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入京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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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秋笙恭敬的雙手接旨，起身，說：“多謝公公。”然後自然地將幾塊碎銀放到他的手中。

江公公抬眼看著她，笑道：“姑娘是個有福氣的。”

蘇秋笙溫婉地行了個禮，目送著江公公離開。

江公公跟在聖上身邊年歲最長，最是八面玲瓏。日後進了宮，指不定公公還能幫襯一二。蘇秋笙心道。

對於入宮一事，她並無太大的意外。畢竟自己本來就是要想辦法入宮的，如今剛好有了機會。

可對於穆家的其他人來說，可是不小的震動。

連喬錦繡都過來了。

自打她的女兒穆芊被送到鄉下後，她幾乎要斷了與穆欽一家的來往，袁婉儀見怪不怪。

喬錦繡一來，全家人都齊聚了。屋子內彷彿要審訊犯人一樣，每個人都表情肅穆，閉口不言，蘇秋笙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待穆妍提著自己的佩刀趕來時，也被嚇了一跳。她聽聞“聖上要穆筱入宮”，匆忙和葉伯伯打了聲招呼就往回府跑。

她緩緩地把刀靠在桌子旁，輕輕地走了進去，站在蘇秋笙旁邊。

兩個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靜靜站立著等待父親說話。

“筱筱，你到前面來。”

蘇秋笙聽話的小步走上前，跪在地上行禮：“父親。”

袁婧儀的淚“唰——”地掉了下來。

“關於入宮的事情，你怎麼看？”

“女兒猜想，應該是與女兒去太平縣有關。”

穆欽點點頭，肯定道：“不錯。”

女兒的聰明機敏，他都看在眼裡，進而說道：“聖上是個生性多疑之人，器重我們，不過是看在我們家出身農戶，在朝中無根無基。可葉家不同，自祖上起便能文會武，在朝中頗有些人脈。聖上忌憚著葉家。”

“此次你和葉濟川皆在平叛立了大功，朝臣無人不誇讚賞識的，聖上心中不滿；你二人要定親之事也不知為何在京中傳開，聖上斷不會讓我們兩家結親的。”

“宮中人心險惡，光是前朝就有多少自作聰明的女子落得拖累滿門的下場，你要時刻謹記，莫要步前人後塵。”

說完之後，穆欽看著女兒跪著，脊背筆直，但並無半分倔強之意。如若放在人群中，定不是最突出的，但定是最沉得住氣的。

若說她會自作聰明，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是不信。怕就怕在她太過聰明，在宮中會招人嫉恨。

論樣貌，她斷然不會輸給宮中的妃嬪；論聰明才智，妃嬪們也未必能鬥得過她。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這個女兒，自打受了蔣霄那事的打擊後，做起事來頗有些“隨緣”的意味。

她親手開起來的鋪子，全權交給下人來辦，交之前只說了句：“你們若是開好了，還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入不敷出了、倒閉了，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要居無定所了。”

這話還是田媽媽告訴他們夫妻二人的，夫人當時氣了好一陣。

她還是個心慈手軟的，那曾出賣了她的婢女，夫人明裡暗裡地說了多次，她卻始終裝傻充愣。誰也無可奈何。

心慈手軟在宮中可是大忌。

心裡想著的話不方便與眾人說，穆欽到底是一家之主，凡事自然是先以家族利益優先的。

蘇秋笙聽了父親的話，心中瞭然，恭順地說：“父親放心，女兒受父親母親養育之恩，斷不會做出有損穆家的事情。進了宮，女兒定會謹言慎行、通權達變，保護好穆家和自己。”

喬錦繡看著她心裡不痛快。

其實這種不痛快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自打她小時候就開始了。

原本只當她是個沒了父母的小娃娃，只要乖巧聽話，喬錦繡也自然能容忍；可她只聽她祖父母的話，喬錦繡的話就當做耳旁風一般隨風飄走了。

當時所有小朋友都欺負她，喬錦繡想著家裡無權無勢，怎能惹得起那些村裡的富戶，告訴她忍一忍就過去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倒好，小小個人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寧肯連扛帶拖地將家裡犁地的耙子帶走，也要跟他們打上一架。

事後不僅要喬錦繡上前賠禮道歉，丟臉不說，還要賠償五根白蘿蔔和十根玉米棒子，簡直氣得她牙癢癢。

那偏心眼子的穆家老太太和老爺子，就一心護著穆筱，哪怕捅出天大的簍子，他們也全然不在乎。

是，親孫女，疼一疼應該的，他們跟著遭罪也是活該，可帶著她算怎麼回事？

眼下又看到那穆筱裝出一副小輩對長輩的恭順賢良的模樣來，恨不得上前狠狠扇她兩巴掌，順便給芊芊出口氣。

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女兒還在鄉下吃糠咽菜，而人家穆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氣得更是心絞。

袁婉儀一邊聽著丈夫和女兒的對話，一邊觀察著廳子裡眾人的表情。

所有人都是嚴肅的模樣，只有喬錦繡，瞪著的眼睛冷冷地看著穆筱，袁婉儀心裡冷笑了一聲。總歸自己的兩個女兒，她都欺負不了。想到這，袁婉儀才不去看她，將視線轉到別人穆妍身上。

穆妍身上還穿著練武的衣服，這幾日連著練，整個人都瘦了，可見練習的刻苦。她心中替女兒高興，總算是走上了她自己選擇的道路。

穆筱善謀，穆妍善武。真不愧是她養出來的女兒！

想到這裡，心中欣慰更甚。轉念想到穆筱要去那人心險惡之地，憂心、害怕讓她感到全身都僵硬了。

她不敢想：如若女兒在宮中遇到了危險，自保不成，又無人保護......

誰知蘇秋笙彷彿明白袁氏的心情一般，抓著她的手，溫和地安慰：“母親，女兒這人是個膽子不大的，做任何事情都會提前想到好壞兩個結果，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袁氏抬起頭，這才發現所有人都走了，廳子裡只有她們母女二人。

“若是有人斷你後路呢？你退無可退，那該怎麼辦？”

蘇秋笙想了想，嘆氣道：“那便和他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袁氏聽完，淚就流了下來，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心疼道：“可母親不願你......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