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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舟之中,柏指揮拍著李啟,疑惑的看著這位同道。
怎麼回事,這同道怎麼呆愣愣的,不像是個活躍的祝人,更像是個神神叨叨的卜人。
“噢……不好意思,柏指揮,什麼事情?”李啟回過神來,從自己的世界裡甦醒,帶著歉意的看著柏指揮。
但他心裡依然在琢磨,下意識的又思考起來。
時間沒有繼續回朔,看起來……先前的不斷重複,只是為了那個先遣隊戰場,也就是說,有人在不斷的嘗試,試圖獲得最終的勝利。
這種嘗試,也讓李啟能夠領會到……自己這種人存在的意義。
哪怕是需要不斷的sl,但也是需要有人來做的,總得有人去試,大能者才會有不斷重來的機會。
如果一件事,下面的戰士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那你重來一萬次也做不到。
而下面的戰士爭氣,一次就贏,你就不需要回朔了。
那麼……這種時候,下面的勝負,將會直接影響大能者們的力量消耗吧?
用腳指頭猜,也能想到,對大能者來說,回朔次數變多,肯定會影響他們的力量,導致他們疲勞,畢竟,這些大能者不僅僅要負責回朔微調,還要正面抵抗對方的大能者呢。
誰先累,那就誰先輸。
而且,也不可能說先和對方分勝負,然後再慢慢回撥,那樣不現實,因為戰線本身是有聯動的,經常會出現一處崩潰處處崩潰的情況,到時候你還想回朔,要面對的就是其他戰區的大能者了。
所以,在李啟的猜想中,大能者們的戰鬥……就是一邊和對方鬥法,一邊控制自己的力量,分析局勢,再微調下方的戰場,最終將一切導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因為,回朔必然不可能是回朔整個宇宙,就好像自己在巫神那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是到了這片戰區才被回朔的。
所以說,他們在特定的戰場上,判斷某個戰鬥的勝負很重要,於是就開始操縱。
但這種操縱,本質上還是要落到具體的人身上的,五品的修行者,乃至於下面的其他士兵們,都是有自己思想的,戰鬥的勝負還是要落到他們身上。
他們弱,他們意志不強,就會給大能者更大的壓力,導致大能者耗費更多力量。
於是,便形成了一套奇妙的聯動。
弱者便也進入到了大能者的戰爭之中,甚至可以影響戰爭的勝負。
還真是……奇異啊。
“喂,喂?公子啟,怎麼又愣住了?”旁邊的柏指揮一臉無奈。
這位公子……是不是有點過於特立獨行了。
李啟這才反應過來,然後連忙道歉:“實在是失禮,我剛剛才從秩祝那邊出來,腦子還有些不清醒,真是抱歉……”
經過了柏指揮的幾次提醒,李啟這才徹底將這些事情放到腦後。
想這些沒有用,不如直接去問問大能者。
反正,這一次也是要本地的小司戎見面,要拜訪這位陌生的三品。
李啟收拾精神,恢復了正常,一邊和柏指揮聊著當地的戰況,一邊發表自己的評論。
柏指揮本來也只是處於寒暄的目的和李啟聊聊,不過,聊了一個時辰之後,他突然發現……
這個神神叨叨的傢伙,有點東西啊。
李啟對於戰局的事情,指點起來,語言清楚,談吐有致,智思擊揚,腹中皆錦繡,言語盡珠璣,確實是有自己理解在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能注意到很多小事,那種真的很小很小的事情,比如某一個世界的特性,某個將軍的法門的特質。
這些事情數以百萬計,柏指揮自己都搞不清楚,更別說運用在指揮之中了,但李啟才來不到一個時辰,卻已經透過世界群陣法記住了相當一部分,還能合理利用。
“你看,柏指揮,你在此處,欲以陣法顯己之能,是亦按圖索驥,非常標準,毫無錯處,但是我覺得吧……有些可以修改。”
李啟一邊說話,一邊在星圖沙盤之上擺弄著軍勢。
“我看戰報,此處主將,是五品的違風界界主,他先前表現勇勐,但你賞賜了他法門,此刻他必然想要傳播此法,你看人員調令,此人已經將自己的弟子全部送回了後方,顯然是想要有人繼承這些法門,所以他雖然勇勐,卻不能和先前一樣效死。”
“再看其他方面,你為了配合違風界界主,給他安排了許多一樣勇勐能幹的界主,但是竊以為完全沒有必要,將這些勐虎分別發到不同的陣線,夾雜以較弱的界主,應該對戰力不會有任何影響,還能調動起一些戰意較弱的世界,發揮出更強的力量。”
“用兵,以強勇為用,強弱相援,勇怯相間,前後相趨,祿位為誘,斬殺為威,才能驅使這些世界去賣命。”李啟如此說道。
柏指揮微微點頭,感嘆道:“這些道理,我也明白,卻不想實踐的時候,總是不能好好應用啊,公子啟確實厲害,受教了。”
李啟則笑笑說道:“原理都是一樣的,帶兵,怨在乎賞罰不均,弱在乎逼迫,窮在乎絕地,離在乎將失道,懼在乎將無勇,柏指揮賞罰分明,從不逼迫,總能避開絕地,人心有道而不離,我也就只能在強弱連翼相馳這些細枝末節提點建議了。”
“再說,柏指揮也不是不懂,只是畢竟資料太過繁雜,記不住也很正常,我也就是記憶力好了一些而已。”
柏指揮則拿起水壺,給李啟的茶水續上:“哈哈,這可不止是好一些,我自問也算過目不忘,但這麼多的資訊,哪怕全部記住,但想要結合實際一一處理,也是難事,這點我確實不如公子啊。”
李啟只是笑笑,也不接話,繼續把話題轉移到排兵佈陣之上。
這樣的日子過了約莫九天。
九天之後,飛舟停下了。
停下的地方,是一座典型的域外奇觀,名叫廣寒。
廣寒之名,來源於清虛天,也是太陰大道的一處顯現之地,有‘月養魄於廣寒’之說法。
廣寒便是這片世界群最有名的域外奇觀。
這個地方的司戎,便在這裡指揮,而沉水碧也在這個地方,等待李啟。
到了地方,柏指揮笑道:“好了,我就只能走到這裡了,司戎就在內部,公子啟,告辭,若是以後有機會,真想和你繼續交流一下。”
“一定有機會。”李啟點頭,然後和對方寒暄告辭,接著便離開了飛舟。
飛舟也隨之啟動,飛速消失在天邊,沒有久留。
畢竟廣寒這裡有司戎的指揮部,可是機密,李啟在到達之前自己也不知道的。
下了飛舟,李啟環顧廣寒。
果然……每一座域外奇觀,都是如此的美麗。
一碧天光波萬頃,湧出廣寒宮闕。
這是一座銀鉤一般的宮闕叢集,面積不過數千裡,但陰氣和水氣卻極為濃烈,銀色的河流在虛空之中向著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流淌而去。
立體的河流,立體的瀑布,再加上無數宮闕漂浮其中,皆閃爍著美麗的銀白或者紫白色,熠熠生輝。
四周有空氣,於是澄風萬里,湛銀潢清影,冰輪寒光,翩翩靈槎四處行走,四顧滄溟。
大量的小船,也就是那些靈槎,在廣寒的諸多宮闕之中行走流轉。
這些靈槎沒有主人,也沒有駕駛員,只是一種‘自然現象’,如果熟悉路線的話,就可以在靈槎之間輾轉,抵達自己想去的地方。
當然,不熟悉路線,你也可以去,只是無法使用廣寒的一個特性,那就是傳送。
廣寒,是一座天然的金臺,或者列宿,或者仙路。
只要搭乘對應的靈槎,就可以前往宇宙任何一個‘太陰’,只要你能找到對應那顆月亮的靈槎,然後搭乘上去,在上面睡一覺。
一覺起來,你就會發現你來到了那顆對應的太陰之上。
整個宇宙所有的太陰,都和廣寒相連,這也是廣寒能夠被稱為域外奇觀的原因。
李啟自然是找不到路的,他只能在這裡注視著整個廣寒。
在廣寒的最中央,有一顆玉質的巨樹,不知萬萬裡,巨樹的枝丫蔓延,下面垂落一顆顆太陰,就好像巨樹的果實一樣。
一片片樹葉飄落,俱是宮闕,於虛空蕩漾。
還能看見各種異獸,在四周飄蕩的天河之中生活,甚至李啟還能看見一些蛟龍。
飄蕩貝闕珠宮,龍起吼,馮夷波激。
鯨奔雲霧蒼茫,吟嘯處,鼉吼天黑。
但見更遠處,有垂虹入青冥,廣寒天河三萬萬,蟾影吞盡湖陰,玉斧冰輪,宮闕寒深。
真不愧是域外奇觀啊,這般奇景,李啟覺得比之大火更加壯觀。
只是有個問題。
司戎人在哪兒呢?
就在李啟有這個疑惑之際,卻見天邊的那顆玉質巨樹,突然閃爍了一下光芒,緊接著,在大樹的頂端,一座宮闕亮起。
那光芒,就好像在指引李啟一樣。
李啟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升起一股明悟,起身,飛向一艘靈槎。
李啟在靈槎之中端坐,不一會,就順著天河,飄搖飄搖,來到了玉質巨樹的樹幹頂端。
這裡的場景如同夢幻,腳底踩著的是能發光的玉石,四周的所有建築也是美玉所築,叮叮噹噹的響聲,那是星星點點的玉片撞擊的聲音。
萬里冰面,千丈玉盤,廣寒宮殿,猶如湖海冷光流,點點光芒,猶如乍開銀漢,洗出玉蟾光色。
真是仙境。
李啟看著四周,感嘆著美麗。
是真的很美呀。
他在無數光點碎屑的環繞下,一步步踏入宮殿。
宮殿之中,有許多光流,正在環繞著一個美人。
那可真是美人,雖然及不上白辰狐王菩薩,但在李啟所見過的美人之中,這位甚至能和牡丹花神相提並論。
她坐在玉床之上,四周有陣法壓在肩上。
含光吐影,一片冷香,看不見臉,但只瞧輪廓,便覺得極清而美,清清冷冷,令人蕭然意遠。
怎麼說呢,這是一個和沉水碧屬於同型別的,但很顯然,兔兔沒她漂亮,也沒她有氣質。
李啟深吸一口氣。
從看見廣寒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對方的來歷了,所以此刻自然也是恭敬的行禮,說道:“常羲大人,小子李啟,前來拜見。”
常羲,太古時期的月母,也是整個宇宙第一位‘月精’,其本體是一隻銀蟾。
她有一個很著名的化身,叫做‘嫦娥’。
廣寒,便是她的居所,而她也是這片戰區的三品,不過並非大巫。
“免禮,上前來。”對方輕聲說道。
聲音怎麼說呢……有點配不上這般氣質。
按照他的想法,聲音應該是非常非常好聽的,比如花神啊,白辰狐王菩薩之類的,但對方的聲音很普通,白瞎了這清輝一般的光華。
但李啟立刻打散了這個念頭。
三品面前,還是收斂點,不要想太多,人家一伸手就給自己摁死了。
李啟緩步上前,保持恭敬,將腦子裡的雜念統統清楚。
不過,常羲卻沒有說話,而是盯著李啟。
這位三品大能,諸天留名的偉大存在,看著李啟,心中卻只感覺到……震驚
難以置信,無法形容。
李啟自己或許不知道,但修為越高,看他就越驚訝。
此時此刻,李啟的因果無法被撼動,李啟的命運無法被操縱,李啟的時間無法被回朔,李啟的存在無法被抹消。
原因……來自於一道恐怖的深邃目光。
有一位巫神,注視著李啟,輕輕伸手,捻住了李啟的因果與存在。
想要動李啟,就要先將這位巫神的手給拽開。
有幾個人能做到?
這個叫李啟的人……到底有什麼能為,有什麼特殊?竟然值得巫神如此對待?
常羲有些好奇,但她也知道這種事情最好別多問。
修為越高,就越明白知識的危險。
很多東西,你僅僅只是知道,就足夠帶來滅頂之災了,沒必要。
於是,她開口說道:“再近前來,你的妻女就在下方宮闕中,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就下去找她們吧。”
“是,多謝大人。”李啟再度往前走了幾步。
這下,他就真的能看清楚常羲的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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