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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大律師賺錢真的很容易。沒想到這麼難。照這麼下去,我不知道會不會成為港島第一個因為沒錢,被活活窮死的大律師。”
三零三單位,嚴少筠坐在床上看著這段時間支出以及手頭的結餘,語氣裡滿是絕望。
有凡妮莎在的時候,她不會這樣。
不管發生什麼情況,她都會在女兒面前偽裝強大,什麼都能解決。
可是當凡妮莎被佘美蘭帶上樓,房間裡只剩下她和陳彥祖兩人的時候,就再也維持不住形象,如同小女生一樣長吁短嘆。
隨著相處時間增加,她已經不太在意儀態。
像是這種癱在床上抱怨,或是癱坐在地的姿勢都有。
有時甚至會一邊做瑜伽一邊聊天,並不避諱什麼。
她的身材體型保持的好,既有天生麗質原因,也和這種堅持鍛鍊分不開。
只不過隨著經濟壓力越來越大,她也逐漸沒了做瑜伽的精力。
即便有陳家幫襯,開銷也已經快要撐不住。
這就看出陳彥祖先見之明,如果一開始不是來白田下邨,而是去住酒店,嚴少筠早就窮途末路。
金毛玲把這裡當成旅館,除了冰箱和電視機以外,並沒有置辦什麼像樣的東西。
嚴少筠需要帶女兒生活,再怎麼節省,各種生活物品換洗衣服都是要的。
陳家可以提供一些不假,可主要的生活物品還是要自己購買。更何況陳家本身也不富裕,能提供的幫助就那麼多。
更何況陳家自身,也面臨山窮水盡的困境。
畢竟之前給陳彥祖治病,家底已經被掏空,現在處於手停口停狀態。
原本每月可以拿回三千塊薪水,現在給嚴少筠當專職師爺,連這份收入也沒了。陳家四口人全指望陳彥祖一個人賺錢,現在沒了經濟來源,不要說照顧別人,就是自己生活都成問題。
佘美蘭並沒有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不過嚴少筠不是瞎子,看得出陳家的窘迫,很多事都儘量靠自己解決。
這就導致開銷壓力越來越大,壓得她有點喘不上氣。
沒有收入已經讓生活困難,持續不斷的支出,更是雪上加霜。
印名片、尋找新的證人證據、影印部分檔案,這些都需要開銷。
哪怕到監獄探望杜志輝,到法院投遞申請書,也一樣要花計程車費。
眼看這些開支專案,嚴少筠忍不住絕望地吶喊。開始後悔在女人街買的衣服太多,早知道少買幾件,現在就好過一些。
這還多虧秦詠思懂事,雖然母親沒有明說,但大概也猜出家裡發生變故。不再鬧著去寶山見小朋友,也不再要小熊玩偶。
那個從旺角女人街買回來的便宜貨,玩的小心翼翼生怕弄壞。吃東西的時候也是給什麼吃什麼,哪怕不愛吃也會勉強吃下去。
哪怕這種程度的節省對於改變處境而言,沒什麼實際意義,也能讓母親的壓力小一些。
嚴少筠知道,自己承受壓力以及應付生活的能力沒那麼強。如果不是陳彥祖始終在身邊幫扶鼓勁,早已經被壓垮。
比起她的絕望甚至頹廢,陳彥祖倒是展現出了頂樑柱的特質:壓力再大,腰板始終筆直。
與之相比,之前秦偉明動不動唉聲嘆氣或者抽菸發呆,就顯得有些不像樣子。
陳彥祖並沒有露出愁容,反倒始終保持微笑,以陽光開朗形象示人。
此刻他一邊聽嚴少筠無奈抱怨,一邊寫這東西,還要分神安慰。
“萬事開頭難。你五年沒打官司了,剛剛出來掛牌,沒生意是正常的。只要打贏杜志輝的案子,自然有客戶上門。說到花錢,我就要提醒你一句,還有一項最大的開支你還沒算,就是租新辦公樓的費用。我昨天去太子大廈借假髮和律師袍的時候,看到我們的公司已經換了招牌,變成了一家投資公司。中環回不去,下面就要考慮到哪裡才能開業。總不能把客人領去羅記。”
嚴少筠的假髮和律師袍,都在別墅裡。現在別墅被銀行查封,裡面的一草一木都拿不出來。
其實像是這種職業需要的服裝,又不值什麼錢,銀行無權查扣。
只不過現在嚴少筠沒精力和銀行糾纏,與其和銀行糾纏,還不如借其他人的方便。
只不過嚴守正已死,嚴少筠又不在圈子裡混,想借這些也找不到人。
最後還是陳彥祖發揮自己的專長,從原先工作的一家律師行女員工那裡借了一套救急。
那個女孩是律師行的行政,一邊打工一邊自學法律,理想也是當大狀。早早就買了假髮和大律師袍,沒想到在嚴少筠這派上用場。
看著掛在衣架上的假髮和大律師袍,想到明天就要去聆訊,嚴少筠頓時覺得渾身無力。
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去就好了。
看著奮筆疾書的陳彥祖,嚴少筠如是想著。
看陳彥祖還在寫,嚴少筠又覺得有些不開心,有寫這些的時間,為自己想想辦法不是更好?
“你寫這些有什麼用啊?明天又不能陪我進去……”
陳彥祖頭也不抬:“明天是內部聆訊,無關人員謝絕入內,師爺沒權力進去。不過沒關係,我會在外面等你,聆訊結束之後,我請你吃牛肉麵慶祝勝利。”
“你對我有信心?”
“我是對我們有信心。”
陳彥祖停下筆,抬頭看向嚴少筠:“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成功的機率超過百分之八十!你也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失敗也無所謂。沒有哪個律師可以不輸官司,只要盡力而為就夠了。失敗也不要緊,我會處理好一切。”
嚴少筠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舒服也更慵懶。
“我們非親非故,幫我這麼多,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
“你和嚴官也幫了我們很多。何況朋友之間,何必計較這些,那樣還要朋友做什麼?錢的方面,明天聆訊結果出來,杜展鵬就該付費用。如果拿不到,我也會從其他地方想辦法。總之記住一句話……”
“船到橋頭自然直!”
清晨,佘美蘭看著打扮整齊的兒子,也是用這句話進行安慰。
兩夫妻今天起的特別早,也可能昨晚徹夜無眠。
看著衣冠楚楚精神飽滿的陳彥祖,陳劍輝也是不住點頭。
“好小子,有你老爸當年的風采。想當初我在城寨對付雷老虎的時候,也是你這付樣子。如果嚴大狀像你這樣,這次聆訊一定可以透過。”
從父母的眼神中,可以看到期待和讚許。
陳彥祖心頭暖意盎然,向父母點點頭,開門去找嚴少筠。
直到兒子走後,佘美蘭才看向陳劍輝:“阿祖真的可以?”
“這叫什麼話?他有我們的優秀基因,一代狀王扭計輝的兒子,不會差的。”
“我也希望兒子可以出人頭地,做不成大狀做師爺也不錯。我只是擔心……”
陳劍輝少有的在夫人面前板起面孔:“兒子現在做正事,我們幫不上忙也不可以拖後腿。做我們這行是這樣的,沒有生意的時候,一毛錢進賬都沒有。只要做成幾筆生意,就不愁沒有錢收。貴利財那邊由我去談!”
“算了,還是我去吧。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東泰出身。當年要不是我罩,他早就被人砍死了。救命之恩,換他緩一期應該沒什麼問題。”
陳劍輝輕搖摺扇:“我去找羅記聊兩句。”
兩夫妻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所想。
為人父母職責所在,能撐一天是一天。
只要能瞞住兒子維持住局面,把面子丟在地上被人踩,也在所不惜。
高等法院門外,嚴少筠不停地吞嚥口水。
陳彥祖幫她戴好假髮,整理律師袍的時候,能清晰聽到她那短促雜亂的呼吸聲。
那個女孩子身材嬌小玲瓏,嚴少筠個子太高,衣服明顯不可體。
不過對這個聆訊法庭來說,這件不合身的律師袍,或許剛剛好。
藉著整理衣服的機會,趴在嚴少筠耳邊輕聲說道:“但盡人事,聽天由命。杜展鵬沒有付錢就不是客人,我們現在是做善事,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要給自己壓力。記住……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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