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決戰狂沙 第三百八十四章 帝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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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剛才有人嗎？”奸臣竊竊私語道。

“我難道是看錯了，我記得公主只是帶了一條黑狗進來而已。”

“莫非我們把一個人看成了一條狗？”

議政大殿裡一片嗡嗡的嘈雜聲，但莉迪亞此刻已經覺得頭也不暈了，脖子也不疼了。她滿心歡喜地衝著黑凝雪笑起來，似乎是在期待她能快點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來，好讓自己早點從苦海中解脫。

啪！

一隻手拍在莉迪亞蠢蠢欲動的左肩，冰冷的聲音瞬間凍結了大殿裡所有雜音，“你的建議。”

莉迪亞只恨不能翻個白眼當場裝死被人抬出去，只能自謙地說道：“我就是一介武夫，治理國家這種事情我並不太懂……”

“你的建議。”不笑直接打斷了莉迪亞醞釀許久的婉拒，聲音裡已經帶著幾分不滿。

若是以不笑以往那種孤高冷漠又見不得蠢人的脾氣，現在這大殿裡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他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掀桌子摔門而去，顯然是已經耗盡了耐心。

莉迪亞不敢在不笑的底線上蹦躂，無奈之下只能把記憶裡殘存的那點政治課本里的內容反芻了一些，然後信口開了一條大河：

“首先我們要調查人民的生存狀況，要改善他們的生活，從平安到溫飽最後要過上好日子。所以我們要反對以種族、收入、地域為屬性的分裂圈子。”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了羅琳和矮人們的工匠會：“我認為可以模仿‘工匠會’的形式，發展‘商人會’、‘農務會’、‘紡織會’，透過促進生產方式把人民團結起來，提高生活水平。”

在她自稱一介武夫時，有些佞臣還面帶訕笑。當莉迪亞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們已經全然笑不出來了。

他們非常清楚，一旦那些工匠、商人、農夫能夠成立自己的行會，就會脫離他們這群權臣的掌控。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也就土崩瓦解了！

但莉迪亞渾然不知自己無意間的幾句話，已經敲碎了多少人的金飯碗。只是自顧自地順著這條河繼續說了下去：“另外我覺得要處理貴族，區區少數的貴族階層卻瓜分了整個國家的財富，這就是個笑話。”

阿克塞先生面露驚喜，連忙追問道：“那該如何處置貴族問題？”

莉迪亞隨口說道，“自然是團結窮人，尤其是被壓榨的人民，對這些貴族進行清算、審判。輕罪的罰款，重罪的坐牢，罪大惡極的送去狂沙皇家斷頭臺，免得劊子手生疏了手藝。”

大殿兩旁的佞臣們更加噤若寒蟬，不少人面色發白，感到呼吸困難，甚至有幾個人已經需要有人攙扶才能保持站立姿態。

“還有呢？”不笑問。

莉迪亞皺皺眉，暗想幸虧當年政治老師長得挺帥，自己的政治課倒是學得不錯，此刻心中又浮上了一段內容：“然後我們要清理商人群體，保護正當商販，但是要嚴懲‘惡劣商人’。”

阿克塞急忙示意弟子們記錄莉迪亞說的內容，又適時提問道：“公主殿下，怎樣才叫做‘惡劣商人’？”

莉迪亞不假思索，張口就來：“勾結貴族充當爪牙的惡商，還有倒賣主糧、土地、奴隸和放高利貸的劣商，並稱‘惡劣商人’。這種人助紂為虐必須嚴懲不貸。”

不笑嗯了一聲，示意莉迪亞繼續說下去。

莉迪亞無奈，只能晃晃腦袋，繼續說道，“我們還要打掉殘留的皇權和神權，清算他們盤剝的財物，解散所有充當保鏢的私兵。免得某些人擁兵自重，不安好心。”

沒等不笑再催促，莉迪亞連忙又補充道，“最後我能想到的就是：挖井、修路、去沙漠裡種樹。發展基礎建設，早日把這裡恢復成戰亂前的模樣，再推行法治、教育、醫療等版塊。”

說完，她兩手一攤，表示自己的腦容量有限，再有什麼東西，恐怕也編不出來了。

不笑沒有說話。

阿克塞先生也沒有說話。

佞臣們也沒有人說話。

大殿上的氣氛一片死寂，那些奸臣們個個眼神飄忽，汗如雨下。他們本想密謀一場政變來謀求更大的權利，卻沒想到不笑早已預料到了一切，早就斬殺了那十六個領主。

他們又想退而求其次，繼續幹著糊弄皇帝，暗中撈錢的勾當。卻在莉迪亞毫無知覺的一番描述之下，土崩瓦解。

驚慌之中，有人不慎碰到了燭臺，清脆的響聲嚇得那群奸臣們宛如驚弓之鳥。那個小鬍子大臣突然衝上殿前，咚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喊道，“公主殿下，饒命啊！”

緊接著不少人也忙不迭地爬到了王座階前，連連磕頭求饒。

兩旁的衛兵何曾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剛想上前把那幾個人拽起來，又聽見後面有人刷地拔出了暗藏的短劍。

只見那個錦衣華服的大臣拿刀抵著自己的脖子，周圍的大臣、侍衛連忙把他圍了起來。

“這位大人，您不要衝動。”衛兵伸出手試圖安撫他，可這個安撫的動作卻激起了他更大的反應。

“別過來！”他尖聲哭號道，“你們都不要過來！我就算死，也要像個貴族！”說著他的劍鋒已經抹過了脖子。

“哈哈，哈哈哈！”撒提爾宰相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哦哈哈哈哈……一隻貓……一隻狗……貓追著狗，狗追著貓……好玩……真好玩……”

這個肥胖的男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脫下了長袍，撕爛了自己的衣服，在地板上一面流著口水一面打起滾來。

“他好像……瘋了？”莉迪亞的臉上有點繃不住了。

黑凝雪站在她身旁嘖嘖了幾聲，“也未必是真的，要還是先讓我來拷問一下看看？”

整個議政大殿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跪地求饒的，告發自首的，要拿著武器和衛兵拼命的，拉著同黨要尋死覓活的。三人一組，五人一堆，竟然搞的比銅錘在蠻牛鎮裡的廣場夜市還熱鬧些。

若是再加上幾堆篝火，喊幾個樂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搞了個什麼音樂節。

面對這混亂的局面，身為始作俑者的莉迪亞尷尬地轉頭看向不笑。而不笑似乎早有預見，只是面無表情的欣賞這些帝國蛀蟲最後的狂歡大秀。

莉迪亞不免有些心虛，連忙又轉向阿克塞先生，“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阿克塞的臉上帶著迷之微笑，“公主的見解果然深刻高遠，老夫日前與不笑大師談過廢都重建的事宜，總共羅列了七條要點。沒想到公主殿下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看出一半來，實在讓人敬佩。”

從感覺上來說，莉迪亞知道阿克塞是在恭維自己，但她並不太理解恭維的點在哪裡。

“我好像……也沒說什麼有用的吧……”莉迪亞含糊地應道，“我只是背了點無聊的課本罷了……”

一聽這話，阿克塞的神情嚴肅了起來，“果然公主的前世也是貴族，對帝王治國之術頗有研究。若有時間的話，還請公主多指點老夫一些。”

莉迪亞徹底陷入了迷茫，“我的前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什麼‘帝王治國之術’，我從來沒聽說過。”

阿克塞搖搖頭，“不可能的，公主剛才講述的內容，是治理一個國家的核心秘法，是宮廷皇室秘而不宣的內容。若只是普通人，怎會去學這些東西？”

莉迪亞的笑容越來越尷尬，“在我的前世，每個人上學都要學這個東西，我還以為每個人都知道……對吧？”

她的目光飄向黑凝雪，希望從她那裡獲得點什麼支援。但黑凝雪果斷地搖了搖頭，“公主殿下不要拉我下水，在不笑大人面前我可不敢說謊。”

“呃呃……”莉迪亞想了想，突然一拍腦袋，“哦，對，我明白了。這是我前世國家的特色，因為這是開國元首的著作，所以我們都要學習他的思想。”

“是帶你們戰勝侵略者的那位元首？”不笑突然開口。

莉迪亞以前和不笑談起過前世的國家曾經被各種侵略者強佔，也曾經講過有一群偉大的前輩帶領國家最後取得了勝利。在不笑一生中唯一的那次迷惘中，是這段故事給了他信念。

阿克塞滿臉虔誠地說道，“公主的前世國度，英雄輩出，實在讓人震撼。”

“那是當然。”莉迪亞點頭，“這大概就是一種偉人的崇拜吧……”

“你這蠢貨。”不笑毫不客氣地評價道。

剛剛還被阿克塞捧上天，瞬間就被不笑一句話按在地上摩擦。莉迪亞頗為不服。

但見不笑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敬畏的神情，“你的文明真夠幸運。”

莉迪亞一頭霧水。

不笑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屠龍者終成惡龍，滅魔者最終坐上魔王寶座。狂沙帝國的開國皇帝，最早也是為了部族生存才刺殺兄長，篡奪皇權的。而如今，這個國家已然成為了他最討厭的樣子。”

阿克塞在旁感嘆道，“這似乎是一種迴圈，一種無法掙脫的宿命。”

看著大殿上那些佞臣們的鬧劇，不笑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也時常擔心紅館今後也會走進這樣的宿命裡。但這位偉人卻已經想出了掙脫宿命的辦法。”

莉迪亞只能傻笑著點頭，“你說的辦法是……？”

“把屠龍的方法教給每個人。”不笑的目光射向莉迪亞，“從此，你們每個人都有屠龍的能力，世上便不會再有惡龍。”

莉迪亞還想嘴硬，“我只覺得那些課本挺無聊的。”

“世上沒有惡龍時，屠龍的技術自然是無聊的。”不笑簡單地評價道，“看來那位偉人理想中的世界已經成型了。”

阿克塞在旁深深地點頭，“如此高超的政見，兼具如此無私的思想，此人當比肩坎巴拉神明。”

不笑也點了點頭，“能與如此英偉的思想隔空對話，深感榮幸。”

經過這番感悟後，不笑花了幾個月時間，編寫了一部《紅館滅亡的一百種可能性》，詳細的闡述了各種紅館變身惡龍的可能，以及如何斬殺這條惡龍的方法。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