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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春山聽到江山雪的這個問題,愣了許久,而後突然笑了出來,江山雪回頭看著尤春山。
“你在笑什麼?”
尤春山想了想,說道:“因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江山雪反應了過來,也輕聲笑了笑,說道:“不知道確實是好事。”
尤春山倒是止住了笑意,很是認真的說道:“但我大概有些不好的事。”
江山雪看著他問道:“什麼事?”
“昨晚我見到了一個人。”尤春山輕聲說道。“一個道人。”
江山雪靜靜的看著尤春山。
“是誰?”
尤春山在一旁坐了下來,山中道上多落葉,倒也不怕髒,猶豫了少許,他才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騙我的,畢竟你們修行界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說他是溪雲觀李石。”
身旁的道人在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很顯然的有些驚錯,皺眉看著尤春山說道:“誰?”
“溪雲觀,李石。”
尤春山很是認真的重複著。
“他找你做什麼?”
江山雪看著尤春山,大概這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
儘管尤春山與江山雪說過自己遇見過某個老道人的事,只是依舊是用了很久,才與江山雪說清楚了那些事情。
因為這個東海年輕人,其實並不能看懂其間的許多東西。
“他與缺一麼的那個道門大修有什麼仇怨嗎?”
江山雪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沒有仇怨,就不能殺人了嗎?”
尤春山怔怔的看著這個道人。
江山雪卻並不想說得太多。
有些事,道人尚且不可知,自然更不用說世人。
尤春山長久的坐在那裡。
江山雪看著尤春山,似乎是在很認真的替這個揹著木劍的年輕人想著。
“所以你打算怎樣做?”
尤春山從身後取下木劍,沉默的看了很久。
“我不知道,如果那個叫做李石的道人,真的有你們所說的那般厲害,那麼這個故事對於我而言......”
尤春山長久的嘆著氣。
“對於我而言,好像並沒有什麼能夠去走的路。”
江山雪自然也清楚。
尤春山不能成修行者,誰也不知道李石會透過那樣一個產生了偏差的謬誤的命運去做什麼。
而尤春山哪怕往前,向著修行界裡踏出那一步,那樣一個道人很可能便會殺了他。
這個道人亦是沉默在了那裡。
反倒是一旁的尤春山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先去槐都治病吧,先做好世間人,再做世外人。”
江山雪長久的看著這個年輕人。
尤春山將木劍重新背在了身後,默默的遠眺著東海方向。
“我只希望,倘若有一日,那位道門前輩因我而死的時候,不要怪罪於我。”
他尤春山只是東海一個一事無成的世人,在這樣的一個故事裡,或許確實無法改變什麼。
江山雪也站了起來,拍了拍尤春山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
他自然很清楚這樣一個故事落在尤春山身上代表著什麼。
譬如鴻毛承浪潮,譬如螻蟻負青山。
尤春山在那裡站了很久,而後沿著來時的路走去。
“那個師姐....”
“餘朝雲。”
“餘師姐會在哪裡等我?”
江山雪向著山中看去。
“下山的路上。”
尤春山點了點頭,懷揣著懷裡的那一線希望,與滿懷的未可知的命運,向著山下而去。
江山雪靜靜的看著那個年輕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而後重新轉回身去,看著那座墳墓。
哪怕尤春山沒有與他說那些東西,這樣一個年輕道人自然猜得到那一件事,不會是程露所為。
只是程露不得不遠遁,江山雪也不得不前去重新找到他的行跡。
這樣一個師叔祖,自然不止是江山雪的師叔祖。
更是白玉謠的師叔,眾多觀中弟子的前輩。
江山雪去找,總比其他人去找要好得多。
這樣一個年輕道人靜靜的站在那裡,或許覺得慶幸,或許覺得愧疚。
慶幸的是自己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帶回陳懷風之事擱置下來。
愧疚的是,自己依舊這樣認真的有著這樣或許是卑劣的想法。
終究那個東海的劍修,也是青天道名正言順的弟子。
江山雪在那裡站了許久,身後卻是傳來了一個很是輕柔的腳步聲。
這個道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素色道裙的女子正踩著山林之中的落葉緩緩而來。
江山雪恭敬的行了一禮。
“見過觀主。”
白玉謠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停在了那座墳前。
一如先前所說那般。
這個形體殘缺的老道人,自然不止是江山雪的師叔祖。
更是白玉謠的師叔。
而在某些被歲月埋沒的故事裡,當年讓白風雨之事止息下來的,自然不止謝朝雨他們這些當年依舊年輕的弟子。
天下三觀,誰都不應該遺忘這樣一個歲月裡苟存下來的老道人。
白玉謠一直在那裡看了許久,而後柔聲問了江山雪一個問題。
“你真的想要重新拿回青天道嗎?”
江山雪沉默的站在那裡,對於這樣一個問題,這個年輕道人或許並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回答。
白玉謠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好像今日那個年輕道人必須要給出一個答案一般。
一直過了很久,江山雪才低聲說道:“觀主如何想?”
白玉謠輕聲說道:“我還是先前那般說法,日後之事,只是日後之事,你也不要覺得我會有什麼想法會阻攔什麼。”
這個素裙女子轉過頭來,安靜的看著江山雪。
“倘若我想阻攔,當初師叔便不會下山。”
江山雪輕聲說道:“那麼,我有什麼理由不拿回來呢?”
白玉謠長久的看著這個年輕的道人,而後轉回了頭去,緩緩說道:“師叔想來也是這樣的想法。”
這個天下三觀之一的女子靜靜的看著那個墳墓。
“自然是可以的。”
白玉謠在墳前行了一禮,而後轉身向著山下而去。
“只是如何拿回去,那就要看你自己了,江山雪。”
那個從山下小鎮外而來的道人長久的站在那裡。
過往的白玉謠,並未與他說過這樣的話——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那樣一個常年在山謠居中清修的女子,自然很清楚,現而今的青天道,江山雪所能依賴的,也確實只有他自己了。
登樓回首,滿目江山雪。
江山雪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名字並不好。
太孤獨了。
道人站在一山清風裡,而後默然的轉身離去。
......
尤春山走下了山的時候,便看見了那個揹著一個包袱在山下溪畔等著的道修少女。
這大概是讓尤春山很是驚訝的事情。
他以為道人應該瀟灑來去的,結果反倒現在這個模樣,瀟灑來去的更像是他尤春山。
只是他可瀟灑不起來。
在跨過那條清溪的時候,一個沒站穩,差點向後栽倒了下去。
好在餘朝雲很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幕,一溪道風吹起,將尤春山托住了。
尤春山站穩了身子之後,回頭長久的看著那條清溪,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餘朝雲散去一身道韻,很是奇怪的看著他。
“你在看什麼?”
尤春山很是嘆惋的轉過頭來,認真的說道:“我在想,為什麼人在不知道自己有病的時候,往往是感覺不到身體的許多怪異的,但是一旦知道自己有病了,好像哪裡都開始不對勁了起來,有時候總是莫名的這裡痛那裡暈。”
餘朝雲想了想,說道:“或許是因為過於焦慮了,所以世人一直都說著要清靜,清心靜氣,神思無虞。”
尤春山嘆息著說道:“我境界不夠,覺悟不深,還是算了。”
餘朝雲靜靜的看了他少許,倒也沒有說什麼。
這當然是人間常理。
哪怕再如何淡泊之人,面對形體之疾,終究也是難以做到完全心如止水。
二人背對著青天道,向著那處山下小鎮而去,要去槐都,自然需要穿過鎮子再往西去。
尤春山倒是有些好奇的看著走在前面的餘朝雲。
“師姐什麼境界了?”
餘朝雲聽著這一聲師姐倒是覺得很是彆扭,畢竟她在青天道之中,歷來便是輩分最低的那一些人,平日裡聽見的,大多都是師妹師侄,極少有師姐這樣的稱呼,更何況,這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東海年輕人。
只不過在回頭看著尤春山那很是誠懇真摯的神色的時候,餘朝雲還是默默的接受了這個稱呼,轉回頭去,繼續走著,說道:“出關境。”
本以為那個只有一把木劍的年輕人會驚歎兩句——道人當然也是人,程露當初都喜歡貶低自己來聽張小魚誇他。
只是餘朝雲卻聽見了很是輕微的嘟囔聲。
“也不是很高啊。”
餘朝雲下意識的捏了捏拳頭。
道人的拳頭都是很硬的,不分男女。
越是道袍飄飄,打起人來越是疼痛。
不過很快餘朝雲便默默的鬆開了手,假裝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在前面走著。
尤春山卻是有些誠懇的在後面跟著說道:“那你到時候見到了我師叔,應該也要叫他師叔,雖然他年紀比你還小,但是境界卻很高了。”
餘朝雲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尤春山,倒是認真的問道:“有多高?”
“踏雪境。”
餘朝雲轉回了頭去,就當沒有問過這樣一個問題。
“人間劍宗的劍修,境界高一些自然也理所當然,畢竟他們都是叢刃的弟子,別說叫師叔,叫聲太師叔祖輩分都綽綽有餘。”
餘朝雲很是坦然的說著。
尤春山倒是古怪的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人間劍宗的弟子了?”
餘朝雲想了想,說道:“你不是說你是和叢刃前輩學的劍嗎?”
這當然是胡扯的。
餘朝雲大概也是本著反正他是胡扯的,便跟著扯下去的想法。
但尤春山認真解釋道:“他是嶺南劍修。”
餘朝雲心想你還真扯啊。
於是沒有再理會這個下了山便開始絮絮叨叨的年輕人,只是揹著包袱在前面走著。
尤春山等了很久都沒有聽見那個道修少女說話,想了許久才終於想明白了什麼,笑著說道:“不過也有可能我們遇不上我師叔的,他可能到時候已經離開了槐都了。”
既然遇不上,瞎扯也好,認真的說也好,自然都是無關緊要的了。
餘朝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走著走著速度便慢了下來,看著鎮上的那些攤販,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回頭看著尤春山說道:“出了這個鎮子,可能到天黑前都不會遇上什麼鎮子了。你要不要在這裡買些吃的?”
尤春山想著也確實如此,於是向著一旁的食肆走去,又看著餘朝雲說道:“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餘朝雲搖了搖頭。
尤春山買了一大包煎餅,而後揣進了懷裡。
二人繼續向著鎮外而去。
餘朝雲雖然是觀中弟子,只是確實境界算不上太高,畢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像人間劍宗一樣的,這未嘗不能歸於叢刃太懶的原因。
是以二人去槐都的速度,未必能有當初那個閒雲野鶴的年輕人帶著小鎮姑娘去槐都來得快。
畢竟陳鶴有著一輛天衍車。
二人一直走到了暮色時分,才終於停了下來,前方是一些連綿而去的青山。
餘朝雲停在了那裡,回頭看著在後面慢慢的走著的尤春山,問道:“還要繼續走嗎?”
尤春山想了想,說道:“要不還是明日再走吧。”
畢竟他真的只是一隻東海小菜狗。
餘朝雲倒也沒有說什麼。
尤春山在山下尋了些落葉,生了個火堆,而後拿出來先前買的那些煎餅在那裡啃著。
餘朝雲則是坐在了不遠處,靠著樹在那裡安靜的看著暮色。
尤春山看了她許久,而後輕聲笑著說道:“我以為你會感嘆一些什麼東西。”
餘朝雲回頭好奇的看著尤春山問道:“感嘆什麼?”
尤春山歪著頭想了想,說道:“譬如山中無歲月,你也很久沒有見到人間了這樣的話。”
餘朝雲古怪的看著尤春山說道:“我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在山林,也是經常可以看見山外的人間的啊。而且山上山下,有什麼區別呢?”
尤春山啃著煎餅含糊的說道:“那你就當做是世人對於修行者的刻板印象吧。”
餘朝雲想了想,看著坐在那裡的尤春山說道:“你師叔他們便是這樣的?”
尤春山啃著煎餅沉思了少許,而後說道:“當然不,師叔他不喜歡說話,整天打著一把傘,不是修行,就是在看著人間出神。有時候也會在我和陸小二說話的時候,笑著說一些東西,只不過大概並不那麼自然。”
尤春山說著,又有些感慨,畢竟這一次去槐都,確實有可能還能再見到那個少年。
“其實我也能夠理解,畢竟整天坐在傘下,哪怕是我,也會覺得自己像是和世人是割離的一樣。”
餘朝雲好奇的說道:“為什麼你師叔整天要打著一把傘?”
尤春山啃煎餅的動作頓了頓,他好像確實沒有問過這個問題,想了想,說道:“可能他怕突然下雨下雪吧。”
“所以你真的有一個比我年紀還小,境界還高的師叔?”
尤春山認真的說道:“我騙你做什麼?”
餘朝雲坐在那裡掃著自己道裙上落著的某片葉子,說道:“人們不都這樣嗎?我小時候也喜歡和隔壁鎮子的小姑娘吹噓自己有個多麼多麼厲害的朋友。”
這個少女說著,卻是輕聲笑了笑,說道:“但後來,拿去吹噓的,變成了他們,因為我入了青天道,我就是那個多麼多麼厲害的朋友。”
人間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是絕頂天才,餘朝雲年紀雖然比南島還要大一些,但是卻也不是十一二歲就入觀的弟子。
倘若她入觀早一些,大概也不會幫江山雪這個忙了。
所以出關境自然也不算低。
畢竟距離不氣人間年少的二十五歲,還有很長的一段歲月。
尤春山在那裡笑著,說道:“那等我病好了,回去東海了,我也幫你在東海吹噓吹噓。還有江山雪。”
餘朝雲坐在那裡看著暮色笑著,說道:“東海的人哪怕聽見了你的吹噓,大概也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那裡是劍修之地,而且離北方這裡也太遠了。”
尤春山唏噓著說道:“確實很遠。”
他是一路揹著江山雪走過來的,自然很清楚。
餘朝雲倒是轉回了頭,看了那個坐在那裡感嘆的看著人間的年輕人很久,而後輕聲說道:“其實入不入陳師叔門下,對於我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
尤春山看著餘朝雲疑惑的問道:“那你為什麼?”
餘朝雲想了想,很是認真的看著尤春山說道:“我可以說其實我覺得你很可憐嗎?”
一個不知道自己有病的年輕人,誠誠懇懇的將道人一路揹回了青天道,大概確實容易令人動容。
尤春山誠懇的說道:“如果被別人覺得可憐可以讓我時來運轉,那我確實不是很介意,如果還可以讓我像陸小二說的那樣過著三天一頓小火鍋的神仙日子,那麼大概真的是很好的事。”
“陸小二又是誰?”
“也是一個嶺南劍修。”
尤春山說著倒是有些沉默了下來。
“其實他也很可憐。”
餘朝雲本想問為什麼,而後突然想了起來南方的一些事,倒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二人安靜的在那裡坐著。
夜色漸漸降臨,那一堆尤春山提早生好的火漸漸明亮了起來,一如某種正在追尋的希望一般。
“江師叔有說過你的是什麼病嗎?”
“沒有,他說他只是道人,不是大夫。”
那個青天道少女沒有再說什麼,安靜的坐在那裡,而後輕聲說道:“沒關係,好人自然會有好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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