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妖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山鬼謠 第二十二章 不勝人生一場醉,蕩魔,八千妖孽,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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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幼君不知所措的低聲道:“如果……如果郎君加入了玄微宗,我和他會不會便成了路人?”

“趙蟾現今是斬妖司的斬妖人,你們依然是路人。”

“不!不一樣的,我可以在《白澤玉冊》上留名。”她下定決心。

白玉卿嘆道:“青妹,你與趙蟾只見過幾面而已,你都不瞭解他的為人!何必如此痴情、付出良多?適才斬殺倀鬼時你也看到了,你對他傾心,他卻對你充滿提防。”

“若是相處久了,郎君自然能懂我的,也會願意對我好。”

“你……”

“我真是不理解!分明是阿姐讓我接觸郎君的,還說我們是一段好姻緣,如今卻棒打鴛鴦,不許我找郎君,阿姐究竟想要我怎麼做?”白幼君氣鼓鼓問道。

白玉卿為之一怔:“是我的錯。”

“阿姐,你就幫幫郎君吧,求你了,我不想他因為一頭黴鬼加入玄微宗,那些山上宗門道貌岸然,郎君會吃大虧的。”

看青妹這般可憐模樣,白玉卿心軟的解釋道:“我已經幫他了。”

“啊?”

“他希望我出手斬殺黴鬼,你可知我為何拒絕了?”

“不知。”

“那頭黴鬼的黴尚未完全長成,他是中品鍛體境的修為,加上那杆奇異的桃枝,找到黴鬼後足以將之斬殺了。”

“可是,可是阿姐也可以直接殺了黴鬼呀!”

白玉卿認真道:“青妹,趙蟾與你一樣都是需要成長的,不經苦寒、哪能獨當一面?倘若今後他反應過來我的好意,大概會更加善待於你。”

白幼君瞬間歡喜,原來阿姐是為她好,扭扭捏捏道:“阿姐為何不早說,害我誤會了。”

“呵,我以為你能看的出來。”

“但是郎君現在不知道呀,萬一他答應了呢?”

“青妹呀,我也只見過趙蟾數次,卻比你瞭解這少年的心性,此人看似忠厚老實,其實該有的狡猾半點不缺。”

“不許阿姐這麼說郎君!”白幼君鼓著臉頰。

……

走上夕照客棧二樓。

謝婉瞥了眼臉色仍然平靜的少年。

小小年紀就可以把“喜怒不形於色”做到這個地步,已然極好了。

她和趙蟾相同年紀時,根本做不到如此程度,甚至眼下也做不到。

趙蟾略微嗅到了些血腥味,餘光不解的掃視四處。

“你看什麼?”謝婉掩著紅唇害羞似的笑問,“找我的閨房嗎?”

“婉兒姐誤會了。”他笑了笑,“聞到了味道。”

“鮮血?”

“嗯。”趙蟾彷彿毫無城府的承認。

謝婉隨意解釋道:“戲班有位伶人不小心受傷了,流了不少血,你聞到的血味該是他身上的。”

“竟是這樣。”

“這邊走,阿萍在我的閨房。”

趙蟾不曾去過她的閨房,放緩步伐唯恐自己失了禮數。

謝婉瞧見少年和上刑場一般,不禁惡趣味的玩笑道:“小蛤蟆長相俊俏,不如今晚到我閨房睡覺吧。”

沒成想,趙蟾根本不接招,“婉兒姐說房間裡有把刀的,我怕婉兒姐砍我。”

“哈哈……”謝婉哈哈大笑,“那刀是壓衣刀,鋒利無比,可削鐵無聲,輕輕鬆鬆就能剁了你。”

推開閨房的門,謝婉依著門框:“阿萍,小蛤蟆找你。”

阿萍正盤坐在床榻上養傷,睜開眼睛,驚喜道:“你願意加入我玄微宗啦?”

趙蟾恭恭敬敬行禮道:“我是想詢問先生兩個問題的。”

他也不知道該稱呼阿萍什麼,叫他先生總歸是沒錯的。

“好,你問。”

“先生如何看待遊居鎮百姓?”

謝婉霎時眯眼盯著趙蟾的後背,不知他心裡想的什麼。

阿萍字斟句酌道:“我很憐憫他們。”

設身處地的站在他的角度,以一位山上修士的目光來看,確實憐憫百姓生活不易。

趙蟾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要是有妖魔即將危害遊居鎮百姓,先生會出手嗎?”

“……”

阿萍沉默了。

倘若換在別的地方,妖魔禍害一地,他必然動手斬妖除魔,殺那四頭作亂的忘情川小蛟就是明證,他甚至不介意忘情川蛟族追殺他,來一頭殺一頭,這身內傷便是斬殺了一頭追殺他的老蛟而得來的。

但遊居鎮不行。

玄微宗令他找回仿造的照妖鏡。

那是件在法器之上的下品靈器,極其珍貴。

有了這件照妖鏡,他就能斬殺更多的妖魔救下更多的人。

遊居鎮不大,百姓也少,與將來因他而活的無數個人比起來不值一提。

所以,阿萍搖搖頭:“不瞞你,有頭老蛟已經到了遊居鎮外面,它之所以不敢毀了鎮子,是因為我在這裡。但我受內傷了,一旦出手,那頭老蛟就能看出我的虛實,那時,莫說我了,所有人都得陪葬。”

他故意嚇唬趙蟾,忘情川蛟族有兩頭老蛟追殺他,殺了一頭,另外一頭仍在路上遲遲未至。

趙蟾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訊息,愣了下,轉瞬點頭平靜道:“我知道了。”

阿萍道:“你可以選擇加入玄微宗拜師學藝,以你的天資無需十年,就能快意恩仇。”

“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

謝婉補充道:“不必著急拒絕,你再仔細想想,阿萍這段時間會一直待在夕照客棧,你何時想明白了何時來尋他。小蛤蟆,你不清楚玄微宗擁有怎樣的龐大勢力!假如你拜師玄微宗,你的人生將會變得完全不同!”

趙蟾扭頭朝她道:“婉兒姐的話我記下了。”

“乖,你要相信我絕不會害你的。”

“先生,那頭蛟龍很厲害嗎?”

阿萍頷首:“我養好傷後,它不是我的對手。”

“先生養傷期間,蛟龍會禍亂遊居鎮嗎?”

“不會,它投鼠忌器。”

“多謝先生的解答,我還得回斬妖司,告辭。”

說完,趙蟾轉身就走。

謝婉拉住他:“你就算成了斬妖人,小鎮百姓也看不起你,拜師玄微宗的話,你將會成為真真正正的人上人!沒有任何人再敢看不起你!”

趙蟾抽身退走數步,一絲不苟行禮:“謝謝婉兒姐。”

旋即,毫不留念的走下木梯。

從頭到尾,黴鬼二字,少年提都沒提,他心中明白,阿萍真顧念百姓,會追問他是頭什麼樣的妖魔。若不在乎百姓死活,提了也沒用。

聽著少年踩踏木梯的聲音,謝婉嘆道:“小蛤蟆不願意拜師玄微宗。”

阿萍笑道:“由不得他。”

“那對姐妹或許會阻礙我們帶走小蛤蟆。”她道。

“拭目以待,究竟是她們厲害,還是我們更勝一籌。”

……

“郎君!”

白幼君提著裙襬噔噔噔跑到他身前,“你……你沒答應吧?”

為了區分兩姐妹,趙蟾問道:“小白姑娘指的何事?”

“拜師玄微宗啊。”

“沒有。”

“郎君千萬別答應,加入了玄微宗你可就身不由己了,況且玄微宗門風敗壞,他們會想方設法謀害郎君的。”白幼君誇大其詞道。

“多謝小白姑娘告知,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回斬妖司,便不陪著小白姑娘了。”他跑出客棧。

白幼君返回白玉卿身邊,笑靨如花:“阿姐,郎君喊我小白姑娘呢。”

“聽到了。”

“真是個新鮮的稱呼。”

白玉卿摩挲杯沿:“他叫我大白姑娘?”

……

離夕照客棧約摸五十步便是鎮子唯一的酒鋪,私塾先生恰巧從中走出。

趙蟾趕忙畢恭畢敬見禮:“先生。”

“去斬妖司?”

“這段時間先生還要上課嗎?”他答非所問。

私塾先生笑道:“這是什麼話,教書先生豈有不上課的道理?”

趙蟾靠近他,小聲道:“最近不安生,希望先生暫且避一避,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你這學生,倒是拿我教你的學問反過來規勸我了。”先生反問,“你們斬妖司鎮守遊居鎮,如果此地不安全,哪裡又能安全?

究竟發生了何事?讓你這個向來沉穩之人慌了心神?”

有先生提點,趙蟾方才回味過來,他確實心神慌亂了。

先是附身孫合的妖魔,說些他不理解的話,又是白玉卿指出弄歲巷還住了一頭黴鬼,緊接著阿萍拒絕他的求援,丟擲遊居鎮外尚有一頭潛伏的蛟龍。

至於山上宗門玄微宗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接連種種,一位原本掙扎求活的山野少年,不曾進退失據,已經難能可貴了。

私塾先生嘆氣道:“你是位有主意的孩子,當年你爹孃故去,你交不起學費寧願退學不讀書,我百般挽留,你都不同意留在私塾,莫非你真以為我這做先生的猜不透你的想法?

無外乎是不給我這先生招惹麻煩,私塾多是大官巷子弟,他們皆是付了學費才可以在私塾讀書,憑什麼住在弄歲巷的你,反而連學費也不必交就能聽我講述聖賢學問?

趙蟾啊,聖賢學問是世間頂好的東西,需要我們用一生參悟,但有些道理儘管淺顯卑劣卻是始終伴隨我們的。”

少年頓時長揖,誠懇道:“請先生為學生解惑。”

私塾先生攙扶他不必作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簡單的道理你是知道的,不知你經歷了何事以至於拋在了腦後。”

“學生洗耳恭聽。”

“世上許多事不是你能左右的,盡力而為就可,剩下的便交給時間吧。趙蟾,今年你才十四歲?”

“是。”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在私塾旁聽學到了許多聖賢學問,不懼勞苦以採漆養活自己,不怕妖魔加入斬妖司成了斬妖人,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不要再給自己肩膀上增添擔子,那不該是你的事。”

先生沒講什麼大道理,像聊家常似的。

“我是傳授你們聖賢學問的先生不錯,但我也是肉體凡胎,同樣對妖魔擔驚受怕。”

頓了頓。

他提著自酒鋪打的酒水施施然走向私塾,自嘲道:“人啊,活在這狼藉的世道里,得認命。趙蟾,你不想認命,想救更多的人,就得逼自己一把。呵,別怪我說的顛三倒四的,我們普通人的道理就在生活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膽小、怯弱、貪婪、勇敢、辛勤、善良等等,皆是我們自己的道理,若你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不怕自己的肩膀被壓的搖搖欲墜,就得時時刻刻保持一顆心不染塵埃,也要不瘋魔不成活!!!”

“趙蟾,你太沉穩了,遇事必給自己留後路,這是成熟的做法不假,但也會使你作繭自縛!世上之事茫茫不可計數,哪能讓你事事佔盡先機,謀而後動?”

先生停下腳步,反身向趙蟾走來,把打來的酒水遞給他:“你不像十四歲的少年,彷彿是飽經滄桑的老頭子,我不喜歡,太沉悶了,少年該有少年的意氣風發!”

酒鋪對面是桃李巷。

先生儒衫長袖飄飄,頭也不回的邁入其中。

趙蟾低頭注視著土陶小酒罈,拔開塞子,咕咚咕咚灌進嘴裡。

“小蛤蟆!你還會喝酒哩。”酒鋪掌櫃赤裸著上身大笑。

喝至盡興,趙蟾塞住酒塞,晃晃腦袋跨進酒鋪:“周伯,幫我把酒罈打滿。”

“俺家的酒味道咋樣?”

他說不出個所以然,這是他第一次喝酒,只好道:“辣舌頭。”

掌櫃笑的前俯後仰,抓過土陶小酒罈,“這罈子忒不像話,俺送給你個好的,等著!”

未幾,掌櫃將一個酒葫蘆塞進趙蟾懷裡:“給你打滿酒了,走吧。”

“我還沒給錢……”

“什麼錢不錢的,這是我送你的,趕緊滾。”掌櫃把他推出酒鋪,“小蛤蟆,俺看你喝酒的模樣真是個爺們!”

趙蟾撓撓腦袋,嘴角微微勾了下,旋即,咧嘴大笑,眉角飛揚。

爹孃病死之後,他從沒有這樣笑過。

滿滿當當的酒葫蘆祭掛在腰上,旁邊就是嫩芽新發的桃枝。

趙蟾揹著青蛇劍,不去斬妖司,回返弄歲巷。

土陶小酒罈裡的酒水只剩了底,全部倒進口中,之後打了個飽嗝。

不知是喝酒後思緒活泛,還是他終於想明白了……

白玉卿此前說黴鬼的黴長成後,尋常修士不是其敵手,但沒說現在啊!

她故意留給他“除非”二字,除非什麼?

除非他現在便去斬殺黴鬼!不等它的黴徹底長成!

況且,老劉送給他的桃枝神異莫測,連虎妖都能殺得,不信殺不了一頭黴鬼。

“好好好,你們不殺,我殺!”

少年郎醉了。

卻最為意氣風發!

……

白玉卿看著醉醺醺的少年走回弄歲巷。

殺氣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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