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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路走的很舒服,李之桃的腦子便能空閒出來,進行思考。
普魯士王國的第三位國王菲特烈二世,給軍人定下了信條——服從命令是軍人的本職。
這話趙忠義經常拿到訓練場上,對訓練到腦袋麻木的保險隊隊員說。
以前,李之桃根本沒精力去思考。
現在閒下來,思維開始發散。
結合那句話,他極度懷疑——鹿崗鎮保險隊就是故意讓人練到忘記恐懼,失去畏難心理。
當人累到了極致,真的連思考都懶得思考了。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槍響。
有個偵察兵在前面探路,回程時,在馬背上懶洋洋的曬太陽。
冷不防的被一槍射落了馬。
李之桃和吹水駒兩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有背水軍的人歇斯底里的喊:“敵襲,敵襲!”
李之桃打了個激靈,和吹水駒兩人本能的拿步槍,瞬間上膛警戒。
動作嫻熟,根本用不著思考。
首先便是根據槍聲和偵察兵倒下的方向,外加從地形上迅速分辨敵人位置。
這都是李之桃和吹水駒學過的,牢牢記在腦海中。
這個季節,山上積雪早已消融,但山上缺乏可以隱蔽的草木綠葉。
李之桃大概掃視,便找到了一處空地旁的經濟灌木叢,只有那裡的樹枝最密集,最容易藏人。
當即朝那裡扣動扳機,有棗沒棗打三竿。
砰!
盲射!
在背水軍還四處找敵人的時候,他打響了第一槍,聽見了灌木叢那裡傳出一聲慘叫。
這讓李之桃心下振奮,竟然被他打中了。
吹水駒緊隨其後,開了第二槍。
不過沒那麼幸運,脫靶了。
對方有人中彈,知道被察覺,也不再隱藏,立即從埋伏的灌木叢鑽了出來,朝這邊遠射。
由於背水軍的很多士兵將武器放在馬背上,而又非每個人都騎馬,導致他們還需要緊急跑到馬背上拿武器。
有人慌不擇槍,拿了旁人的槍,雙方還要搶奪一番……
好一陣忙亂後,
雙方展開激烈的戰鬥,人喊馬嘶,非常熱鬧。
李之桃快速拉栓,卻忽然側耳傾聽,然後大吼一聲:“後面有敵人!”
原來後面響起了馬蹄聲,被槍聲覆蓋,若非李之桃的耳力強就忽視掉了。
劉永和麵色鐵青的回頭,果然發現了一隊綹子騎兵不知從哪繞到背水軍後方。
正與伏兵對背水軍進行夾擊。
己方人馬才剛一接觸,便陣型混亂。
有人因為被抄了後路,臉上全是恐慌,手抖得厲害,嚇得步槍都拿不穩了。
劉永和不知道這些綹子是如何得知他們今日會經過這裡的。
難道說,背水軍中有他們的間諜?
李之桃和吹水駒兩人今日都沒馬,隨步兵一起前進的。
他們對視一眼,齊齊朝路旁的一處山坳滑了下去,趴在坡上朝後面的綹子騎兵瞄準射擊。
尋找掩護,這也是鹿崗鎮保險隊重要訓練專案之一。
砰!
有綹子落馬。
砰!
落馬!
鹿崗鎮保險隊的成員,不能說人人都是神槍手,但用子彈硬喂,精準度絕對不容小覷。
本來,背水軍已經有些慌亂了,距離潰敗就只在一線之間。
可那兩個從鹿崗鎮保險隊插隊進來的人,槍法竟然如此之好,連連射落了數人,讓後面的綹子騎兵都忌憚起來,不敢肆意衝殺。
綹子也是怕死的!
背水軍計程車氣,竟然又被李之桃和吹水駒兩人給提了起來。
李之桃訓練了很久,此前唯一一次用槍殺生記錄,還是跟著張大全上山去獵殺野豬。
這次對上綹子,沒想到平日裡訓練的內容,竟然如此有效,信心一時間大增。
原本因為要上戰場擔心的要死,現在反而沒那麼怕了。
吹水駒也差不多如此。
兩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將後面綹子騎兵的勢頭硬生生止住。
但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因為背水軍此時的位置,完全暴露在兩邊敵人面前。
完全就是活靶子。
劉永和也有些慌,他忽然看見了李之桃和吹水駒兩人的位置,暗罵兩人雞賊的同時吼道:“去那裡,去那裡,注意隱蔽……”
這個小山坳很小很小,根本容不下這麼多人。
於是,出現了你爭我搶的局面,大家一股腦的都想湧入這個山坳中。
有個人擠到了李之桃身旁,李之桃正扣動扳機,那人將他一推,結果子彈射偏了。
李之桃大怒:“你做什麼?”
那人嘴上罵罵咧咧:“麻蛋的,滾一邊去,這地方老子佔了。”
李之桃脾氣變好了,但那是在保險隊裡。
因為他能比得過的不多。
可眼見這些背水軍的人,遇敵啥也不是,現在窩裡鬥來能耐了。
當即也不逞口舌之快,橫抬步槍,槍托朝此人鼻樑猛撞。
“哎呦……”
那人覺得自鼻樑起,如同過電般,刷的痛感直衝腦門,腦瓜子嗡嗡的。
“丟你螺母!”李之桃破口大罵:“滾遠點,再他媽嘚瑟,我一槍崩了伱!”
在關外待久了,李之桃的語言已經“雜交”了。
這年頭就是如此,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那人見李之桃不但槍法好,而且似乎胳膊上也是肌肉虯結,疙疙瘩瘩的,再細衡量,似乎都趕上一般人的腿粗了。
個子雖然不高,可塊頭卻不小。
本來李之桃就滿身腱子肉,來鹿崗鎮訓練時,每天好吃好喝那一身橫肉更是要炸裂一般誇張。
整體看上去,簡直就像個上下一邊粗的水缸。
登時就捂著鼻子不敢說話了。
李之桃不屑的啐了一口,這點膽量還他媽打什麼綹子?
背水背水,背水一戰的勇氣沒有,卻唯獨佔全了一個“水”字。
他不再理會此人,轉頭繼續朝遠處開槍。
李之桃和吹水駒兩個人的戰鬥素養雖然高,但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
兩面的綹子不但沒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些。
劉永和見狀,覺得不能再耽擱。
他趴在山坳裡吼道:“大缸桃,吹水駒,我留一隊人給你們帶領斷後,其餘人隨我上山!”
李之桃和吹水駒都明白斷後意味著什麼。
但是,他們卻不敢開口反駁。
因為訓練的時候,每天都要被上官耳提面命的強調,戰場上必須遵守命令。
讓你上的時候,你若是敢退,第一個拿你開刀祭旗!
而且此時也容不得兩人多做他想,李之桃本能的接受命令:“是!”
劉永和一共留下了三十人給李之桃,李之桃朝南,吹水駒朝北,僅僅三十人還要兩面開花,結果自然難上加難。
果然,當劉永和他們開始往山上爬的時候,綹子距離李之桃他們已經不足八十米了。
身邊不時的有倒黴鬼中彈倒下,他們對戰鬥節奏的把控,遠不及李之桃兩人。
而這時候,因為彈藥消耗的厲害,加上對方的火力壓制足夠猛,背水軍這邊甚至連露頭都吃力。
有人只是躺在坡上直了一下腰,後腦勺便被子彈擊中,走的非常安詳。
乾脆,大家都不敢冒頭了。
有個膽子較大的綹子,因為同伴火力掩護,背水軍這邊又不敢露頭,便嘚瑟的騎馬從火力外圍衝殺過來。
仗著自己騎術佳,手裡拎著個土製炸藥包,拴著一根繩子在空中轉圈。
引線已經點燃,就等著丟到山坳裡炸死這些背水軍計程車兵呢。
李之桃拿出一面小鏡子,綁在一根小棍上舉起來檢視外面形勢,忽然就發現了這個綹子。
他大吃一驚,拿溫徹斯特M1897,單手上下一擼,“咔嚓”上膛。
對旁邊的吹水駒吼:“幫我掩護一下。”
其實掩護個屁啊,單靠吹水駒一個人能壓制兩三百人的火力嗎?
尤其用的還是步槍!
吹水駒自然明白這一點,臉上露出了悲壯之色,已經準備好捨身取義了。
看來,那撫卹金要白白便宜自己叔公了。
但奇怪的是,這會兒竟然沒那麼怕了。
或許旁邊有一群慫蛋廢物,反而激發了他們兩人的血氣之勇。
兩人對視一眼,正準備同時起身。
忽然,綹子那邊槍聲一頓,然後是連串的慘叫聲傳來。
李之桃聽見了重機槍的聲音,這絕對是馬克沁重機槍!
他一愣,趕忙舉起小鏡子一看,就見那個騎馬拎著土製炸藥的綹子,連人帶馬被打成了篩子。
他的炸藥包已經燃燒到頭,轟然炸響。
其實威力不大。
但足以將綹子和馬炸的面目全非。
遠處的綹子,更是像秋天的麥子成排的被割倒。
這次變成了綹子的隊伍大亂!
我在哪,發生了什麼?
山坳裡的背水軍和李之桃、吹水駒都滿腦門問號。
然後,他們又聽見了炮火的聲音。
因為今天要上山搜查,所以背水軍根本沒有攜帶野戰炮,因為不方便,會耽誤急行軍。
這又是誰的炮呢?
有一發炮彈,就在山坳附近炸響。
吹水駒忍不住害怕的罵道:“幹,這是什麼準頭?”
似乎,綹子伏兵那裡被殺散了,目前只剩下了南邊馬隊的槍聲。
山坳這邊也沒了火力壓制,火力不知道被什麼人給吸引過去了。
李之桃壯著膽子,從坡上探頭。
他看到了北面道路上橫七豎八的綹子屍體,看到了天上盤旋的十餘隻烏鴉,看到了從對面山坡上重機槍噴吐的火舌,看到了南邊已經上馬準備撤退的綹子殘兵……
一人單挑百人,好像只有一個人能做到——趙傳薪!
“是趙生,肯定是趙生!”吹水駒先喊出口:“我們衝出去!”
兩人暢快的大笑,盡情釋放劫後餘生的喜悅。
猛地從山坳衝出。
不是不怕死了,是因為綹子已經準備撤退了。
此時的綹子槍法也是有的,裝備就差了點意思。
若再發展幾十年,那會兒盤踞在關外的土匪連高射機槍都有,就沒這般容易打了。
僅剩下的十餘人跳出山坳,開始朝騎馬撤退的綹子反擊。
效果就很一般,但壯壯聲勢也是好的。
等倖存的綹子跑的遠了,山坡上的重機槍也熄火。
這時,山坡上傳來狼叫聲。
遠處,有一匹高頭大馬快速奔來,自然是米山。
米山來到山腳,趙傳薪恰好剛下來,翻身上馬朝山坳這邊走來。
剛剛發出狼叫的是乾飯。
這是它召喚米山的方式。
“趙生!”
“趙生,你回來了!”
李之桃和吹水駒興奮地上前打招呼。
他們身後的背水軍士兵竊竊私語。
“趙生是誰?”
“俺沒聽說過叫趙生這麼一號人。”
“那倆南蠻子好像認得他。”
“不會是鹿崗鎮保險隊的吧?”
“不知道。這個趙生的隊伍在哪?剛剛又是機槍又是炮的?”
“好像,就他一個人!”
“……”
而趙傳薪左右看了看,眉頭皺起:“這他媽的打的什麼仗?讓人給包了餃子?”
雖然鍋不在李之桃身上,但他還是羞愧的低下了頭。
吹水駒憤憤不平道:“我還以為,這劉永和示敵以弱,留了後手。哪想到遇上了綹子,一觸即潰。”
說著,他還回頭瞪了那幾個背水軍殘兵一眼。
那幾個殘兵也不甘示弱,回瞪過來。
趙傳薪都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
李之桃問:“對了,趙生,你怎麼會在這裡?是專門來救我們的麼?”
趙傳薪搖頭:“我回來,先去了一趟背水軍的營地,見了高麗。然後帶著米山和乾飯,一路打聽有個叫神仙洞的地方。後來聽見了槍聲,就過來看看,結果遇上了你們。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這事兒吹水駒擅長。
他添油加醋的說著背水軍如何不靠譜,劉單子如何無能,統統都講了一遍。
最後總結說:“趙生,我懷疑,背水軍內部應該有日本人的眼線。”
趙傳薪聽的呆了呆。
他和鹿崗鎮費盡心機組建的編外背水軍,竟然就這個德性?
忽然,他指著那些背水軍殘兵道:“你們把鞋脫了。”
一個殘兵梗著脖子:“你他媽算老幾,憑啥指揮老子?”
“艾我草,本事沒有,脾氣都挺大。”
趙傳薪樂了,指著那人對李之桃說:“打服他!”
李之桃早看這些人不順眼了。
他擼起胳膊,二話不說就衝了上去。
那人也是個有脾氣的,當即抬腿想要踹李之桃。
李之桃的武藝是野路子,主要有蔡李佛拳的影子,外加在保險隊訓練的格鬥術。
掛擋防踹,抄抱勾腿摔,直接將這人掀翻在地,騎上去一拳便將那人打的暈乎了。
那速度可快極了。
趙傳薪在旁邊掠陣,果然,有那種不講武德的開始抄槍了。
趙傳薪抬手就是三槍,分別打在三個人的腳尖。
砰,砰,砰。
那三人倒是沒受傷,但明顯感受到了迸濺的土塊打在鞋尖的震動。
立即就不敢動了:“好漢別開槍,不就是脫鞋嗎?俺們脫就是了。”
說著,便開始脫鞋。
趙傳薪仔細的看了一遍,腳都很正常。
地上那人還在捂著臉哼哼。
趙傳薪指了指他:“別裝死蝲蛄,麻溜起來脫鞋。”
那人只好坐起來,將鞋脫了。
趙傳薪見他的大腳趾岔開的離開,冷笑一聲:“這個就是日本人,抓起來!”
地上那人臉色微變,旋即叫起撞天屈:“憑啥說老子是日本人?老子不服!”
若是仔細聽,這人故意拿腔作調的關外話,其實是有一點點異樣的。
可有不開眼背水軍殘兵幫腔:“對啊,憑啥說陳濤是日本人?”
趙傳薪斜著眼睛看著他:“啥也不憑,草擬嗎的你待怎地?”
好好說話吧,就蹬鼻子上臉。
趙傳薪豪橫起來,那人反而一縮脖子。
這看的趙傳薪暗自搖頭:這都招的一群什麼貨色?
而且,自己這隨便找十來個人,就挑出一個日本鬼子。
劉永和也不知道怎麼做事的。
當時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告訴他,一定防備日本間諜。
可他倒好……
趙傳薪問:“劉單子哪去了?”
吹水駒找到撐腰的了,當即指著東山上硬氣的說:“帶著人跑了,讓我們斷後。要不是趙生及時趕來,我們怕是要交代在這裡。”
趙傳薪點點頭:“把地上這個日本人綁起來。”
那日本人還想要狡辯:“老子不是日本人。”
趙傳薪朝李之桃揚了揚下巴。
李之桃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踢在日本人下巴上。
咔嚓,下巴斷裂。
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李之桃罵道:“去你碼的,趙生說你是日本人,你不是也得是!”
趙傳薪暗樂,這桃桃現在非常有眼力見。
有事兒,真上啊!
其餘殘兵見狀,各個噤聲,真兇殘!
還不講道理!
吹水駒拿繩子,將日本人綁了,問:“趙生,然後怎麼辦?”
“怎麼辦?”趙傳薪冷笑:“你們帶上這日本人先回營地,等劉單子逃亡回去了,讓他按照我們鹿崗鎮偵查日本間諜的方式,將裡面的釘子都揪出來。”
李之桃詫異:“趙生,那你呢?你不回去嗎?”
“我還沒找到神仙洞呢,回去幹啥?你們先撤吧。”
說著,調轉馬頭,帶著乾飯朝遠處跑去。
天空上還盤旋著十來只烏鴉。
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人。
趙傳薪問乾飯:“之前埋伏在灌木叢裡那幾個人,你去聞聞味兒,看看能不能追蹤他們。”
“汪汪汪……”
“厲害了,不用過去就能聞到,那還等啥,走吧。這下好了,都省的打聽訊息了。”
乾飯仰頭朝天,學著狼叫:“喔喔喔……”
天上盤旋的烏鴉聽了,轉頭朝北飛去。
李之桃和吹水駒,帶著那個日本人和一群殘兵回到了營地。
劉永和已經提前帶著大隊伍,灰頭土臉的先一步回來了。
見了李之桃,劉永和吃驚道:“你們竟然還活著?”
讓李之桃和吹水駒帶人斷後,自然是因為他們的戰鬥素養高,有那個實力。
但同時,劉永和也做好了犧牲他們的心裡準備。
在劉永和看來,保護住背水軍的大部隊才是最划算的。哪怕,這兩個人和趙傳薪有些關係。
可問題是,整個鹿崗鎮,又有誰和趙傳薪是沒關係的呢?
“丟你螺母,難不成你還想我們去死?”
李之桃爆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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