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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馬家兩個進士被抓的訊息,轟動整個汴梁。
韓綜當天就得到了訊息,徹底慌了。
馬元和馬仲甫可不是什麼小人物,論出身是馬家嫡系,論科舉是進士出身,論職務一個是監察御史,一個是三司判官。
宋代的刑不上大夫其實不是指門蔭入仕或者那種同進士出身、賜同進士出身的官員。
因為這種官員宋代抓的不少。
宋太祖趙匡胤在位的十七年之內,處死的大小官員約有四千餘人。
到了宋仁宗時期,雖然不怎麼殺官員,但也有除名、勒停、衝替、差替、放罷、削職、貶降、落職等幾種方式懲罰貪官汙吏。
可裡面有個共同點就是即便對官員嚴懲,一般懲罰的也都是門蔭、同進士出身等官場地位較低的官吏。
而一二三甲進士以及豪門出身的官員,往往都不會嚴懲。
即便朝野非議,被迫懲罰也只是象徵性,基本上貶職幾個月,最多一年半載,就又會被趙禎這廝給提上來。
這種現象在趙匡胤時代還不算特別突出,所以趙匡胤時代吏治最好。
到了趙光義時代略有寬鬆,接著就是宋真宗晚期和宋仁宗趙禎時期,達到了頂峰,自此大宋徹底刑不上大夫。
但現在卻出現了不一樣的情況。
豪門出身,且還是進士及第的馬家兩個進士,就這樣被抓了?
那自己呢?
韓綜一時慌亂,他自問在開封府幹了那麼多年,幹了不少髒事壞事,要是趙駿查到他頭上,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當馬元和馬仲甫落馬的訊息傳過來後,韓綜就急急忙忙,直奔韓億府邸。
韓億家財雖不比呂家,但也坐擁豪宅,韓綜到了府邸門口,也不管門口奴僕、府內侍女一路叫著“二郎”“小衙內”之類的話,徑直到了後院。
此刻韓億才剛剛回家,趙駿是在抄了開封府後的第四天又抄了馬家,中午抄的,下午韓綜就得到了訊息,來找韓億。
所以這個時候韓億才從樞密院散值沒多久,他人正在自己後院的衣物間,在丫鬟的幫助下,將身上的朝服換成一身常服,正整理衣冠間,門外就聽到一聲“父親!”
韓億沒有回頭,看著銅鏡裡自己的樣子慢條斯理地繼續打理衣領,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韓綜又喊了一句:“父親,大事不好了。”
“在府邸裡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我告訴你多少次,要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到底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
韓億略有些不滿,依舊在整理髮鬢。
韓綜愁眉苦臉道:“馬元和馬仲甫剛剛被皇城司的人抓走了。”
韓億的動作一下子僵住,隨後沉默片刻,手放下來,對身邊丫鬟道:“你們出去吧。”
“是。”
兩個丫鬟欠身退了出去。
“父親,怎麼辦?”
韓綜上前說道:“我也沒想到那趙駿竟如此猖狂,連馬家的人都抓了,我怕遲早會抓到我頭上。”
“唉。”
韓億長嘆了一口氣,轉過身,雙手背在身後,走到了院子裡。
院子大樹落葉紛飛,相比於趙駿那間簡陋的兩進出小院,韓億宅邸佔地七八畝,院中參天大樹十餘株,花圃草地紅綠爭奇鬥豔,徐徐微風帶來淡淡桂花清香。
後院一側有假山池塘,韓億走到池塘邊的亭中,坐到了亭邊的椅子上,看著旁邊池塘裡遊弋的金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父親。”
韓綜跟了過來,低著頭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韓億沒有回應,只是在思索。
韓綜又問了兩遍,見他始終沒說話,就只好等著。
過了一會兒,韓億忽然說道:“仲文。”
韓綜忙道:“父親。”
“這些年你在開封府也拿了不少,若是現在交上去,向官家請罪,或許能從輕發落。”
韓億說道。
韓綜剎那間臉色慘白,哭喪著臉道:“父親這是要拿兒子當棄子啊。”
韓億搖搖頭:“我不想這麼做,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看官家的行動。伱知道嗎?若是以前,官家絕不可能給皇城司如此權柄。”
韓綜默然道:“那又如何?難道官家真的是想對我們動手了嗎?若是如此的話,找藉口罷我們的官職不就行了?”
“但官家沒有這麼做,為父就在想,這或許是有一些別的緣由。”
韓億又思考了許久,最終嘆道:“罷了罷了,再試探一下官家吧。你看能不能聯動馬元和馬仲甫的那些同僚,還有馬家門生故吏,再上書找官家鬧一鬧,若是官家願意鬆口,這事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
韓綜說道:“僅僅找這些人怕是不夠吧,這些天御史臺和諫院鬧得還不夠嗎?也許我們應該找呂相他們,官家給皇城司權柄,現在皇城司拿了馬元跟馬仲甫,這是要殺士大夫啊。”
“你想做什麼?”
韓億問。
“藝祖受命之三年,於太廟寢殿之夾室立碑,碑上誓詞三行,一雲:‘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中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二雲:‘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三雲:‘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韓綜面沉如水道:“官家這麼做,是要背祖宗之法。我以為必須聯絡滿朝諸公,請呂相、王相以及所有在朝官員,共同向官家請願。即便二馬有瀆職之處,也應該由大理寺審判,而非皇城司!”
根據陸游的《避暑漫抄》記載,這事就是宋朝不殺士大夫的來源,趙匡胤時代確實立碑說不殺士大夫。但他本人其實沒有遵守,殺了不少貪官汙吏。
可經過趙光義、趙恆、趙禎三朝士大夫們的努力,終於把趙恆和趙禎忽悠瘸了,讓他們對士大夫越來越好。
基本上除了兵權和高階官員任免權以外,其餘什麼權力都歸了士大夫。所以現在趙禎給了皇城司權柄,就是在搶奪士大夫的權力,這已經讓滿朝士大夫很不滿。
但這事終歸是沒有刻在太祖石碑裡,因此再怎麼鬧騰,在皇權的壓制下,勉強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後果。
可一旦開殺士大夫先河,那士大夫們就得炸鍋。
畢竟誰都希望自己貪贓枉法、幹盡壞事之後不被清算,即便只是個貶官,那也好過被殺掉啊。
所以一旦馬元和馬仲甫這兩個士大夫被殺,必然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韓綜覺得可以鼓動所有士大夫聯合起來,給趙禎施壓,即便不能馬上逼皇帝撤了皇城司,也應該讓皇城司把人移交給大理寺審判,只要大理寺接了這個案子,官官相護,那什麼事不都好說了?
但讓韓綜沒有想到的是,韓億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糊塗,官家最嫉恨結黨營私者,若是滿朝官員一齊反對,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
韓綜固執道:“法不責眾,不管怎麼樣,這事關天下士大夫生死,我就不信,每個人都將生死置之度外?”
“行了,你先按照我說的做,先試探官家,萬不能行此事。”
韓億還算有理智。
大宋士大夫能夠得到優待,是因為士大夫並不團結,所以皇帝願意給他們優待,換取他們互相內鬥,以此穩固皇權。
如果一旦所有士大夫聯合起來,官家恐怕就會感到恐懼了,一旦讓他覺得皇權有威脅,那再好的人,也會舉起手中的屠刀。
畢竟官家的位置是皇帝,而皇帝的立場就是政權憂慮。韓綜想不明白,作為副樞相的韓億必須明白這一點。
因此現在不管是三相三參,還是三司使、樞密院等其餘高階官員,都少有結盟,都是三三兩兩。二三十多個高階官員,結成七八個團伙互相敵對,這才能讓皇帝放心。
現在要真按韓綜所言,那即便是皇帝並不想拿韓家開刀,怕也得拿韓家開刀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韓億不想走這招險棋,所以絕不會答應韓綜。
“記住,伴君如伴虎。官家即便再寬仁,那也是一頭老虎,有些事情,可以去聽,可以去看,但決不能去做,明白了沒有?”
韓億有些不放心,又叮囑了兒子一遍。
韓綜無奈道:“是,孩兒知道了。”
“你這些日子,就回來住吧。”
韓億想了想,“即便趙駿再猖狂,只要官家沒開口,想來他應該也不會來老夫府上拿人。”
“是。”
韓綜應下。
當即韓家這邊就開始運作起來,派人四處聯絡馬家的門生故吏,以及馬元和馬仲甫的好友,讓他們繼續上書。
這些都是朝堂比較常規的手段,宋朝言官當道,很多高階官員門下都有言官,靠這些人相互攻擊撕咬,後來的慶曆新政、王安石變法,都有他們參與的身影。
只是就在韓家繼續用老套路繼續折騰的時候,景祐三年九月一日,昨天才抓了二馬的趙駿,此刻卻並沒有急著審問他們,而是去了范仲淹家。
趙駿在范仲淹家待到下午才離開。
等到了晚間,范仲淹府邸卻是熱鬧起來,以往趙駿來的時候,府邸都沒什麼人,除了幾個僱傭的傭人和官家以外,就是范家自己帶的兩個老僕。
但今天範府張燈結綵,到了下午天色漸漸暗淡。一輛輛轎子停在了範府門外,一個個青年官員走下轎子進入府邸。
老範請客吃飯,他特意準備了一張大桌子,上面放著火鍋,用兔肉做主料,當時叫“撥霞供”。
秘書丞餘靖、太子中允尹洙、工部郎中吳遵路、館閣校勘歐陽修、蔡襄、龍圖閣直學士李紘、集賢校理王質、史館檢討王洙、知諫院富弼等十餘名好友前來捧場。
由於權知開封府丁度被罷免降職,調任外地知州,趙禎被迫又讓老範暫時上來穩定局面,所以大家都以為今日的宴會是為了慶祝范仲淹官復原職。
但沒想到大家說為他慶祝的時候,范仲淹卻說今日並不是為了慶祝自己又回到開封府而設宴,令人納悶。
“希文公,恭喜恭喜,這次我帶了兩瓶酒,慶賀你官復原職。”
“今日是有別的事情,並非慶賀。”
“是嗎?那也無妨,反正也是要喝酒的,不能浪費了我這幾瓶陳年花雕。”
“先坐下吧。”
“希文公,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喲,這幾塊臘魚臘肉可是好東西啊,安道兄,你怎麼知道我好這口?”
“那是,這可是我珍藏的,特意祝賀你回開封府。”
“今天召大家來不是為慶賀,是有別的事情,不過先裡面坐吧。”
范仲淹招呼著眾人。
大家每個人都好奇既然今天不是慶賀又是做什麼?
突然召集眾人,難道又打算幹大事了?
不過既然老範沒在迎客的時候說,那自然是先把好奇心按捺不住,等著他揭曉答案。
很快眾人一一到齊,等最後一個史館檢討王洙到了之後,總算是開席。
一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范仲淹的座位上,擺著一層厚厚的紙張,足有兩三尺高,難怪要放在座位上。
“希文公,這些是什麼?”
歐陽修好奇道:“莫非是你新刊印的詩詞集?準備與我等分項一番?”
范仲淹笑著搖搖頭道:“不是,今日召集諸位,確實是有一些事。是有一些話想對諸位說,有一些問題想問大家。”
眾人互相對視,神情頗為納悶,富弼就問道:“什麼話要如此隆重,特意召集我等來相談?”
范仲淹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些紙張,他將這摞厚厚的紙張放在了桌案上,對眾人說道:“你們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那位高人嗎?”
“這與那位高人有關嗎?”
尹洙問。
“嗯。”
范仲淹沉吟著說道:“那位高人曾經問我,我希望的是什麼。”
“哦?希文公怎麼回答的?”
眾人來了興趣。
范仲淹依舊沒有立即回答,等過了幾秒鐘,他在心裡已經組織好了語言。
然後環顧四周,嚴肅認真地對大家說道:“我告訴他,我希望的是人間再無苦難,國家昌盛蒼生安康。只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若不能為良相,也要為良醫,治病救人,拯救黎民百姓。”
“好!好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歐陽修立即拍案叫絕道:“此等大志向,才是我輩應有之風!我當以希文公為前路指引,一生向著這大願踟躕而行,哪怕再艱難,也不改其心!”
“永叔能有此心,我甚是欣慰。”
范仲淹沉聲道:“高人跟我說,要想完成大願,並不能依靠我或者他。”
“那我們應該依靠誰?”
“我們!”
“我們?”
眾人頗為詫異。
“不錯。”
范仲淹指了指眾人道:“我們需要一批志同道合的夥伴,要有同樣的抱負和理想,要有甘於奮鬥的精神,不怕犧牲的鬥志,所以今日召集諸位,是想問問,你們有這樣的理想和鬥志嗎?”
他說完之後,目光真摯而又炯炯地看著他們,認真地等待著眾人的回答。
趙駿現在的處境其實不太妙。
他以為到了大宋之後,已經透過講課,讓皇帝包括諸位相公在內,有了遠大的抱負和志向。
到頭來才發現,他們根本沒有改其心。
有的只是流於表面的說辭,他們只是想利用趙駿後世的知識,做到提高生產力而已。
他們腐朽落後,頑固守舊,不會接受社會進步的制度改革,不希望自身利益受損,更不會接受皇權以及士大夫大權旁落的現實。
他們依舊想成為壓迫在人民百姓頭上的大山。
按照偉人所說,他們就是一群保守的利益集團,他們不會希望自己的既得利益被破壞。
所以他們千方百計會阻撓趙駿,會不惜一切代價防止社會制度進步。
而要想扳倒這座大山。
趙駿發現僅僅依靠自己,遠遠不夠。
因為對方的力量很強大,他們依舊牢牢把持著這個時代的權力,甚至還想拉攏他,同化他,腐蝕他。
至少趙駿現在單純的一個人在戰鬥,不管是開封府,還是對馬家韓家動手,都只是在沒有威脅到皇權和士大夫階級的時候,一次次妥協而已。
當有一天趙駿真的要革他們命的時候,那趙駿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灰飛。
所以他不能再一個人戰鬥。
他需要更多的同伴。
哪怕這些同伴也並不會完全接受新時代的思想。
但僅僅是比原來的舊有保守利益集團更進一步,那就已經是天大的進步。
畢竟五位偉大導師的思想是具有開拓性、卓越性以及遠見性。
如果放在後世,自然是先進的。
可放在大宋,那就是領先百年是天才,領先千年就是妖孽,天才與瘋子只在一念之間。
所以趙駿沒辦法立即傳播導師們的思想,飯要一口一口吃,步子也不能邁得太大,他只能一步一步來。
如今也只是在舊有社會制度下,艱難廝殺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掌握更多的權力,拿到更多的社會資源,從而提升自己的話語權。
但偉大導師曾經說過,要造就一大批人,這些人是革命的先鋒隊。這些人具有政治遠見。這些人充滿著鬥爭精神和犧牲精神。這些人是胸懷坦白的,忠誠的,積極的,與正直的。
這些人不謀私利,唯一的為著民族與社會的解放。這些人不怕困難,在困難面前總是堅定的,勇敢向前的。
這些人不是狂妄分子,也不是風頭主義者,而是腳踏實地富於實際精神的人們。中國要有一大群這樣的先鋒分子,中國革命的任務就能夠順利的解決。
等到有一天,趙駿在舊有制度下拿到更多東西,造就了一批這樣的人,哪怕只是每隔十年甚至二十年,造就一批在原有思想上更進步的人,那麼對於華夏的未來,都充滿了光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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