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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從小到大無話不談的好友,在昏黃的暮色下,兩相沉默。

俄頃,蔣星澤緩了過來,他沒有繼續談論自己的身體,定了定神,淡淡道,“人情似水分高下,自古天家最無情,天心既厭,當年二十八世族的從龍之功,如今看來,已經做不得數了!”

蔣星澤決定的事兒,十殿閻羅也拉不回來,所以,江鋒也沒有再提邀請葛洪北上一事,鄙夷道,“劉邦立國後便著手鏟除功臣,他們老劉家的本性,便是忘恩負義。哼!當年大秦犯境、諸王自立,如果沒有世族奮起相幫,他老劉家的江山,早就沒了!”

蔣星澤並不理會江鋒的牢騷,繼續道,“這位天子還是有些著急了,大概在六七年前吧,廟堂還沒完全穩固,便派出了一大批欲建非常之業、立非常之功的年輕幹才,六年前,應知等十八郡守齊出長安,五年前,七位武備將軍單騎就任,傻子都能看出來,那張網已經撒向了州郡,一些世族已經察覺到了危險,紛紛採取手段,你江家籠絡兩犬、兩狼、一鷹、一蛇,威震中原;東吳遺族顧、陸、朱、張報團取暖,組成柳州聯盟;嗔州,貢、柯、墨、青四大豪閥形成嗔州黨....,諸如此類,讓天子剪滅世族之路,平添了許多障礙啊。”

江鋒傲然道,“別人我不管,若想滅掉我江家,要付出血的代價。”

蔣星澤道,“江家兩犬乃凌源劉氏和我天源蔣氏,如今劉氏被滅,這意味著天子已經對你動了手,可你又該如何反擊呢?難道舉族起兵?”

江鋒豪情萬丈,“那又如何?我江家兒郎,個個驍勇善戰,還怕他不成?就算我自立稱王,也可以穩坐中原!”

“從你爺爺,到你爹,再到你,你們江家人都有一個極不好的臭毛病,嘴硬!”

面對江鋒的無理辯三分,蔣星澤顯然有些氣惱,他微怒道,“江家的實力和天家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只要天子振臂一呼,天下群豪必聞風而動,你江家在曲州看似樹大根深,能與天下爭鋒否?”

江鋒還欲爭辯,卻被蔣星澤硬生生揮手打斷,蔣星澤說話如倒豆子一般,急促道,“況且,你江氏一族在曲州也並不是沒有頑疾,曲州南方四郡,被你多年前打怕了的曲州八大世族,正磨刀霍霍,宣懷縣的趙遙、方谷郡的趙於海,都對你虎視眈眈,你敢說你江家曲州無敵?曲州江湖上,儒家的賢達學宮,佛家的嘉福寺,斥虎幫、宣斧門,都沒有對你江家俯首稱臣,你又怎敢說你江家在曲州樹大根深?在這個時候,你江鋒想動武?腦子讓狗吃啦?”

江鋒沉默不語,

蔣星澤瞥了一眼江鋒,見江鋒面露頹廢之色,言語放緩,輕聲道,“其實這也不怪你,按照咱們的既定計劃,原本是打算用十年時間,擴軍備戰、攻略曲州南方諸郡的。但,任誰都沒有料到陛下的動作會如此之快,僅僅五六年,一些算不得頂尖的世族,便被清理的三三四四。我當年預料天子下到這步棋的時候至少需要十年之功,可你瞧,才高者如劉權生,四五載謀劃,便以迅雷之勢,除掉了你我一條臂膀,我等連援助都來不及。”

說到這裡,蔣星澤慨然長嘆,“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人心,高估了自己啊!”

江鋒又恢復了冷峻表情,道,“世外縱橫,人間恩怨,細酌重論,到這個境地,天家和世族的這筆爛賬,誰也算不清楚啦!”

蔣星澤幽幽道,“是啊!到了這個地步,誰對誰錯,已經沒有意義啦。”

蔣星澤看向江鋒,江鋒連頭都沒轉,便直接說道,“繼續你剛才的話題!”

蔣星澤頓了一頓,繼續開始分析天下大勢,“再看敵我,人家是百川歸海,咱們是坐吃山空,再殷實的家底兒,也有被吃光的那天。傳聞,六年前呂錚為天子定下慢火熬湯、抽絲剝繭、不求急效的下策後,曾預言三十年可功成,而今看來,此話不假,這位天子,真的打算用後半生的時間,來蠶食世族、分化世族,繼而消滅世族啊!”

蔣星澤頓了一頓,接續說道,“劉權生的兒子劉懿做了五郡平田令,依我看,只是一個噱頭罷了。這五郡平田令,任誰來做都無關緊要,就算是一個傻子做這個五郡平田令,有劉權生、應知這等幹才相助,五郡平田也必會馬到功成。然,一羽示風向,一草示水流,緊要的是那本《五穀民令》,伐我本,竭我源、斷我根,一經推行,必會蠱惑人心,急劇加速世族頹敗之勢。抵抗者,眾人唾棄,喪失民心。不抵抗者,田地盡失,根基全無。此陽謀者,無計可否,這便是劉彥坐擁大勢和大義的厲害。”

“所以呀,當今之世,只要天家動了剪除世族之念,定可大成。”蔣星澤嘿嘿一笑,彷彿什麼事兒都不足以讓他失落悲傷,“算完了天下大勢,來來來,我和你算計算計身邊的事兒!”

江鋒點了點頭,此時的他,更像一個敬業的傾聽者,不言不語,僅是安靜地聽著。

“咱們曲州地處中原腹地,戰國七雄中六國故土皆在此,當年這位天子幾乎將中華一脈之源起,都劃到了曲州一州,在沒有拓荒北疆、打通西域、佔據崑崙、開化江南之前,佔曲州者,便是天下共主,是君臨天下的帝王。”蔣星澤揉了揉腦袋,“當年天子為何如此劃分啊?我想,這其中大有坐山觀虎鬥的意思,把一大部分頂級世族,都放在同一州或者同一郡,讓他們相互撕咬,最後坐享其成。兄弟,你想想,這十多年,滅於咱們哥倆兒手中的世族,得有一雙手了吧!”

江鋒惜字如金,“不算苟延殘喘的八大世族,滅了七家!”

蔣星澤又看了看江鋒,見江鋒重瞳渙散,知其已經睏乏,遂溫聲言道,“好了好了,今天就不和你講大道理了,先和你說點要緊事兒。”

聽到此語,江鋒才又勉強打起了精神,直了直腰,示意蔣星澤繼續說下去。

蔣星澤掰開了手指頭,“你看啊,現在的華興郡,有應知、有劉權生,還有夏晴和鄧延,想要奪回來,基本沒什麼盼頭兒。華興郡背靠薄州,我江家失去了對華興郡的掌控,就相當於失去了北逃大秦的通道,這一點,對我等十分不利啊!”

說到這,蔣星澤嚴肅了起來,“今天,你我兄弟恐怕要做個決斷了!”

看著蔣星澤一臉認真的模樣,江鋒反倒輕鬆起來,他輕輕地開口問道,“知道我為何喚你前來麼?兄弟。”

面色慘白的蔣星澤咧嘴笑道,“事若不急,你也不會突然尋我,江家的路今後該怎麼走,到底有何應對之法,這便是你找我的原因吧?”

江鋒點了點頭,情真意切,“你說怎麼走,我就怎麼走,總之,你我兄弟,不分家!”

蔣星澤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四下亂轉,眼裡明顯有淚花打轉,最後,他直視江鋒,笑道,“呦呦呦,堂堂江州牧能說出如此感人肺腑之言,倒是讓我受寵若驚呢!”

蔣星澤調侃了江鋒一番,縱觀天下,敢如此對江鋒說話的,恐怕也只有他蔣星澤了吧。

江鋒嗔怒道,“快點說正事兒,老子困死了!”

“建言者,當設身利害之中,而後可以折是非之中;任事者,當置身利害之外,而後可以觀利害之變。”蔣星澤認真道,“近年來,我乘養傷之機,以旁觀者之姿,察觀天下,國家日漸強盛的同時,世族聲譽日衰,當年參加過曠世一戰的世族遺老,已經不多,這一代世族子弟,好樂荒淫者大有人在,和你囉囉嗦嗦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告訴你,若無驚天變故,在我們這一代百年之後,世族這段歷史,也就百年之後了!”

江鋒從牆垛上站起,英武陽剛、傲氣挺拔的身子彷彿一棵松柏,“先全域性、後佈局,先國家、後個人的道理,我懂。可家裡老爺子執念過重,我也一心建立皇圖霸業,自不想看到江家沒落。”

蔣星澤歪頭栽在牆垛上,聲音平緩柔和,“聽聞,當年呂相為天子謀了上中下三策。看在一府庫人參的份兒上,今日,我蔣星澤為你謀天地人三計,君可自斷,是騰蛟起鳳,還是臥虎委蛇,可就和我無關了哈!”

江鋒乾脆利落地回了一聲,“好!”

蔣星澤起身,傲然站立,眼中透出了點點煞氣,語境依舊平緩,“上策,反,趁江氏實力仍在,南合柳州聯盟,北聯大秦諸夷,裹江湖草莽,攜十萬銳士,發兵北上,內外夾擊,殺應知、殺劉權生、殺鄧延,俘虜華興、德詔民眾,同北方大秦一道,攻略東北薄州,東滅高句麗國,而後,南以凌源山脈為界,北託大漢長城為疆,東臨大海,西靠牧州,做大漢大秦中間的東北王,逍遙自在;中策,鬧,煽動內亂,挑唆關係,收買重臣,蠱惑民心,加劇內耗,聯合更多世族,小則罷工,大則作亂,逼迫朝廷妥協讓步,讓更多世族元老重回朝廷中樞,最後,做大漢麾下的曲州王;下策,拖,固守富庶之地,囤積實力,他削他的世族,我發展我的實力,儲存江氏火種,待天時而變,或可迎來轉機。”

“嗯?何為下策中的天時?”

江鋒隱隱猜到了答案,不過還是張口問了一嘴。

蔣星澤煞氣更甚,目露兇光,“江山易主,新帝登基,從龍有功!”

“哦!我還以為你的下策是降呢!”江鋒從腰間摘下酒葫蘆,飲了一口,扔向已經同樣睏倦的蔣星澤。

“我知你意,‘降’字你是斷斷不會說出口的。”蔣星澤又嘿嘿笑了起來,嘬了一小口酒,誇張的呲了呲嘴,張口言道,“若從我的嘴裡說出,豈不是太沒面子,這就好比美女投懷送報,而你的小老弟卻無動於衷一般,丟人丟大了。”

江鋒也被逗笑了,“我看你不是小諸葛,是小蛔蟲。哈哈!”

蔣星澤笑著開口問道,“那麼,江大城主,你到底想選擇那一條呢?”

江鋒無奈說道,“上策太險,下策太慢,對於我這種武夫來說,選擇中策又太難受。哎!”

蔣星澤不輕不重給了肌肉如山般隆起的江鋒一下,不羈地道,“那總要選一個啊!追隨你江家的世族、幫派、將軍、文臣,哪個不是拖家帶口?難道讓我們坐在這裡等死不成?”

“就算我選了,我說了也不算吶!”江鋒笑呵呵說完,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太昊殿方向,“我們江家,真正說話算數的主兒,在那呢?”

“江老爺子?”

“嗯!”

蔣星澤瞪了江鋒一眼,“滾蛋!天下誰人不知,在江老爺子退隱二線後,你便全盤接下了江家軍政,倘若江老爺子真的在背後掌權,前幾日截殺天子之事,還能發生麼?”

被識破謊言的江鋒憨笑一聲,“啥都瞞不過我的兄弟,來,夜幕將至,寒氣上湧,你我兄弟,邊喝邊聊!”

歡言得小憩,美酒配佳友,就在江鋒、蔣星澤兩人你一小口、我一小口,對飲暢聊之際,一陣金器震顫之聲,從北方隱隱傳來。

那股金器破風之聲,發出嗡嗡的聲音,速度應是極快,讓人聽之膽寒。

也不知是酒壯人膽還是生來氣傲,站在城垛上的江鋒大袍一甩,動心起念之間,罡氣鼓盪,周圍的空氣瞬間被壓縮成了若隱若現的氣牆,做好防禦姿態後,江鋒面沉如水,傲然喝道,“趙家人年年來、年年敗,年年如此,年年掃興。真煩!”

“哈哈,江城主金剛不壞,看來方谷郡趙家主那杆龍膽亮銀槍還是稍遜一籌啊!”

嘴上雖說,蔣星澤那把羽扇,卻已重新回到了蔣星澤手中,隨時準備支援江鋒。

這點小心思自然逃不過江鋒的眼睛,他輕哼一聲,輕輕踢了踢歪在旁邊的蔣星澤,關切道,“兄弟,你傷重未愈,就不要隨意出手,看我一招制敵!”

蔣星澤咧嘴一笑,不動聲色,暗自卻匯聚心念。

震顫之聲漸近,未見其形,卻見其勢,北方那一點白光周圍的空氣,正如星河般旋轉,旋轉範圍越來越大,真如一張吞天噬地的饕餮大口,似要吞噬整個太昊城一般。

聲音越來越近,發出震顫之聲的金器逐漸顯形,那是一杆七尺七寸、雕刻龍紋的銀槍,正是傳自當年蜀漢五虎上將趙子龍的龍膽亮銀槍,銀槍正以千尺崩松、雷雨破空之梟姿,夾帶淺水龍吟之聲,呼嘯而來。

龍膽亮銀槍在江湖兵器譜上排名第三十八,是天下神兵,高手用之,自有勢不可擋的威力。

銀槍再近,三里外的青松林被槍氣硬生生衝開一條三丈寬的大路,護城河的水也跟著動了漣漪,霎時間旌旗舞動、塵土飛揚、寒水盪漾,威勢逼人。可謂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這一槍的威力,造化通神秀啊!

這邊,江鋒罡氣由散到聚,斂成了一塊磨盤大的氣盾,向槍尖所指之處正對而去,站在他身側不遠的蔣星澤微微一頓,驚呼道,“江鋒你瘋啦,要硬抗這一槍?”

江鋒沒有回答蔣星澤,屏氣凝神,準備對招。

說這時遲那時快,僅僅數息,槍盾便告交鋒,一剎那,氣盾便被扎出了褶皺,那杆龍膽亮銀槍卻也寸步難行,若無意外,一方氣力消耗殆盡之際,勝負自見分曉。

龍膽亮銀槍的現任主人,是趙子龍的後人,現任方谷郡郡守、真定趙家家主趙於海,這杆槍,是趙家的傳家寶。

趙於海每年都會隻身來到太昊城,送江鋒一槍,以往江鋒面對這一槍,總會退避閃躲,分而化之,不知為何,今日見到病懨懨的的蔣星澤,江鋒心頭總憋著一股無名怒火。

此刻,他突然不想再如往年一般龜縮守勢,遂雄軀一挺,鷹眼雙瞳乍怒,爆喝道,“煩煩煩!煩了老子十年了,孃的趙於海,今天,老子還你一槍!”

言罷,江鋒卸氣散力,側身一躲,任由那杆銀槍從身旁劃過。

槍頭剛剛過耳,江鋒立刻重新聚力於右手,順左耳後,一把抓住了那杆銳氣仍盛的銀槍,手與槍接觸一剎那,高速旋轉的銀槍,頓時把江鋒以氣成爪的右手燒得赤紅,江鋒一聲怒喝,雄背大弓,如那扛鼎的霸王,一摟一轉,將那原本由北向南的槍尖硬生生扭轉到了來時的北方,動作一氣呵成,心念四動而起,罡氣瞬間繚繞於槍尖,一聲‘走你’,那杆龍膽亮銀槍便沿著來時的路,奔雷而去,又破開了一片松林。

這一槍草木奔殺氣,星辰失光彩。守城三軍激動,萬歲之聲連傳。

不一會兒,北方傳來浩浩之聲,“江鋒,一年後,我再來!”

江鋒豪橫喝道,“再給你三十年,你能敗我江鋒否?”

......

月落黃昏,清角吹寒。

江鋒和蔣星澤確定那位不速之客已走,重新回到城垛之下,寂寞無語。

蔣星澤嘆了一聲,“太昊城位於方谷、德詔、華興三郡交匯之處,劉家覆滅,趙家反目,太昊城面臨南、北、東三方壓力,兄弟,你不容易啊!”

蔣星澤一遍感嘆,一邊拉過江鋒那雙模糊不堪的血手,輕輕蓋上羽扇,一股淡藍色的舒爽清涼之氣傳至其手間,江鋒疼痛大減,面浮滿足。

江峰哈哈一笑,“人在世間,總有煩惱,百姓苦於耕種,商賈苦於經營,武將苦於軍功,文臣苦於封侯,誰又能談得上容易二字呢?”

隨後,江鋒拎起地上的酒葫蘆,搖了一搖,見葫蘆中仍有餘酒,咕嘟咕嘟一飲而盡,直呼爽快,而後對蔣星澤說,“看到了麼?在這個世上,實力才是維護正義的基礎,軍隊才是世族真正的後盾,尊嚴只在劍鋒之上,真理只在雕弓射程之中。我江家縱橫曲州四十載,我絕不能成為江家的罪人。”

蔣星澤面露狐疑之色,“你,要選上策?”

未等江鋒作答,一塊木簡從太昊殿飛速射來,噹噹正正插到了江蔣二人中間的城垛裡,兩人定睛一看,木簡心背皆有字,且皆為‘江家永世不做叛臣’!

兩人相顧一笑,江鋒拔出木簡,恨恨地向太昊殿扔去,埋怨道,“知道啦,爹!”

看來,江家的老主人江蒼,並不贊同江鋒的叛逆之舉。

江鋒無奈一笑,對蔣星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蔣星澤心領神會,扯下一塊衣袖,動心起念,以氣機在錦緞上書寫,“你當如何?我必配合。”

江鋒擦去錦緞氣機,重新書寫道,“父親在江家仍有餘威,待我籌謀一番,再行上策。”

蔣星澤一番躊躇寫到,“時不我待!機不可失!遲則生變!”

江鋒點了點頭,用左手摟過蔣星澤,面露笑意,說道,“你我兒時曾約定要一起開疆擴土,成就帝王功業。我雖心有大志,可暫時還是選擇不上不下的中策吧,這樣正正好好!走,喝酒吃人參去!”

此話說完,太昊殿中,傳出一聲淡淡的輕嘆,那是一位年邁老臣對江家步入歧路的無奈,也是父親對兒子的擔憂。

此刻的蔣星澤,倒是有些嚴肅,他與江鋒並肩前行,邊走邊囉嗦。

“先讓你兒子江瑞生去歷練一番,看看此子的能力和本事,順路試探一下淩河水的深淺。”

“柳州聯盟那邊,需要走動走動,若能拉其入夥,則善哉。”

“閻王好鬥,小鬼難纏,長安那邊,我已著人偽造履歷,將咱們太昊書院的六名才俊送了上去。雖然目前官階不大,但未來仍可期,即使無法成為大吏,也能傳遞一些訊息。”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已經著人前往農家蠶桑門,將那本《五穀民令》寄給了農家那幾位糟老頭子,相信他們會很感興趣。如果蠶桑門出手,以劉權生的實力,必敗。”

“臥榻之側,不容他人安睡,剛才來的趙家,必須儘快剷除。劉家覆滅,江家後路被斷,必須做掉趙於海,拿下方谷郡,打通水路,以備不時之需。”

“有個事兒必須的提醒你,瑞生此子心性不堅、心術不正、意氣用事,即使能力上佳,難成大業,兄弟你還是龍虎之年,不如把你那鳥掏出來再用一用,選一紅粉知己,再要一個吧。”

“你手下的‘兩狼’極樂豐都和幻樂府都是江湖草莽,不會輕易臣服於你,需要防之又防,曲州剩下的那些文縐縐的世族,還需分而處之。”

“我蔣氏的家事,以後交由吾弟,我便長住在這了,這樣也好聯絡。”

江鋒一邊走,一邊耐心地聽著蔣星澤出謀劃策,心中暖意不斷上湧。

......

你從未有一句言語,我卻已為你考慮千遍,這便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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