘦,長得挺好看,眼睛挺大,一說話就笑,眼睛彎彎的也挺好看。”這般說了等於沒說一樣的描述讓夜三更也是無奈,不過卻也沒辦法,對於他人模樣的介紹,即便是文采斐然的文豪,滿腹經綸出口成章,單靠講述也只能劃分出美醜,萬萬是做不到把樣貌說的詳細。

流傳千年《洛神賦》,也僅僅是將那女子刻畫的出塵脫俗宛如九天玄女下凡,對其樣貌不過是粗淺文墨一筆帶過,所言甚少。

“她頭髮很長。”在婁臬想來這應該就是個很顯著的特點,

“頭髮盤了兩圈還能蓋住腚。腚也大,我家鋪子旁邊賣草料的老李叔說這屁股能生。”能不能生夜三更不知道,婁臬最開始兩句描述還真就是說到了點子上。

反正夜三更認識的所有女人中,這一頭青絲真真算得上三千丈的,也就只有凝脂玉一人罷了。

那女人是誰,答案呼之欲出。她這到底是要幹嘛,還留著多少後手?夜三更又問,

“你哥會武?”這次婁臬變得像是初見時的不著調,一拍桌子,神情激昂,把夜三更與姜一嚇了一跳。

“我哥那是相當厲害,我家後院百十來斤的石頭,我哥一條胳膊就能掄圓嘍。城裡說書老頭子有句話叫做力能扛鼎,我感覺說的就是我哥這把子九牛二虎的力氣。打鐵的時候更厲害,你買的那把斧子,我哥幾個時辰就能打出來,別的不敢說,我反正沒聽說過誰有這個本事,敲打好幾千下都不停歇。”唾沫星子漫天。

感覺從這個年輕後生嘴裡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話來,夜三更瞧瞧床上不只是昏迷還是酣睡的婁圭,不曉得這漢子醒來以後能不能意識清醒,一解自己心中困惑。

夜三更道:“行了,在這好好看著你哥,有事就說,知道你們也不是壞人,官府裡也不會為難你。”婁臬很不服氣道:“知道我們不是壞人為什麼還不讓我出門?”剛起身的夜三更嗤笑出聲,

“且不管你哥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什麼原因,他在橫峰驛跟朝廷三品忠武將軍打了一架,你覺得會當做無事發生一樣放你們離開?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走,反正你哥怎麼著也得等著查明這番變化的原因才能離開,或者到時候能給他治好也說不準。”瞧瞧自家仍躺在床上的哥哥,婁臬欲言又止,由著姜一與夜三更離開。

盤算著這兩人走遠,婁臬很是小心的趴在門口聽著外頭再無任何聲音,有鎧甲窸窣聲傳來,應該是那兩名看守甲士復又回來。

確定夜三更走遠,婁臬飯後床邊,婁圭依然睜眼,眼中好似是熬夜所致的血絲,略顯暗淡。

這個體格健碩到讓人詫異的漢子輕聲道:“既然他說你能離開,這幾日你就收拾收拾先走。”

“那你呢?”對於相依為命好幾年的異姓兄長,婁臬到底是擔心。稍稍掙了掙捆紮結實的麻繩,婁圭道:“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沒有搞清楚,那位小將軍已經說了回京去找太醫署的人來診治,我在這裡最安全不過,要不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城那般不受控制,亂起傷人罪過就大了。”

“我先回家?”

“你告訴他們要回歷下城,離開鳳凰城你就趕緊去京城。”

“去京城幹嘛?”

“去京兆府裡找人,把我的事告訴他,讓他想辦法。”

“找誰?”

“宋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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