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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得一枝春這是明擺著要耍賴,打算來個死不承認。

饒是菰晚風一貫能忍,此刻也有幾分壓不住的火氣。

一枝春將他之反應,悉數看在眼裡。

沒錯,她就不認了,怎麼著?

有能耐就拿出實證,沒能耐就乖乖夾起尾巴。

別本事沒有,還要在這裡吆五喝六充大尾巴狼。

憑你菰晚風說的再對,小云的修為也只在此間沒有跨過那條線。既然沒有跨過,她就始終是名普通的仙者。

既是如此,這慾海天她何處去不得?

需要向你菰家彙報?

“菰家主,莫說我這婢女只是出了趟門,就是她真做了什麼?

恐怕,也沒有犯著慾海天的規矩。

拿她說事,你可得思量清楚。”

庶幾,她頓了片刻。

自几上慢悠悠坐將起來,佯裝悶熱的揮了揮手上的錦帕,幽幽轉動的美眸,冷光剎那閃現。

“還是說,慾海天何時姓菰不姓弦?”

菰晚風一聲悶哼,身形倒退三步然臉上不改顏色。

唯心口處的火辣,實實在在。

一股鐵鏽,瞬間瀰漫四散。

深邃的眸子,亦在此刻好似深淵。

抬手擦著嘴角溢位來的鮮紅,不禁暗暗發狠。

這女人還真是半點虧都不吃,一個小廝也要睚眥必報。

睇著指腹上的溼潤,厲聲道:“夫人最好看緊自家下人,慾海天不大,然殺一兩個丫頭卻是儘夠。

還望夫人好生約束,叫他們曉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不是每一次都能這麼好運,也不是每一次閣下都能護得住。

一枝春聞言,何嘗聽不出這是警告。心下如何不提,指尖錦帕輕點朱唇,似笑非笑道:“放心,我九曜樓的人最是聽話。

菰家主有空替本夫人操心,不如把自家的屁股擦乾淨。”

霎時,菰晚風心底一緊。

面上的儒雅險些維持不住,皮笑肉不笑的拱手作別:“菰府上下行的正坐的直,就不勞夫人費心。”

說罷,作勢離去。

怎知一枝春卻叫住他:“菰家主,有道是聽人勸吃飽飯。”

“何意?”

“你知我知,就不必裝糊塗。”

旁人不知你菰晚風做了多少腌臢事,卻不是什麼人都不知。

要再敢放肆,別怪我給你抖個底兒朝天。

菰晚風稍怔,隨即大笑:“哈……哈哈……”

側眸間,暗自摁下殺意,強裝淡然道:“夫人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不妨,讓菰某來解惑?”

一枝春也笑笑的站起,踱步至其身後。

捻著錦帕的纖纖玉指,撫上其背寸寸遞進。

輕聲細語,款款道:“你知我來歷,我也不是雙眼失明雙耳失聰。

底下人做什麼,是他們的自由。

你要做什麼,本夫人不管。

但你若敢妄動,我這人貪財。”

更貪

你的命……

柔柔弱弱幾句細語,宛若臘月寒風頃刻吹的有人脊背發寒。

菰晚風不發一語,沉默良久。

思緒電光火石,腦海登時想起弦不樾飲下的那杯茶,剎那斂眸斂殺,餘光探向門檻。

“今夜,菰某受教了。

請。”

“不送。”一枝春慢悠悠收回玉指,拂袖一揮,那門便自動開啟。

霎時菰晚風臉色鐵青,駐足微頓,冷哼一聲負手大步離開。

而一枝春收起笑意,翻掌震碎了錦帕。

碎了的帕子,洋洋灑灑是一地的凋零。

牛二才扶著牆一顛兒一顛兒行過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是過來跪謝的,見到一枝春納頭便拜。

“小的牛二,叩謝夫人。”

他很清楚,要不是夫人出手自己小命算是到頭了。

一枝春曉得他的來意,受了他的禮便叫他下去休息。

可人沒走兩步,又突然把人叫住。

牛二轉身,歡喜無比:“夫人有何吩咐?”

“你找幾個人去打聽一下素鶴的下落,然後在去小院看看墨如淵是否回來?如果回來了,讓他過來找我。”

“是。”

牛二愣了一下,但還是從善如流。

倒是她自己,聽著樓裡的喧譁鶯歌燕舞漸漸失了耐心。

不等人來找她,自己回到了小院。

巧不巧,正好趕上墨如淵回來。

頓時,停下腳步。

“都查到什麼?”

墨如淵見被撞破,索性也不隱瞞。

直接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複述了一遍,然後又問了樓裡是否安好。

一枝春聽罷,有些頭疼但又不能明說。

擺手道:“都還好。”

墨如淵見狀,便作禮而退。

回到東跨院,看過眾師兄弟然後來到古明德房間。

此時的他還未見醒來,這讓守的人看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不知道,等古明德清醒之後想起宗門被滅的真相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日後見到陸飛,又該如何面對。

許久吟看到他的到來,示意他到外面說話。

墨如淵點頭,便靠在門口等候。

許久吟看了看昏迷的古明德,起身輕手輕腳走到旁邊,小聲道:“事情都打探的如何?”

墨如淵搖頭:“不瞞你說,毫無所獲。”

這……怎會沒有?

“會不會有地方是咱們疏漏了?”

不然,不該如此。

墨如淵也覺得納悶,思索道:“應該不至於,為了那封信。我特地去了趟撫靈閣,最近有關的,連帶王宮都走了一遭。”

“你都看到了什麼?”

“一如往常,只有撫靈閣那邊沒有人,而王宮裡弦不樾託病,寶德殿已經看不到人,都在靈婺圓層層把守。

想是父子相殘人倫悲劇,故為此病倒了。”

“那昱王和穆王你可有看到?”

“沒有,你問他們做甚?”墨如淵側眸,難不成事情和他倆有關?

許久吟沒有理會他的疑惑,沉吟道:“素鶴為人,你我也算有數。然他甘冒大不違隨絃歌月進宮救人,而所救者非是慾海天天主,乃是有著謀逆之罪的勇王。

你不覺得,這裡面反常?”

另外,出了這等變故絃歌月、勇王若真的謀逆,那同為兄弟的二人在做什麼?

不慕弟兄,難道還不孝與父?

“這……”

墨如淵怔住,一時被問住。

原先他們目標都在素鶴這邊,雖有想過王宮,卻未過多瞭解。

如今想來,只怕早有苗頭。

然許久吟覺得還不止如此,腦海閃現素鶴看到書信的神情。

“且觀他當時神色,必然事關緊要……”

忽的,他猛然抬眸:“莫不是?”

“莫不是?”墨如淵挑眉,旋即也明白過來,道:“弦不樾?”

“你也想到了?”

“我……”

墨如淵欲言又止,心中驚駭非常。

可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的通素鶴為何會有種種反常之舉。

想到這裡,不禁問到:“倘若宮裡的有問題,那麼真的弦不樾在哪裡?”

一天之主,修為就算不是頂尖亦非泛泛之輩。心智計謀皆不是等閒之人,怎可能神不知鬼不覺說替代就替代?

退一步講,也不該如此。

許久吟默然,他哪裡會有弦不樾下落。

如果有,答案也只怕是在素鶴手中。

可目下素鶴不與眾人同行,事實究竟怎樣要見到他才知曉。

遂問:“你剛從外面回來,可有他的訊息?”

墨如淵雙手環抱,歪頭看向他。

道:“無,不過我聽到了另外一個訊息。”

“什麼?”

“聽人講少真府大開正門,迎回了此前失蹤的三味和碎玉人,目下二人已住進槿院。”

“槿院?”

那不是少真無一生前住的地方?

“是不是很驚訝?”

“……”廢話。

許久吟當然驚訝,畢竟此前箕鴀篡奪家主之位,害死少真無一逼走二人。

這是不爭的事實,如今卻翻然迎回?

思慮再三,他對墨如淵道:“我去找一下夫人,這裡就交給你。”

說罷就走,也不管人家答不答應。

“喂……”

墨如淵剛想喚他,但見其背影匆匆到嘴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罷了,且走一步看一步。

而許久吟出了東跨院,便徑直找到一枝春。

還沒開口,就見她招手道:“來的正好,有件事你去處理一下。”

許久吟心下有疑:“何事?”

“去找素鶴,看他如今人在哪裡。”

“找到怎樣?找不到又怎樣?”

“找到,你就把人暫且帶回來。

找不到,一切就交給賊老天。”

“恕我不懂夫人的意思?何為交給老天?”

一枝春睇了眼,努嘴道:“坐吧。”

隨手倒了杯茶丟給他,道:“不久前有人心裡不痛快,讓人截殺菰府上下給勇王出氣。

而回來複命的菰家七煞,恰好撞在槍口上。”

許久吟翻掌托住飛來的茶水,看著杯中倒影側眸道:“哦?”

“本來雙方戰的僵持不下,那人不敵七煞但七煞亦不能擺脫他。

可事情,出就出在後面有變故。”

“嗯?”

“你不知道,慾海天不知何時多了名神秘老者。此人的出現,輕鬆化解了菰府在外的麻煩。”

“對方動手了?”

“不,他並未出手。

只肖往那裡一戰,絃歌月的人便已不堪重負。他若出手,呵……恐怕全屍都留不下。”

“夫人識得?”

“不識。”

“那夫人是如何得知此人有這般能為?又如何知之甚詳?”

一枝春嘴角勾起,目露欣賞。

把玩著自己那杯已經涼了的茶,笑笑道:“夫人我做什麼的你不曉得?要是這點東西都查不到,還好意思在這王城討飯吃?”

許久吟見此,只得鬆口拐回正題,正色道:“夫人是擔心菰家水深,素鶴中計?”

“然也。

菰晚風方才已經找上我,說明他知我來歷。既是如此,還有這份膽量,可見是背後有了倚仗。

他潛藏至此,才敢暴露野心。

若不是突然得了助力,斷不可能自暴短處。

素鶴此時找上他,莫說勇王的解藥只怕自己的小命也要搭在裡面。”

“真有這般兇險?”

“夫人我有哄你這娃娃的必要?”

霎時,砰的一聲,許久吟捏碎了茶杯。

“少真府那邊?”

“此事交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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