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十九章 我開門就是山,我就是山,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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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之時,嶺南倒也沒有真的萬物凋零。
只是整個山嶺之中的溫度都在緩緩降低著。
樂朝天走進了峽谷之中,在南島身旁的楓樹下坐了下來。
陸小二正在那邊的試劍之地,與陸小三進行著真男人大戰。
當然,穿多少落葉,對於二人而言,其實都是沒有意義的事。
他們本就沒有元氣溪流可以解鎖。
所以才叫真男人大戰,落葉落了一地也沒人管,兩個人便你來我往地握著劍糾纏著。
只是陸小二終究要更勝一籌,瀟灑一劍,將陸小三的劍挑飛出去。
很是帥氣地站在那裡,長劍向下,斜指暮色。
“師弟,我贏了。”
語氣很是平淡,也很是裝逼。
陸小三氣得不行,可惜打不贏就是打不贏,於是哼哼唧唧地撿起劍,跑來了南島和樂朝天這裡。
“師叔的屁股好了?”陸小三好像很是關心的問道。
樂朝天覺得這小子應該不懷好意,畢竟先前便一直跑到小樓來嘲諷自己。
所以只是點了點頭。
陸小三嘿嘿笑著說道:“師叔既然好了,什麼時候再撒一次錢?”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你先去把你師父說服,讓她不要揪我耳朵,我就撒。”
陸小三:“......”
陸小二也握著劍走了過來,向著南島和樂朝天端正的行了一禮。
“師叔下午好。”
南島一身劍意散去,身周懸浮的鸚鵡洲落了下來,落到膝頭,看著陸小二問道:“這個冬天應該能見山?”
陸小二自己也不確定,想了想說道:“不知道。”
只是卻又好奇地問道:“師叔見山用了多久?”
南島按著膝頭雙劍,在滿峽紛飛而去的落葉秋風裡,微微笑著看著陸小二說道:“我開門就是山。”
這大概是人間最裝逼的話了。
青衣當年都沒有能夠開門就是山。
陸小二與陸小三都是一臉震驚的看著這個一直撐著傘的師叔。
陸小小他們都是沒有說過這些事情,他們自然不知道。
此時聽到南島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來,都是震驚的無以復加。
倘若是樂朝天說這樣的話,陸小二他們自然不信,畢竟樂朝天整天啥都亂說。
但這是南島說的。
陸小二震驚了許久,才終於平息下來,透過往日裡師父他們對待這個師叔的態度,卻也是終於能夠理解了一些。
“原來這便是嶺南之希望的意思。”
陸小三很是認同地點著頭。
二人又看向一旁的樂朝天。
“樂師叔呢?”
樂朝天歪頭看著暮色,想了很久,說道:“忘記了。”
兩個小少年自然不信。
畢竟已經有南島的開門就是山在前面了,樂朝天很難再說出什麼更讓人震驚的話了,於是乾脆說忘記了。
小少年如是想著,而後哂笑著看著樂朝天。
也許是兩個小少年的笑容激怒了弄曲子的師叔。
樂朝天鏘的一聲拔出了自己的蝶戀花,像南島一樣橫在膝頭,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少年說道:“我想起來了。”
“多久?”陸小三期待地問道。
樂朝天輕笑一聲:“我就是山。”
滿峽沉寂,暮秋之風吹著落葉輕巧而去。
此話一出,便是一旁的南島都是轉頭看著一旁樹下的樂朝天。
樂朝天看著南島說道:“師兄看我做什麼?”
南島笑著回過頭去,說道:“沒什麼。”
兩個小少年在愣了一會神之後,也反應過來,這種東西自然吹牛皮的。
見山如見道。
樂朝天這句話基本便等於說老子就是大道。
“算了算了,弄曲子的還是喜歡胡說。”
樂朝天又變成了弄曲子的。
而且還是陸小三說的。
樂朝天看著就要離開的兩個小少年,說道:“為什麼師兄說你們就信,我說你們就不信?”
陸小二回過頭,眸中滿是光彩地看向傘下的那位少年師叔,很是驕傲的說道:“因為師叔是嶺南之希望,樂師叔你是嗎?”
樂朝天想了想,說道:“那我確實不是,但我覺得,我是人間之希望。”
陸小二與陸小三扭頭就走。
再無半點留戀。
樂朝天在楓樹下坐著,看著踩著峽谷之上灑落的一線暮色離開的兩個小少年,不住的輕笑著。
笑了許久,才看見南島一直在看著自己。
“師弟說真的?”
樂朝天笑著聳聳肩說道:“當然是假的。沒有人配稱為人間之希望,人間之希望,只在整個人間。”
這句話和南島那日對陸小二說的一模一樣。
人間之希望只在人間。
嶺南之希望只在嶺南。
外物不可必然。
所以萬般皆在己身。
南島還在思索著,樂朝天卻又說起了另一件事。
“我聽陸小三說,最近人間有一些風聲。”
“風聲?”
南島轉頭看著樂朝天,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一個發生在南衣城的故事,陸小小原本不允許碰巧聽到的他告訴我們。”樂朝天看著峽谷裡的濃郁的橘色光芒,想著陸小三說的那些東西——卻是突然明白了南島醒來那日向程露告密的內鬼是誰了。
原來是你小子。
樂朝天輕聲笑著,繼續說道:
“講的是在四月的時候,有個少年執劍在雲夢澤邊殺了無數黃粱人,但是回到南衣城的時候,卻被一個叫張小魚的山河觀弟子給殺了。在城頭之上,那個弟子還說了一句話——”
“山河觀行事,不需要向世人解釋。”
樂朝天模仿著陸小三模仿著陸小小模仿著伍大龍模仿著聽風吟模仿著不知道誰模仿來的那日張小魚的那句話。
南島沉默地聽著。
樂朝天繼續說著:“聽他們說,倘若是之前的話,如果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些劍宗之人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很湊巧的是,張小魚提劍上山,卻輸給了道門的人,於是劍宗便開始否認張小魚劍宗之人的身份,這個故事很湊巧地在這段時間裡傳開了,於是便是嶺南的一些人都開始拒絕承認張小魚的劍宗弟子身份。”
於是張小魚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道門之人,和劍宗沒有任何關係。
樂朝天一面說著,一面看向南島,說道:“師兄應該就是故事裡大澤邊的那個少年吧。”
南島沉默了許久,而後平靜地說道:“是的。”
“這麼看來,山河觀還真是討人嫌啊!”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
“山河觀是的。”南島平復了下來,輕聲說道,“但師兄不是。”
樂朝天挑了挑眉,看著南島說道:“你差點死在那一劍下,師兄。”
“是的,但是不是的。”
南島說得很簡潔。
自己是差點死了,但是師兄不是的。
師兄不是就是不是。
這是不需要向旁人解釋的東西。
樂朝天也看出了南島的意思,笑著站著起來,在暮色裡走著,說道:“好一個師兄不是就是不是,師兄你便這麼相信你的師兄?”
“嗯。”
“那麼師兄。”樂朝天回過頭來,溫和地笑著看著南島。“我以後也可以像師兄相信師兄一樣相信師兄嗎?”
“......”
南島一陣無語。
這句話確實有些稀裡糊塗的繞口。
也不知道樂朝天腦子裡想的是什麼,要這樣說話。樂朝天倘若知道南島怎麼想的,肯定覺得冤得要死,分明是你先玩文字遊戲的。
樂朝天見南島沉默著沒有回答,卻是有些失落地向外走去。
一直到快要走到谷口的時候。
那處沉默的峽谷裡才傳來了少年的聲音。
“可以。”
樂朝天笑著說道:“好。”
沒有問為什麼。
師兄不是就不是。
是師兄就是師兄。
......
整個嶺南都知道南島便在天涯劍宗。
但是沒有人去問過,也沒有人去看過。
就像他不存在一樣,任由他安靜地待在那片深山中。
但是人間山不動風動。
聽風溪匯攏著天下四處的訊息,也有許多訊息從這裡吹向人間。
西門在嶺南也算是一個名人。
天下用刀的雖然多,但是修行界中用刀的不多,自從磨劍崖當年壓下函谷觀之後,劍也便壓過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器。
西門算是少有的了。
更何況,當年在鳳棲嶺上,他與程露還曾經有過一戰。
那一戰,輕敵的程露被斬下了一縷頭髮。
所以當西門揹著斷刀踩著溪畔落葉在暮色裡走來的時候,那些劍修都自然而然地讓開了一條路。
木橋上和人們講著故事的聽風吟輕聲笑著看著那個向著這裡走來的西門五刀,向著一旁眾人說道:“今日的故事便先講到這裡,我們明日再接下回。”
於是一眾劍修都是遺憾地離去了。
西門也沒有在意,只是揹著刀向前走去,而後在溪邊坐了下來。
聽風吟雖然未入後三境,但是終究也是前輩,所以西門沒有上橋,只是坐在了橋下溪邊。
“西門大人來嶺上,是有什麼事嗎?”
聽風吟在溪風裡負劍而坐,微笑著看著西門問道。
西門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只是看著溪中那些兩旁樹上落下的黃色的葉子。
聽風吟叫他大人,西門並不覺得奇怪,聽風劍派探聽天下訊息,近在咫尺的南衣城中天獄更替之事,也不是什麼秘密。
這已經是西門接手南衣城天獄快七個月的日子了。
便是人間某些小鎮,見了西門都會稱一聲西門大人。
西門奇怪的是。
南島沒有死,便在鳳棲嶺中,然而六個多月,嶺上卻是沒有一點訊息傳出。
莫非整個鳳棲嶺便真的能夠做到所有人都能夠守口如瓶?
所以西門坐在溪邊看著清溪,看著落葉,聽著滿山的秋風,想了很久,還是沒有想明白。
於是他抬起頭來,看著聽風吟,很是誠懇地問道:“嶺南是如何做到把一個這樣的訊息瞞了這麼久的?”
聽風吟輕聲笑著,說道:“西門大人說的是什麼訊息?”
西門也沒有繞彎子,平靜地說道:“南島在鳳棲嶺之事。”
聽風吟輕聲笑著,從身後拔出劍,挑著身前小橋橋沿上的一片葉子。
“南島是誰?”
西門靜靜的看著這個鬢角有著白髮,但也不算老的劍修手中的那柄劍,劍長三尺,挑動的範圍也只是聽風吟身前的三尺,但是有時候,也可以挑得到更遠的東西。
西門又回頭看著自己背後的刀。
這柄刀斷了很久了,一直便沒有去重鑄過,所以很短。
西門肺裡也有些痰,這是山河一指留下的暗傷,至今都沒有痊癒。
所以七境六境的,並不重要。
“前輩坐在溪畔聽風數十年,不可能不會知道南島是誰。”西門輕聲說道。
“我確實不知道。”聽風吟很是誠懇地說道,“如果我有半句假話,我願終身不入大道。”
西門仰天嘆息一聲,卻也沒有好意思將那一句前輩本就入不了大道了說出來。
自己自嘲是一回事,別人來說卻是另一種意味。
西門沉默地坐在溪畔,天上暮色流轉,人間山風浩然,橋上有人依舊在挑著落葉。
一直過了許久,西門才輕聲說道:“我以為嶺南劍宗死了七萬劍修,應當不會像現在這樣硬氣。”
聽風吟平靜的說道:“哪怕嶺南死了七萬人,那終究也還有一萬人。更何況,嶺南都死了七萬人了,總要硬氣一些,人間也總該給幾分面子。”
西門輕聲說道:“如果不給呢?”
聽風吟笑了起來,靜靜地看著西門。
“人間不給嶺南面子,劍宗就不會給人間面子。”
西門再次沉默了下來。
聽風吟所說的劍宗,自然不是嶺南劍宗,而是整個人間的劍宗。
天下一切劍修。
“我一度懷疑,當初嶺南八萬劍修下山,便是為了這件事情。”
西門輕聲說道。
聽風吟聽到這句話,瞬間神色肅穆,長劍離手,懸浮在身周,滿溪劍風不止。
“還請西門大人收回這句話。”
西門抬頭看向溪風之外,比過往冷清許多的嶺南,沉默了少許,有些歉意地說道:“是在下失言了。”
滿溪劍風漸漸散去,聽風吟的劍再度落回手中。
“嶺南劍宗下山,只是為了南衣城而已,西門大人。”
“是的。”
“嶺南既然有所失,那麼總要有所得。”
“所以前輩是承認南島在山上了?”西門靜靜的看著聽風吟。
聽風吟只是平靜地說道:“我說的所得,是我們在人間的名聲。”
“這是詭辯?”
“只是事實。”
西門無言以對。
但他面對這樣一件事,確實無可置疑。
那些黃粱巫鬼道之人逼近南衣城的時候,便是整個嶺南攔在了南衣城之前。
也是他們一直站到了最後。
倘若人間劍宗不在南衣城,那麼那一句劍宗不給人間面子,也就只當聽聽而已。
但是人間劍宗便在南衣城,那句話便是天獄最大的掣肘。
沉默的在溪邊坐了很久,西門揹著刀站了起來,看著橋上的聽風吟,輕聲說道:“前輩當然有前輩的事實,但是不止前輩有——天獄奉陛下之命,緝拿天下十二樓門人,這同樣是事實,嶺南可以藏著掖著,什麼都不說,但是天獄會自己來找。”
西門轉身向著山下而去。
“不給劍宗面子當然很嚴重。”
“但不給陛下面子。”
“會死。”
聽風吟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平靜的橫劍坐在溪橋上。
......
樂朝天在樓上倚著欄杆吹著風,一直到了夜色降臨,才坐了下來,取下腰間的葫蘆絲,邊笑邊吹著。
大概是笑漏了氣的緣故,吹起來倒是和陸小三吹得一樣難聽。
南島被這種聲音吵醒了過來,身周劍意漸漸散去,很是古怪地看著樂朝天問道:“你在笑什麼?”
“我想起了高興的事情。”
樂朝天也沒有再吹下去,坐在那裡玩著葫蘆絲。
“什麼高興的事情。”
“我媳婦生孩子了。”
“......你有媳婦嗎?”
“沒有。”樂朝天笑呵呵地說著,而後看著南島無語的表情,理直氣壯地說道,“沒有媳婦就不能有媳婦生孩子嗎?我雖然現在沒有媳婦,但是沒準以後就會有呢?”
“那她現在怎麼生孩子?”
“給別人生啊!”
南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只能抱著劍沉默了下來。
這是一句誰來了都沒法接下去的話。
南島沉默了許久,才看向依舊在那裡笑著的樂朝天。
“師弟啊。”
“?”
“我覺得你的思想有點危險。”
樂朝天笑著說道:“開個玩笑而已。”
“......所以你之前在笑什麼。”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我在想陸小二和陸小三,回去之後會不會真的以為我說的是真的,然後徹夜難眠,第二天頂著個熊貓眼過來。”
南島說道:“那種東西,你自己都不信,更別說別人了。”
樂朝天倒是認真的說道:“其實當時說的時候,我自己確實是心潮澎湃地信了的。”
我開門就是山。
我就是山。
師叔是嶺南之希望。
我是人間之希望。
換成誰來,都會騙自己相信那麼一剎那。
南島輕聲笑著看著自己的這個師弟,說道:“那為什麼後來不信了?”
樂朝天嘆息一聲,說道:“做人還是要踏踏實實,老是做白日夢,容易晚上睡不著。”
南島想著當時暮色裡的那番話,笑著說道:“看來今晚師弟要失眠了。”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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