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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島看著從小道上走來的白衣青年,稍稍思考了一下,說道:“暫時還不會,但我可以學。”
白衣青年聽到這句話,頓時喜上眉梢,把劍往身後劍鞘一插,跑過來就把南島拉進了園林裡。
“太好了,太好了。”青年一手撐傘一手親暱的攬住南島,“不會沒關係,我可以教你的,我和你講,打牌可有意思了。”
南島被夾在青年臂彎下跌跌撞撞的走著,掙扎了好一會都沒有掙脫出來,只好不停扒拉著青年後背。
“好的,好的,但是這位師兄可不可以把我鬆開一點,我的酒要撒了。”
青年聽到這裡,才鬆開了南島,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太激動了,不好意思啊。”
南島把酒壺拿在手裡,舔了舔壺嘴上灑出來的一點,又揭開蓋子看了一眼。壺裡的酒已經快要見底了,於是嘆了一口氣。
青年站在道旁看著南島,搓搓手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好了,我們快去找個地方打牌吧。”
南島猶豫了一下,說道:“額,可不可以.....”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青年拖著走了。
“對了,我叫張小魚,你可以叫我張師兄,張大哥,老張小張都可以。但是不要叫我魚師兄,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吉利。”
張小魚一面走著一面囑咐著南島。
“好吧,張師兄,但是為什麼不能叫魚師兄?”
“因為魚聽起來就像愚,還有魚聽起來有種任人宰割的意思,這在牌桌上是不吉利的。”
張小魚說得很是嚴肅。
南島點點頭說道:“受教了。”
南島被張小魚拖著進了園林,走出那片樹林,最先看到的是一處水池,池中游魚水草悠閒的沉在池底;然後便是一條紅色的迴廊,廊沿下掛著許多燈籠,迴廊靠水有一處亭子,廊道通向更遠處,然後便是各種假山樹叢,遠處可見一些紅色的小樓。
二人走上了走廊,然後進了那處亭子,南島這才發現亭子裡擺了一張四方桌子,上面擺了一些麻將,桌沿上還有半個沒吃完的糖油粑粑。張小魚拉著南島在桌邊坐下,然後撈起那個糖油粑粑叼在嘴裡,挽了挽袖子,神采奕奕的看著南島。
“坐吧,我倆先玩一會。”
南島把酒壺放在桌子上,遲疑的看著對桌的張小魚,說道:“那個.....張師兄,兩個人也可以玩嗎?”
張小魚肯定點了點頭,說道:“兩個人有兩個人的玩法,等會別的師兄睡醒了,我們就四個人玩,來,我先洗牌,然後教你一下規則。”
南島在桌下摸了摸自己已經癟下去不少的錢袋,猶豫少許,說道:“好的,張師兄。”
“嘩啦啦。”
......
春雨綿綿,不知道還要下多久。
亭子裡有些安靜。
張小魚已經踩在了凳子上,頭髮四散的披著,眼睛通紅的盯著南島。
南島看著自己手裡摸著的那張么雞,猶豫再三,說道:“我好像又胡了......”
張小魚把牌一推,癱坐在椅子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錢袋丟了過去,有氣無力的說道:“肯定是昨晚打了個通宵,太累了,今日不算,今日不算......”
南島笑嘻嘻的把錢袋扒過來,把裡面的錢倒出來,攏在一旁,舔了舔嘴唇,看著張小魚說道:“師兄還來嗎?”
張小魚擺擺手,生無可戀的說道:“先歇會吧,歇會吧。”
遠處林子裡傳來了一些交談聲,南島轉過頭去,只見那邊假山小道里隱隱有幾個身影走了過來。
“是別的師兄們來了嗎?”
南島轉回頭,正想問下張小魚,卻看見後者正在偷偷摸摸的扒著自己那一堆錢。
“師兄你幹嘛?”
張小魚縮回了手,自己打了兩下,訕訕的說道:“我想幫你數一數,哈哈,數一數....真的.....只是數一數....”
“......”
“喲,張小魚你又輸錢啦?”
“哈哈哈,看他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多半又輸光了。”
師兄們人還沒到,聲音便已經進了亭子。
“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看這位小兄弟有些缺錢,略施善意而已。”
張小魚站了起來,看著來人說道。
“嘖嘖,哪天磨劍崖的劍來了,整個劍宗都沒了,就你張小魚這張嘴還在。”
張小魚看了眼南島,眼珠轉了轉,卻是突然笑嘻嘻的說道:“我突然想起來,我前幾日在城中找了個小二的兼職,得趕緊去看看,師兄們先陪這位小兄弟玩玩吧。”
話音還沒落下,張小魚便已經溜出了亭子,連傘都不要了。
“......”
三位師兄一齊無語的看著那道狼狽逃走的身影,而後轉頭看著亭子裡的南島。
南島看著三人,眸光發亮,向著三人行了一禮,問道:“師兄們打牌嗎?”
師兄們看著南島的模樣,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為什麼我感覺他說了我們的話?”
那個較為消瘦的師兄摸了摸頭頂,有些古怪的說道。
“不知道,他這裝扮怎麼有點眼熟?”
頗為高大的師兄如是說道,上下打量著南島。
小鬍子師兄一甩袖子,說道:“管他呢,先打牌。”
“對對對,先打牌。”三人點點頭,深以為然。
半個時辰後。
“我還得去給城南菜市送菜呢。”
“啊對對對,我也得去渡人過河了。”
“你們等等我啊,我也想去找點活幹。”
三人棄傘而去。
南島留在亭子裡,茫然的看著自己身前那一大堆錢,有些不知所措。
遠遠的還能聽見師兄們的聲音:“真他嗎邪門,哪有人把把天胡的?”
“會不會是出老千的。”
“你沒算嗎?”
“我沒算。”
“......”
南島張望了一下四周,高聲問道:“還有人嗎?還有哪位師兄想打牌嗎?”
四處一片寂靜,只有春雨淅瀝。
南島見無人回答,又看了眼已經裝滿的錢袋,思考了一下,抬手把麻將都掃到了地上,然後提起桌布把錢包起來,打了個結背在肩頭。
包好錢後,南島這才去拿酒壺,打算喝一口,只是把酒壺碰到嘴邊仰頭等了半天,也沒有一滴酒水滴落下來。
南島長久的等著。
然後放下了酒壺,沉默的看著那場春雨。
是的,酒不知道什麼時候喝光了。
南島揭開蓋子,將裡面的幾片已經脫色的桃花抓了出來,放在口裡嚼著。
將那些發苦的桃花嚥下去之後,南島這才站起身來,把酒壺蓋好,然後走出了亭子。
那棵桃樹在哪裡?
南島撐著傘站在雨裡四處張望著。
然而什麼都沒有看到,於是只好邊走邊找。
劍宗園林,自然四處都是假山清溪小橋,還有數不盡的迴廊小道。
南島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裡面四處亂竄著。
分明聽到四處都隱隱有打牌的聲音,但是偏偏什麼也沒有找到。
找了許久,南島有些氣喘吁吁的停在一處假山旁,拿起酒壺吮吸著慢慢積攢下來的幾滴酒水。
“這花真好看啊!”
有個稚嫩的聲音從南島身後傳來,南島轉過身去,便看見一個穿著碎花小裙子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後,撐著一把小黃傘,踮腳要摸自己的肩頭。
南島看向自己的肩頭,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生了一枝三寸桃枝,有一朵桃花正在顫微的開著。
沉默的看了一陣,南島蹲了下來,讓小女孩撫摸著自己肩頭的那朵桃花。
當小女孩的指頭觸碰到花瓣的時候,南島肩頭卻也同樣傳來了被輕輕撫摸的感覺。
“你的肩膀上怎麼會有朵桃花呀?難道你是桃妖嗎?”
小女孩看著南島好奇的問道。
南島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是因為我欠了某棵桃樹一條命,所以它就將它的桃花開到了我身上來。”
小女孩聽得有些似懂非懂,似乎有些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啊,可是它真的很好看呀。”
南島轉頭看著自己的肩頭,然後伸手把那朵桃花摘了下來,拈著花送到小女孩眼前,說道:“那送給你吧。”
小女孩沒有接過桃花,只是皺了皺眉頭,看著南島肩頭那三寸桃枝上緩緩滲出的鮮血,輕聲問道:“你不疼嗎?”
南島微微笑著,說道:“不疼。”
“可是它都流血了,為什麼會不疼呢?”
“因為它替我承受了十年苦痛,現在到我承受它的痛苦了,這是我應得的。”
小女孩沒有再說什麼,接過桃花,捧在手心裡,認真的看了好久,然後抬起頭看著南島,說道:“你是不是叫南島?”
南島蹲在那裡愣了一下,看著小女孩說道:“你怎麼知道?”
小女孩歪著頭想了想,說道:“他們和我說,如果今天園林裡有一個打著黑傘的人在到處亂走,那就帶他去一池那邊,他們說那個人叫南島。”
南島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叫南島。”
小女孩說道:“我叫叢心,我今天找了你好久了,但是他們沒說你肩頭會開桃花。”
“......我被張師兄拉去打牌了。”
“張小魚啊,他還欠我二十九文錢呢!”小女孩叢心聽到南島的這句話,鼓起嘴憤憤地說道。
“......”南島默然無語。
“好啦,可算找到你了,我們快走吧。”叢心把桃花捧在手裡,撐著傘便往旁邊的一條小道走去。
南島站了起來,跟了上去。
二人在春雨園林裡緩緩走著,穿過了十來座小橋之後,終於停在了一處水池邊。
春雨沒有停,但是這一處卻是沒有絲毫雨水。
與先前和諸位師兄打牌的地方不同,這裡沒有迴廊,池邊有條青石板鋪的小道,環繞著水池一直到另一頭,兩旁有許多假山,到處都是草地,視野開闊,並沒有別的道路。
在小道的盡頭,有座小橋,橋下流水汩汩。
橋頭有棵桃樹,桃花紛飛。
樹下有個白衣男子,正趴在橋頭護欄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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