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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高大的金髮青年,穿著一套寬鬆的衣服,卻有一條長度僅僅到小腿的褲子,小腹前還圍了一條可笑的皮革圍裙,圍裙上還有不少破眼。
“你很難過,也很迷惘,看不清未來的道路,甚至不覺得還有未來,最主要的是,你對活下去都已經沒有興趣,對吧?”
金髮青年給莎賓娜丟出了語音資訊。
那語音資訊充滿了疲憊和頹唐。
莎賓娜點點頭,看得出,對方也是一個失意人。
“不用難過了,在你看到我後,你就解脫了……對了,我是訶黎勒,你可以叫我訶子。”
訶子的資訊剛丟到莎賓娜的識海,莎賓娜就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喚醒,她瞬間就明悟了命運的歸宿。
自己的所有成就,都是既定的命運,自己只是訶子的一部分而已。
而無論如何,這世間一切的可怕事物,在訶子面前,都是虛幻。
莎賓娜的臉色變得非常蒼白,她艱難地咽口唾沫,努力點點頭:
“我……明白了,我並不遺憾,也不怕死……我有點怕痛……”
訶子的臉上立即有些明亮的笑容,這笑容似乎照亮了黑夜的細碎雨滴:
“不會的,你會得償所願,我會完成你的心願,隨手抹去該死之人,安頓好你牽掛之人。
你會看到,我們未來會強大到令天下人恐懼,我們就是主宰,更重要的是,我們也會是命運的主宰!”
莎賓娜一下子掀開了衣袍的帽子,她的臉上有一種深深的釋然,顯現出驚心動魄的美麗,隨即還露出燦爛的笑容:
“……好的,我已經準備好了!”
訶子微微點頭,莎賓娜就昏迷過去了。
道道黑光閃過,漩渦將夜雨都逼開了。
不遠處的燈塔發出一聲悶響,似乎發生了短路故障,燈光熄滅。
黑光過去,訶子站在原地,面容扭曲而猙獰。
漸漸地,他的神色平靜下來,眼中五彩紛呈。
他的心思似乎變得有些細膩,緩緩脫掉了鐵匠的衣物,隨手丟進大海,然後一絲不苟地穿上莎賓娜的黑袍。
當他做完這一切,下意識仰頭,看向了東方的天際。
微微搖頭,他雙手捂住臉,使勁搓了一下,將臉上的水珠或是淚珠,都擦拭乾淨。
隨即,訶子的身形一閃而過。
邁瑞港最高檔的酒吧中,許多的軍士和一些諂媚的各色人物,正和那位體形保養得當的城防官大人一起飲酒。
“哈哈,大人太幽默了!”
這位大人隨意的話語,都會引來他們的讚歎和附和。
一個高大的金髮青年不知何時已經在酒吧中徜徉。
他從長長的吧檯上,隨手拿起一杯酒,默默走過來,猝然倒在城防官的灰褐色的頭髮上。
訶子沒有給城防官更多驚詫和發怒的時間,也不管周圍集體驚詫失去思維的一眾人,轉身離開。
當訶子轉身的剎那,城防官那極富輪廓感和立體感的臉龐,似乎給無形的刀片,切割成了上百塊。
就像是有一張漁網從他的全身穿過一樣,無數的裂痕中滲透出血珠,然後,轟然墜下,成為一堆飽蘸血汙的骨肉顆粒。
酒館轟然出現了騷亂,眾人驚慌失措逃離。
卻沒有人注意到,那個高大的金髮年輕人,已經懸浮站在虛空,淚流滿面,臉上的肌肉和肌腱都在抖動。
與此同時,在一處昏暗的地下小賭場,幾個年輕人正在玩著骰子,他們的賭博金額都很小,但是卻那般的在乎結果。
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突然間眼神發直,隨手丟下骰子,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在他離去的瞬間,他已經啟用了念體,也成為了一個初階的火靈法師。
男孩的臉上已是淚流滿面。
他的記憶中,多出了許多的畫面,他知道,姐姐已經不在這世間了。
而此刻,在小城另外一個燈火通明的派對上。
那個侷促而自卑的女孩,臉上畫著奇怪的妝容,正羨慕地看著舞池中那幾對神色綺麗的年輕人,她甚至不敢擅自去冷餐檯上自取一點食物。
就在一個帶著虛偽笑容的男青年走向她的時候,她原本努力保持的矜持微笑,卻漸漸消失。
她隨即起身,轉身離去,任由淚水滴落,栗色的長髮無風而動。
自然,她也在此刻,成為了心心念念十多年的法師。
她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知道,姐姐永遠地離開她了。
至於小城北面那個小小的商鋪樓上,衰老的老兩口趁著三個孩子都不在,試圖將僅存的養老金,再次轉移地方。
當他們試圖從房間床下,搬出那個表面上僅僅是裝滿破舊衣物的巨大箱子時,意外發現箱子出奇的沉重。
老頭費了很大的力氣,卻始終無能為力。
直到老婦人也趴下幫忙,好歹是搬出來了。
揭開表面的破舊衣物,兩人都傻眼了。
下面一整箱,都是法定的聯邦鈔票和金塊。
那些鈔票,新舊不一,一看就是真實的,而那些金塊,純淨得就像剛剛從神主的世界,剛剛來到這世間。
……
就在老夫妻兩面面相覷的時候,他們頭頂上空,訶子的身形有些踉蹌。
“神愛世人,你這樣做是對的。心有掛礙,方能庇護萬眾。”
“幼稚,慈不掌兵,這樣一些垃圾人物都值得放在心上?”
“可笑,可笑,既然如此仁愛,為何將我普圖族群消滅?埃米爾會感激你嗎?”
“有意義嗎?那兩個小娃即便成了他們期待的法師,大機率也一樣會橫死街頭,兩個老傢伙多出這麼多的財富,或許會死得更快,哈哈!”
諸多念頭,在他的識海拉鋸。
“不行了,我……究竟是誰?
我該沉睡一次了!”
訶子的面部抽搐,眼中的異彩,漸漸被一片混沌的黑暗吞噬。
小小的空間一陣晃動,訶子就像陷進去一樣,雙目緊閉,消失不見。
……
此刻東方天際,那處無人能說清楚的虛空。
有人獨坐,就在那大大的圓桌前,緊盯著那緩緩轉動的母星虛像。
觀察者一直刻意注意的,是在代表西玄世界的那片區域,那個明亮的光點,正是白藥子和大風子都提醒過的,代表他們鎖定的那個訶子。
就在剛才,那個光點發出的赤紅光芒,亮度已經超越了大多數同類的光點,幾乎成為西玄世界最亮的幾顆光點,而且在不斷閃爍中。
輪值的預知子揪扯著他三縷盈尺長鬚中的一縷,渾然不顧寬袍博帶的外袍,已經從肩頭滑落。
就在訶子下意識看向東方天際的時候,預知子的心中一顫,手一抖,一根長長的鬍鬚都被自己給扯掉了。
預知子滿臉糾結,左手不斷在掐算中,但最後卻是一臉茫然。
最後,那顆極其明亮的光點消失了。
“他再次吞噬了其他法師嗎?進入源靈世界了?”
預知子有些狐疑,但還是在監察記錄中,詳細記載了“西玄世界,訶子”異變的記錄。
……
東土世界,帝都。
當日在西林歸墅的聚會結束前,王蕊石大方地表示,要和十八郎增進了解,希望他能陪自己去一趟帝都西邊太白山。
晴雪峰,自擾觀,王蕊石的師傅在那裡潛修,她想去拜訪一下師傅。
謝蕪荑、威靈和守宮等人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全然不知道這公開的資訊丟包。
只有姬琥珀還能保持她自己特有的從容和優雅。
李陵遊的表情很古怪,卻只能被動丟出資訊回覆:
“應該沒有問題,我會問問閥中最近對我有沒有什麼安排。”
任誰都想不到,十八郎還會被人倒追。
是誰都可以理解,但對方竟然是王閥的人。
當日回到李閥,由於涉及門閥之間,李陵遊不敢自行決定,他父親不在閥中,母親也不敢擅自拿主意。
李陵遊只好特意去求見了閥主,將王蕊石之事稟告給大伯。
李元明笑意有些模糊,點頭應許:
“十八郎有這份考量,是值得嘉許的。
畢竟我李閥無論是在帝國征戰時期的關係,抑或在和平發展時期,對各自傳統利益的爭奪方面,特別是在礦山、工程、智慧製造等方面,與王閥還是有些不愉快的。
即便是在朝堂之上的立身為政觀念,我們之間也頗有爭執。
雖然如此,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一切,都涉及兩閥的爭鬥。
比如這次,應該就屬於年輕人自己的事情了,哈哈,少年慕艾,發乎情,止乎禮,你自己按本心處理吧。”
李陵遊有些侷促:
“……沒有情……以前根本就沒有接觸過。”
“哈哈,既然沒有,那就試著去了解一下嘛……不要有門戶之見。
在我們閥中,就有許多人與王閥結為夫妻,非嫡傳子弟、旁系子弟以及客卿之間,多了去了。
你不要有思想負擔,那蕊石是老東西的幼女,寶貝著呢,未必看得上你,哈哈。”
李陵遊訕訕地告辭出來,覺得有些茫然。
對那圓臉姑娘,談不上喜愛,也談不上不喜歡,只是覺得有些突然而已。
不過,李陵遊還是決定去一次,正好威靈他們不是還沒有去爬過太白山麼,大家都一起去,分頭行動而已。
威靈和守宮倒是無可無不可,只是覺得會不會成為一種妨礙。
李陵遊再三保證,提前去,威靈守宮和孩子們先去爬山,他和王蕊石單獨行走,況且上山也不是隻有一條路。
反正這幾天,威靈和玄明、南星和寄奴都在稷下學宮註冊了帳號,去那虛擬的空間,試圖找到一些有益於修行的知識。
即便是去爬山,也不影響他們的搜尋,畢竟,太白山也正好在“未央結界”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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