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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十五年,是個災年。
這一年締造南域百年和平的城下之盟被撕毀,三國爆發了多年未有的大規模戰爭;這一年旱災、水災、疫病橫流,農業和畜牧業都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民間動盪,繁榮的經濟瞬間土崩瓦解,使得各大門派的生源減少了大半;這一年南海的妖境衝破了天上人間設下的結界,雙聖顯形與之對峙,幾處強大的靈陣失去了鎮守,各大造化之地的法則強度下滑嚴重;這一年遊俠提劍,域外飛星;這一年天劫不斷,數十位帝君、仙台坐化。
這一年,是萬曆十五年。
這一年,註定是一個時代的終結點,一個時代序幕的開始。
而諸多因果的線,也在這時開始糾纏,隨後被一刀斬斷。
笙歌起,青煙飄,天穹之下,大地泛灰。
這裡是北宸的邊境,這裡,有一行少年,居右者著錦衣,身後緩步跟隨的是一位身披竹綠色長袍的稚嫩少年,風雪中他們神情悠然,動作一致,邁步間皆不疾不徐。
他們自南天境而來,于歸池轉折北上,此處再前面便是宣武了。
宣武是北宸的附屬國,此時正值風雲動盪之際,也唯有宣武這一北宸偏遠地帶,因為遠離各大中心區域的緣故,才能在這一年來的遭遇中安然處世。
北宸車馬樓房都生得十分高大,北地境域的豪氣從這裡開始初見端倪,與中郢、江南的風情慢慢劃分開來。尚未入冬,北境便匆忙地下了一場雪,放眼道路兩旁寬敞的道徑,走在路面上任何事物都開始顯得渺小,讓那落後幾步的綠袍少年竟有些臉紅,對新環境難以適應。似是心中尷尬,少年耍了耍手中提著的木質物體,這是束脩禮後易鯨的回禮,說是九方閣的祖傳長槍,極其珍貴,但這幾日下來多番觀摩卻怎麼也瞧不見玄妙,怎麼看怎麼像路邊隨手撿的,若是那便宜師傅的囑咐沒有那麼鄭重,他一定會把手裡這礙事的樹枝給扔了。
是的,很像樹枝。那看似分叉的槍尖,那疑似樹皮的槍身以及外邊沾染上的新泥,怎麼看怎麼像!說不定今年種下明年還能抽枝發芽!
綠袍少年心中一陣嘀咕,惡狠狠地想著,歸池上若非易鯨那一手日月同輝太過震撼,單憑他腰間掛著的那串束脩禮,他便可以拿塊石頭往他後腦上砸。
大騙子!
江湖術士!
綠袍少年賭氣地想著,前方錦衣少年腰側的一串糖果左右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似是在害怕身後少年可能有的唐突行為。
別人家的束脩禮是肉條,而他拜師收的卻是糖果。
還是被徒弟搶走了的糖果。
不過綠袍少年的心中可不是這麼想的。
這糖是他從便宜師傅那搶來的不錯,但是那晚他被白衣少女洗劫過一番,好不容易保留了五顆下來,轉手就被拿走了四顆,糖是一樣,但意義完全不一樣!
軒禪伸出手盤算了一番,越想越覺得虧,盯著錦衣少年的身側,目光不善,似有不甘。
以前的糖是糖,但現在的糖是他對抗白衣少女唯一勝利的象徵!這價值能一樣嗎!
不一樣!絕對是虧了!
我天南村小嚐嘗竟然虧了!
天啊——算了算了,虧了就虧了,打不過前面那大尾巴狼!
想著綠袍少年伸出手在胸前比畫了幾下,仰望天空忍辱負重般含淚點頭,重重地嚥下了口中分泌的唾液,看起來頗有種認賊作父的屈辱感。
“我說徒弟,……”易鯨慵懶回身,打量著身後那著裝竹綠長袍的稚氣少年,語氣無奈,“你都拜師了,能不能對我尊重點。不算名分也得因實力而敬畏我三分吧?你就不怕我給你扔這裡了?到底是什麼底氣讓你覺得我這個被你傷害過的男人能好好對待你?”
“烏拉,怎麼得,你能對我怎麼樣?”
“嘖,你覺得我不能把你怎麼樣?”錦衣少年倚槍抱胸,看著剛過自己腰部的綠袍少年。
“哼~高了不起嘛!你還沒把我倒手,損失你擔待得起嘛!再者我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會沒人要,做我師父那是給你面子!”
“放屁!”易鯨揮手打斷,不屑道:“買你沒花多大代價,別覺得有恃無恐的,就你這樣也就我看你可憐要了你了,你要懂得感恩知道不!這大千世界你這樣的多了去了,哪怕是你原來的資質在這也不過是一個大點的屁,收你為徒都是奔著你身後家族去的!瞧瞧你這熊樣子!自己心裡沒數的嗎!”
“你你你!我不管!反正你拿我沒轍!略略略!”朝錦衣少年吐了吐舌頭,軒禪用食指堵著耳朵快速搖頭,“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對對對,小王八說得對!”
“唔!唔……!”綠袍少年嘟著嘴暗自生氣,凝視眼前的少年心情低落。
“行了,趕路!我可不想睡冰天雪地!”
“不去!哼!凍死算了!”綠袍少年席地而坐,背過身去。
“我……!”看著眼前少年任性的模樣易鯨有些鬱悶,感覺胸口堵了口氣,“軒禪!我告訴你,我說你還算個天驕那是給你面子!你現在就是一個垃圾,你和凡人的區別就是你比他們矮!你不過是個試驗品,倒手也沒幾個錢!你還想怎樣你!”
“我!我……!你放屁!假的!我不聽!假的!!!”
綠袍少年梗著脖子嘶吼了幾聲,站起來含淚對視面前的錦衣少年:“你是個騙子!大騙子!假,假的!你騙我!騙我!假的!”
“你……!”錦衣少年突然止住話語,竟有些心悸,看著對面那膽怯而倔強的少年,看著那雙閃過許多情緒的瞳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
這孩子已經不是天驕了,自己卻沒將他看作一個孩子……
易鯨手腳微微麻木,對面的少年斷續地嚎啕幾聲後情緒開始內斂,眼眸中的憤怒被他用自卑一層層地遮掩了起來,兩行清淚無助地流淌,哭腔中帶著些許迷茫與悔恨的情緒。
錦衣少年楞在原地,軒禪垂首,用手袖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手掌緊握樹枝,蒼白的手指青筋暴露,“我,我……對,對不起……我只是覺得……覺得再不可能比現在還糟糕了……我……”
綠袍少年蹲下身子,埋首痛哭,難以自抑。
是,是嗎……
對不起……他還會道歉嗎。
本以為對方會嬉笑著回答的錦衣少年於此時愣住了,回想起那輕賤的淚水他連忙收斂了周身玩世不恭的氣息,神色緩和,回味著適才少年那輕軟中帶著點自卑與委屈的聲音,聽著它在碎風中被一點點稀釋,消化,竟有些心疼。
唉……
放蕩慣了,忘記有個徒弟了。
這習慣,得改改了。
錦衣少年立於風雪中,反思了下自己的言語,沉默良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聽著那細微而剋制的哭聲,有些心痛。
這每一道哭聲都帶著驕傲破碎後的掙扎與不甘,這每一道哭聲都帶著強烈的反抗與被打趴後的無力,這每一道哭聲都帶著雛鳥對藍天的眷戀與擁有翅膀的渴望,每一道哭聲都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咆哮,帶著少年的意氣與狂妄。
他曾是少年,卻被打成了一個孩子。
他曾矜傲,卻被打磨得圓潤。
他曾是天驕,卻被降為凡俗。
他本該出鞘,卻被逼蟄伏。
傲骨一寸寸地斷裂開來,自信被一點點地蹂躪成齏粉。
這便是半個月來他的經歷嗎。
錦衣少年迎風而立,他錯了……
易鯨閉目,眼前少年的熱淚在冰封的道路上肆意流淌,他凝重回身,打量著這片對身後少年來說過於寬廣的世界,眼眸晦澀明滅,徐徐明悟,面容上的自責難以遮掩,帶著難以言喻的愧疚之情。
彼岸的手段,比自己想得還多,自己這做師父的,非但沒有擋住箭羽,還往他的心上紮了一針。
真是好手段,我這師父,也真是沒用……
錦衣少年無力地站在那,不知該怎麼面對身後那被傷了心的少年。
這魚苗還沒長大,卻偏偏看見了大海,花蕊明明尚未張開,卻要經歷暴雪降臨,手段不可謂不狠厲、明確,這不達目的不罷休,誓要將之扼殺的決心,便只有彼岸做得出來了。
得罪了就得罪了,要麼得罪死,要麼彼岸死。
若是從前為了大計他必不會與這龐然大物硬撼,但現在他既然收了軒禪為徒,染上了這段因果,一切就繞不開他了。
更何況……他醒悟了。他知道該怎麼做一個師父了。
閉目調息,錦衣少年心情凝重,望著冰藍色的天地一線瞳眸更是冷漠得可怕,無形的殺機順著天際蔓延開來,周身的輕俠氣慢慢散了個乾淨。用了數息收斂心神,錦衣少年側過半個身子放眼蒼穹,此刻天上的雲不知被何種力量撕扯成了一溜溜輕薄細長的淡藍色橡皮泥,林間無風,腳下厚實的積雪一層層堆著,最後漫過了極遠處的大山腰腹。
“子寒……”錦衣少年輕緩開口,遲疑半晌接著道,“我收你為徒,是認真的。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師父,僅此而已。明白了嗎。”
話畢易鯨轉身,蹲下身子看著眼前少年,“你很優秀,是個天驕,我騙了你,能原諒我嗎。”
“哦,哦……”軒禪喉嚨僵硬,歪著腦袋咬了咬嘴唇,不讓陽光照到臉上的淚痕,哽咽著用顫抖的手心緊握那根入冬的樹枝,“行。下次,下次不許……”
“沒有下次了。為師錯了。我捨不得你。”將綠袍少年抱入懷中,錦衣少年真誠道。懷中少年呆了呆,強忍住淚水,露出了一個慘白的笑容。
果然呢。
我小嚐嘗,怎麼可能有人會不喜歡……
軒禪手臂無力下垂,右手的疼痛感讓他鬆開了那段樹枝,於雪地上留下一灘刺目的殷紅。
錦衣少年溫柔一笑,鬆開懷中的少年從空間戒子中取出圍巾替眼前少年繫好,鐵質長槍立於身側入雪三寸,夕陽斜照,少年鄭重地告誡道,“子寒,記得,你是天驕,不能再中這些小把戲了。你是修命的,要把命握在手裡。死,也要死在自己手裡。知道嗎……”
“嗯……”沙啞地回應了一聲,綠袍少年從易鯨的手中掙脫出來,用左手將儀態整理了一番,心中卻是不斷呢喃。
我的命……
綠袍少年溫和一笑,抬頭看著天空,展臂擁抱迎面的大風,眼前的錦衣少年快意一笑,那笑容格外溫暖,也特別地有力量。
北境,少年東去,此行大道無風,時過黃昏,易鯨提槍踏步,錦衣下的身軀在此刻顯得有些消瘦,腰間的三塊令牌全都黯淡無光,但遊走間豪邁大氣,不失為風度翩翩錦衣郎。
這日殘陽,易鯨居左,著錦衣,輕柔地牽起了身側綠袍少年的手,軒禪披綠袍,系棕黑色圍巾,手中一條枯乾的樹枝垂立,握姿卻如身側少年提槍一般,鋒芒畢露。
長河落日,寬大的道徑曲折、蜿蜒,這片世界如汪洋般平靜,兩人提著槍,對面那昏黃的落日血色收斂,暗湧停滯。
十里鯊魚怎樣?
我師父,是鯨魚。
而我,是此間少年。
——
淚點蠻低的,小哭了兩次。
不過能讓我這般堅強的人小哭兩次,文筆很棒嘛小夥子。
哈哈哈哈!……
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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