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一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8章 咸陽市,長平長平,楚秦一鶴,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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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縣館驛設在城外。黃歇他們到達時,商縣城門已經關閉,打前站的驛卒好像對此十分清楚,已經優先給他們聯絡了館驛,休息一夜。第二天,關衛領著黃歇到商令府外。文書呈上去,縣令下令請黃歇上堂相見,而關衛則被帶到塾房內。
堂堂國使,一國王子,被一幫令尉呵來喚去,黃歇從開始的屈辱,現在已經完全麻木了。他整衣入門,到階前行禮,自報名號道:“楚公子歇謹見!”
堂上傳來一聲呼喚:“公子歇上堂!”
黃歇趨步上階,進入堂內,拱手立於門邊。大堂所有的門都開著,所以顯得十分明亮。正中屏風下坐著商令,前有几案;兩邊各有一案,但只有一隻案後有人坐著,另一案空著。黃歇猜測應該分別是縣尉和縣丞,因為商縣尉在武關,只能虛設座位。縣令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坐席道:“公子請坐!”
黃歇行禮,坐下。商令道:“公子遠涉千里,來至敝邑,願重修秦楚之親,功莫大焉。想秦楚世為婚姻,又非中國,皆蠻夷也;通世相好,勿相攻伐,則國之幸,民之幸!”
剛剛遭到無禮的對待,忽然又聽到親切的話語,讓黃歇不知道這到底是秦的謀略,還是蠻夷不通中國之禮;而且這番話竟然是從一個小小的商令口中說出,到底是他個人的意見,還是受到指使有意為之?
儘管有不少疑惑,但黃歇還是順口答道:“昔我先君,戮力同心,兩邦若一,絆以婚姻,袗以齊盟。曰:葉萬子孫,毋相為不利。至今一十八世!今者,秦太后為楚女,楚王姬為秦女,造承先丕,實不虛也。敝王復承先世之遺緒,重結和親,遣臣入秦。敢以其誠,上應天心,下合民意,期以必成。“
商令並不多說,略一敬禮,道:”臣甚願公子和親事成。“
黃歇心頭一跳,感覺商令話中有話,但又不便發問,只得唯唯喏喏。
商令道:”秦楚雖世親,惟初見兵戎,未得其便,而氣難平也。“
黃歇道:”楚得罪於大國,王孫亡奔,國都荒丘。然深自罪之,不敢以怨也。今敝邑惶惶於東,喪家失國,待罪於郊。故遣臣入,惟以王諮!“
商令道:”公子其勉之!“稍敘幾句閒話,黃歇辭出。
黃歇出來後,見關衛在門外等候。見黃歇出來,關衛報道:”臣等護公子至商,其行已畢,今當回關。於此至藍田,惟商令護之。“
黃歇連忙行禮道:”關衛一路顧護,恩德非淺!“兩人回到館驛,關衛幾乎沒有停留,就帶著秦卒離開。驛卒照例在前面打點。
午後,縣丞過來見黃歇,通知黃歇說,明天依然是卯時吃飯,辰時上路。黃歇謝過。五十人在館舍又宿一夜。
次日卯時,縣丞親自帶著兩人來到館驛,黃歇他們已經收拾停當。縣丞領著他們穿城而過,在城西十里之外,已有三人在那裡守候。縣丞介紹這是該亭的亭長。看來商縣的規矩與武關有所不同。武關由一支衛隊從頭送到尾,而商縣則由亭長一程程護衛。黃歇在心裡這麼猜測著。
與縣丞辭別後,黃歇走在亭長,有一搭沒一搭地要和他搭話。亭長倒是和關衛不同,可以進行一些交談,但所言僅限於鄉邑之事,離了本鄉本土,基本一問三不知。黃歇並不氣餒,一路堅持著和亭長閒聊,儘量從他嘴裡套出一些有用的資料來。——如果套不出來也沒關係,反正走在道上也無所事事。他努力地學著秦腔,卻怎麼也學不像,引得亭長和亭卒們偷笑不止。
與黃歇的猜測相同,到達下一亭後,兩名亭長交接了工作,黃歇他們則可以稍歇片刻,補充點飲水。然後向下一站進發。
這裡的山路溝溝坎坎,行走困難。受黃歇的啟發,一些商人也湊過來和亭長、亭卒們交談起來。那些商人願意留下,自然會說能懂秦音。亭長和亭卒們開始有些拘謹,惟恐說錯話,慢慢地放下的拘謹,漸漸開啟話頭……
然而行程依然如出武關一樣機械: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驛,行二驛就到了黃昏,入驛中歇息一天。次日照例日出進餐,食時啟程。走了兩天,一行人終於來到嶢山腳下。在驛館裡休息一夜,第三天用一天時間繞過嶢山,進入藍田境內。在越過嶢山的一瞬間,眼前的景緻陡然一變,茫茫的叢山峻嶺從眼前消失,一大片平原展現在眼前。雖然從這裡到咸陽還要沿著壩上走上一天,但大家心情一下得到解脫。許多人都歡呼起來。
黃歇看著眼前這片平原,心情十分複雜。這是他第一次進入秦地,看到幾乎被群山環抱的秦川,再想想四周無險可守的陳城,深感秦國得天獨厚;另一方面,自己要以何種思路去說服秦王與楚和親呢?
一天後,黃歇終於出現在咸陽城外,不,他只能說出現在渭水河畔,因為咸陽並非由城牆圍繞,而是依水而建,除了高大的宮殿建有宮牆外,並無各國通行的城門、城牆建築。壩上壩下連片的良田,拱衛著一座土丘上高聳的宮殿;四周的房舍如群臣朝拜,井然有序;寬闊的大道穿行其間。良田四周,群山環繞,只有一條條崎嶇的山路通向外面的世界。秦國就坐落在這樣一片近乎封閉的世界中。
在渭水河畔,護送的亭長把他們帶到館驛中。商人們最為關心的是,就在不遠處,竟然有一個高大的崗亭,其下的文字是“咸陽市”。他們紛紛跑去向驛吏詢問,咸陽市是集市嗎?驛吏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們,回答道:“然也!”
無比的興奮感從商人們心中升起:秦國竟然有集市,秦國居然還有集市!這是多麼令人不可思議!秦人不是貶抑商賈嗎?難道是傳言錯誤?
驛吏大約是看出他們迫切希望進行交易的心情,告訴他們道:“秦有金布律,言金布事甚詳。願公等慎勿違也。”
商人們問道:“何為金布律?”
驛吏道:“但言商賈之事。與他國大異,慎勿違也。”
商人們問道:“何以知金布律?”
驛吏道:“旦日市啟,入市而諮之亭吏可也。”
當商人們在旁邊詢問時,黃歇在一旁安靜地聽著。金布律他是第一次聽說,甚至經商還有法律,他也聞所未聞: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明明白白,要什麼法律?難道是徵稅辦法?狐疑之間,商人們已經決定明天到集市上去觀察一番。黃歇則藉機打聽使臣面王之事。驛吏並不能給他們更多指導,只能讓他們明天到宮裡找典客。
第二天,各位商人都去了集市,尋找做生意的機會。黃歇則派出幾名家臣去秦王宮辦理晉見的手續。
到中午,去集市的商人回來了,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黃歇一問才知道,在秦國經商還真有許多規矩。他們接觸的驛吏顯然對律法十分熟悉,對他們的提問侃侃而談;而這些條文讓他們感到十分吃驚而且不可理解。
“‘官府受錢,千錢以丞、令印封印之。錢善不善,雜實之。出錢,獻封丞、令,乃發用之。百姓市用錢,美惡雜之,勿敢異。’是令也,必使劣錢多,而良錢少也,奈何為之?”一名商人連連搖頭,表示不理解。
“秦以錢布並行。‘布袤八尺,廣二尺五寸。布惡,其廣袤不如式者,不行。‘’錢十一當一布。‘錢無論美惡,而布式如一。如得布而入秦,八尺乃當十一錢,如何得利?”一名商人算的是經濟帳。
一名商人更是憤憤道:“’賈市居列者及官府之吏,毋敢擇行錢、布;擇行錢、布者,列伍長弗告,吏循之不謹,皆有罪。‘擇善而棄惡,自然之理。秦乃以為罪,誠難理喻!”
旁邊一名商人問道:“居列者何?”
那名商人對這一點好像還很瞭解,回答道:“入市商戶,五戶一伍,十戶一列,皆如軍法。若不居列者,不得商貿。”
一名商人道:“奈何而得商列?”
一名商人道:“當於市亭交易,如田畝然。”
黃歇聽得他們經常說“市亭”,便問了句:“何為市亭?”
一名商人答道:“市亭者,居市門之上,亭亭如蓋者也。亭有吏、卒,察市中奸事及不法者。於市中買賣,不得還價。凡物各嬰其價;小物不值一錢者除外。”
一名商人道:“如兄等聞風起價,於此則難行也。”
楚地商人個個搖頭,表示在秦地做生意實在顛覆三觀,以前積攢的生意經,在這裡幾乎完全用不上。這裡講究的是明碼實價,童叟無欺,這簡直太聖賢了!
話雖然這麼說,這些跟來的商人都是長期經商的巨賈,自然知道撈一把就跑是不可能長久的,他們其實都還是抱著老老實實做生意的心情來的。只不過這裡把理想化的經商立為了基本規矩,顛覆了人的想象。靜下心來想一想,商機還是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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