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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楓和陳四被轟走了,但凡慢兩步,柳花閣老鴇子都得動手。

要知道煙柳也是年關後才“上班”的,之前病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一想起自己和潑天的富貴擦肩而過就胸口疼,就想死,就鬧挺,就難受、刺撓、不得勁、憋屈。

當初韓佑第一桶金就是在這賺的,那時候的韓佑雞毛都不是,說句老實話,但凡那時煙柳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沒準真的能上了韓佑的賊船從此一飛沖天,畢竟人家雨綺就是現實案例,前朝到本朝,第一個出身草根混成誥命夫人的女子。

當然,煙柳後悔也沒用,首先她沒辦法不套路韓佑,因為韓佑太多套路了,人家最多白嫖,韓佑是不但想白嫖,還想賺點。

碰見這樣的人,作為職業老鴇子的煙柳豈會不套路韓佑。

不過真要說煙柳怎麼套路了,也不是,她根本沒在韓佑身上佔到便宜,韓大少爺離開的時候裝刑部侍郎家的孩子。

其次是雨綺的“成功”絕非偶然,老八遇刺那一夜,人家險些丟了性命,愣是沒出賣韓佑,換了煙柳未必做的到。

不管怎麼說,這就是命,半點不由人,時也命也。

氣呼呼的唐清楓就喝了兩杯酒,被轟下來了,坐在小舟上罵罵咧咧的。

乘船的老丈笑道:“公子何必和一群窯姐置氣,划不來,划不來的。”

“就是。”

唐清楓哼了一聲:“風月女子做的皮肉生意,短視之輩,曉得什麼大道理,人生幾何,理想又是何,真是對牛彈琴。”

老丈愣了一下,瞅了眼唐清楓,面色古怪:“公子您在花船上,給女校書講大道理,聊人生與理想?”

唐清楓剛要開口,陳四沒好氣的說道:“您歇會吧,成嗎。”

老丈嗅了嗅鼻子,有點納悶,這也沒喝多少啊。

見到老丈很健談,唐清楓有口無心的問道:“老丈今年貴庚。”

“五十有二了。”

“知天命之年還如此辛勞,看來這京中也非是人人衣食無憂安居樂業。”

“那倒不是,老漢本是能多賺些錢財的。”

老丈哈哈一笑,滿面得意:“老漢一家六口,其中五人都賺的多,加起來得有個三貫多,做夢都是樂著的。”

陳四驚呆了:“京中百姓的工錢如此之高?”

“不能說京中,得是四季山莊、體育館、長垣官道,都有工上,百姓都願意去幹,賺的多,吃的好,若不是老漢面皮薄,想著家裡五口都沾著韓大統領的便宜,老漢也去上…”

“慢著!”

唐清楓眉頭猛皺:“又是和韓佑有關?”

“誒,你這後生怎地叫韓大統領的名諱。”

老丈不樂意了,吹鬍子瞪眼:“韓大統領的名諱也是叫你的嘛,怎地不知天高地厚。”

“你說什麼!”

唐清楓氣的夠嗆:“韓佑名字有何不敢叫的,韓佑,韓佑韓佑韓佑,你能怎地,停舟,我還不坐你的舟了呢。”

陳四:“那您游回去啊?”

唐清楓:“…”

老丈往那一坐,比唐清楓還來氣:“誰在乎你那幾文錢,自己劃,老漢還不伺候你了呢。”

“劃就劃,哼!”唐清楓一瞅陳四:“劃去。”

陳四嘟嘟囔囔的,開始撐著長杆划船,費勁巴拉到了岸邊,在老頭罵罵咧咧的“恭送”下拉著唐清楓離開了。

“哪裡都是韓佑,哪裡都是韓佑!”

唐清楓還沒消氣呢:“怎地哪裡都能聽到他的名字。”

“您少說兩句吧,別明天沒被天子宰了,先被百姓們給打死。”

“放屁!”唐清楓的心態近乎要崩,大吼道:“老子沒錯,就是沒錯,明日到了宮中也是如此,沒錯,誰能將本帥如何!”

吼聲很大,正好遠處有一隊武卒在巡街,聽到聲音快步走了過來。

領頭的手持水火棍,面色不善的走了過來:“胡亂嚷嚷個甚。”

如今的京兆府武卒可和之前的不同了,以往見到穿著不凡的都繞著走,後來被韓百韌整頓了一番後,專門挑大半夜穿著不凡的人盤問。

唐清楓冷笑道:“怎地,說話也不成,周律哪來不讓人說話了。”

“誰不讓你說話了,夜裡莫要胡亂嚷嚷。”

“就嚷嚷,你能如何,有本事叫儀刀衛來抓老子!”

一聽“儀刀衛”仨字,領頭武卒愣住了,緊接著面色大變,趕緊施禮:“爺,一聽您這話就知道,是儀刀營的軍爺吧,故意入城尋事好看看小的們是否用心辦差。”

“老子不是儀刀衛的,誰他孃的是那狗儀刀衛的軍士。”

“您要這麼說就更是了,小的們可不傻。”

武卒還挺得意:“滿京中敢罵儀刀衛的,除了儀刀衛的軍爺們,那就沒旁人了。”

唐清楓氣的胸口都疼了:“老子說了,不是!”

“好好好,您說不是就不是,那您繼續忙著,小的們巡街去了,要不您也跟著?”

唐清楓深吸了一口氣,低吼道:“老子再說最後一次,我,不,是,儀,刀,衛,的,人!”

“好,對對對,不是不是。”

武卒樂呵呵的:“您說不是就不是。”

“我真不是!”

“沒說您是啊,那爺您忙著,遇了事了,喊一聲儀刀衛,保準有兄弟們過去護著您。”

“我…”

“告辭。”武卒施了一禮,一邊往回走還一邊打了個眼色:“兄弟們,是儀刀營的軍爺們。”

一群武卒嚇了一跳,連忙齊齊施禮,滿面堆笑著離開了,那叫一個謙卑。

“爹。”

陳四望向唐清楓:“活爹,權當孩兒求您了,不行咱還是找大統領認個錯吧,成不,卑職現在慌,心裡發慌。”

“韓佑!”唐清楓心態徹底崩了,仰天大喊:“韓佑,你他孃的是纏身惡鬼嗎!”

“您別喊了,我怕。”

遠處剛走出沒多遠的武卒們紛紛回頭,交頭接耳。

“又出新花樣了,兄弟們瞧見沒,故意喊大統領的名兒等咱上鉤呢。”

“王兄說的對,這要是去給他們逮了,不出一炷香,保準一群儀刀營的悍卒們過來打咱。”

“可不是咋的,以為咱沒學過工律,上面寫著呢,不可因百姓之言問罪。”

“不過喊大統領的名字,算是大逆不道吧。”

“傻了吧,咱覺得算,世人也覺得算,可律法不算啊,人家就在這等著你呢。”

“對對對,是這個理,咱快些走吧,那倆人好像都急了,咱可千萬別上當。”

一群武卒們跑了,跑的飛快。

也是苦了這群武卒了,都開始研究上律法了。

唐清楓無力的蹲在了地上,眼神直勾勾的。

“唐帥。”

見到唐清楓的模樣,陳四到底是憋不住了:“您到底要鬧哪樣,明明不是什麼大事,為何要如此固執,您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你不懂。”

“卑職怎地不懂,您不就是覺著異族入關之事朝廷會問罪,您不就是覺著不想讓兄弟們扛著,您不就是覺著也不想讓韓大統領扛著,您不就是想一力承當嗎,可您也瞧見了,人家韓大統領手腳通著天呢,怎麼說也能遮擋下來。”

“胡說八道,誰會為他扛著,本帥只是為南軍兄弟們扛著。”

唐清楓雙眼對了焦,繼續死鴨子嘴硬:“此事哪裡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陛下召我入京,必然是因為異族入關入營之事,要麼,是韓佑睚眥必報,要麼,是陛下想要讓本帥為韓佑扛下來,既如此,我尋韓佑作甚。”

“您說的第二個,卑職認,至於第一個,卑職覺著大統領不是那樣的人。”

二人正說著話呢,一艘小舟靠了案,一個大胖子跳了下來,帶著倆隨從朝著轎子走著。

大胖子明顯喝多了,不想讓人攙扶,搖搖晃晃的叫喚:“若不是明日還要上朝,本官這吏部主事豈會看那些庸脂俗粉,早就去四季山莊醉生夢死了,哎,這四季山莊為何要建在城外。”

蹲在地上的唐清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猛然站起身攔住了大胖子。

倆隨從嚇一跳,大胖子愣住了:“你是何人?”

“老子儀刀衛的!”

大胖子的酒瞬間醒了七七八八,都開始哆嗦了:“你…您…這位大人,不,這位軍爺,您…您…”

“少廢話,老子問你,你可知南關之事。”

“這…”

“問你什麼便答什麼!”

“知曉,是知曉的。”大胖子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些日子因大統領回京,都在談論南關之事,還有演武之事,本官…本官待朝,知道一些。”

“那我問你,南關副帥唐清楓,可知曉。”

“知曉,在朝堂上大統領提及了,雖是為其表了功,卻也說南關外的番蠻充入軍營發放土地之事,皆是唐副帥定下的。”

大胖子也反應過來了:“軍爺你不是儀刀衛的嗎,為何要問…”

“怎地,你覺得老子是冒充的。”

“不,不敢不敢。”大胖子連連搖頭:“冒充儀刀衛還不如投河自盡了,省的連累全家。”

“滾吧!”

大胖子不敢再問什麼,也不乘轎了,帶著倆隨從撒腿就跑。

唐清楓回頭看向陳四,滿面莫名之色,什麼都沒說,卻有彷彿說了千言萬語。

陳四也是沉默不語。

在此之前,他並不認為唐清楓入京和韓佑有太大關係,應該是天子要找人頂鍋。

他同樣知道,唐清楓也是這麼想的。

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二人的心情極為沉重,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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