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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的尖叫聲,在這個房間中響了起來。

可惜,這是一個地下密室,小黑貓就算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得見。

感覺到危險的小黑貓,拼命地掙扎著,想要從瘦小中年男子的懷抱中逃離。

只是這是徒勞的掙扎,這個中年男子看去長得很瘦小,但是剛才卻只用一隻手,就拎起了一個上百斤的油桶。

在這個地下密室中,除了周圍牆壁上掛滿了貓頭之外,中間還放著一張長方形的大木桌,桌面上血跡斑斑,甚至還粘著不少血肉碎屑般的東西,另外還放著一柄牛耳尖刀。

中年男子抱著小黑貓,朝木桌走了過去。

來到木桌旁,中年男子拎著小黑貓的脖頸,將它拎在了自己的眼前,另一隻手則是將轉滿香油的被子,湊近了自己的嘴邊,一仰頭將杯中的香油倒進了嘴中。

本來是用來點燈的香油,竟然被這中年男子直接喝了下去。

中年男子咂了咂嘴,似乎那香油對他來說是一種無比享受的美味,他的眼中露出了醉酒般的興奮之色。

小黑貓拼命的掙扎尖叫著,碧綠色的童孔中滿滿都是恐懼,它依然看不清那中年男子的模樣,但是卻能嗅到中年男子身上那種原本就讓它極是厭惡的氣味,越來越濃烈了。

而小黑貓越掙扎,越尖叫,越恐懼,這容貌猥褻的中年男子似乎就越興奮。

似乎小黑貓的掙扎和恐懼,比香油帶給他的享受更強烈一些。

“叫吧,叫吧,這裡沒人會聽見的。”

中年男子的口中,發出了尖尖細細的聲音。

“以前我面對你們的時候,也是這麼叫的。”

下一刻,中年男子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瘋狂和仇恨,他一把將小黑貓按在了木桌上,然後拿起了旁邊的那柄尖刀。

……

小黑貓的叫聲,其實還是有人能聽到的。

束觀站在郝記香油鋪的門外,聽著店鋪內的地下傳來的貓的淒厲叫聲。

這聲音普通人自然聽不到,但在他的耳中卻無比清晰。

束觀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因為他在心中跟那隻小黑貓保證過,絕不會讓它真的死了。

而現在也已經無需等待,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自己找到了那個殺貓狂人。

不過今天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現那姓郝的香油鋪老闆的身上,有任何靈氣波動。

這代表了兩種情況,一種是那瘦小的中年男子,有特殊的掩飾自身靈力波動的法門。

另外一種情況,是那中年男子的道行境界,要比他強大太多,起碼也是元嬰境的修行這。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的話,那他貿然進去就是找死。

束觀抬起了左手,大拇指在其他幾根手指上迅速按了幾下,然後攤開了手掌。

手掌之上,那些掌紋似乎又活過來了一把,充滿了一種生動的感覺。

一掌經!

如果論占卜已身之事,一掌經比起龜錢卜卦術似乎要準確許多,最重要的是它更簡單更方便,幾乎是幾秒之間就可以完成起卦卜卦的過程。

朝自己的左手手掌看了一眼,束觀放下了心來。

卦象告訴他,他進去之後,並不會遇見什麼真正的危險。

然後束觀合攏手掌,一步邁進了緊閉的木門之後。

……

小黑貓被一隻瘦瘦的手掌按在木桌上,四肢在空氣中亂抓,口中發出一聲接一聲的哀叫聲,只是那叫聲逐漸變得微弱起來。

中年男子手中的尖刀,緩緩朝小貓的肚腹間湊近,他的眼中洋溢著興奮,瘋狂,殘忍的光芒。

只是眼看尖刀的刀尖,就要刺進小黑貓的腹部之時,中年男子卻突然停下了手,受驚般地勐然轉過了身子。

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年輕道士,正站在他的身後。

剛才進來之前,束觀已經換上了道袍。

因為這一刻,他代表的是天庭之衛。

束觀看著周圍牆壁上那些掛著的貓頭,心中再無半點疑慮,六師兄也跟他說過,秀水街那些死去的貓屍,很多都是頭被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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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轉過頭,有些厭惡地看向了那容貌猥瑣的中年男子。

……真是個變態啊……

而中年男子也正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那個看去普普通通的年輕道士。

“你是誰?”

他慌亂地問了一句,聲音又尖又細。

束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道袍,澹澹地說道:

“我來自善已觀。”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否則你的行事就不會這麼小心。”

中年男子臉色驟然一變。

從他神情的變化,看得出來他確實知道善已觀。

然後中年男子立刻就做了一件事情,他將手中那柄尖刀,朝著束觀扔了過去,同時一個躍身,就朝著密室臺階那邊衝去。

尖刀發出刺耳的呼嘯聲,朝著束觀飛來。

剛才那中年男子只是用一隻手,就拎起了一個上百斤的油桶,而且拎得還很輕鬆,因為上百斤的油桶,對他來說跟端起普通人一碗米飯要用的力氣沒什麼區別。

但是他此時扔出尖刀卻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所以這柄尖刀的飛行速度,堪比一顆子彈。

但是尖刀的質量比子彈無疑要大上好多倍。

在同樣的飛行速度之下,它的殺傷力同樣要比子彈強很多倍。

如果說一顆子彈擊中在一面牆壁上,會留下一個彈坑,那麼如果是這柄尖刀擊在牆壁上,足可將整面牆壁轟塌。

放在三個月以前面對這樣一柄尖刀,束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身體硬扛。

但是現在的束觀已經不一樣了。

當那中年男子剛剛扔出尖刀的時候,束觀體內的靈力就如山洪一般爆發,然後抬臂,衝拳。

這幾個月一來,這個動作他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萬次。

蠻餘勁瞬息之間抵達了他的拳頭的頂端,而他的拳頭則已經擊在尖刀的刀尖之上。

他拳頭的速度,並不比子彈慢。

“彭”地一聲,尖刀爆為了滿天的鋼鐵碎屑。

而束觀接著兩者相撞之力,身軀閃電般後移,將正要衝上臺階的那個瘦小中年男子攔了下來。

然後束觀一腳側踹,踹在那中年男子的小腹上。

中年男子發出一聲尖細的慘叫,整個往後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牆壁之上。

如果這裡不是地下密室,恐怕整面牆壁都倒塌了。

但即使如此,這個深埋地下的房間,依然劇烈搖晃了一下,牆壁上的那些貓頭,噼裡啪啦落了下來,埋住了中年男子的身體。

但是束觀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訝色。

因為剛才的那一踹,腳尖傳來的感覺,那個中年男子身體的堅韌程度,遠超普通的修行者。

對方並沒有真正受傷。

貓頭堆掩之下,一股奇特的氣息,緩緩地升騰了起來。

即使剛才那中年男子扔出那柄尖刀,他的身上依然沒有靈力波動,尖刀堪比子彈的速度,是他純粹靠肉體的力量扔出的。

但是現在貓頭之下,終於有一股屬於修行者的氣息出現了。

束觀的眼中再次閃過一縷意外之色。

因為這種氣息他有些熟悉,上次他在那個牛蛙半妖的身上也感受到過。

那是妖氣!

難道這個姓郝的香油鋪老闆,其實是一個半妖?

但是妖氣好像要比原先那個牛蛙半妖要濃郁太多了。

就在他如此想著的時候,貓頭之下突然伸出了一隻爪子。

第一眼,束觀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東西的爪子。

然後又是一截動物的前肢出現了,前肢之上長滿了根根鋼針的黑毛。

長滿黑毛的前肢掃開了貓頭,然後中年男子緩緩站了起來。

此時他的雙手雙腳已經全部變成了動物的爪子,臉上有許多黑毛正迅速冒出,同時有兩隻尖尖的耳朵從腦袋上長了出來,身後還多出了一條細長的尾巴。

果然是半妖!

束觀剛升起這麼一個念頭,卻見那中年男子的身體卻繼續變化著,只見中年男人全身勐然一顫,趴了下來,然後竟然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黑毛老鼠。

身軀足有成年人大小,黑毛如針,利爪如刃,昂著一個鼠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童孔中射出堪比電燈般明亮光芒。

束觀勐然怔了一下,接著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半妖,而是一個真正的妖族!

下一刻,束觀臉色微微一變。

因為他想起了大師兄曾經跟他們說過的一件事情。

“天地間已經很難再誕生新的妖族了,現在活著的基本都是經年老妖,你們以後若是遇上一個真正的妖族,有多快就馬上跑多快!”

這一瞬間,束觀幾乎是立刻就想轉頭就跑!

只是緊接著另外一個疑惑同時又在他腦中升了起來。

那就是既然這裡藏身著一個真正的妖族,那為什麼自己剛才用一掌經卜卦的時候,卦象卻顯示裡面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而且這這頭鼠妖的身上,雖然妖氣極為濃郁,比以前遇到過的牛蛙半妖的妖氣要濃郁許多。

但濃郁不代表著強大。

在這鼠妖的身上,束觀並沒有感受到太過強烈的壓迫感。

正是因為這些疑惑,讓束觀硬生生止住了想要逃跑的衝動。

而就這一猶豫間,那頭鼠妖已經後腿一屈,勐然朝他撲了過來。

“彭”地又是一拳,擊在了鼠妖的下腹處,鼠妖口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被擊飛。

然後鼠妖兩隻前肢的利爪,閃電般朝束觀的脖子上抓來。

……一旦妖族現出妖身,那麼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敏捷,都會成倍地增長……

束觀腦中閃過這些曾經在道藏閣典籍中看到過的記載,同時身體一扭,堪堪避過了那兩隻閃著寒光的速度快逾電閃的利爪。

跟著大師兄修煉了幾個月的鬥戰術,束觀不管是對力量的控制,還是對自己身體的控制,都已經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而避開鼠妖一抓的同時,束觀的右掌一掌拍在了鼠妖的後背之上。

如果純粹論攻擊力的話,拳頭自然比掌的更強,剛才拳頭都傷不了鼠妖,何況是用掌。

但問題是束觀的這一掌,不僅僅只有肉身的力量,他還加了一道道術。

只見他的掌心之間,驟然亮起一團電芒,接著是轟然一聲雷響。

掌心雷!

這是雷之道途的入門法術。

“掌發如雷,溶金碎鐵。”

這是道冊上對於掌心雷威力的描述。

而束觀施展出的道法的威力,已經不用再說了。

隨著一聲雷響,鼠妖再次發出了一聲慘叫,身上黑毛根根直立,渾身電芒閃爍,束觀手掌擊在他身上那處,直接焦黑了一大片。

鼠妖從空中直直墜下,渾身僵硬地躺了三四秒鐘,等他身上電芒消散,想要再次躍身而起時,束觀一揚手,桃木劍自他袖中飛出,化作一片青色萍葉,朝那鼠妖頭頂落下。

感受到青色萍葉中蘊含的強大劍氣,鼠妖的紅色眼珠中露出恐懼絕望之色。

“你不能殺我!”

他發出了一聲臨死前掙扎般的尖叫。

青色萍葉驀然停了下來,再次變為了桃木劍,懸停在鼠妖頭頂三寸之處,劍尖對準了鼠妖的腦袋。

鼠妖已經見過這柄劍的威力,此刻不敢稍動。

束觀微微一笑。

如今的他已經可以收放自如的控制自己的道術了,不會像以前那樣施展出一門威力大點的道術,就耗盡了全身靈力。

不管是剛才那一記掌心雷,還是現在的青萍御劍術,束觀都沒有使出全力,否則光是那一記掌心雷,或許就足可滅殺這鼠妖了。

這是一個真正的妖族,但似乎並不怎麼強大,比當初的那個牛蛙半妖自然要強很多,但是做多相當於一個初識境的修行者,對於如今的束觀來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難道是一個新生的妖族?

這也是束觀沒有直接殺死這鼠妖的原因。

他還有不少事情要問一下這鼠妖呢!

“哦,我為什麼不能殺你!”

束觀澹澹地問了一句,走到了牆角,將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小黑貓抱了起來。

而小黑貓再次聞到了那種讓它無比安心的氣息,辨認出了束觀的身份,頓時變得放鬆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這些天庭之衛。”

黑色巨鼠畏懼地看著束觀,尖聲說道:

“但我沒有觸犯天條,我只是殺了一些貓。”

“在我還是一隻普通老鼠的時候,不知有多少次,差一點就被這些該死的貓吃掉,後來我成為了妖,但看到任何一隻貓,總是遏制不住地想要殺死它們。”

“就像以前它們總是想要一口把我的頭咬下來一樣,我也要把它們的頭一個個砍下來。”

黑色巨鼠的聲音越來越尖銳,看得出來即使被桃木劍凌空指著,但那些貓曾經給它帶來的傷害,依然讓它變得情緒激動。

然後黑色巨鼠喘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

“但是我只是殺了一些貓,甚至大部分都是沒有主人的流浪貓,卻從來沒有插手過凡人間的事情,至少從沒有用我的妖力去幹涉過凡人,就連這家香油鋪,也是我自己像凡人一樣苦心經營起來的。”

“而平常的時候,我對那些普通人也很好,他們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我都是盡力去做。”

“所以我雖然是一個妖族,但從來沒有害過人命,至於殺貓,這不過是我們種族之間的仇恨,就算是以前的天庭還在,也不能因為這件事情降罪於我。”

黑色巨鼠尖聲叫嚷著,甚至慢慢有了點理直氣壯的意味在內。

束觀卻是一時間居然有點無言了。

他這次出來,是為了調查一年前秀水街死了十八隻貓,和近期同興裡貓連續失蹤的事情。

因為師傅李至霞覺得這其間有修行者出手的痕跡,所以要把那個修行者找出來,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現在他已經找到這個人了,而對方除了殺了一些貓之外,好像真的沒什麼人死在他手上,也沒做過什麼其他事情。

至少束觀從他的街坊鄰居那裡瞭解到的,郝記香油鋪的郝老闆,就是一個樂於助人又老實本分的生意人。

……所以……

束觀抬手抓了抓腦袋,他在想一件事情:一個人虐殺小動物,該判什麼罪。

他回憶了一下前世自己知道的法律條文,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好像是……沒有罪

至少以束觀所知是這樣的。

只要不把虐殺小動物的過程錄下來,製成影片放到網上傳播,還真的不觸犯任何法律,除非你虐殺的是珍稀保護動物。

但貓不是保護動物。

在前世那個已經極為重視動物的權利的時代,依然如此,更別說是如今這個時代了。

而連人間的律法都不能論這鼠妖的罪,更別說他們這些天庭之衛了。

仙歸仙,凡歸凡。

這是他們天庭之衛要捍衛的天條,但如果別人真的沒有插手過凡人之事,那他們也確實不能因此就把人家給殺了。

特別是一隻老鼠殺貓,從老鼠的立場來說,它甚至是正義的,即使手段看去很殘忍。

因為那些貓活著,就有可能吃他的同類。

就像時代的人妖之爭,人族同樣毫無理由地殺了很多妖。

一時間,束觀覺得自己都有點邏輯混亂了。

只是他緊接著,束觀皺了下眉,斷然說道:

“不對,你並不是沒有插手過凡人之事,同興裡景福路8號,你殺了那家的貓,還用那隻貓屍佈下了一個降頭術,這件事情你又怎麼解釋!”

黑色巨鼠的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什麼景福路8號?我從來沒去過那裡,也沒殺過那家的貓……我也根本不會降頭術……”

這一瞬間,束觀的臉色變得極度意外,看著那隻黑色巨鼠,失聲驚呼道:

“什麼?那隻貓不是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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