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繁華又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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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廣眾之下殺一個同知，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天子親軍掌刀人韓佑，大庭廣眾殺了一個同知，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就連已經沒了氣瞪著眼睛成為死屍的呂成珉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正是因為他也這麼覺得，所以才那麼怕。

“叫人找尤大人，告訴他我回來了，我就在這裡等他，我就在這裡守著他為之奮鬥的一切，幫他暫時保管，讓他快些回來，我婆娘要生了，他不回來，我就沒辦法去見我婆娘。”

蔣沖和一眾折衝府將士無不面露動容之色。

“末將遵命！”

蔣衝回頭高喝了幾聲，派人尋尤明堂去。

“說說吧，我離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

雍城四通八達，位置極為關鍵，老八登基時換了許多折衝府都尉，蔣衝當年就是老八信任的心腹之一。

要知道韓佑第一次到這的時候，文知府，武都尉，尤明堂與蔣衝之間並不對付。

如今尤明堂出了事，蔣衝見了韓佑後眼眶含淚，正是因尤明堂。

韓佑走後沒一個月，姬鷹的小弟們帶著小弟的小弟們來了，沿途僱傭了大量旬縣百姓運送木料。

專業的人來了，很多工料來了，用不完的錢也來了，萬事俱備，尤明堂也是幹實事的人，公告發了下去，整座城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熱火朝天開始幹。

百姓的汗水可以融化冰冷的寒雪，融化不了那些啃食血肉的畜生。

隨著邊軍副帥唐清楓的一封奏摺傳開，關於韓佑放番蠻異族入關的事，不少人坐不住了，覺得這是一個搞倒韓佑的機會。

呂家就是其中之一，還真以為韓佑會倒，又得知雍城如火如荼的建設第二個四季山莊，眼睛紅的和什麼似的。

這群世家們聚在一起開始暢想未來，既眼饞雍城的政績，又怕韓佑沒倒，誰奪了雍城韓佑就會弄死誰。

最後呂家一咬牙，決定幹了，來牽這個頭，也來拿這個大頭。

如果單單只是呂家的話，強龍都算不上，又如何鬥得過尤明堂這地頭蛇呢。

呂家不只是呂家，也是代表無數世家的利益，雖然和個炮灰似的，不少世界還是投入了大量的資源與人脈，最終將呂成珉調到了雍城擔任同知。

尤明堂最初以為就是來搶政績的，沒當回事，他不在乎政績，他只在乎將四季山莊分莊撿起來，只在乎完成當初他對雍城百姓們的承諾。

誰知裝作無辜小白羊一口一個下官的呂成珉極善偽裝，沒有從尤明堂身上下手，而是蠱惑了尤明堂的兒子尤賁師。

尤賁師涉世未深，整天跟著呂成珉花天酒地，久而久之就將這傢伙當好兄弟了。

這裡也要說一下朝廷的規矩，如果是京官調動，到了地方後直接上任，如果是從其他州府平調的話，名義上是要做好交接的，這個交接可能要持續很長時間，看地方實際情況。

按照調令公文，呂成珉並不算是同知，算是提前到的，就在這個空檔，他以帶著尤賁師去臨縣遊玩的名義將這個傻小子帶出了城。

最後尤賁師栽了，因為命案，根據這傻子所說，他在客棧住著，來了倆姑娘，胡天胡地一番，一大早醒來後，一個姑娘死了，他滿手鮮血。

呂成珉趕到後告知尤賁師，馬上回雍城找他爹，他呂成珉會想辦法善後。

尤賁師騎著馬這一走，不是他殺的人也成他殺的人了，還是畏罪潛逃，也有所謂的鐵證如山。

尤賁師是笨蛋，尤明堂可不是，得知此事後立馬就知道好大兒是被陷害的。

果不其然，呂成珉回雍城了，扯掉了虛偽的面具開門見山，你兒子殺人了，就是我栽贓的，兩條路，一，上書請辭，我找人給你兒子定罪，二，殺人償命，抓到你兒子明正典刑，你尤明堂教子無方何德何能擔這知府，到時候人官兩失。

尤明堂選擇了第三條路，去柴房去了柴刀劈死了呂成珉的五名親隨。

值得一提的是尤明堂能殺呂成珉的，沒有殺，留下一句話，如果他無法沉冤昭雪，他早晚會帶人殺進雍城中宰了呂成珉。

之後尤明堂就騎著馬跑了，出城的時候讓人將一封信件送到折衝府都尉蔣衝呢，說明了原委。

蔣衝收到信件後派人去臨縣調查，無論是任何線索，統統指向了尤賁師。

畢竟韓佑當初涉足過雍城，雍城的改變也和有著之間關係，蔣衝第一時間將此事書寫成奏摺讓人送去宮中給老八看。

老八回覆的內容言簡意賅，找到尤家父子二人之後暗中送到京中四季山莊保護起來，等韓佑回來後讓韓佑親手收拾這些鼠輩。

除此之外，不得讓外界得知尤明堂下落不明瞭，對外就說養病。

蔣衝帶著少量的人馬上了山，倒是找到尤明堂父子二人了，結果這倆人不走，說要等韓佑，韓佑一年不回來，他們就等一年，十年不回來，他們就等十年，因為韓佑當初承諾過會庇護他們，讓他們放開手腳去幹。

這話說的很欠揍，又很有道理。

如果沒有韓佑的話，就不會將那麼多世家的目光吸引過來，更不會讓尤家父子招來殺身之禍。

小夥伴們氣的夠嗆，弄的好像韓佑欠尤家父子什麼的，未免太過不識抬舉。

韓佑啞然失笑：“不錯，我是該為他們主持公道，我也說過讓尤大人放開手腳幹，只是沒想到那些人的膽子如此大，怪我，是怪我。”

蔣衝佩服的五體投地，看看人家這氣魄，看看人家胸襟，再瞅瞅某些鳥人，火急火燎的給你去信告訴你咋回事，然後他孃的直接來一句找到保護起來，完了還是送到別人那保護起來，那要你這個皇…要你這鳥人有什麼用。

“貼公文，公告，百姓有權利知道真相。”

韓佑一副毫無顧慮的模樣說道：“將所有呂成珉的人都抓起來，老規矩，掛牆頭，那些擱置的營建之事重新展開。”

這裡也要提一下，韓佑之前看到那些停工的專案，並非是呂成珉等人導致的，而是姬鷹的小弟和姬鷹小弟的小弟們戰術性撤退了。

這些小弟，小小弟們，可以說是韓佑剛出道時就追隨他們了，見過太多太多刀光劍影了，尤明堂突然下落不明，都嗅到了不同尋常和陰謀的味道，加之後來發現雍城官場大換血，第一時間打包東西跑了。

韓佑曾經教導過他們三件事，安全第一，安全第一，還他媽是安全第一，當工作和保命相互衝突時，如果誰選擇工作，那麼就算活下來了，四季山莊也不會再有他的一席之地。

折衝府的將士們跑了進來，將一群哭爹喊娘求饒的官員們押了出去。

韓佑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朝著呂成珉的身體吐了一口口水後，再次打了個響指。

這次陸百川和江追反應過來了，去城南抄家了。

王海輕聲問道：“少爺，畢竟是朝廷命官，您看要不要…”

“以謀反論之吧，寫好奏摺，回京的時候找人送到兵部。”

“是。”

很久以前，韓佑思考過過程的正當性和結果的正確性。

遲到的正義不算正義，那麼為了尋求正義，是否可以忽略過程，以非正義的手段來獲取正義的結果。

當時韓佑覺得這是正確的，如果正確的手段無法得到正義，那麼就不用去考慮手段的正規性。

一路深入南地，一路趕到邊關，他雖然沒有親自去帶人捉拿周天鳳的那些亂黨，卻一一核查罪證，深怕抓錯了人。

也就是在那時候，韓佑不知不覺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如果手段不正義的話，如何能確保結果正義。

那些各地折衝府的將士們，或者下面的人，有沒有可能主觀上的認為誰有罪，懶得去搜查罪證了，直接屈打成招？

韓佑連下面雜兵的名字都記不全，更無法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

從那時候開始，他的思想轉變了。

可惜，只轉變了幾天。

來到雍城，韓佑覺得自己想多了，對付呂成珉這種人，根本不用去想什麼手段是否正確，流程是否正義，直接弄死就完事了，要不然，永遠不會是這種人的對手。

尤明堂，如此膽大妄為之人，為了全城百姓，追求的不正是過程正確嗎，為了照顧全城百姓，為了繼續當知府，窮的欠了一屁股債，自己掏錢交官稅。

然後呢，然後就這麼一個知府，被呂成珉這種人逼的進入了山中餐風飲露，他為全城百姓編制的那個美好的夢，將會在世家手中變成泡影，變成更多的吸血、壓榨、欺凌！

陸百川將一個個被捆住的官員踹了出去。

“賤不賤，你就說你們賤不賤。”

陸百川很生氣，眼瞅著快回京了，就是路過雍城站一腳，誰知碰見這麼一群殺千刀的，這一下又不知道耽誤多久了。

大川兒從軍多年，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一直如此忙碌了，這一路上他就想著一件事，回到山莊，泡個澡，搓個澡，按兩下，好好吃一頓，睡一覺，這才是閒漢應該過的日子！