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大官人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卷 塞北平田出新貴 144章 新風已至,山雨亦來(中),一劍吞鴻,曹家大官人,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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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劉瑞生叫了江鋒一聲‘爹’,以後,我們還是叫劉瑞生為江瑞生吧!
城頭上,剩下的江鋒和蔣星澤兩人,正並肩北望。
從高聳的城牆上俯視遠方,天地景物,山間之空翠,水上之漣漪,潭中之雲影,草際之煙光,月下之花容,風中之柳態,萬千嬌容,盡收眼底,讓人恨不得據為己有。
“此子仇心甚重,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計後果,這樣性格的人,稍有不慎,即走火入魔,此番北行,你可要囑咐老夏侯慎之又慎!切莫留人以不可饒恕的把柄,讓一郡之人民同仇敵愾啊!”蔣星澤收起羽扇,負手而立,長嘆一聲,“兄弟,你有短護短,只怕更添一短吶!”
江鋒霸氣側漏,“哼!這些年留給人家的把柄,還少麼?何況人命在天、物命在人,當今天下,除非天子動用一半一上的十二內衛來討伐江家,不然,以我江家的威勢,誰能耐我何?”
蔣星澤笑了笑,“旱鴨子嘴硬!”
“哎,除了你,恐怕無人知我夜半情哦!”江鋒的嘴微微抽動了一下,最後無奈地道,“看到瑞生啊,我就眼想心思夢裡驚,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將來註定要接過江家霸業,倘若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該怎麼和父親交代呢。”
“你已鳴於九皋、聲聞於野,人活此生,還去管那些身後之事幹嘛?”蔣星澤調整身姿,背靠牆垛,抬頭看天,重重喘了一口粗氣,感嘆道,“歲月蹉跎,百年之後空色皆寂滅,許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數,不可違,亦不可逆!”
江鋒與蔣星澤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兄弟,兩人養成了親血般的默契,他從蔣星澤的言語中,聽出了弦外之音,仔細品味,他側頭望向蔣星澤,重瞳流轉,滿臉認真地道,“你也覺得此天數不可違?”
“十二年前,世族鼎盛,卻沒有選擇群起而立,而是紛紛各自散去,互相掣肘。而今,天子攻守易形,若無包藏宇宙之機和吞吐鴻濛之力,此事不可違!”蔣星澤呼了一口氣,“人心思定,天下懷安!我等世族,早就該退出歷史舞臺了。”
“何以見得?”
四個字從兩人口中同時脫出,蔣星澤面露輕佻之色,江鋒呆愣一刻,隨後兩人撫掌哈哈大笑。
兒時既是兄弟,汲汲營營,半生風雨已過,雖不常見,卻早已心有靈犀!
江鋒放下了曲州牧的架子,坐在了城垛上,拍了拍臨近一垛,蔣星澤單手一撐,順勢坐了上來,摘下綸巾,披頭散髮。兩人噹啷著雙腿,吹著朔寒的冷風,敘話閒聊。
“漢室天子乃天下正統,我也知道,若在太平盛世妄生兵戈,並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江鋒悠悠地問道,“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江家兩代基業就此終止,難道你這小諸葛也沒有辦法?”
“扯蛋!”蔣星澤瞪了一眼江鋒,抱怨道,“別人不知我,你還不知?我從書裡帶出的這點墨水兒,已經用的差不多嘍!現在呀,你每每傳書問計,我都要翻閱好久兵法古籍,才能給你答覆。實在沒辦法,就去找街巷相士幫忙卜上一卦,寫上卦相便算了事!哈哈哈,你有我這樣的兄弟,遭老罪了!”
“呦呵!那我運氣可真好,用你的計策,居然活到現在都沒死。”江鋒嘿嘿一笑。
蔣星澤隨意盤起頭髮,輕咳了一聲,“山林不向四季起誓,容枯隨緣。當年,諸葛丞相也沒有算到自己會延了性命、改了歷史,續了這錦繡江山。兄弟,有時候,該信命,就得信命。”
江鋒沒有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眼中反而透出一絲關心,問道,“嗯哼!那...,你還有幾年的命?”
“咋的?怕我走的太早,你在人間寂寞?哈哈哈!”見江鋒沒有笑意,十分認真,蔣星澤也收起了灑脫,擺楞著手指,“二十年前,為救你性命,被道家葛洪老兒掃了一拂塵,脫皮換骨,折壽五年;十二年前,為救你性命,我硬抗了武當山無名老道一掌,經脈三年才續,又折五年;五年前,為助你一臂之力,我以心血為陣眼,布風雷陣誅殺了嘉福寺的那尊金剛不壞之身,再折五年。算來算去,人若古稀之年入土,我還有,十三年?”
“算得還挺準!”江鋒靠在另一側的、按在牆垛上的手緊了一緊,堅硬的牆垛留下了一個大手印。
蔣星澤天性灑脫,又開始嘻嘻哈哈,“放心吧,你比我年長几歲,活不過我,大不了,咱哥倆一起入土唄。”
江鋒面無表情,“一會去府庫,把所有百年以上的人參,都帶走。”
“嗯!”
這該死的黃昏,真應景兒。恰時,暮色灑江天,一番洗清冬,漸霜風悽慘,關河冷落,殘照當樓。原本還算舒緩的氣氛,隨著暮色和這個沉重的話題,頓時變得悲涼了起來!
“不後悔嗎?”江鋒淡淡地問道。
“攤上你這麼個發小兄弟,算我倒黴唄!”蔣星澤也淡淡的回道,隨後反問,“你呢?從你繼位家主,這一晃啊,二十餘年都從指尖匆匆溜走。你本性情剛直、胸有大志,一直嚮往成為衛青、霍去病,自不喜這紛擾的功名場,怎奈你是家族獨子,天生便肩負責任使命,以致捨棄愛人、背離道義,兄弟,你,不後悔嗎?”
“慾望東欄一株雪,人生能得幾清明?”江鋒重瞳合十,微微輕嘆,“有時候還真有些羨慕劉權生呢,能夠為了心中道義,捨棄整個家族,我,自認沒那個勇氣。”
“哎呦!哎呦呦!這可不是堂堂長生境界的江城主該有的氣質哦!”蔣星澤又開始打趣,“我本以為,你聽到劉氏覆滅的訊息後,會立即領兵踏平凌源城的!看來,我兄弟也不算太傻!”
“聒噪!如果領兵攻打,豈不是給了長安那位天子一個大大的口實?這種傻事,我才不做,畢竟,表面上還沒有撕破臉皮。”江鋒揉了揉鼻子,“不過話說,這盤棋下到了今日,兄弟,你覺得還能繼續下下去麼?”
“不能!”蔣星澤長髮飄飄,“自然不能!從十二年前你們二十八家世族在長安縱兵逼宮那一刻起,世族的結局,便已註定了。”
江鋒有些不服,縱聲笑道,“哈哈,根深不怕風搖動,我江家紮根曲州兩代,害怕他長安天子不成?”
蔣星澤笑眯眯地道,“大漢江山泱泱五百年,從七國之亂起,歷經匈奴強敵、王莽新朝、三國鼎立等一干大亂,幾十代而不倒,你才兩代,在這裡炫耀什麼?”
江鋒努嘴道,“他有賽張良,我有小諸葛,他有十二內衛,我坐擁佳城吉壤、天下最富庶的一州之地。怎就不能和劉彥一爭天下?”
蔣星澤裹了裹貂裘,“那,讓我這半路出家的相士,幫你算一算?”
江鋒怭怭點頭,蔣星澤雙腿悠悠盪盪,緊跟著開啟了話匣子,“先看大勢,而今,國家雖有外患,除了邊境小小摩擦,並無大規模兵甲之爭,人心思定,如果你此時自立為王,必被天下人心攻陷。其次,豪門勢大,卻多心思不合,多年前二宮奪儲之爭,各地世族雖然出現過短暫地合作,一起出兵京畿長安,可二皇子一黨覆滅後,各地世族立即樹倒猢猻散,天各一方,不成氣候。最後,大漢江山經歷四十年休養生息,民心思定,期望太平,你瞧那囂張東境的樂貳,多年經營,一天一夜便被擊垮,便是此理。”
“樂貳殘暴,不懂聚散人心!”江鋒反駁道,“我江家在曲州的聲望和根基,豈是他一個小小的樂貳能夠比擬的。”
“哈哈!看完大勢,咱們再看大義,自古家國不容分裂,這一點,世家大族從決定自立的那一刻,便註定失了先手。如你我今日這般以勢自重,已是極限,想裂土封王或者世代傳承,簡直是痴人說夢。”蔣星澤頓了一頓,“百年前強如曹魏的司馬一族,不也僅憑曹魏少帝的一紙衣帶詔,便被屠了全族麼!坐擁大義大勢,再加上賢明君主、能臣輔佐,以天下之所順,以陽謀待之,世族的衰落和覆滅,依我看,只是時間問題。恐怕,也就在十年之內了。”
江鋒默不作聲,情緒低落。
蔣星澤可不管那些,他忠誠於事,直言不諱,“再看廟堂,當今未央宮裡坐著的那位,識見閎通,恩惠普天,有澄清寰宇之志。‘天妖案’前,這位天家在劉權生等激進派的慫恿下,連連受挫。可‘天妖案’後,天家知恥而後勇,抱請其恩師呂錚出山。”
蔣星澤定睛看著江鋒,“‘計賽張良’的名號可不是蓋的,這呂錚手段老辣異常,這些年利用世族爭權之際,知止而後定,甘做那撿漏的漁翁,僅僅幾年的功夫,中央朝廷除了皇叔劉乾等幾個老不死的傢伙還在死磕硬抗,大半已經換成了忠心於天家之臣,京畿一定,想重演十二年前引兵直搗黃龍,簡直痴人說夢。”
蔣星澤神秘一笑,“有意思的是,這些人裡,不少還都是世族子弟,劉權生、陸凌、謝安等等,皆為世族子弟中的俊才,如樊聽南這樣的中等世族,也都選擇了順從大勢。你可以說他們沒有風骨,但最起碼,他們做到了明哲保身。”
也許是說得太快,蔣星澤氣息不順,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江鋒急忙為其推背順氣,輕聲的問道,“進屋去?”
蔣星澤憋紅了臉,搖了搖頭,“咳咳,不用。染上屋裡幾分熱氣就想睡覺,咳咳,在這吹吹冷風,挺好。”
江鋒道,“我明日差人去一趟柳州,葛洪老兒欠咱們一個人情,只要我有所請求,他一定會前來相助的,有這位丹鼎奇才在,你的身體一定會恢復如初。”
“道家名宿的人情,不是這麼用的。留著這個人情,在你生死之際,或許能夠保全你的性命!”蔣星澤嘴角有一絲血跡,他舔了舔舌頭,沒有讓江鋒看見,隨後笑道,“你真以為我會讓你和我同生共死?”
我啊!這一生就你這一個兄弟,我恨不得你江鋒長命百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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