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十七章 槐安之酒,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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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開始學著釀酒的陳酒終於在五月釀好了第一罈酒。
這個曾經的陪帝近侍把酒送去了寒蟬休息的靈脩殿那裡的時候,看著那個將自己攔了下來,揭開了罈子,先嚐了一勺的三月尹,心想著果然自己與王上之間還是隔著三月的距離。
柳三月站在花草簇擁的宮道上,很是認真的嘗著那口酒。
陳酒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他許久,而後謹慎的說道:“這壇酒是小人親自看護釀造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柳三月嚥下了那口酒,而後將那壇酒還給了陳酒,很是平靜的說道:“這倒不是怕有人下毒,只是擔心你釀得太糟糕了,讓王上喝了心情不好。”
陳酒聽到這裡,亦是有些擔憂的看著柳三月問道:“所以怎麼樣?”
這個面容醜陋的道人微微笑了笑,說道:“還算不錯,只是王上可能在小憩,你可以鎮子殿外稍等一會。”
陳酒這才鬆了一口氣,抱著那壇酒向著柳三月拱了拱手。
“多謝三月尹大人。”
柳三月擺了擺手,向著靈脩殿外而去。
陳酒小心翼翼的抱著那壇酒,一直走到了殿外,而後在那裡安安靜靜的抱著酒站著。
畢竟不是寒冬臘月,他陳酒畢竟曾經也是做過近侍的人,這樣的等待,自然早已習以為常。
......
柳三月才始走過了楚王宮,便看見那條宮道上有著一個少年正在匆匆的走了過來,停在了自己身前,恭敬的行了一禮,而後有些急迫的問道:“王上怎麼說?”
柳三月站在風裡搖了搖頭,說道:“王上依舊未曾提及趙高興之事。”
那個來自左史府的少年寧靜倒是真的寧靜了下來,默默的站在宮道上,抬頭向著人間背面而去。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少年才輕聲說道:“南衣城反戈一擊,黃粱大軍損失慘重,倘若王上還未決定讓大軍撤回來,或許便是真的想讓趙高興與那些巫甲一同葬身北方了。”
柳三月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人間輕聲嘆惋了一聲。
“好一個人間劍宗胡蘆。”
這樣一個名字,哪怕前面掛著一個人間劍宗的名頭,大概也不會讓它變得好聽一些。
只是在過去幾日的那場故事之中,這個名字,顯然已經被人間所熟知。
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都沒有想到,就在那些對於山月城的進攻有了些進展的時候,會在南衣城中,驟然射來那樣一劍,越過了嶺南,落向了那些叛軍與巫甲。
這導致那些大軍在毫無防備之間損失慘重,不得不重新退回了嶺南以作固守之舉。
那個叫做胡蘆的少年,以人間劍宗溪橋數代宗主的劍意,強行鎮壓了同歸碑,啟動了那樣一處大河機括之陣。
雖然靈臺已經不在其中,然而自有大河如劍而去。
柳三月當然也從未想過這樣一件事情。
畢竟人間劍宗在南衣城中,只剩了一個少年與一個七境弟子,卿相他們舉以為旗的時候,大概也沒有想過那面旗幟會自己折斷。
寧靜默默的站在那裡。
柳三月卻是繼續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哪怕槐安真的開始反攻了,也不會越過嶺南,葬身北方之事,自然過於悲觀了,畢竟,現而今誰都知道,神女瑤姬,被卿相請去了北方,便在南衣城中。”
寧靜長久的站在宮道上,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只是神女大人,一定也有她所顧忌的存在吧。”
寧靜雖然並不知道在人間上層的修行界中究竟有過哪些故事,只是並不妨礙這樣一個少年看出許多東西來。
柳三月沉默了少許,而後平靜的說道:“是的。”
二人靜靜的站在宮道上,越過那些宮殿的簷翹,一同向著北方張望著。
“神女會死嗎?”
少年問道。
柳三月搖著頭。
“我怎麼知道呢?”
“聽說大人曾是北方道修。”
“北方道修自然也不意味著知道許多東西。”柳三月低下頭來,沿著宮道緩緩走著。“天下沒有盡知之事,也沒有全知之人。”
寧靜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依舊站在那裡。
柳三月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少年,想了想說道:“你是要再等一會嗎?”
寧靜點了點頭。
“方才宮中釀酒的陳酒送酒去了,等會他出來的時候,你可以問一問他,看下陛下心情如何。”
“多謝大人。”
.....
這位楚王的心情或許很好,或許很差。
陳酒抱著那壇酒走進去的時候,便看見那位王上穿著一身裡衣,便倚坐在殿中,很是平靜的仰看著殿中的吊頂。
這個曾經陪帝的近侍其實有些忐忑,畢竟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個當初在風雪殿階裡見過的王上了。
是以很是謹慎的捧著那壇酒,在殿中跪伏了下去。
“下臣釀酒有成,特來獻與陛下。”
那位坐在那裡的帝王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有數月未見的近侍,倒也看不出有什麼憂喜之色來,只是平靜的說道:“拿來嚐嚐。”
陳酒將那壇酒抱了過去,寒蟬站了起來,向著一旁走去,那裡卻是正有著一張擺著一些飲酒器具的桌案,還有兩個坐墊,與一柄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血的劍,大概先前柳三月與寒蟬便在這裡喝酒。
陳酒拿起桌上的酒具,給寒蟬倒了一杯,而後恭敬的呈了過去。
寒蟬拿著那隻酒杯,坐在那裡小口的喝著,而後緩緩說道:“這壇酒你釀了多久?”
陳酒很是誠懇的站在一旁說道:“三月,三月有餘,陛下。”
陳酒雖然是一月便開始去釀酒,只是有些東西自然不是去了便可以釀的。
大概名字裡帶個酒,所以陳酒與酒確實有些緣分,他學得很快。
寒蟬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從陳酒手裡拿過了那壇酒,而後站了起來,向著殿外而去,最後停在了靈脩殿前的石階上,靜靜的看著這片安靜的皇宮。
陳酒默然的跟了過去。
那個帝王便一身素色裡衣在殿前坐了下來,提著一罈酒,倒不像人間帝王而像人間飲酒的劍修。
寒蟬當然是人間劍修。
“釀酒三月便匆匆來獻酒.....”寒蟬喝了一口酒,而後平靜的說道,“陳酒,看來你確實不是很喜歡這樣的事情。”
陳酒有些惶恐的說道:“下臣以為王上喝不慣黃粱之酒,是以匆忙了一些......”
寒蟬輕聲笑了笑,說道:“所以你哪怕釀的酒,也是槐安之酒。”
這大概便是柳三月嘗完之後覺得還不錯的原因。
陳酒輕聲說道:“是的,王上。”
“三月尹嘗過了嗎?”
寒蟬卻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柳三月先前才離開靈脩殿,自然會遇見這樣一個捧酒而來的人。
“嘗過了。”
“他覺得如何?”
陳酒猶豫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三月尹大人亦是覺得不錯。”
寒蟬許久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裡安靜的喝著酒。
槐安劍修飲槐安之酒,自然應該如此。
一直過了很久,寒蟬才平靜的說道:“去吧。”
陳酒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寒蟬會問著這些問題,只是什麼也沒有說,默默的告退而去。
只是走在那些風聲平緩的宮道上的時候,卻又聽見那位帝王在身後平靜的說道:“下次記得釀一些流雲山脈的酒。”
.......
柳三月安靜的走在京都長街之上。
北方戰事的訊息雖然還未鬧得人盡皆知,只是南北門戶大開,這樣的事情,自然很快便會落向世人耳中。
現而今的街巷之中,依舊是帶著許多興奮議論——世人大約從未想過,黃粱也有這般壯舉的一日,北拒槐安,南遏妖族。
是的,南遏妖族。
在那些槐安妖族渡海而來之後,自幽黃山脈妖土之上的離開的那一支妖族,至此終於在人間露面了。
也不知道他們如何說服了那些北來的群妖,使得本已經快要和平越過叢冉而去的妖族,卻是直接與叢冉劍淵動起了手來。
好在劍淵劍修依舊保持著極大的警惕,再加上劍淵附近對於一切劍意之修,有著極強的壓制力,是以倒也是將那些北來妖族頗為強勢的鎮壓在了那裡。
寒蟬靜靜的站在街頭,聽著酒館裡傳來的那些議論聲,倒是嘆息了一聲。
世人自然不知道,這樣的處境固然震撼人心,然而也只有他們才知道,現而今的黃粱,確實是風雨飄搖之際。
妖族的橫空殺出,使得本該全力越過大澤,沐浴神光披甲而去的黃粱大軍,不得不分出了一大部分前往叢冉劍淵附近,馳援那裡的劍淵之修,這也是黃粱對於山月城的攻勢一拖再拖,最後導致被某個猶豫的少年最終送出了一劍,逼回了鳳棲嶺以南的原因。
柳三月在那裡聽著,卻是聽見了一聲同樣的嘆息聲,轉頭看去,正是現而今的令尹老大人。
柳三月行了一禮。
“令尹大人為何嘆息?”
老大人輕聲說道:“三月尹大人為何嘆息,我便因何嘆息。”
柳三月向著令尹身後看去,卻是還見到了左司馬等人,而後輕聲說道:“看來令尹大人是特意來找我的了。”
老大人靜靜的看著柳三月說道:“王上已經許久未曾去過楚王殿,聽說時常與三月尹大人在靈脩殿飲酒,我等自然不得不前來問一問大人,王上究竟何意?”
令尹固然是黃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只是當初寒蟬偏偏要留下柳三月,並設立了一個三月尹的時候,有些事情自然便是意味鮮明的。
這位王上並不親近於黃粱諸人。
哪怕是當初推動他上位的懸薜院。
柳三月轉頭靜靜的站在街頭風中,緩緩說道:“王上心中如何想的,三月確實不知,大人既然有所思慮,不妨前去殿中問一問。”
令尹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王上帶劍飲酒,除卻三月尹大人,自然無人敢去問津。”
柳三月輕聲說道:“大人為何不想一想,王上為何與我飲酒,還要帶劍?”
老大人有些沉默的看著柳三月。
後者繼續說道:“師兄師弟,終究是過往稱呼,現而今的王上,便是柳三月,亦是有了幾分疏離,大人今日來此,自然是找錯人了。”
一眾人卻是在街頭沉默了下來。
來來往往的世人們都是有些好奇的看著這裡的宮中大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直過了很久,柳三月才輕聲說道:“大人如無他事,柳三月先行告辭了。”
令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沉默的看著那個來自北方的形貌醜陋的道人拱手而去。
這樣一位老大人或許也沒有想過,現而今的黃粱,卻是會走到這樣一種地步。
他們或許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寒蟬,在即位不久,便那般匆忙的對於北方用兵的原因。
一切機緣巧合。
誰也沒有想到,現而今的黃粱,卻是沒有了能夠遏制那樣一位帝王的能力。
劍淵糾纏於妖族之事,懸薜院大多數先生都是去了槐安,便是人間兵甲,亦是被諸方牽扯,無法對於那樣一位來自槐安的大道劍修有所威脅。
身後有人輕聲說道:“或者,渡澤前去尋找神女大人?”
令尹只是沉默的站在那裡。
倘若一切真的要這樣做,那麼當初黃粱皇宮之變,大概會成為人間極為可笑之事。
懸薜院與九司之人推動寒蟬上位,便是要以此將京都從神女的手裡奪回來,握在人間手中。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在人間諸事的變動之下,黃粱卻也是失去了一些能夠與這樣一位帝王相制衡的實力。
一直過了許久,這位老大人才頗有些悵然之意的說道:“或許王上另有深思吧。”
這樣一句話自然是無奈之舉。
......
懸薜院之中,柳三月看著站在探春園小樓之中的蹙著眉頭的劉春風與齊敬淵,微微一笑說道:“看來令尹大人也找過你們了。”
劉春風靠在小樓欄杆上,看了柳三月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所以寒蟬究竟想做什麼?”
柳三月輕聲說道:“師兄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劉春風沉默了少許,看向京都長街,緩緩說道:“什麼話都可以。”
真話假話,只要說出來了,自然便能夠猜得出真假。
柳三月走到了欄邊,靜靜的聽著滿院竹葉招搖的風聲,既沒有說真話,也沒有說假話,只是平靜的問了他一個問題。
“懸薜院北渡而去,真的便能夠勝過陛下嗎?”
劉春風轉頭看著柳三月,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又或者說,這大概確實算不上一個問題。
因為答案是很明顯的。
“不能。除非懸薜院在整個槐安亦是如同黃粱一般遍地生根。”
柳三月輕聲笑了笑,說道:“所以為什麼先前王上用兵之時,黃粱不曾過問他究竟想做什麼,而現在卻要問?黃粱對槐安用兵,本身一如懸薜院渡澤造反一樣,在一開始便說明了結局的事。”
劉春風默默的站在那裡,一旁形貌醜陋的道人繼續說著。
“所以事實上,從一開始,令尹大人與懸薜院,便很清楚,也很能接受某些故事。只是人間大變,槐安被某個劍.....溪雲觀的道人將人間徹底攪亂,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些希望,有了希望,便會有落差,於是覺得不可接受。”
柳三月或許在一開始確實是想要說某個劍修,只是最終還是換成了某個道人。
劉春風沉默了很久,而後嘆息一聲說道:“所以無論是真話,還是假話,其實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王上一直都是這樣做的,改變的不是在靈脩殿中飲酒的王上,而是在人間開始有了希望的眾人。”
一旁少年模樣的齊敬淵輕聲說道:“所以從最初的虔誠於人間,在嚐到了一些甜頭之後,你我的心思,便成了虔誠於黃粱人間。”
柳三月立於欄邊輕聲說道:“自然如此。”
劉春風看向了柳三月,說道:“所以我大概也能夠猜到三月尹大人為何要來懸薜院了。”
柳三月說道:“雖然令尹大人來找我,便說明了師兄並未答應他們的一些要求,只是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還是過來與師兄說一說最好。”
四疊道修劉春風與赴死劍訣齊敬淵,自然是京都僅有的或許可以制橫寒蟬的存在。
三人靜靜的站在探春園小樓之中。
一直過了很久,劉春風才輕聲說道:“所以你有沒有動過心思?”
柳三月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我不是聖人,當然也動過心思,只是就像左史府的寧靜問我的那個問題一樣——神女也有她所忌憚之人,而黃粱一旦失去神女,便將一無所有,所以,明知有些籃子是破的,為什麼還要將蛋放進去呢?畢竟.....”
這個道人回頭看向北方,輕聲說道:“我與你們不一樣,我是槐安人,而不是黃粱人。”
柳三月說著,看向了劉春風,輕聲笑著,說道:“不可否認,當我發現陛下將懸薜院都逼反的時候,我便知道他自然做錯了一些事情。”
“只是,師兄,我不是聖人,陛下也不是聖人。誰都有執拗的時候,誰都有一意孤行的時候。固然帝王之事無小錯,只是你我都明白的東西,陛下又如何會不知?”
劉春風沉默了下來。
人間自然只有一個陛下。
那便是妖帝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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