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十章 釣魚,桃花,青椒,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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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朝天當晚確實失眠了。

於是便在深夜裡站在廊道上吹著風。

按照慣例,這種情節的時候,應該有個黑衣人跑出來,踩在小樓簷角上,說著諸如你還在等什麼?怎麼還不動手之類的話。

雖然可以有,但是真沒有。

樂朝天無聊地站在夜風裡。

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確實是想起了高興的事情。

於是走回樓裡,拿了許多線和小袋子上來,再把那個鼓抱了上來,岔著腿坐在秋風裡,開始往袋子裡裝著錢,每個袋子裝個七分滿,而後用線把袋子都繫了起來,而後像是粽子一樣,一串串地在樓外簷下掛了起來。

弄完了這些,樂朝天才滿意地退後幾步,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秋風吹來,錢袋子掛在簷下晃悠著,只是卻是不夠響。

樂朝天於是走上前走,抬手掃了過去。

嘩嘩啦啦。

妙極妙極!

樂朝天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葫蘆絲,只是想了想,三更半夜吹曲子,不是裝鬼就是想捱揍。於是又鬆開了手,打著哈欠回去睡覺去了。

至於那剩下的半鼓錢也懶得收了。

畢竟只是億點小錢而已,不足掛齒。

第二日起來的時候,山裡卻是下著淅瀝的小雨。樂朝天還有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去,而後便看到了站在廊道上,撐著傘歪著頭,用手撥著那些錢袋的南島。

“啊,這是什麼聲音?”樂朝天明知故問地走了出去,然後站在了門口,微微笑著自問自答道,“哦,是快樂的聲音,師兄。”

南島回過頭看著樂朝天,挑眉說道:“這些都是你昨晚弄的?”

樂朝天想了想,說道:“也許是陸小二弄的,也許是陸小三弄的,也可能是他們以後的小小小師弟陸小鳳弄的,說不定還是你自己昨晚夢遊,跑來弄的。”

南島輕聲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

樂朝天卻是沒有說什麼,託著腮看著一旁的那面鼓。

南島好奇地問道:“你又在想什麼?”

樂朝天想了很久,說道:“我想讓他們也響起來。”

“.......”南島默然無語,只是卻也下意識地想著。

想著想著就覺得不對,我想這個幹什麼,南島搖了搖頭,在廊道上坐了下來。

“該蘊養劍意了,師弟。”

南島取下了桃花劍,按在了膝頭。

樂朝天在一旁看著,卻是笑著說道:“今日不修行了。”

南島轉頭看著這個靠著牆看著人間秋雨的師弟,問道:“為什麼?”

“這樣一場溫柔的秋雨,最適合偷懶睡覺了。”

樂朝天笑著說道。

南島沒有再理會樂朝天,將神思浸入了神海之中。

只是過了一會,卻始終靜不下心來,於是重新睜開了眼睛,一旁的樂朝天卻是在忙碌著——忙著準備一個舒適的睡覺環境。

廊道上已經鋪好了一層褥子,還有一床被子,在一旁放著蝶戀花和葫蘆絲,還放了一個不知道他從哪裡搬來的暖爐,畢竟暮秋時節了,山裡的溫度正在緩緩下降著。

弄完了這些,樂朝天又抬手撥了一下簷下的那些錢袋,聽著那些清脆的聲音,而後便在廊道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抱著暖爐縮排了被窩,笑眯眯地和南島打了一個招呼。

“下午見,師兄。”

“......”

......

山雨簌簌催人眠。

於是當雨停的時候,樂朝天也便醒了過來。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師兄。”樂朝天從被窩裡爬了出來,趴在欄杆上向下望著,也許是看見了峽谷下那些青青白白的小白菜。

南島無奈地睜開眼睛,只見樂朝天站在那裡揉著眼睛伸著懶腰。

“我想吃火鍋,白菜粉條火鍋!”

“那你要去和伍師兄說,和我說什麼?”

“那肯定得和師兄說啊,畢竟我們的小白菜自由是你帶來的。”

“你之前不是撒了那麼多錢嗎?他們都忙著丟劍去了,肯定也不會管你,你直接去拔幾顆就行了。”

樂朝天聽到這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趴在欄杆上又向下張望著,看了老半天,縮回頭來,懶懶地說道:“算了,今日水太涼,火鍋難煮,下次再吃吧。”

“......”

南島轉回了頭,心想那冬天那頓火鍋怎麼辦?

當然能辦就辦,要是難辦,我看那......

南島沒有再想下去。

只是還沒有進入修行狀態,樂朝天又在樓下叫著。

“師兄,我想吃魚了,我們釣魚去!”

南島深吸了一口氣。

到底誰才是那個十五歲的少年?

樂朝天在樓下叫了一會,便沒了聲音了,南島看見他往峽谷裡走去,還以為他去練劍了,也便沒有再管。

只是過了沒多久,不知道樂朝天從哪裡砍了兩截竹竿回來,一路拖著走到了樓下。

“師兄......”

“好。”

南島沒有等樂朝天把話說完,便收起了劍,撐著傘嘆了口氣,往樓下走去。

樂朝天只是簡單的砍了兩節竹子,連削都沒削,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南島。

南島嘆息了一聲,算了算了,畢竟自己是師兄。

於是抽出桃花劍,開始削著竹竿上的枝條。

削到一半的時候,陸小二陸小三這兩隻也跑了上來。

“蕪湖~師叔你們要去釣魚嗎?我也想去!”

陸小三很是興奮地說道。

“......”

南島覺得自己上嶺南是最錯誤的決定。

在南衣城的時候,自己一天閒逛到頭,還有一堆先生師兄們罩著,不比現在舒服多了。

只是聽著耳邊又是師兄又是師叔的,南島只能嘆息著又跑去砍竹子去了。

忙活了好久四人,終於準備好了東西。

魚線是陸小二回去從陸小小針線盒裡偷的。

蚯蚓是陸小三去菜地裡扒的。

竹竿是南島削的。

搞快點搞快點是樂朝天喊地。

一大三小四個少年開始向著山裡的溪流走去——樂朝天也算少年吧。

那場被樂朝天稱為溫柔的秋雨才始停息沒多久,抬頭不見天,山間還都是朦朦朧朧的水汽,滿山樹葉都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也許是落到下層的葉子上,也許是落到樂朝天三人的衣裳上。

南島突然想起來了,很小的時候自己倒是想象過這樣的畫面。

那些想象中的劍修便住在這樣的山裡,細雨過後,執劍走在青山之間,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但是不管到哪裡去,應該都不會是現在這樣,一人扛了一根魚竿去山中溪流釣魚。

四人沿著小白瀑上游的溪流走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處水流頗為平緩的轉彎之處。

繼續往前,便要上那座回來就忘的高崖之山。

南島覺得要去真去上面釣魚了,不知道回來後樂朝天他們會不會看著自己手裡的魚發呆——前提是能夠釣得到。

不過既然這裡有,那自然便不用冒險去那裡了。

溪流這一段,已經離那處高山較遠,自然也不會很是湍急,而且水道很寬,溪底有青石,溪邊也有,坐上去極為合適。再往下去,便是小白劍宗那邊,將要轉入小白瀑之上的那一段。

樂朝天一看見這一段,就覺得這裡最合適了,陸小二和陸小三本來還想去山裡更深處看看有沒有更好的地方,但是見兩位師叔都停下來了,也便沒有再去,提著釣竿便在溪邊四處找尋著魚兒。

山溪之中,自然不會有太多魚,尤其是這種自上而下的,但是總還有一些在水裡遊著,站在溪邊往裡面看去的時候,就像一條黑色的梭子漂了過去。

幾人很快便選好了各自認為最理想的地方,南島則是隨便在下游找了地方,把竹竿搭在石頭上,便沒有去管。

滿山在短暫的喧鬧之後,便沉寂了下來。

南島向著上游看去,陸小二在南島上面過去十來米,正在那裡端端正正地坐著,揹著劍目不斜視的樣子——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很好看?

陸小三則是趴在石頭上,興奮地搓著手,盯著水裡的動靜。

樂朝天一個人在溪對岸,很是慵懶地坐著,估計就是想吃魚了,把希望寄託在了南島三人身上。

南島還在看著,便發現自己隨手拋的魚竿已經動了起來,臉上也有些驚喜,只是正要提上來,就想起了樂朝天那一句句的師兄。

於是乾脆沒去管,任由魚兒掙脫了魚鉤,把釣餌銜了走。

南島覺得自己這條魚要是真釣上來了,估計日後可能會出現這樣一個畫面。

樂朝天站在峽谷裡,背對著深沉的暮色,抬手喚來陸小三。

“告訴老南,我想吃魚了。”

然後自己就被迫吭哧吭哧扛著魚竿跑來釣魚給他吃。

殘忍,太殘忍了。

南島沒有再管魚鉤上其實啥也沒有了。

就在那裡坐著,假裝是在釣魚,實則在蘊養劍意之魚。

反正都是魚。

南島在這場秋山垂釣裡,開始摸魚。

陸小二則是偷眼瞥著端坐的南島,心道不愧是嶺南之希望,看來自己養氣的功夫還需要再練一練,從今天起,每日在小白瀑下多坐一個時辰。

說起來,坐在小白瀑下洗劍倒是陸小二引以為傲的練劍之法。

每日從落楓峽谷回來之後,陸小二便會坐在瀑下,單手握劍,橫舉在身前的瀑流裡。

這是為了鍛鍊自己握劍的能力。

直到任它流水沖刷,手中之劍依舊紋絲不動位置。

但事實上,這種方法,是兩千多年前流雲劍宗的人用的一種練劍之法。

流雲劍宗是殺人之劍,自然要確保劍在手中,便有借流水沖刷之法。

只是大道現世之後,也便漸漸被放棄了。

陸小二自然不知道這些,只是收回了目光,靜靜地注視著自己手中的那根釣竿,如同劍客在出劍之前,必然要先看著自己的劍,然後才去看人一般。

陸小三則是在漫長的等待裡,大概覺得有些無聊,和樂朝天在那裡扯著臉裝鬼。

一直到一日將盡的時候,四人才準備回去。

“師兄,你釣到魚了嗎?”樂朝天看著南島很是期待地問道。

南島很是誠懇地說道:“沒有,師弟你呢?”

“也沒有。”

兩人看向兩個小少年。

陸小二釣到了一條,陸小三釣到了四條。

樂朝天與南島都是震驚地看向陸小三。

難道他真的是個天才?

不過提著魚揚眉吐氣的陸小三大概還不知道,他已經被樂朝天盯上了。

——告訴老三,我想吃魚了。

南島在一旁看著樂朝天,不住地笑著。

樂朝天古怪地問道:“師兄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

四人收拾好了東西,正準備回去的時候。

陸小二卻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扒拉著南島說道:“師叔,你魚鉤上是什麼?”

眾人一齊看向南島的魚鉤。

上面當然沒有魚。

但是有一朵桃花。

桃花?

四人大眼瞪小眼的愣在了那裡。

......

四人研究了半晌,也不知道那桃花從哪裡來的,只有南島,隱隱約約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但是天色已晚,四人決定先回去,等明日問一問陸小小他們,再做決定。

於是四個人提了五條魚,向著落楓峽谷方向而去。

“師兄啊,你不會惹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樂朝天一面提了兩條魚,一面扛著魚竿看著南島說道。

南島皺了皺眉,說道:“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樂朝天歪頭想了想,說道:“他們人間的老人最喜歡嚇小孩子的那種故事啊,譬如先是一片桃花垂在了你的釣竿上,最開始所有人都沒有當回事,直到......”

樂朝天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神色也變得詭異。

“突然有一日,在你的身後出現了一個紅衣女鬼。”

南島倒還好,畢竟他真的見過鬼——花無喜。

陸小二和陸小三本來聽見樂朝天的聲音壓低了,就下意識地湊了過去。誰知道這老少年突然給你蹦出這樣一句話,直接給二人弄得不好了。

陸小三踩了樂朝天一腳,就提著魚跑進了峽谷。

樂朝天站在後面笑著看著二人跑進去,只是呵呵地笑著。

“師弟你嚇他們做什麼?”

南島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樂朝天正想說給他們練練膽。

便看見陸小二和陸小三提著魚又跑了回來,兩張小臉煞白,似乎真的看見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一樣。

樂朝天只是冷笑一聲,說道:“你們還想嚇我?”

而後抬腿便往峽谷裡走去。

南島正想問兩個小少年看見了什麼,便見樂朝天也匆匆走了回來,一把拉住陸小二和陸小三的手。

“師侄,我們從小路回劍宗吧。”

“好!”

陸小二和陸小三頭也不回地跟著樂朝天就跑了。

南島撐著傘回頭看著三人穿過小道向下而去的身影,神色古怪地想道,還真玩上癮了?

南島自然不會相信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於是撐著傘便徑直走入了峽谷。

然後一入峽谷,南島便鬆開了手中的釣竿,一把握住了身後的桃花劍。

無數楓葉紛飛。

一個背劍束髮的紅衣女子,背對著南島,平靜地站在峽谷一線天光之中。

南島至此終於知道為什麼陸小二三人頭也不回了。

“我叫青椒。”

當南島握住桃花劍,站在峽谷口的時候,那個紅衣女子卻是緩緩說了這樣一句話,而後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南島。

“從東海來。”

南島拔出了桃花劍,站在傘下皺眉看著這個名叫青椒的紅衣女子——年紀不大,境界未知,但是劍意很強,也許確實來自東海。

“你來做什麼?”南島握著桃花劍,警惕地看著她。

紅衣女子並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腳下的那些劍痕,而後緩緩說道:“聽風吟前輩託我來保護你,但是在這之前......”

紅衣女子身後長劍驀然出鞘,在月色下帶著清冷的劍光,盤旋在身周,如同一襲紅衣立於深海,而有一尾銀魚在身周環遊不止。

“我想看看你的劍。”

南島沉默少許,開口說道:“好。”

不說好顯然也不行,當那柄劍出鞘的時候,名叫青椒的紅衣女子便已經踩著落葉,向著南島而來。

南島亦是撐著傘,握著桃花劍,向著女子而去。

二人在清冷月色下沿著那一線峽谷相對而去。

直到二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十丈的時候,滿峽劍風吹起,南島驟然加速,一劍向前刺出。

十丈之間,不過瞬息而已。

而青椒亦是抬手握住了那柄剛好旋至身前的長劍。

然而不是刺,而是雙手執劍,身形微微下沉,一劍向著身前斬下。

月色下寒光一現。

峽谷之中滿是劍鳴。

無數落葉漸漸落下。

南島握劍站在那裡,雖然手中劍依舊,但是卻是被斬開了,斜斜地垂向地面。

青椒看了一眼南島,而後平靜的收劍入鞘。

“你境界還行,但是劍意太弱,便是連白衣都沒有。”

這句話很是平淡,如同只是客觀評價一般。

但是怎麼聽都有一種諷刺的意味在其中。

“如果這便是所謂的嶺南之希望的話。”青椒在月色峽谷裡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那麼嶺南也便真的沒有什麼希望了。”

南島靜靜地站在那裡,將桃花劍收了起來。

他的劍意確實不強,尤其是相對於自己的修行境界而言,所以也只能欺負欺負樂朝天他們幾人。

但是劍意與修道不同。

這本就不是可以一蹴而就之事。

所以南島也沒有辯解什麼。

青椒便一路向著峽谷外走去,一直到停在了小樓邊的峽谷口。

南島本以為她會就此離去,卻沒有想到她只是靜靜地看了許久,而後緩緩說道:

“我住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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